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哥们,抓我脖子的是你啊,我都没脸红,你在害羞什么?
只是话说回来,她倒是这几日忙昏了头,都忘记看日历了,竟不知道今日是要过节。
简昕也不跟着前面的人硬往上挤了,一手扯住季柕的衣袖,将人从涌动的人群中拉了出来。
季柕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走,直到停在了方才下马车的地方,身边顿显空旷,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人。
“过了桥后才是最热闹的地方,为何又退出来?”他回头朝方才的地方看了看,有些遗憾:“都挤了一大半了,一会儿又得重新来。”
简昕也不着急过桥,扯着他小臂上的布料,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
待和面前一脸懵懂的某人对上了视线,这才开口:“你先等等,我说怎么这么突然把我拉出宫来,你这是赶着乞巧节,还是一不小心正好撞上了?”
季柕的心思从来都没有特意隐藏过,虽然她也没有搞明白,但事实确是如此:回渝城后,又或许可以说是在渝城的几日,他对她的态度急剧转变,快得不说是有些吓人,那得是非常吓人。
甚至叫她不由地怀疑是不是里边也跟她同样换了个芯。
在她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只见男人的脸腾地又深了一个度,面上故作镇定,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的发顶:“我其实更想说是故意的,但你现在的表情告诉我,可能用另一种回答会比较合适。”
只是这样实诚的回答,突然就变得更有杀伤力了。
简昕攥着他袖子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所以你只是挑日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了?”
季柕犹豫一瞬,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迟疑许久,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简昕的手陡然一松,整个表情都柔和了不少,“我和你是纯洁的夫妻关系,我们的情比金坚的友谊不会掺杂任何虚假的其他感情。”
像是在陈述事实,也是在提醒某人,更多的是在自欺欺人。
“桥头的人少了一些,我们过去吧。”简昕的视线绕过他看向不远处,话题转移地很生硬。
生硬地提醒,生硬地干笑,生硬地迈开步子。
颇有些强装镇定落荒而逃的意思。
隐匿在暗中的侍卫听了全程,首先被自家铁树猝不及防的万年开花惊了一次,而后因亲眼目睹铁树被开花对象隐晦拒绝而惊了一次,最后看着铁树脆弱又顽强地跟在开花对象的背后又惊了一次。
四方黑影探出脑袋,两两对视,交叉对视,相顾良久,难以言尽。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自打知道了今日是什么节,简昕只觉得从他们面前施施然走过的小情侣那是越来越多。个个都带着掩了半脸的面具,手里提着个莲花的兔子的船的各种各样的灯,一晃而过的笑牙亮得她眼睛疼。
季柕倒是没有觉得被拒绝是件多不好意思的事情,见她的视线在别人手上停留许久,微微低下身,凑在她耳边问:“你想要什么样式的?我找人去买。”
街上嘈杂,各种声音交织成串,争先恐后地涌入耳中。这一声清隽的朗朗明音就好似林间幽泉,缓缓淌入,舒服得紧。
她摆手拒绝:“倒是不用了,也没那么好看。”
也不知边上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转而竟问:“别人买的难看吗?那我亲自去买呢?”
简昕一时语噎:“……有什么区别,它的难看又不是你上手就能改得了的。”
方才只是桥身小,现在一过了地,边上登时便显空旷。
季柕的话倒是诚不欺,这一头过路之处尽是消遣娱乐之所,馆楼内飘出阵阵琴曲竹声,走在这古色古香的街上,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身边这个人太会败坏好心情。
她本来高高兴兴换了衣服交代好事情出门,才刚过了个路口,就被他一个直球打得情绪稀碎,现下根本提不起兴致去看街边的街演和小摊,只是有瞧没瞧茫无目的地往前走。
边上还一直黏着一人,浑身不自在。
“再走就撞墙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简昕被这一声恍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一路走到了尽头。没了照明的灯烛,视线陡然变暗了下来。
季柕也纳闷得不行,不过是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心不在焉了一路,连一直走在边上的他停下来了都没意识到:“不是你说想要出宫来玩的?怎得丧成这样?”
简昕现在也是郁闷得不行,垮了背,幽幽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神幽怨,斩钉截铁:“都是你的错。”
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次,偏偏要挑着这个时候。
“你想表白就不能再等个几天吗?”
季柕曲线理解:“过个几天就能答应啦?”
简昕面无表情:“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说了好像等于没说。
他摸了摸鼻尖,侧过身来让出路,不情不愿道:“那好吧,我错了,你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了。”
一副‘我很好,我没事,你随意,真的’的模样,让她不由地联想到在老家的那条看宅黑狗阿花。
每次她要坐车离开时它都会挺直了身坐在大门口,背对着它,死活都叫不应的那副傲娇样,如出一辙。
“多谢。”简昕有一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但不多,浅浅尝试了一波蹬鼻子上脸,“或许,要么,咱俩分开来逛?”
只是这一条提议瞬间便引来了‘阿花’的不满,猛地撇过头来,呲着牙面露凶恶:“逛什么?逛回宫去瞧瞧朕的金水河?”
简昕:“……”男人,你变脸还挺快。
她想甩掉季柕的提案遭到驳回后,也不知为何,突然也没那么在意边上这个碍眼的人了。
反正比不过你的脸皮厚,那我干脆就当什么也没听懂不就好了。
该吃吃该喝喝,省得浪费这一顿。
季柕站在摊位前,拿着一黑一白两个狐狸面具问她:“要不要买?他说是情侣款诶。”
“你是想上下半张脸各戴一副吗?买吧,反正我不戴。”
他又拿起一对银镯,弹了弹上边挂着的小铃铛:“这个呢?寓意长相厮守诶。”
“给你左右手各戴一个吧,健健康康。”
他一气之下夺了一串被做成爱心形的糖葫芦:“老板说这个可以一人咬一边。”
“谢谢,我正好左右两个胃。”说罢,一把将糖葫芦抢来,闷头三两下就一顿啃完。
……
给季柕气得快要炸了,身上挂着叮铃当啷一大串东西,左右两半对称得不行,强撑着咬牙吩咐不远处一直跟着的人:“去,付,钱。”
第88章
季柕陪着简昕从街头一路逛至巷尾, 穿戴的银饰一概挂在了他的身上,买来的小吃尽数进了简昕的肚子。
金属和珠玑相撞,玲玲脆响似珠玉罗盘, 一步一响,招人得很。
季柕实在忍受不住整条街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 不死心地拉住简昕的袖子, 灯火映照在他漆黑的眸中:“真的不想跟朕一起戴吗?你一路吃过来,花的都是朕的银子。”
只是想让你跟我戴个情侣款,不过分吧?
简昕被他扯地脚步一顿, 那一口糖人正吃到一半, 黏腻的金丝便顺着拉长, 在她的唇下映出滢滢光泽。
季柕的神色登时一暗, 高光消失, 思绪不明。
吓得简昕立马将脸上的糖丝吃了进去。
因为害怕跟那些言情文女主一样用舌头舔会引得男主兽性大发, 所以她是直接用牙的。
一排整齐洁白的上牙极力够到唇下的皮肤, 将残留的糖尽数吃了回去, 咂咂嘴:“别看了, 你要是敢靠近我哪怕十厘米,我都不会跟你客气的。”
都用不着后面的那几句威胁, 单是那一嘴保养极好的牙齿,就直接将季柕眼底的高光重新照亮了。
他一言难尽地收回手,推着简昕的右肩让她转回去:“……多谢提醒, 我会注意的。”
身后之人老实了许多, 一路上她左顾右盼地走在前头,留他不声不响地跟在后边。若非每逢结账时从而后默默伸出来的手, 都注意不到他的动静。
简昕将手里的糖人吃完,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擦了擦嘴。
彼时街上的人就更多了, 云掩去了天上月,一片雾蒙蒙,反倒衬着地上的街市更加热闹亮堂。
两人恰巧走在连通着洞明湖的支流边,粼粼水波忽闪忽暗,潺潺水声自步履间划过,前便的人忽而停下了步伐。
季柕跟着停下,就见简昕面色如常地转过身,毫不见外地朝他伸了手:“有没有干净的帕子?”
她捻着自己的那张展示在两人中间,原本白净的布料上此时沾满了各种颜色不一的蘸料,花里胡哨地不留一丝空白。
“我这张擦不了手了。”说着还将手掂了掂,好似在提醒。
喜欢是一回事,讲到钱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季柕将身体朝后掩了掩。一脸警惕:“朕的帕子很贵的,你上次擦鼻涕已经用坏了一张。”
简昕不可置信:“帕子做出来难道不是拿来用的?”
平常的帕子当然是拿来用的,但他今日为了凸显,全身上下都是刻意挑的又贵又含蓄的东西。
口袋里那帕子,前朝能工巧匠所做,末代皇帝留下来的遗物。
很好看,但禁不得直接上手用。
因得他直接将自己的袖子伸了过去,大义凛然:“擦吧,反正是黑色的。”
“……哦。”
简昕也搞不懂他不用帕子用袖子是为哪般,但人都特意将胳膊伸到面前了,不擦白不擦吧。
她的两只手在纯黑的布料上繁复摩擦,客气道:“谢谢啊。”
反观季柕,柔滑的外衣在简昕擦拭的动作下不断贴近皮肤,纵然是最好的材质,还是在小臂上划刮出烈火燎原般的气势。
那张脸一下子就又红了,盯着半空一眨不眨,嘴巴抿得紧紧的。
直待简昕收回了手,重新又领在前头继续往前逛去,他才意犹未尽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看个不停。
不愧是朕,化主动为被动,想揩个油都这么有头脑。
他的胆子又渐渐大了些,方才被挫伤的自信重新归位,几步就走到了跟简昕并肩的位置。
一侧淌着河水,这一方的路比附近都要窄上许多。来去的行人都挤在一条道上,两人的肩膀时不时就会被迫挨在一起。
前后都是人,往右一步就能直接落水,这个位置根本就是无处可躲。
简昕试图跟他打商量:“要不然你走我前面?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就把我挤下去了。”
“怎么可能。”季柕‘嘁’了一声,而后一双大手直接攀上了她的腰。
直接,搂住。
简昕看向他的目光倏忽就失了温度,跟在看死人一样麻木:“……我说过的吧,你要是动手动脚,我会还手的。”
偏偏边上之人的神情还特别无辜,仿佛一片真心错付般受伤地努了努嘴:“你不是怕掉下去吗?我帮你防着,有什么问题?”
问题太大了。
她的腰侧本就敏感,不说直接碰上,哪怕是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当即浑身就会不自在。
更别说现在直接就被一把搂住,没有脚软到当场跪下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简昕将那一串刚吃完还来不及扔掉的竹签攥在手中,一头对准了季柕肆无忌惮的大掌:“你松不松。”
那只手歘一下就自她腰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被边上的人一脸后怕地攥成拳头背在身后。
顺带还抽走了她手里的竹签,美其名曰:“多危险,我先替你保管着。”
简昕指了指自己身前:“走前面去。”
“好的。”
*
人一多,便也插不进去看路边的街演,就连顺着一路下去的酒馆茶楼都不剩下几个是空着的。
本就是归程,不下一会儿便要走到尽头。
耳边的喧闹和嬉笑渐渐淡了,走在前面的季柕忽而侧过身,朝她指着不远处的石板堤:“最后一处能放河灯的地方,要试试吗?”
白莲睡荷的样式,中间勾着灯烛,在层层铺开的花瓣下隐隐透出光亮,在悠风下摇曳忽闪。河水映出倒影,一排静美的河灯自徐徐夜风的推助下向下游飘荡而去,波转流动,泠泠生姿。
简昕的视线转向了摊位上的另一角:“我比较想放孔明灯。”
季柕欣然应下:“喜欢什么便放什么,都放也行。”
一直不近不远跟着的人逾矩凑上前来,虽知不妥,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否决季柕的豪言壮语:“都放不行,带来的银子要花完了。”
言罢,确认了一下摊位上明码标价的银两,伸出一根孤零零的手指补充道:“只能放一个。”
“好的。”季柕点点头:“滚下去吧。”
“好嘞。”
季柕带着简昕走到那摊贩的面前,直接买下了一张孔明灯:“笔来。”
那小贩双手将笔递上,堆着笑脸:“是给这位小姐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