第43章 金鱼舞厅
在酒吧店店门口经常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在捡尸。
这种情况彭莱并不少见。
只要见到这种情况,彭莱都会多管闲事。
之前在中海如此,现在亦如此。
所以,当彭莱挡在那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懵了一瞬。
“你他妈谁呀,滚蛋,别妨碍老子。”
彭莱冷笑:“你滚蛋,人留下!”
男人打量着彭莱:“你谁呀,我认识你吗。”
彭莱静静地反问:“你认识她吗?”
男人看了眼自己怀里的醉酒女人,顿时明了:“她是我女朋友。”
“呵呵。”彭莱摇头笑笑,“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醉在地上了,而你,之前一直在一边看着,你是犹豫之后才过来的。如果你是她男朋友,为什么要犹豫纠结呢?”
男人脸色白了起来。
彭莱眼神清冷如月:“我都看着呢,趁我还没发火,把人放下,滚吧。不然……”
彭莱故意拖长了音,眉后扬了扬脸示意一边的秦深。
男人看向秦深,高大如山的精壮男人让他瞬间有了压迫感。
他怯怯地把人放下,转身溜掉了。
秦深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醉酒女人:“怎么办?”
彭莱耸耸肩:“交给警察处理呗,不然让她一个人躺着这里只会更危险。”
报完警等警察过来的时间里,彭莱和秦深都坐在路边的树根底下,各自抽着烟。
“你经常做这种事?”秦深忽地问。
彭莱抖了抖指间夹着的烟灰,说:“看到会。”
她吸了口烟,吞云吐雾起来:“我不想看到这些女孩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彭莱苦笑了一下:“可能很多人会说谁家正经女孩来酒吧夜店还喝得烂喝,但这并不是她们被伤害的理由。不管男人女人,我都希望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和活法。女孩也可以不开心就去喝酒蹦迪,该骂的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而不是这些受伤害的人。”
秦深含笑的目光落在彭莱身上,橘色路灯照在她的侧脸,好看的线条柔和且优越。
“是,你说得对,人们总是喜欢指责这些女孩,剥夺她们很多权利,美其名曰保护自己,其实保护自己也没错,但不能只是这样,最大的问题永远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彭莱笑了:“我以为你会反驳我。”
“不会,我觉得你得挺对,网上经常看到一些女孩受伤害的新闻,总有些人说受害者不检点什么的,人人都在要求完美受害者。”
“是吧,我讨厌死那些人了,只要受害者有一点不完美就立马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巴掌拍不响,去他妈的。”
听到彭莱激动得骂人,秦深不自觉逗笑。
“你笑屁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彭莱瞪秦深,怼他。
秦深不恼不怒,只是瞧着嗔怒的爱人发笑。
一根烟的时间警察就赶到了。
醉酒的女孩被带回了派出所去照顾,彭莱也和秦深走了。
原来秦深是要打车回酒店的,但彭莱拒绝了。
她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清冷如霜。
“今晚月亮那么好,我想散步,陪我。”彭莱用命令的口吻。
“好,听你的。”
秦深没什么是不迁就她的。
………
浓重的夜色里,冷月清辉显得这座城市秋霜凝重。
行走在空寂无人的路上,彭莱步伐晃晃悠悠,而秦深安静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彭莱时不时转身看秦深,秦深则会第一时间回以一个笑容。
就这样,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段路,在路过一家大排档时,彭莱拉着秦深去吃夜宵。
彭莱点的东西不多,但却叫了一打瓶酒。
两个穿着贵气礼服的人在油烟弥漫,酒精与烤肉交织的大排档里显得格格不入,怎么看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来吃烧烤的人大多是男人,他们都不自觉多了几眼彭莱,甚至还有男凝视角。
这让彭莱有些生理不适。她仰天一杯冰啤酒下肚,扯着嗓子对秦深说:“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眼睛。”
秦深知道,表面是对他说,实际上是对旁侧那几双眼睛说的。
这一嗓子确实让那些男人收回了目光。
秦深叹了口气:“我都说我们穿成这样过于招摇了。”
彭莱摇头:“不不不,这和穿什么没必然联系,以我俩的姿色,我们就算穿麻袋,这些人的眼睛还是会偷看的。”
“……”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彭莱耸耸肩,又喝了一杯酒。
“……”
那夜彭莱和秦深都喝了不少啤酒,但两个人都没完全醉,只是微醺的程度。
打车回到酒店直接倒头就睡,次日一早起床才去洗的澡。
又是全新的一天,这意味着时间又少了一天。
彭莱和秦深是下午才回到村子里头,村子却不像平常一样安静,反倒闹哄哄的。
彭莱见村长急吼吼的样子,拉着村长问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说:“村里的舞厅要重开了,大家都去看热闹。”
彭莱回头看了眼秦深:“什么舞厅。”
秦深一下子想起来了,他说:“是金鱼舞厅呀。”
彭莱眼睛一亮:“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秦深说:“金鱼舞厅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舞厅了,零几年的时候就不开了,现在居然重开了。”
村长说:“是原来老板儿子回来重开的。”
彭莱来了兴趣:“今晚我们也去玩玩,我最喜欢这种老年迪斯科了。”
“……”
当晚,彭莱吃完饭就拉着秦深过去。
金鱼舞厅的门面像极了八九十年代的样子,霓虹灯牌格外显眼,里头布局陈设充满了年代感。
宽敞的舞池上方闪烁红绿交替的灯光,同时各色灯球也在旋转。光点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明暗交错。
舞池四周是用整墙高的玻璃鱼缸围着,每一面鱼缸深蓝的水里都游着观赏金鱼。灯光映着水光,波纹晃动,红蓝相汇,有种怪诞且瑰丽的感觉。
彭莱走进歌舞厅时被那几面大鱼缸吸引。只见她走近鱼缸,幽蓝荡漾的水光在她脸上游弋,一面玻璃隔断了她与金鱼。
“这里挺好玩的。”彭莱笑着转头。
目光扫过,停在一处。霓虹灯球转动,闪过秦深的脸,晦暗不明。
秦深在明暗交界的地方站着,蓝色水光照着他的一侧的脸。
彭莱上前牵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去跳舞吧。”
说完,不待秦深回答,彭莱就拉着秦深往舞池里去。
舞池满满是人,每个人都忘情地跳着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彭莱发现,来跳舞的有不少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和一些老年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舞厅是他们年轻时的记忆,是他们回不去的青春,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这是重回八十年代,体验复古迪斯科的快乐之旅。
舞厅正中有一个半圆的小小舞台,两边挂着红色丝绒幕布,正上方是一面写着“金鱼歌舞厅”的霓虹灯牌,发出不同的光彩,迷幻绚丽。
舞池中的人和舞陪跳舞,边上的沙发座椅则有人坐着喝酒说话,而舞台上就有人在唱歌。
他们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快乐当中,互不干扰。
彭莱拉着秦深跳了一支华尔兹,一直跳累了才到边上坐下来。
彭莱出了些细汗,拿手擦了擦额头:“这个舞厅比夜店酒吧好玩多了。”
秦深:“这里的人简单。”
彭莱看着舞池中的中年大叔大妈,笑说:“对呀,或许这里就是他们另一个广场舞阵地。”
两人正说着话,舞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彭莱看过去,忽地笑了出声,居然是村长。
村长在舞台要唱歌,台下一众人捧场。
复古时髦的舞厅瞬间变成了乡村大舞台。
村长用瘪脚的粤语唱了一首《偏偏喜欢你》,彭莱全程在憋笑。并不是说村长唱得不好,主要是口音太搞笑。
村长一曲唱完,意犹未尽,但村尾的丽华婶抢上麦克风,点了一首《粉红色的回忆》把村长轰了下台,众人哄堂大笑。
丽华婶穿了一条五彩缤纷的碎花裙子,烫了时髦有年代感的大卷发,在台上唱歌时摇曳生姿,台风和表情管理完全不输明星。
彭莱不吝啬地给丽华婶鼓掌,台下的听众也捧场要欢呼鼓掌,气氛达到顶端。
丽华婶的丈夫阿瑞叔,是退役军人,大家喊他上台,一开始他扭扭捏捏,不肯上去,丽华婶就说:“大男人干嘛呢,实在不会唱就唱你在部队那些军歌。”
来喜第一个站起来说:“就唱军歌,正能量!”
这么一来,阿瑞叔只能腼腆地上台,清着嗓子唱了一首《强军战歌》。
一听这歌,彭莱就梦回了读书时军训,教官带着他们一班的人唱歌。
军歌一出,台下的男男女女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唱,仿佛这首歌是大家刻在骨子里的歌,每个人都会唱,唱得热血沸腾。
阿瑞叔也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自然放开。场子持续热着,这时,这家舞厅的新老板亲自上台献唱。
新老板很年轻,长得白白净净,又高又瘦,衫衬牛仔裤,穿得十分港风,头发也是港英时代港娱流行的头发。
“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送给大家!”
音乐一场,熟悉的旋律与曲调在整个舞厅氤氲开来。
在场所有人,包括舞池里跳舞的人都齐声合唱,同时边唱边跳,跟着节奏,跟着舞台上的老板一起扭。
彭莱完全沉浸在其中,忘我地在扭来扭去,秦深站在舞厅中,迷幻的灯光乱了他的眼神,而彭莱的笑颜乱了他的心神。
那一瞬,他感觉周围一切都形如空气,声音也消弥不见,只有彭莱在他面前,在他面前绽放,肆意,撒野。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所有的美好终将是留不住。
既然留不住,那就一路顺风,平安就好,而他会留在观音山,为他的女孩祈祷。
第44章 水月观音
山的一角冒着浓密的灰烟,一团一团,遮蔽住大片的天空。
彭莱跑过去时,远远就看见秦深冲进火场里。
眼前的房子被火海包裹,周围热浪翻滚,无人敢靠近!
彭莱惊叫地大喊秦深的名字,然后秦深仿佛听不见声音,一头扎进火海里头。
“不要!”
她嘶吼着,瞳孔满是烈焰骇人的火光,下一秒,那被烈火熊熊燃烧的木房子轰然倒塌,一切皆化为一堆黑碳。
…………
彭莱浑身颤抖地睁开眼来,呼吸不自觉加重起来。
她从床上坐了身来,只觉口干舌燥,满头大汗。
“怎么了?”
秦深的手搭过来,彭莱一颤,缓缓转眸看过去。
刚才彭莱起身的动作大,觉浅的秦深被惊醒了。
窗外的月光已渐西沉,清冷的余辉从半掩的窗户照进来。
月光浅浅落在彭莱脸上,显得她脸色苍白憔悴。
秦深帮她将脸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声线温缓地说:“是不是不舒服?”
彭莱摇头,有气无力地按着太阳穴:“刚做了个恶梦。”
“不怕,一个梦而已。”秦深搂着彭莱的肩膀。
彭莱脸色微有怯色:“我梦到你死了。”
秦深顿了顿,忽地笑了:“梦是相反的。”
“是吗?”彭莱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别想那么多了,梦而已。”秦深宽慰着。
彭莱顺势靠在秦深的肩膀上,闭了闭眼睛。
梦是虚妄的,但那个梦却是异常的真实,真实得让人心惊。
几个小时前,她还和秦深在金鱼舞厅疯狂地唱歌跳舞,尽力地蹦蹦跳跳,几个小时后,她却沉浸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当中。
或许是这些天太累了。
………
次晨,天色朦胧,微雨纷飞。
彭莱倚在窗台,眼线穿过绵如细针的雨丝看着远山的浓白的雾气,神色惆怅。
这样天色阴沉且多雨的天气,让气温越来越低了。
彭莱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但她看了眼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未来一周都是这样绵绵不绝的微雨天气。
显然很煞风景。
因为天气的原因,彭莱哪都没有去,秦深也陪着彭莱在家里。
这两天,秦深每天都做各种好吃的给彭莱吃,午后两人在檐下煮茶听雨,矮桌上的小火炉不仅能取暖还能烤些小红薯。
晚上,秦深会在房间画画,而彭莱会在窗前坐着喝茶看书。
秦深一直在画一幅水月观音。那幅画已经快完工了。
彭莱翻完看手上那本书,觉得无聊便跑到秦深跟前去。
“这几天你都在画这幅观音图,什么时候能画完。”
“今天。”秦深说,“我已经画了三个多月了。”
彭莱笑说:“看来你这单又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吧。”
秦深抬头看她,笑笑:“这幅不是生意,我自己画给自己的。”
彭莱皱眉:“你房间都有那么多观音弥勒了,还要画?”
“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些东西做。”
“好吧。”
那晚,彭莱看着秦深把那幅水月观音一笔一笔画完。
彭莱说:“这算是我陪着你画完的。”
秦深笑说:“自然有你一份功劳有里面。”
这样悠闲平静的日子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一天。
那天依然是阴雨寒冷的深秋天,但下午的时候就雾散雨停,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
从天井抬头往上天,天空湛蓝如洗,干净得没有一丝云絮,很快潮湿阴冷的村落就被太阳晒得暖烘烘。
在屋子里憋了两天,难得放了晴,彭莱拉着秦深出门。
秦深骑着摩托车,彭莱坐在后面,双手抱着秦深的腰,掌心覆在秦深的腹肌上,手感清晰。
车速不快,但风却不小,耳边都是风声呼呼的声。
彭莱没说去哪里,只是想出去转转,秦深也就漫无目的地在周围的镇子村落转悠。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坐你的车吗?”彭莱问。
秦深嗯了声。
他怎么会忘记呢,当时的彭莱狡猾得像只小狐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