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任说啊?什么,这里就是,我们在哪?到了吗?
差点忘了,她是路痴,从火车站一路过来没把她弄丢已经是我尽过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我说走吧我们上去看看,公司还有员工宿舍,毕业包分配,还有五险一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
我们俩上楼,拐弯,走过锃光瓦亮的地板,越过玻璃门,敲响地址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就看到里面一个人在等我们。
这是上海分部的部长,代号青岛啤酒,姓张,一个说话有腔有调的眯眯眼,怎么说呢就是一看就给人一种坏人的刻板印象。而这种刻板印象,应该是来自于……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经常演坏人的演员吧!”
来自于看到的经典坏人角色很多都是他演的,能不刻板印象吗?来之前我就听老赵说上海这边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你看,比如分部部长就是个专演坏人的演员,来这里实属专业对口。
部长笑眯眯地说是啊,你们就是新来的小演员吧,别紧张,先坐,坐。
我说我们不是来当演员的,他摇摇头说是时候告诉你们真正的真相了,没错,整个上海分部都是演员,来这里了你不当也得当!
我:?
正说着呢,领导打外边遛弯进来了。
他说你们聊着呢,跟小夏小任说了没,咱这里是自来水厂,跟他们全是酒名的组织不一样啊,咱这里都是水,人家那是酒里掺水,咱这里水里一滴酒都没有。
我听懂了,合着整个分部都是卧底是不是?
我偷偷磨牙,捏捏还在走神的小任的爪子,问:“那要这个分部有何用?”
领导笑道:“夏夏啊,你看这楼,多气派啊,感谢集团的投资。”
我马上懂了:“骗经费的。”
领导说怎么可能呢,这是友好交流,年轻人不要乱说话,总之这里是反国际黑色组织后备人才选拔第九训练场,简称九场,偶尔会有问题人员被送来管管。而领导他代号茅台,兼领九场负责人发职位。
他介绍说那边那个青岛啤酒,大名张映山,是上海分部对酒厂对接的负责人,上海分部因地理位置特殊实施全自动管理,基本自治,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里的负责人深得组织信任,曾在乌丸集团总部干到三把手,恐怖如斯。
要不是他们二把手是继承制,估计就要来一套三年又三年了。
青啤看领导吹不完了,就说您先歇歇我和孩子们说正事。
“最近我们的政策是毕业包分配,自由选择代号,还有代号绩效、年末考核和竞争上岗,以及评分制度,这是规章你们看看就行。”
“关于代号,因为前几年扩招,我们还有广州分部、云南分部、青海分部等等,代号的选择也更加开放,只要跟酒沾边就可以,尽量避免洋酒和总部撞车。”
“比如说那边门口扫地的是你们副部长,代号雪花(啤酒),隔壁办公室里睡大觉那是竹叶青,还有个宫廷玉液酒暂时出差去了,我们单位的厨师代号是敌敌畏……”
“……不是,厨师用这个代号真的合适?”我发出灵魂质疑。
青啤早有预料,微笑道:“那是老王他以前上战场时候的称号,而且当年这个代号非常抢手,抢都抢不到。”
行。彳亍。
小任说好耶,那她想好了,她要用孟婆汤当代号,从今天开始她就改姓孟了。
我看着他们火速敲定了代号,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在来回打转:你们乌丸集团真的不打算管管吗?
但打不过就加入,我决定把我的代号就叫鲁花……
领导说这样,这里有个代号是给你的,剑南春,别想乱七八糟不是酒的东西了。
我眉头一皱,问怎么到我这就不自由了?
领导呵呵一笑,说这是大领导用过的代号,有本事你找他去问。
那不是显得我很没……对不起打扰了,大领导的事问不得。
就在当天我们火速入职了上海BC自来水公司,单位包吃包住五险一金还发两份工资,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班摸鱼下班摸鱼回学校摸鱼在哪都没事干,除了偶尔需要编任务材料外,天天就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
这自来水厂里还是有普通员工的,但这层还就我们这些人。
隔壁办公室的姐姐竹叶青是个戴眼镜、很有文学气质但时不时拍桌子的工作狂,她经常编材料编到昏天黑地哭着喊着说想正常下班,不想编材料了,这是什么鬼工作,为什么会这样,她哭得情真意切,雪花啤酒就背着手拿着一卷书和扫把直腰板正从她身边路过,说别急,工作是做不完的,可以歇会儿。可过会儿竹叶青姐姐就奋起加班去了,不懂。
那天我问她,我们就没有一点编材料之外的事可以干吗?
她说也不是,上海分部的代号成员大多数都出去公干了,有的外调、有的打几份工,等过段时间就把你们派出去干别的。而且杏花村快回来了,让他跟你们说说。
很快我就见到了杏花村,一个染了金发长得漂亮的活泼开朗大男孩,那天他活蹦乱跳到门口,说我活着回来辣!
“你们就是新来的同事吧!我是杏花村,刚执行完一项绝密任务回来……”
“所谓的绝密任务,”我打开正在热播的选秀节目,看到里面正在C位唱跳的杏花村,幽幽地问,“就是参加选秀节目被投票C位出道,结果临成团前一天突发恶疾宣布退圈?”
光芒闪耀的舞台上杏花村跳得可开心了,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演的。
他尴尬地看向窗外,说那是意外,他没想出道的,他的任务是找出团里的间谍,怎么找也找不到,但谁能想到情报里说要来的间谍在海选的时候就被淘汰了,还有一个因为地面太滑摔倒进医院。
而找不到卧底的杏花村就一个劲儿在选秀节目里和空气斗智斗勇,上演单人谍中谍,最后快出道了才听说情报的问题,于是火速宣布自己得病不得不退出舞台。
“这真的是意外,我们平时的任务不是这样的。”
“那还有什么任务?”小孟问。对,现在她已经是小孟,孟婆汤了,本人适应非常良好。
杏花村说:“假装出差调查实际上旅游享受自然风光!迎接总部来视察的专员陪他们到处逛街!参加尖端科研峰会表示我们最近没有在摸鱼!还有利用我的美色跟可能是间谍的漂亮姐姐约会!”
我:“……”
不管怎么样听起来就跟我的人生规划不沾边,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答应领导,那样我现在还在深山里和考古队一起溜达剿匪——不会真有人以为我们在抓盗墓贼吧?抓的那是流亡来的通缉犯和偷渡者啦。
跟新同事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越发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朝反方向努力的地方内卷是没有意义的。
那天我弟给我打电话,说姐啊你最近在干什么,我去你学校没找到人。我说老弟啊那你去的可真不巧,我已经在工作了,你不是去娶星星当老婆了吗,怎么回国了?
我弟大为震撼,明明半年前我还在大一现在就工作去了,他痛心疾首地说妹啊你不能连个本科文凭都没有,不然老爷子会气死的,就算你在我的光辉下自惭形秽,也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
“时有春,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行吧姐,别挂,先别挂,我问你个事,你最近……”
“能不能借你点钱?”
“还是姐懂我!是这样,我这边的研究到了关键阶段,就是缺点经费,我导师正愁呢,反正咱妈那边的钱都在你手里,能不能……”
我都能想到我那蠢货弟弟搓手手的样子了,有事叫姐姐没事喊妹妹,我还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出国深造去了,好消息是他在研究数学,坏消息是他听说二哥想娶纸片人当老婆后毅然决然地跟老爷子说想娶个星星当老婆投身天文事业,对此老爷子表示赞同,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唯一看起来能结婚的大哥。
大哥看看我,我眨眨眼,大哥说女儿也是传后人,您不能这样,就算您想这么快看到重孙子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老爷子就冷笑,说我关心的是这个?我是想问你把弟弟妹妹都教成什么样了!
大哥,大哥心里有苦说不出,大哥背负了太多。我敬佩大哥,脚底抹油,这就跑路。
我从往事里抽身,敷衍我那弟弟:“行行行,咱妈的钱迟早被你祸害干净。”
我弟嘿嘿一笑,说还是姐最好啦,对了,你的压寨夫人找到没?你不是说再找不到人就染个白毛纪念他吗?
哦,压寨夫人啊……我哪有空找他,他应该还在世界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刀口舔血吧。
我跟我弟说别贫了滚回去做你的研究吧,老爷子上次问你为什么没回家,你可想好回去怎么办。你要是留在国外,家里肯定有人给你打断腿。
挂了电话,我深思熟虑,觉得这样不行,就飞奔到领导办公室,说:我要辞职!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领导说夏夏啊,我知道你暂时觉得无聊,但工作呢它就是——
我说您当我傻呢?组织栽培我是用来享清福的?就算放我继续去深山里考古也行啊,现在我只能在办公室打消消乐!
领导咳嗽了两声,说这样吧,夏夏,乌丸集团前段时间还问过这边的情况,所以你去他们总部做个交流活动,汇报工作,顺便玩玩,放松心情。
“总部啊,需要我做什么工作吗?”
“不用,他们总部里也有不少卧底,你随便动手打到自己人就不好了,悠着点。”
“……”
不愧是能被骗几十年经费的组织啊,忽然就有点同情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痛心疾首、想卷,这么清闲的工作根本不适合我!
第6章 于特拉维夫(1)
长话短说,我因为对工作太闲不满意,坐上了前往东京的飞机。听说乌丸集团的总部在日本,但具体在哪没人知道,青啤肯定知道但他不告诉我,说交流学习就交流学习,不要搞事。
于是我带着差点迷路的孟婆汤和差点出道决定出国避难的杏花村,坐上飞机,去东京出差。坏消息,小孟果然迷路了,没能到机场,杏花村说没办法了他等小孟一起,让我先走,毕竟挂任务的人是我。
以上就是我在听到有歹徒预谋劫机的时候孤身一人,只能扣上兜帽戴着口罩找个机会把人拖到后面打晕绑起来的原因。
但就在我拍拍手准备走的时候,有个歹徒还没晕全乎,他盯着我,大惊失色,一口阿拉伯语蹦出来:
“你……黑兔?你是黑兔?”
听到这话我还稍微愣了愣,兄弟们,这就像是离家出走多年忽然听到全副武装闯进你工作单位的花臂大老爷们亲切地喊你的小名一样,真是见了鬼了,这里怎么会有认识“黑兔”的人?
我不得不仔仔细细看他,结论是,妈的不认识浪费感情。呵,凭借这么一个我当雇佣兵时期的老代号就想套近乎吗?想得美,我师兄都做不到!
说起师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咋样了,上次他跟我说要回去养生,结果就没影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就想甩开我。
“你、你就是黑兔吧!我认识你胳膊上那道疤,所以银狼他也在——”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晕了。哥们,说我可以,但别说我师兄,银狼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
我拍拍手把人扔掉,想着反正会有人来处理,回到我的座位上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开始美美睡觉。我已经想好了,下飞机谁来接我我就先把他打一顿,这叫小日子传统艺能下克上,而我决定叫它上马威!
一想到明儿个就能揍几个国际犯罪组织里的风云人物,心情就变得很好,我安然入眠,梦到了……掏枪准备把我砸进地里的师兄银狼。
“……”
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师兄,你怎么还给我托噩梦啊,咋不给点好梦呢?
旁边的乘客用日语问我是不是第一次坐飞机睡不好,我说不是,梦见我很多年没见的朋友了,梦里我们相处的不是很愉快,仔细想想当初我们分别的时候也确实不是很愉快。
坐我边上的是个漂亮姐姐,姓妃,是个律师,她说这些年都没联系过吗?既然是朋友要好好珍惜啊。
我说不是这样,当年他把我扔在……趁现在有时间,我从头给你讲讲吧,你就当个故事听。
说起我那师兄,他有一头如雪般银发、经常着一身黑衣,个子很高、身材挺拔,不爱说话,总是目光冷冽的眼睛好似盛夏阴影里的碧色,远看上去他就像是镶嵌于月光下的黑宝石。
每次行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时他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因为他老是戴着帽子盖住脸,因此有传言说当年银狼就是那兰陵王,因为长得太好看让队友分心被打死,从此成了独行侠。
对此我要辟谣,这绝对是无稽之谈,从我认识他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独狼,压根不会跟人组队,更不用说因为队友变成这样——真有队友的话他说不定先把队友打死再干掉敌人。
当然,这不能说明他是个坏人,毕竟如果他烂到骨子里,那当年还是小学生的我见面早就被他给埋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我还在读小学,我弟那个蠢货仗着自己聪明跳级去了初中,但是要参加某个夏令营,他懒得去,说浪费时间就要我替他去。
我和我弟是长得不像,但夏令营老师年年换,各个年级的小孩乱成一锅粥,哪能认得了这么多,当然是家长领哪个来就算哪个。于是我弟用“我替你写老爷子发的作业”作为交换让我替他去了夏令营,带我去的人是我们小叔,那会儿他还刚回国,压根分不出我和我弟。
然后吧,就在我参加那个据说是前往草原感受风景的夏令营的时候,夏令营被绑架了。
整个夏令营都被绑架了。准确来说,是这个夏令营的管理层出了问题,这群人本来就是想偷渡出国的,里面还夹杂着几个想绑架小孩要钱的、报仇的、报复社会的、间谍等等等等。
我当时还小呢,但心里门儿清,这里最要紧的是个有钱人的儿子被绑架,有钱人的岳父是某某部长,麻烦。绑匪说着要天价赎金,实际想要的东西可不是钱,他们绑架了这群小孩,所处的地方又靠近边境,一时半会还真没人能拿他们怎么办。
绑架这事暂时先到这,毕竟跟我没啥关系,作为一个默默无闻也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小朋友,我和其他几个小孩被当做人质带去了国外,穿过人称“偷渡丝绸之路”的天山险道,最后到了常年战争的中东。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国,挺新鲜。真的挺新鲜,一路上我问这问那快把绑匪给问烦了,但他们得找我聊天解闷呢,我懂的,所以他们越凶我聊得越开心——好耶!免费旅行!还有人做伴!这可真是太好啦!
等到了地方,这群偷渡犯把我们卖给了当地的牙子,当时那个老板看着我们摇摇头,说被卖到这来,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人,以后就没好日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