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擦擦。”
甘画摆手：“这是你的毛巾吗？不用了，我身上不湿，只是鞋子湿了。”
她抬了抬自己的鞋子，上面鞋尖沾满污泥。
谢星沉低眸看着她小巧的鞋码说：“是备用的，有很多，不用也是等着扔掉。”
他口吻冷淡得像是递给人一个塑料袋，甘画只好接过来：“谢谢呀。”
*
甘画回教室后，第一节 课的老师刚好进来：“这节课我们上物理，还有五分钟打铃，你们准备一下。”
甘画庆幸，将鞋尖踩在桌子横杠上，拿出毛巾擦拭。
这条毛巾的吸水能力好得不得了，触感又一流，暖和滑腻，甘画先撩起裤脚，用它擦了下脚踝的皮肤。
滑腻的棉毛扫过她柔白的肌肤，在雨雾中行走已久的小脚暖和了许多，往下摁了摁发酸的脚踝，将宽大柔软的温度逐渐包裹到鞋子上方的边缘上，甘画蹬了后跟，将脚露出来。
沈小小发现了甘画的动作，惊讶问她：“甘画，你用这么好的毛巾擦水啊？”
女生大多节俭，甘画也觉得这毛巾的触感好得不像话，她说：“我也觉得有点可惜。”
这毛巾拿来当备用太可惜了。
沈小小看着那全白的毛巾总觉得有些违和，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讷讷说：“好像还是个牌子货啊。”
宽大柔棉的巾身上，通身都是纯白的，裹在女生小巧的足弓上，随着甘画的动作，揉捏取暖，踮脚互蹬，边角处隐约有个黑色的刺绣logo露出：
XC.
南方的雨天没有章法，昨天还是大雨今天又是鼎盛日光。
中午地上全干了，学生们像是心情也被一洗而空。
“哇。”花清野大大伸了个懒腰，回头对谢星沉说，“大佬，快点啊！”
此时是在后门的美食街上，周围的学生多，视线都汇聚在那个懒散倦怠的少年身上。
他今天校服开着，里面是白色短袖打底，和周围包裹得臃肿的其他学生不一样，整个人带来春日的清爽。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布料边缘卡着他的褐色佛珠，右肩懒懒挂着个黑色的包，他眼睛微垂，手指揉了揉眉心，一副没完全睡醒的样子。
花清野走到他的身边，想推他又不敢，像老佛爷似的三求四请：“盛霄都找好桌子了，快走吧。”
上了一间餐馆的二楼，这里是美食街最好的位置，高，而且窗户非常大，盛霄说可以把花清野横着扔出去，站在高处风光无限好，成了盛霄最心仪的场所。
盛霄：“我还是喜欢这家店，这个窗户，对味！”
楼下是形形色色的商户，学生像是青白色小点地由远至近，再走过去。
花清野只关注牛肉面的牛肉多不多，他调着酱料说：“欸，你们知道体育生那边的动态吗？”
盛霄说：“是说他们也盯上了体育馆篮球场的事情？”
花清野说：“是啊，那群龟孙子！”
谢星沉在窗户的另一端，和盛霄是相对而坐，他本来皮肤就瓷白，因为不喜欢在篮球场和别人抢板晒得更少，加上天生的肤色优势，这样光线一照，低着玩手机的半张脸都呈现半透明的冷白，隐约可见下颌的青色血管，盛霄是他们三个中不管男色女色都会欣赏下的，他说：“我的乖乖，大佬这个侧颜真是绝杀。”
花清野还在自己的话题：“体育生那边也太他.妈.的嚣张了吧，谁不知道体育馆的钥匙是大佬弄到的，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过了，现在他们想分一杯羹，哪有那么好的事。”
盛霄沉也说：“可能不是想分羹，他们是想占场子，大佬，你怎么说？”
把话题投向主心骨，主心骨根本没想加入他们的话题。
花清野：“大佬，你的场地要被抢了你还那么淡定。”
他恨铁不成钢，突然看到大佬嘴角翘了一下，他整个人一哆嗦，差点坐不稳凳子：“这是什么情况？”
盛霄也有不小的惊吓：“不知道啊。”
谢星沉在一个人的朋友圈里浏览着。
小姑娘的朋友圈干净整洁，文字一般不会超过25字，话题都是一些小点，柔软含蓄。
她的图片不多，半年可见的朋友圈不过10条，图片不超过3张，半年之外的隐藏不可见，10分钟就扫完了。
双击回到顶部，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昨天的，形式是推文，看时间是放学，配字：
这个蛋糕真的美美子！
谢星沉点开推文，被花清野打断：“大佬，大佬。”
花清野的手在他面前晃着。
谢星沉关了屏幕，皱眉抬头：“干嘛。”
他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花清野说：“你最近怎么好好坏坏的，神秘得很。”
盛霄说：“你看什么呢这是，还笑了一下？”
要知道这人的情绪阈值可不是一般的淡，他们仨一起看恐怖片的时候，花清野鬼哭狼嚎不见这人眼睛动一下，淡定看着变态杀人犯肢.解尸.体。
盛霄重温旧事，花清野瞥了他一眼说：“是啊，咱们看国产催泪大片的时候盛霄哭湿几包纸巾，锤着包厢沙发说‘我不活了’的时候，不见你嘴角扯一下。”
盛霄说：“花清野，你过分了吧。”
花清野：“少拿我高一的事情说事！”
谢星沉看向大窗户，他们这间层楼处于一间很热门的奶茶店的正上方，从窗户看去，左边是生活超市，右边是一家老牌文具店。
楼下的行人不多，这个时候都到店里去了，偶有几个先吃完的会回到柏油路上。
谢星沉看到书店里有两个女生走出来，一个苹果脸，另一个身材窈窕，校服裤腿将脚踝裹得纤细，青中的校服是有这么一个特殊之处，不会过度追求宽松，而是很合身地贴在少女的身形上，小姑娘帮朋友拉开袋子，朋友往袋子里面放了参考书，跟她道谢。
她的眼睛是微微的下垂眼，在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眼眸，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她身上的笑意，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带了点甜橘香味。
窗口的绿植哗啦啦地响，谢星沉拿起书包，“走了。”
“走了？”花清野反应过来，“面快要上了啊大佬？”
*
甘画和黎清从晨光出来，两人约着到对面买奶茶。
“人好多喔。”甘画排着队，看了一下前面说。
黎清低头翻着袋子，对甘画说：“画，我忘记买笔了，你可以先帮我排下队吗？”
甘画：“嗯嗯。”
黎清去买笔，甘画感觉前面的队伍微微动了。
她前进了半步，但是又卡住了，她侧着看了一下，还有六七个人。
学校周围的奶茶店真的太供不应求了。
前面的人卡住了，后面的队伍还在拉长，有人靠近她，似乎不是一两个，而是三四个碰在一起了。
有两个女生捂着嘴激动的声音响起：“啊啊啊，是你，你排前面！”
一声淡淡的谢谢，甘画还没察觉。
清冽的气息从后袭来，甘画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不一样了，像是时间突然缓下来了，连书店被人翻页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没有由来的，她回过头，看到排在她背后的谢星沉。
她讷讷招呼：“谢星沉？”
人群松动了，人群往前移动，他们还相对站着，少年太高，微微俯下脖颈看她，后颈的荆突明显可见，冷淡性感。
甘画是侧着回身的，口罩包裹的下颌可见的脸小，她双手抓着书包带子，突然一阵脸热，低头往前移动，一下子少去了三四个人，身后的人跟着她，服务员询问的声音在上方响亮可见：“请问要点什么？请问要什么糖分，几分糖多少冰什么小料？后面的同学可以准备点餐了！”
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回头。
男生半垂着眼眸，狭长的眼型上扬，浅浅的双眼皮褶子显得冷淡迷人。
谢星沉放低声音问她：“你想喝什么？”
低冷微磁的声音撩过甘画耳廓。他鲜少出现在这样的街道里，更多的时候是神秘不见人的，一反常态的举止，微哑放低的声线，甘画也将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问：
“你是不是没钱了？”
第13章
他们说话声音都低，活像两个秘密对接的情报员，甘画自己都要笑了。
她眼睛里全是盈盈亮色，街角的花开了，空气里全是甜橘混着花香，谢星沉用舌尖扫了扫后槽牙，一脸无奈憋着。
甘画说：“我的钱你用了吗？”
她说这句话其实是在窥探，她不确定谢星沉是否真的缺钱。
谢星沉修长手指伸进校服口袋，在外套上搜了一圈，拿出来一张十块和一个金色硬币，“剩这么多。”
甘画看着自己的五角硬币有点脸红：“那最近的点心还要送吗？”
谢星沉挑了下眉，像是在说：你说呢？
甘画小小声：“我不知道是不是合你口味？”
谢星沉回味了一下那些东西的味道，觉得牙齿都发腻了，“奶油多了，”看到小姑娘眉毛抬起来了，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他下了审判，“还可以吧。”
他说完，甘画还没反应，前面老板欣喜的嗓音传过来：“是Aza吗？”
谢星沉望过去，老板的半个身体都探出服务台了，对他招手：“怎么在那里排队，你可是稀客啊，快过来过来。”
谢星沉对她说：“走了。”
“嗯，”甘画知道自己和这个人的话题本来就不多，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居然多问了一句，“老板叫你干嘛呀？”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原地呆住了。
她是鲜少会过问同学情况的人，何况这个话题对于面前这个大红人过于隐私了。
谢星沉也诧异了下，他以为小姑娘不感兴趣他的事情。
对面街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他先缓了过来，向甘画微低下头，声音仿佛擦着甘画的耳廓而过，有些调情的暧昧说：“修好了老板的无人机，他该是要给我报酬了。”
甘画皮肤颤栗了一下。
“走了。”谢星沉说完往前面走，一阵清冽的气息被夺走，甘画低着头脸都红了。
她今天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
“画，我回来了。”黎清回来了，她脸上的热度还没有下降，幸好黎清从口罩里看不出她的情绪，她说：“我们去点饮料吧。”
两人来到点餐区，中间耽搁了一会儿，前面的几个人慢慢都走了，可是等的人还是非常多，有些饮料要现做，黎清看着那一排排长长的外卖单说：“天呐，怎么还有这么多单在等。”
甘画也惊讶，刚来的时候看到的同学，居然十几分钟了还在等。
两人都掂量着点最最普通的奶茶，不要现做的小料。
这时老板从后厨出来，拿着两倍漂亮饮品：“啊，你就是Aza的朋友吧？”
看着矮小精悍的老板，甘画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应该是谢星沉和他提到了，甘画说：“老板？”
老板手上是两杯非常少女心的饮品，粉红色的草莓冰沙上面顶着玫瑰花形状的顶级奶盖，还洒了大量嚼着会很香的碎果仁，后面的女孩子眼睛都看直了，显然这两杯是出自老板手，和兼职生做的不是一个水准，老板笑盈盈说：“你们两个不用等啦，直接喝我手上这个吧。”
黎清眼睛都亮了：“甘画，是老板最招牌的草莓沙冰，很难喝到的！”
黎清在吃东西这方面格外热衷和挑剔，甘画就算没喝过也知道这个东西的好，她战兢：“嗯好，多少钱，我付您。”
“不要不要，”老板说着把饮料拿给甘画，“就Aza给我改装的无人机，我能把半家店给他！”
老板口吻里全是崇拜和激亢，甘画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板说：“Aza还给你留了东西。”
“嗯？”
老板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礼盒，甘画没发现服务台下面是一个透明的冰柜，盒子一直保存着，现在拿出来后，夸张瑰丽的礼盒造型顿时掳获了所有人的目光，后面有排队的女生惊叫：“wish蛋糕！她排到了！！”
“啊啊啊！”
像是骨米诺，一个接着一个炸了起来。
周围哗然一片。
“才三个心想事成蛋糕，一个就要888赞，她怎么集到的。”
“我集到了，但是留言没被抽到，我哭了呜呜呜。”
夸张漂亮的礼盒，不是传统的正方形形状，而是一个瑰丽的城堡。
甘画和黎清看着这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要是沈小小现在在这儿，肯定又要不分由说地尖叫。
甘画拿着这个蛋糕，整个人也是沌沌的。
这个蛋糕是昨天沈小小分享给她们的，实际上是要她们帮忙在朋友圈和推文下面点赞。
非常好看的蛋糕，名字叫[WISH]，一款紫色，一款绿色，还有一款是半透明。
其中紫色星球城堡非常戳少女心，人气最大，紫色瑰丽的造型，上面是错落有致的玫瑰花，几片溢出蛋糕边缘的花瓣，奶油是浓稠的酸奶色，整个造型比中世纪公主的裙摆还要绮丽。
这款WISH蛋糕是网红店的噱头，只有集满888个赞和在留言区赞数最高的人才有可能获得，因为生意火爆，筛选的条件非常苛刻，你满足条件了蛋糕也不一定给你，昨天沈小小为最后还差的139个赞差点痛哭出声，虽然甘画和同桌已经尽了绵薄之力但是她早上还是哭着宣称失败了，截止时间在凌晨2点，沈小小差127个。
这三款蛋糕又各有自己的名字，手上的紫色城堡叫[心想事成]，介绍语是：[如果你对着玫瑰许愿，星球就会帮你实现喔。]
甘画当时没禁住整个推文界面的色彩诱惑转了这篇少女心满满的文案，但是她连集赞的话都没说，因为她的微信连300个人都没有。
黎清说：“甘画，这个蛋糕好漂亮啊，会不会不好拿吗？”
“不好拿。”城堡的造型太炸街了，甘画走得磕磕绊绊，黎清又帮不上忙，看着干着急。
甘画欲哭无泪：我也很颤抖啊！
谢星沉在二楼看着小姑娘走路小心翼翼怕手里的东西摔了化了的样子，压下眼底的笑意，垂眸喝了口碳酸苏打水。
桌上手机颤动，花清野和盛霄已经在玩游戏了，没注意到。
谢星沉也没去拿，直接瞥过去。
他的微信没有设置会话隐藏，一下子弹出来三条消息。
“纪律”发来一条消息。
“纪律”发来一条消息。
“纪律”发来一条消息。
打开微信，纪律说：【输你个赌你让我搞这么大的动作。】
【我以前的小弟连夜起来给我集赞。】
【你还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