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意没说话, 林笙很快也注意到了从小区里走出来的人。
他挑了挑眉，而后突然喊她：“秦一一。”
秦秋意被他一喊，收回目光，看向他：“怎么了？”
“别动。”
林笙忽然弯腰朝她靠近，秦秋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听话地站在原地没动。她感觉到他似乎盯着她的头发，几秒后, 发现林笙手里多了一小片落叶。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在她头发上的, 秦秋意刚开口说了句“谢谢”，话音没落, 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抡起拳头往林笙脸上打了一拳。
林笙被打得半边脸都麻了, 往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秦秋意被眼前的一幕弄得蒙了, 等她反映过来，人已经被陈起拽到身后。
陈起握着她的手臂, 他的手劲很大，秦秋意根本挣脱不开。试了几次之后，秦秋意皱着眉：“陈起，你疯了？你干什么打人，放开我！”
陈起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眼睛发红，要不是他正好从里面出来，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他这才离开没多久，她就准备把林笙带回她家！
更可气的是，林笙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亲她！
从陈起的角度来看，林笙刚才的姿势分明就是在亲秦秋意。
他明知道林笙是故意的，可当时那一瞬间的反应根本无法做出理智的判断，行动比思想要快，只想要把他们分开。
而今对上秦秋意不悦的眼神，陈起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慌乱起来。
“一一，我……”
秦秋意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她冷漠地说：“放开我。”
陈起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倏地一痛，手一松，秦秋意就挣脱他。
得了自由，她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跑向林笙。
陈起看到她站在林笙前面，踮起脚尖，仰头看他嘴角的伤势。即便秦秋意背对着他，他似乎也能想象到她此时紧张担心的神色。
陈起想上前，可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迈不开，也上不去。
最终，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们在一起了吗？”
这话让不远处的两个人同时回头。
林笙看着他，此刻的陈起褪下了骄傲的面具，血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秦秋意，浑身上下充满了挫败，那是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曾见过的。
他本以为赢了陈起他会很高兴，可是面对现在这样的陈起，他根本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有块地方堵得慌。
他承认他的确是故意想让陈起误会的，就是想看看陈起在知道他和秦秋意在一起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然而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林笙自认为很了解陈起，他以为陈起对秦秋意的感情不过是父母之命，他们从小定了亲，陈起会和秦秋意在一起，更多的是出于责任。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陈起对秦秋意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秦秋意还在他身边时，他把这份感情认为是理所当然，所以从未深究到底谁对谁更重要。等到秦秋意伤心了，失望了，不要他了，他一直浮于表面的那份骄傲被打破，渐渐露出来的，那才是他心中真正所向。
林笙看了秦秋意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却听秦秋意说：“是啊，我们在一起了。”
林笙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陈起嘴唇动了动，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的世界似乎在顷刻间坍塌了，他用尽全力，才缓声问：“真的吗？”
秦秋意面不改色地牵住林笙的手：“不然呢，你以为刚才我们是在玩过家家？”
“……”
她的动作和说的话都像是在证实陈起先前的猜测，陈起盯着他们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直到眼眶酸得蓄了泪，他蓦地转身，也不管前面有没有车，直接往对面走。
秦秋意看着他不管不顾地闯了红灯，一直走到马路对面，握着林笙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些。
直到陈起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林笙忽然开口：“秦一一，你再这么用力抓我，我的手都要被你抓断了。”
“……”
秦秋意闻言，连忙松手。
她往外走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对、对不起。”
说完抬头，看到林笙的嘴角，有一丝丝血迹从里面渗出来。不管怎么样，他挨打也是因为自己，秦秋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问林笙：“还疼吗？”
这点疼对林笙来说算不上什么，他刚到国外的那些年，最严重的一次被人打到断了三根肋骨进医院，他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林笙摇头：“不疼，小伤而已。”
秦秋意抿抿唇：“这怎么是小伤了，你这嘴角都流血了。我家里有药，你跟我上楼，我给你涂点药吧。”
林笙看着她：“你确定？”
秦秋意点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确不确定的。”
林笙说：“你不怕万一陈起回来，看到我在你家里，会误会得更深？”
“误会就误会吧。”想到刚才陈起无缘无故就上来打他，秦秋意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也是他不讲道理，你这是送我回来而已，我们是朋友，这很正常。”
林笙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
她在陈起面前，还是不一样的。
秦秋意不明白他笑什么，一脸莫名地看他。
林笙什么也没说，回头去拿两个人的箱子：“不是说要给我擦药吗？嘶——带路吧。”
他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疼，尤其是说话的时候，牵扯到被打的那半边脸，似乎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秦秋意点头，带他回了家。
打开门，室内的东西和她临走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而原本属于陈起的那些东西，也好端端地摆在原地。
秦秋意突然想到什么，她让林笙先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对着密码锁按了一通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初搬家的时候她是让陈起帮她搬的，连密码锁都是陈起给她设置的，她从来没想过会和陈起分手，自然也没问他要过密码锁的密码。
也就是说，她自己根本改不了密码和指纹。
既然这样，秦秋意暂时先不改了。
她进门，换好鞋，看到林笙正站在餐厅里，在他面前的地上，摆放着一幅还没来得及挂起来的相框。
相框里，是她和陈起的婚纱照。
那是她准备将来挂在他们的婚房里的，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第33章
秦秋意犹豫了一下, 上前把相框翻了个面：“别看了。”
她越是不想让他看，林笙就越想知道。看到秦秋意走到客厅里，林笙跟过去, 好奇地问：“什么时候拍的？”
秦秋意顿了顿, 回头看他一眼，随口说：“不记得了。”
林笙不依不饶：“大概时间总记得吧？”
见他的确是想知道,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得那么清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秦秋意想了想说：“在我们分手前一个月。”
“所以照片是不久前才送来的？”
秦秋意点了下头，边找药箱边说：“我们去巴厘岛前几天才送来, 婚礼要用的坐飞机带了过去，其余的还没来得及收。我和陈起分手以后就没回来过，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处理这些照片。”
怪不得还在外面放着。
林笙没有再问，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来。
秦秋意提着医药箱走过来, 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酒精和棉花棒, 对着林笙说：“你过来一点。”
林笙准备站起来坐到她身边。
秦秋意纠正：“你脸靠过来一点就行。”
林笙刚起身的动作停住, 笑了下，重新坐回去, 上半身往她那边凑。
秦秋意沾了点酒精，先给他消毒。
刚碰到他的伤口, 林笙皱了皱眉。
秦秋意抿抿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安安静静地给他擦着药，只是手上的动作稍微放轻了点。
她的眼神专注, 林笙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秦一一，有话就说，别憋着。”
秦秋意眼睫颤了颤：“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刚才事发突然，秦秋意没时间考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林笙早就已经看到陈起了，而陈起过来怎么也有段距离，他要不是故意站在那里被他打，肯定是可以躲开的。
林笙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倒也不心虚，似笑非笑地说：“我要是躲了，怎么能跟你回家，还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呢？”
“……”
秦秋意瞪他一眼，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受了伤也不例外。
涂好药，秦秋意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胶带，认认真真地剪了起来。
林笙眼皮一跳：“不是吧，我就那么点伤，这个就不用贴了吧？”
秦秋意抬眸，朝他笑了笑：“那可不行，你现在在我家里，用了我的药，就得听我的。”说完，她思考了一秒，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是医生也不例外。”
“……”
五分钟后，林笙拿着她的镜子，照了很久才放下：“秦一一，我忘了告诉你，明天我得去医院报道，你打算让我这样过去？”
秦秋意歪头：“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林笙知道她是故意的，好笑地说：“那你说说，哪里可以了？”
“反正医院里有那么多病人，比你夸张的多了去了，你就当是提前适应一下，这叫和病人感同身受。”
这个说法新奇，林笙笑了：“行，我听你的。”
-
林笙擦完药后就离开了秦秋意的家，秦秋意也没留他，他一走，秦秋意关上门，盯着她和陈起的婚纱照出了会儿神，等到窗外晨曦微亮，她才打了个哈欠，回卧室睡觉。
这一觉秦秋意睡到上午十点才醒，幸亏今天没有拍摄任务，她也算是忙里偷闲，得了一天的空。
她回来以后就不用住酒店了，将近一个半月没回家，秦秋意正准备抽空整理一下冰箱，把过期的东西扔掉，打开门一看，里面的蔬菜和水果居然都是新鲜的。
这套公寓只有秦秋意和陈起能进来，里面的东西是谁放的，不用想也知道。
秦秋意沉默了一会儿，关上冰箱门。
家里还有太多陈起的东西，连衣柜里都有一半他的衣服。既然已经分手了，他的这些东西自然也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秦秋意花了点时间把陈起的衣物都整理好，塞进了几个纸箱里。
她给高歌打电话：“你今天有时间吗？”
正在台下等陈起的高歌连连点头，秦秋意和陈起分手的事他也算是第一个知情人。
这段时间陈起过着怎样的日子，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秦秋意主动打来电话，高歌别提有多激动了：“有有有，秋意姐你是不是要找起哥？你等一会儿，他在吊威亚，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等他下来了，我让他打给你！”
“不用了。”秦秋意听他说完，“我是找你的，不是找他。”
高歌愣了愣：“找我吗？”
秦秋意嗯了声：“陈起的东西还在我这儿，你知道我公寓地址的，如果你今天有时间，麻烦你过来替他把东西拿走。”
“……”高歌啊了声，完全没想到秦秋意找他是为了这事，“秋意姐，你真的要和起哥分手吗？”
“不是真的。”秦秋意淡淡地说，“高歌，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秦秋意却不想再听了：“如果你不愿意来拿也没关系，我等下给搬家公司打个电话，会直接把他的东西送到他家里。麻烦你和他说一声，让他签收，钱我会先付了。”
“……”
这样的话高歌肯定不敢和陈起说，他无措地抬头，却看到本应该按导演要求沿着布景墙飞檐走壁的陈起突然整个人往墙上撞过去。
现场的操作师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陈起撞墙之后，还吊着威亚沿着墙滑了几米远才停下来。
现在一场混乱，高歌也顾不上秦秋意的电话了，大喊了一声起哥，就往前奔去。
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内，操作师已经第一时间停下来把陈起放下来，可当众人看到他时，他的脸上都是血，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垫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