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猜出来,接着,封疆就收到了几个有时差或是加班还没睡的合作伙伴发来的消息。
他一一扫过。
“封总,唉,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恶语伤人六月寒啊,简直比咱们那种朴实无华的商战还要过分。”
“封老弟,没想到你面临的是这样的对手,你放心,你哥我虽然没钱,但是人多,我白天一定动员我手底下的员工全都给你投票!”
“封总,加油啊,一定要挺住,不要向那样的恶势力低头!我与我的员工们都支持你!”
除了这些,消息还有几封,内容也大都是安慰。
封疆不明所以,眉头越皱越紧,随后,他缓缓打开了其中一人发过来的图片。
图片上是两道横幅,位于大厦边缘。
因为照片是从下往上拍的,所以显得声势浩大:“……急成狗……愁秃头……”
后面还有一些更加不堪入目的语句。
封疆:“……”
他缓缓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再看过去——还是那几个字。
他立刻联想到了刘极的话。
显而易见,这件事一定与他脱不开干系。
集全体员工之力给他惊喜?
恐怕是集全体员工之念力给他下咒。
让他风光大嫁?
恐怕是让他风光大葬。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回复了刘极的那条信息:“已经看到了。”
“等我回去。”
刘极脸上,惊喜的满面笑容立时僵住了。
从诅咒中缓过来后,封疆没有去看网上的评价,走出房门,看了眼头顶的月亮。
在联系人里找出芮蕤,然后给她发去了那张横幅图片。
那头很快发来了四个字:拭目以待。
芮蕤果然还醒着。
他笑了笑,“你还真是不给面子。”
但也终于愿意理他了。
算刘极一功。
芮蕤其实已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刚好收到了消息。
她嘴角带着一个下午没有浮出的浅淡笑意,看到了对面发来第二张图片,是月亮。
看了一会儿,她走下了床,打开门,看到头顶一样皎洁的圆月。
缓步走上甲板的时候,芮蕤看到了躺在椅子上的男人。
颀长的身体一动不动,被月华铺盖,仿佛已与周围融为一体。
走近了,才发现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月光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打下阴影。
芮蕤垂眸看着对方侧脸,似乎隐隐透着病中的微红,缓缓伸出手去。
就在指尖隐约快要触碰到对方脸的时候,她被握住了腕子。
就像白天看电影时一样,十指一根一根相互交插。
芮蕤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看着,直到十指紧扣,封疆依旧阖着眼。
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挑眉:“所以你大半夜来这里,是来睡觉的?”
封疆终于睁开了眼,将交握的那只手轻轻拉到脸边,亲了一下,“不是,是想见你。”
第88章
芮蕤感受到手背上仿佛被羽毛划过的触感, 带来一阵酥麻痒意。
“我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封疆说完,视线紧锁她, 抬起交握的手在唇边, 芮蕤感到自己的手背落下第二根羽毛。
芮蕤不动声色:“哦?为什么?”
他沉声说:“因为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你。”
说完,芮蕤的手背再次落下一根羽毛。
芮蕤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因为那些横幅。”
他立刻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你也看见了, 刘极他们在外面弄出了这么大动静, 败坏我的形象……”
他轻叹一声, 声音蛊惑,像是躺在礁石上唱歌, 诱惑旅人迷路的海妖:“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安慰吗?”
第四根羽毛。
这就是他引她来的筏子。
然而对面这位旅人心如磐石, 不为所动,只是慢慢说:“松开。”
“你还在生气?”
芮蕤挑眉:“我生气了吗?”
封疆抬头轻叹一声:“在此之前, 你已经有将近十一个小时没有跟我说话——”
“你甚至跟荣棋都说了话。”他表情似是委屈。
芮蕤的手背落下了第五根羽毛。
“你是说那句,谢谢,我不吃?”
封疆认真点头:“五个字之多。”
就是这么斤斤计较。
第六根落下。
芮蕤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
“有吗?”
封疆微笑:“那或许这就是他们说的,坠入爱河的表现。”
“虽然我觉得,我好像从未抽身过。”
接着接着再度低头,芮蕤:“亲够了吗?”
封疆抬起头, 遗憾地笑了笑,被发现了。
芮蕤直接收回了手。
下一秒,封疆却立刻反手朝身前一拉,她朝下倒去, 随即反应迅速地曲起膝盖撑住扶手,这才没有直接扑进他怀里。
维持着这个姿势, 再朝封疆看去,他下巴轻抬,言笑晏晏点评:“速度不错。”
芮蕤随即一拳轻挥在他的肩头,被封疆抓住,于是两只手都被他掣肘。
“只用了三分力气啊,这可挡不住我。”随后封疆起身,宽阔的肩贴上芮蕤的,随后手臂在她的腰间收紧,终于抱到了她。
山不就他,他去就山。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芮蕤也没有推开他。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个彼此都心平气和,真正的拥抱。
两人之间近乎紧密无缝。
夜风再次悄悄拂过海面,四周静悄悄。
“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吗?”
俊美的海妖不再唱歌,但眼神依然蛊惑人心,他缓缓靠近芮蕤的侧脸,“因为,甲板上没有摄像头。”
炽热的呼吸几近缠绕,芮蕤的脑子难得一片空白。
眼看两人的距离已逐渐缩小到一公分,直到身后,铁桶被踢翻的声音骤然响起,才打破了这份静谧,两人都如梦初醒。
动作一致地迅速回头望过去,只见阴影处,许长久的身形逐渐显现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她目瞪口呆。
她的语气,她的表情,都昭示着她有多震惊。
只是这震惊持续了半秒,她就发现,封疆冲着她眯起了眼——那眼神很十分危险。
这个眼神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捂住了眼,背过身去:“啊不是,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哈,不用管我的。”
说着就要走。
芮蕤却已经用了几分力气从封疆手中挣脱出来,淡声说:“我们没做什么。”
许长久又转过身来,两只手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讪讪说:“我真不是故意踢到水桶的。”
她只是实在太震惊,忘了脚下。
芮蕤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撞见而局促,表情泰然自若:“没关系。”
只是这么一番闹腾下来,她也终于发现封疆额头的热度。
距离甲板最近的医务室内,值班的医生再次昏昏欲睡地点着头。
直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他才惊醒,结果发现,又是芮蕤和封疆。
在大半夜里两次看到他们一起过来,他有些稀奇。
不过这次身后还跟着个尾巴,许长久。
“我们来借一□□温计。”芮蕤开口。
“哦,用吧。”医生将体温计递给她。
量过之后,果然是又发起了烧。芮蕤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封疆。
离开前,医生见芮蕤背过身去跟许长久说话,悄悄开口:“我说小伙子,你这么干的目的我可以理解,”说着,医生朝封疆挤了挤眼睛。
“不过,还是不要以身体为代价了。”
封疆只是笑笑。
封疆回自己的房间,许长久却不想回去,想要跟着芮蕤回房间。
当然,实质为了盘问芮蕤。
要不是关子欣一向早睡早起,她现在一定要把她也拉起来,一起盘问。
回到房间,芮蕤打开了灯,随口问:“你跑去甲板干什么?”
许长久的眼睛不自在地乱转:“没什么啊,就是睡不着,出来到处乱转而已。”
明显没说实话,但芮蕤也没有追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很正常。
“好了,我的事没什么值得说的,还是说说你吧。”许长久急切说道。
“小芮,赶紧从实招来!你跟封疆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在那里幽会!”
刚才从甲板上回来房间的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芮蕤和封疆在月光下的剪影。
从背后看,芮蕤像是坐在封疆的怀里,体型与肤色的反差,肌肉结实的手臂横在她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隐约看到青筋迸起,像是忍耐。
封疆仰头看着芮蕤,两张同样顶级优越的脸靠得极近,眼神交织……她拍过不少谈情说爱的戏,看得更多,就没见过有哪一对这么有意境和感觉的。
“这么多问题?”芮蕤打破了她浮想联翩的回忆。
许长久确实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还是得一个一个来:“算了,你先说,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芮蕤淡声说:“跟你一样,睡不着,出来闲逛。”
许长久是半点不信,然而说出这个理由的她自己也没有底气,“行吧,勉强算你过关。”
第二个问题,她决定问个劲爆的:“那,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尾音落下,芮蕤那张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竟然破天荒地有些微红。
她又想起了羽毛落下的感觉。
许长久两手握拳:“亲了?”
芮蕤倒也坦诚,点了点头。
许长久激动得眼睛犹如灯泡锃亮,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亲了手背。”
许长久:“……”灯泡熄灭,笑容一秒收回。
她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你俩刚才在甲板上待了那么久,到头来就亲了个手背?”
芮蕤清澈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是在说亲个手背不是已经够出格了吗?
甚至有一瞬间,让许长久觉得自己的思想无比脏污。
但她还是要说:“天哪,你们俩怎么都那么纯洁,是幼稚园小朋友吗?就光亲手背?!”
可随后她又觉得不是。
如果说芮蕤有可能不通男女之事,但封疆看着可不像是那么纯洁的人。
随即再次想到了刚才撞破他们的时候,封疆沉沉的眼神,还有他手臂上突起的青筋。
只是亲手背,或许是怕吓到芮蕤,循序渐进。
许长久思忖间,芮蕤戏谑反问:“所以,怎么样才算是不纯洁?”
这话问得许长久一顿,她心里头闪过一大堆会被净网行动制裁的画面。
但看着芮蕤戏谑的目光,又觉得她根本就不是不懂。
“哎呀你就别逗我了,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芮蕤淡笑不语。
许长久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话:“所以既然你们都亲过手背了,那你们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这一次,芮蕤直接给出了答案:“没有。”
“什么?都亲手背了,还不在一起?!”这个时候,许长久又觉得纯洁的人成了她自己。
“我其实……”芮蕤有些出神。
许长久是不明白的,她和封疆之间那些说不出的过往。
“其实什么?”许长久好奇地追问。
芮蕤摇摇头,最后也只是说:“总之,我们之间还有点事情没有说清楚。”
尽管许长久急得抓耳挠腮,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还是尊重她,没有刨根究底,“好吧,希望你们早点说清楚,然后早点在一起。”
随后飞快加了一句:“其实我也是你们的CP粉,所以,今天晚上是被你俩当面撒糖啦!”她一脸欢呼雀跃。
“哦对了,说到CP粉,你知道现在网上沸沸扬扬的那个横幅的事吗?我晚上出门前才看见的,说封疆要秃头。”
芮蕤一顿,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许长久看她不答,以为她不知道,于是从手机上翻翻找找,给她看那些横幅和大屏幕的图片。
芮蕤看着看着,再次勾起了嘴角。
随后就听许长久义愤填膺:“荣棋的粉丝真是太坏了。”
“……?”
“居然搞这种明褒暗贬的小动作,哦不,是大动作了。不过你放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全都打抱不平,疯狂给你跟封疆投票呢。”
“你看,现在你们俩的CP票数已经快是你跟荣棋的两倍了!”许长久得意。
芮蕤沉默了一下,大概明白过来了,是荣棋的粉丝为封疆的那帮员工们背了黑锅。
不过想了想,她没有说出来。
问完了话,许长久舒服多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继续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好。”
离开之前,许长久又停下了脚步,扭扭捏捏地问:“对了,那个,今天晚上在甲板上看见你们俩的事情,我可以跟子欣说吗?”
许长久本身就是话唠,对于自己信任的人就很难藏得住秘密,所以提前请求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