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声音又小了一些:“我是说,你这个刀工真是太好了,感觉像是练了很久似的,只切过一次两次怎么就能这么……”
芮蕤表示理解:“其实是平时都用斧子砍木头,也就练出来了。”
可斧头跟菜刀能一样吗?
苏盈秀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更何况,就算是斧头砍出来的经验,她又用过几天的斧头?节目录制以来也没多久。
谈灼同样惊诧无比。
但更可怕的是放眼望去,在场众人露出惊诧表情的竟然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许长久见到二人表情,摆了摆手:“你们还是不了解她,小芮可聪明,可有天赋了,无论干什么,第一次就能做到完美。”
这评价与两人认知当中的芮蕤完全相反。
但看过了刚才她的“表演”,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反驳,于是都沉默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谈灼满脑子还都是刚才切菜时姿态潇洒自如的芮蕤,挥之不去。
越是不去想,就越忍不住想。
有了心事,他便没什么胃口,最先放下了碗筷。
刚好眼见那边烧饭用的小火炉还没熄,谈灼起身,拿着自己之前换下来洗好的湿衣服,坐在了小火炉边。
想了想,他找了几根树枝,插在炉子边上,再将衣服搭在上头,好让其尽快烘干。
搭好了架子,他出了神。
这个芮蕤,怎么突然会用刀了呢?
余下的人也差不多吃完了,按照大家不成文的规定,每天基本都是由新来的嘉宾们清洗碗筷,谈灼是新来的,刚才在菜地里又处处帮倒忙,现下理所应当去洗碗赎罪。
芮蕤瞥见他离去的身影,眉头再次蹙了起来,轻声说:“谈先生,别走。”
谈灼耳畔听见了她的呼唤,诧异回头。
便见芮蕤正朝他走来。
恰在此时,刚才脑中的芮蕤再次浮现,谈灼仿佛被她这一声针扎了似的跳了一下,转头装作没听见,朝摞着碗筷的桌子走去。
走着走着,身后听到芮蕤似乎加快了速度,不知为什么,他竟下意识头也不回地也狂奔起来。
跑了没多久,风从前方不断袭来,谈灼却逐渐感觉身后有些炙热,还有股奇异的味道窜入鼻尖,他狐疑地停下了脚步。
缓缓往后一看,身后的衣摆处,一缕细烟伴着火苗映入眼帘。
谈灼瞳孔一缩。
“很惊讶吗?”
芮蕤的声音随后响起:“但是谈先生,不瞒你说,你要是不跑那么快,它还着不起来。”
第27章
“我跟你说过别走的。可你没听。”
“谈先生,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叛逆?”
芮蕤说得委婉,可惜地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那句话,不听她的话的人, 下场都不是很好。
谈灼:“……”他竟然无力反驳。
沉默间, 谈灼后屁股上的热意越来越明显。
智商回归,他下意识蹦了几下想甩掉,火苗却更大了,然后又手忙脚乱地要去拍, 被一脸无语的芮蕤阻止。
其他人也终于注意到了这里的突发状况, 郑重一瞧, 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命中缺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啊!”
唯有亲眼目睹了火烧起来的芮蕤最为镇定,直接抄起那只红色的小塑料桶——里头还装着之前谈灼去湖边提来的半桶水, 提起就朝谈灼衣服上泼去, 动作干脆利落。
火苗不大,这么一下就被浇灭了。
谈灼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衣服上已经烧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洞。
跟他的脸色一样黑。
偏在此时, 放下水桶的芮蕤又惋惜地轻叹了一声:“谈先生,过会儿记得再去把水桶灌满。”
谈灼咬牙。
自己一时不察,衣服被火点燃,丢了个大丑,还被众人围观。
才刚湿淋淋地从湖里出来,现在又再次变成了落汤鸡。
他好歹也是有偶像包袱的, 这下全散了。而如今火刚扑灭,芮蕤的第一句话又是跟他讲这个。
谈灼入圈至今,可以说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 一向被所有人高高捧着,何时被人这样弃如敝履过?
再联想到之前的几次吃瘪, 新仇旧恨,气急上头,他直接一脚踹翻了小红桶,气哼哼地走回了帐篷内。
许长久率先表达了不满:“他这脾气也太大了吧,连句谢谢也不说,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刚才要不是你及时救了他,火要是真烧起来,他说不定得烧伤呢。”
许长久没说的是,就凭他名字里的含火量,只起这么点火才奇怪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着镜头就做出这样的举动,未免太没有情商了。
关子欣也难得说了句重话:“真没礼貌,他这不就是耍大牌吗。”
芮蕤将小桶扶正,没说什么。
但对于一档综艺节目来说,有这么多嘉宾,不可能永远都是和和气气,开开心心,人与人之间有冲突,在所难免。
反倒是有了冲突,节目才有看点。
不过郑重不太想要这样的冲突,因为他现在正发愁,后期该怎么剪。
一开始签约的时候,谈灼的团队那边是有给压力的,剪出来的节目效果一定不能让他的形象太跌份。
但就他今天的表现,这份都快跌停了。
郑重这时候越发觉出,大明星的热度不是这么好要的,他这是请了位大佛祖宗来。
谈灼黑脸了这么多次,这次最严重,还直接发了脾气踢了桶。
思来想去,也只能把他一开始在湖边装水的镜头剪到这次黑脸之后,营造出他虽然黑脸,但是还是去做了的口嫌体正直的假象。
这也是一般综艺剪辑的惯用手段。
可难不成后面都要这么为他找补?而且这样一来,整体剪辑也不连贯了。
前几位嘉宾的片子都很好剪,包括钟钰钦的,已经剪好,就差播出了,都几乎没删掉什么不能播的,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郑重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难题呢?
思来想去想不出来,他只得放过,先不想这个了,首要任务还是先忙活起今晚嘉宾们的首次与观众连线。
营地里,其他几人都没有去哄谈灼的意思,看完热闹,依旧如常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谈灼回到帐篷里,就倒在充气床上躺了下来,烦躁地看着帐篷顶。
来到这里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想象中的第一次上综艺的样子,应该是他安静地在湖边寻找灵感,世俗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一人独美。
顶多只要用点心思躲避花痴芮蕤的纠缠不休,再冷冷地看芮蕤在一边作妖出丑,调剂心情。
好嘛,现在全反过来了,出丑的是他,芮蕤倒是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刚才发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正在于此。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人影出现在帐篷门口。
谈灼望过去,那人背对着光,看上去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他没说话,黑色人影先开口了:“你还好吗?”
谈灼刚抬起的头又压了回去,原来是苏盈秀。
他语气硬邦邦地问:“你来干什么?”
苏盈秀也不管他话里带刺,又问:“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谈灼正在气头上,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先说到底有什么事?”
苏盈秀似乎有些委屈,瘪了瘪嘴,“我就是看你穿的衣服挺单薄的,刚才着火,不知道有没有烧到你,刚好我有带药过来的,你要是受伤了的话,我可以把药给你。”
对方说话好声好气,又是一片好意,谈灼再气也不好恶言相向。
只是没什么感情地回了一句:“没事。而且我自己有药膏,用不着。”
苏盈秀只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是吗?你没受伤就好。”
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后面的摄像头,应该把自己特地前来关心他的这一幕都完整拍了下来。
“还有,着火的这件事情,真是抱歉啊。”
谈灼不解地抬头,“你道什么歉?”
苏盈秀的眉心拱起:“其实我一开始也发现,你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像是在冒烟,本来想提醒你的,但是我发现小芮也看见了,还主动朝你那边过去了,想着她可能会去告诉你吧。”
“结果没想到,不知怎么的,她好像并没有跟你说,反倒莫名其妙追着你跑了起来……然后火苗就彻底着起来了。”
“我刚才想了想,要是我一开始就赶紧告诉你的话,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你的衣服也不至于烧坏。”
她话里虽然为自己而抱歉,但似乎是在暗示,刚才芮蕤明明看到他衣服上起了火苗,却没提醒。
谈灼的脸又沉了下来。
他最生气的点就在于,芮蕤还真就提醒过他了。
她说过别走的,或许只是察觉不对,但又不能肯定,想要走近了再看一看。
是他莫名其妙从中听出了无限旖旎挽留,吓得几乎是落荒而逃。
眼下苏盈秀再次提起当时的情景,又让他回想了一遍不堪的记忆。
苏盈秀见他脸色突然比刚才难看了,还以为是他在生芮蕤的气,又好心劝道:“不过,我想小芮可能当时也是被吓着了,所以没来得及说,不是故意想看你衣服着火……”
“我知道了!”谈灼突然打断她。
苏盈秀一愣。
“好了,这件事就此翻篇,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
他反应古怪,苏盈秀有点摸不清楚谈灼的心思,只好点点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等到了晚上,我帮你把晚饭端进来。”
苏盈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走了出去。
只在背过摄影机的时候,她嘴角的弧度才立刻拉了下来。
还翻了个白眼。
这个谈灼,还不是柿子净挑软的捏,不敢在芮蕤面前说什么,也就会冲她耍耍威风。
不过今天的事一出,估计他对芮蕤的观感更差了。
转到众人面前时,笑容又重新出现在她脸上,苏盈秀看向芮蕤:“小芮,你接下来要干什么活呀?我也来帮你吧。”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接下来要跟定芮蕤,她做什么,她也做什么,而且一定要做得比她好,继续跟她形成鲜明对比。
芮蕤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接下来打算把这两根木头扛到二楼的平台上去。”
苏盈秀的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你,你说扛什么?”
芮蕤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还指了指那堆木头。
苏盈秀望过去,笑容彻底保持不住了,“这,这么重的活,我们女生也要干吗?不是应该由男嘉宾来干吗?”
她没有完整地看过第一期节目,只是看了一些开游艇的剪辑,同时听说芮蕤很能干活。
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个能干法啊,这她怎么比得过?
芮蕤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我不如他们,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做不到的。”
随即演示给她看。
果然,或许是已经熟练了,这对她来说很轻易,她也并不靠蛮力,更多的还是使用巧劲,完全可以做到男人用力气能做到的地步。
苏盈秀呆呆地给她让路。
又看了一眼自己细嫩的双手,果断放弃刚才的作战计划。
比不过,要是比这个,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过。
芮蕤下了二楼时,正看到许长久抱着小野兔,看着密林的方向一脸纠结。
“怎么了?”
许长久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它留下来养,想养,但它毕竟也算是野生动物,还是林子里更适合它。
“你说,它这么蠢,要是直接放它回去,会不会又在路上撞到哪棵树晕倒过去?”
芮蕤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最后,许长久还是决定将它放回森林里,“算了,前债都一笔勾销吧,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以防万一,她将兔子放在了原先撞晕的地方。
芮蕤则陪她一起。
二人回去之后,许长久看了一眼帐篷,又悄悄问关子欣:“那谁,还没出来啊?”
关子欣点点头:“是呢,苏盈秀去看过他一回,后来就一直在里头待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许长久不屑地撇了撇嘴:“就那么一点小火苗,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想借机逃避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