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之前和小芮睡一个帐篷,有次我半夜起夜想上厕所,无意间往旁边一看,发现她居然没在睡觉,就这么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帐篷顶。”
“好家伙,当时差点给我吓得魂飞魄散。”
关子欣略一皱眉:“怎么会这样啊,是因为太累了吗?”
“我问她了,她是这么说,胳膊有点酸,睡了一会儿又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可我总觉得吧,睡不着是真,但不是因为累,是她心里有事。”
“而且我睡觉一向睡得沉,正常情况,刮风下雨都吵不醒我,那么在我没有起夜的时候,你说——她到底睁了几晚的眼呢?”
两人边说,边一同望向了坐在一堆木料上的芮蕤。
她脑后盘起来的丸子头因为干活而微微松乱,一缕垂下的发丝被汗黏在脸侧,她随手勾开,正高举着保温杯咕嘟咕嘟灌着水,喝完抹了把嘴边的水迹,丝毫不顾忌镜头前的形象。
但旁人做起来有些粗鲁的动作,放她身上,就带着一股子不羁与板正。
说起来是很矛盾的感觉,却都融于她一人身上。
许长久一直以为,芮蕤表现出的这些异样,是因为接连入场的前男友们唤起了她被甩的、不太美好的回忆。
但渐渐的,了解了芮蕤之后,她改变想法了。
对于现在的芮蕤来说,那几个男人恐怕根本不值当她耗费多少心神。
许长久眸子一转,突然发现正在看她的,不止她们两个,嘴角了然一勾。
身旁的关子欣没有注意到,只是抱着膝盖,看着芮蕤,长长地叹了一声:“有时候觉得,真是神秘啊,小芮。”
她心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的羡慕。
大概是羡慕芮蕤的勇敢能干与美丽大方,还有羡慕她从不过多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像她,来之前还因为看到有网友将她列进“那些年高开低走的童星们”队伍而难受。
但实际上芮蕤受到的非议,遭到的难听的评价,可比她要多得多了,从没见她气馁过。
芮蕤放下水壶,正好对上了关子欣亮晶晶的目光,她微微朝她笑了一下。
关子欣就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似的,白净的薄薄脸皮一下子红了起来,手忙脚乱站起来,继续做事,几乎同手同脚。
芮蕤想着,有意思:像个笨手笨脚,关节不灵活的小木偶人。
收回笑容,她又去看另一边几个男人的进度。
他们那头正在搭建横梁,等完工,整栋房子的大致构造也就差不多有个雏形了。
按照节目组给出的规划图纸,这栋两层的木屋简直能算是个临湖小别墅了,等建成了,每个人都能分到自己的小房间,还有其他的生活分区,一应俱全。
对此,所有人都迫不及待。
毕竟刚开始住个几天的帐篷和船,还能说有新鲜感,但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
尤其是这林子里的蚊虫也多,在城市里娇生惯养二十多年的人完全不能适应。
芮蕤缓缓起身,想起刚才许长久的话,没有选择继续干活。
她知道,她只是关心她,并不是抱怨什么,不过她也突然由此意识到了另一个方面。
那就是,她先前还嘲讽过沈沂清在镜头前做对比,显得自己爱干净,同样的,她现在干得太多,难免也有些抢表现之嫌——虽然她知道,其他人并不会这么想她。
可是杨尖也说了,有些网友的脑回路,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她虽然表现得不怎么样,还是尽量不被诟病,不让杨尖伤神。
于是她打算缓一缓,先去看看图纸,刚走出一步,耳畔就敏锐听到什么“喀拉”的声音。
她分辨得清楚,这次肯定不是幻听。
芮蕤立即循声抬头,却看到角落里一根横挂着的木头仿佛失去了束缚,直直脱落倒下。
再看另一边,关子欣正朝那边走去,应该是去拿钉子。
芮蕤几乎没有时间反应,就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关子欣的胳膊就往外边拉。
关子欣也听到了头顶的动静,等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一根距离她极近的木头迎头而来。
慌乱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下一刻,胳膊上便传来一阵大力的拉扯。
她随着那股力道往后退去,接着一截圆而粗的木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等关子欣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撤出了木头砸下的范围,正被芮蕤半揽在怀里。
其他几人听到动静一惊,纷纷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在房梁上头的也跳下了梯子。
许长久离得最近,也最先赶到,焦急地问:“你们怎么样啊?有没有事?那么大根木头怎么会倒下来呢?”
关子欣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被那双手松开,又去看芮蕤:“我没事儿的,小芮,刚才谢谢你了,你怎么样啊?”
芮蕤摇头,示意自己也没事。
她没这么傻,会直接用身体去帮她挡,当时有足够的时间将她拽出危险的境地。所以二人都没受伤。
众人都松了口气。
再去看那截木头,关子欣一阵后怕。这要是真的砸到她的脑袋,她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结果再好,恐怕也要落下个偏瘫残疾。
她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对芮蕤感激涕零。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芮蕤已经走远,马不停蹄过去检查刚才木头掉落的地方。
她看了看,这根木头应该是因为之前的大雨加大风的击势,松动了,毕竟他们谁也不是专业人士,搭建的时候难免会有纰漏。
为免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接着看了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木头倒是完好,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得对剩下的木头再进行一遍加固。
几个男嘉宾刚才已经慢了她一步,现在都抿抿唇,主动过来跟她一起加固。
她望了一眼,干练地给他们分配了三个角落,又让许长久和已经缓过神来的关子欣也参与其中。
于是几人都默不作声,井井有条地干起活来。
当节目组的人赶过来时,芮蕤已经将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场潜在危机就这么被她简单地化解。
郑重忍不住再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芮蕤。
现在才发现,之前一直关注的都是她极佳的个人单兵作战实力,却忽略了她的指挥与服众能力。
她思维敏锐,以前只是没有必要展露,但她完全可以先别人一步发现不易察觉的细节,并且做出合理的安排与善后。
他摇了摇头,突发奇想:她要是真的是名军人,一定会是好兵,也会是好将领。
不过这次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等这群城镇子弟造好房子,一定得找专业的师傅再过来检查加固。
忙活了没多久,时间刚好也到了晚上,节目组按照老规矩,给他们发了晚饭的食材,依旧是前几天的菜色。
许长久看了一眼,抱怨:“怎么还是吃这老三样,我都吃腻了。”
郑重冷哼的声音传来:“我一直都在说,你们不是来郊游的!少给我唧唧歪歪!吃腻了,你也可以不吃,我没意见。”
许长久却不怕他,阴阳怪气地接道:“哦哟,可不是嘛,还不止呢,照现在这个态势发展,我们也不是来谈恋爱的啊,你也没意见吧。”
关子欣幽幽看了她一眼。
她说得没错,她现在甚至升不起任何跟对面男嘉宾谈恋爱的心思了。
满脑子都是刚才芮蕤救下她的样子好帅,芮蕤的个人魅力已经完全超过对面几人。
虽然还有两个男嘉宾没有出场,但她估计也大差不差了,往后余生,每当她回想起这档节目,印象最深的恐怕只有芮蕤英勇救她的画面。
郑重听后则一阵沉默。
许长久确实说到他的痛处了,因为目前看来,这六个人里头就没一对是有甜蜜氛围、恋爱苗头的!
打架冲突的苗头倒是天天窜。
那个刺头分子芮蕤尤甚。
但另一方面,她就像一个聪明,却不听话的好学生,平日里让老师格外头疼,可每到考试,取得的成绩也足够令人骄傲。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现在,这个刺头分子倒是乖乖坐下来洗菜了。
两边分工合作。
许长久一边择菜一边问:“对了,小芮,子欣,那个任务,就是互送礼物的破玩意儿,你们都打算做什么啊?”
这项任务的截止日期是明天晚上,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今天都快要过去了,她连要送什么都没想好,还是很紧张的。
对此她是很烦恼,主要是蔺泊洲通身散发寒气,平时也只有芮蕤能治治他的傲气。
芮蕤不在的时候,他就生人勿进,一身“我是霸总你敢碰我我让我的律师告到你倾家荡产”的气势。
她几次想去问问,却又止步不前。
芮蕤吐出口气,一提到这个她就头疼:“我还没想好。”
“主要是要自己动手制作,又要合作,真是太麻烦了,不然我就地取材,直接薅一把草送给他得了。”许长久撇撇嘴。
说到就地取材,倒是给了芮蕤一点灵感。
她看着还有些湿润的地面,想了想,“要不,干脆一起捏泥人好了。”
许长久的眼睛亮了亮:“这个想法很不错啊,做好了还是真正的工艺品呢,就是用这里的泥,埋汰了点。”
只可惜节目组规定了,三组的礼物不能一样,她不能复刻。
“不过,一起合作做泥塑,好像有点那什么,是不是会有肢体接触?”
许长久立即想到了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桥段,通常做着做着,男女的手就会不知不觉滑到一起,然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芮蕤若有所思。
这么说,确实,就算她主动避开接触,或许观众也会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暧昧。
要如何避免这种暧昧氛围呢?她陷入深思。
画面外听到一切的郑重:“……”
气急败坏!
别的恋综都是想方设法制造男女嘉宾之间的肢体接触,想把氛围搞得暧昧一点,嘉宾也都配合。
而他们这档恋综呢,嘉宾是处处想方设法避开一切暧昧。
这都是些什么反恋分子?
哦对,都是芮蕤这个刺头带起来的风头。真是成也芮蕤,败也芮蕤。
他又想起了先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条评论:【别的恋综看完让人热血沸腾,特别想谈恋爱,《心如擂鼓》看完也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想立刻出去跑个八千米。】
这特么还有谁啊?!
甚至,他现在有那么一点怀念起芮蕤的恋爱脑了。
问完了芮蕤,许长久又去问关子欣:“那你跟沈沂清那边呢?”
关子欣说道:“我这边倒是想好了,下午的时候,我有跟沈沂清商量过,我们打算一起合作做顿饭,就当是礼物了。”
虽然挺敷衍的,但不得不说很合适,而且也不难,还有意义。
不过,说是商量,但这两人一个是极度洁癖,一个有轻微社恐,交谈的时候,相距得有三米远了,双方交流全靠关子欣喊话。
芮蕤恍然点头:“原来你们那个样子,是在商量这件事。”
“那不然呢?”
芮蕤真诚地笑了笑:“我路过的时候,还以为你俩在对唱山歌。”
那天在新闻联播里,她曾看到某个少数民族在庆祝什么节日,男女双方站在两座山头对唱的距离,也就比他们远一点。
监控器前的所有人都默契地背过身去,肩膀静静地发抖。
而郑重的手则是死死捏着桌角,硬汉的青筋突起。
许长久更是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噗”得一声全吐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小芮,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我喝水的时候说笑话咳咳咳!”
关子欣也低头,笑得音线都捋不直了:“小芮,你形容得,离谱但又真的很贴切。”
“哈哈哈但是他们那俩人之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那种互唱情歌的暧昧氛围的啊,你这也太离谱了吧哈哈哈!”
芮蕤的表情很是诚恳。
沈沂清听到女嘉宾那边扎堆笑得狂肆,随意看了一眼。
旋即发现三人,连同摄影师都同样目光奇特地看着他,而许长久原本逐渐止歇的笑容再次大声了起来。
他一脸莫名其妙,又去看蔺泊洲。
他刚才在生火,坐得离女方那边近一些,应该有听到什么的。
他这一转身,两人就变成了面对面。
接着他看到蔺泊洲目光变得隐晦,似乎是在估量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毅然转过了身去,完全没有理会他眼中的问号。
沈沂清胸口起伏。
呵,看来,他是被孤立了。
同样不在状况的还有神游天外的钟钰钦。
但他跟蔺泊洲还能讲两句,跟钟钰钦就是实打实的合不来了。
因为之前下了一场雨,淋湿了一部分他们积攒的柴火,现在柴火不多了,钟钰钦主动请缨去捡柴。
然后便向着更密的树林里进发。
芮蕤多看了一眼他走的方向,顿了顿。
她的习惯是每到一个陌生环境,就大致做一遍勘察,而今天下午去检查那阵异动的时候,她记得,那个方向好像有个小沼泽的,不大,但正正好横在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