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厄——李丁尧【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03 23:03:54

  合溪路就在KRX门口,这个时间段是最热闹的。
  左昆气得立马应下:“好,要你输了也一样!”
  宁潇耸了耸肩:“我不去卡座,就在吧台。免得你反悔。”
  他们局开了没多久,不少人就围上来看热闹了。
  规则很简单,两瓶洋的一扎啤的,谁先喝倒谁输。
  宁潇是生面孔,往吧台椅子上一坐,上来先把一排酒杯好好摆正,确保花纹方向一致。
  姿态闲适,压根没左昆那么猴急。
  但她速度却异常快,整杯威士忌混着啤一口闷,腕骨上的黑银手链轻晃,脸色都不带变。
  左昆很快发现,自己赢面没那么大了。
  周围人的起哄声、口哨声倒是越来越响。
  他余光疯狂往宁潇的方向瞟,心态很快开s裂。
  这女的为什么像刚热完身,还能加速啊?
  而且还一边喝,一边倒满下一杯。
  左昆看到她面前两三杯酒,就摆在吧台桌沿,只要稍微动一下——
  就会打湿衣服,顺便打乱节奏。
  不知道衬衫材质怎么样,要是透的话,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左昆行动力很强,想到做到。
  他只稍微动了动手肘,借着倒酒的档口,便把酒杯顶了出去。
  宁潇想躲也没来得及,衬衫下摆接到了一满杯的酒,湿了个透。
  左昆得意地挑了挑眉,并没有放慢速度。
  但酒杯的碎裂声却迟迟没到。
  古典玻璃杯从她衣摆滑下去,要砸在地上前,被人顺势捞了起来。
  接住杯子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
  起哄声口哨声渐渐小了下去。
  来者捏着杯身,把杯子轻放在吧台上,似笑非笑。
  “在玩什么,这么热闹?”
  左昆听见男人声音,后知后觉地转身,目光都有点浑浊:“池哥——我们在……拼,拼酒呢!”
  池蔚然恍然大悟,眉头轻抬,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哦。你喜欢喝酒?”
  他也根本没听左昆回答,微微倾身,指尖在吧台玻璃上轻敲,冲酒保淡声道,开个黑桃A。
  左昆清了清嗓子,心道机会来了。
  没想到他能获得这么好的时机。
  “是啊,你看这不是跟她有缘吗,如果我赢了,宁小姐就得绕合溪路裸奔三——”
  左昆兴致勃勃地话没能说完。
  便被冰凉的酒液自上而下,浇了一头。
  池蔚然动作优雅,慢悠悠的,面上笑意甚至深了些。
  “喜欢就多来点。”
  在酒瓶空了后,池蔚然走上前了两步,右手猛地扣住左昆脖颈,砰地一声给人摁死在吧台上,那动静听着像砸下去的闷响。
  池蔚然随机弯下身去,眼里半点笑意也没有。
  “喜欢玩裸奔,去其他家玩,这里不招待。”
  “——滚。”
  他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冷到极点。
  变化之快,仿佛有荒暴被压制在了优雅底下,一朝显露,令人齿寒。
  周围围观的群众已经潮水般默默散开。
  宁潇没挪窝,视线有两分倦懒。
  她近距离看戏,撑着脑袋,摸了颗花生扔进嘴里。
  视线里都是池蔚然耍横的样子。
  很奇怪,她心里甚至有一种欣慰感。
  这个世界是比以前更烂了,还好池蔚然也没变得更好。
  树起敌来,有种明天就死了一样的不管不顾。
  不过下一秒,她也看不成戏了。
  池蔚然一把拽过她,大步流星地走人。所到之处,人群比刚才更清晰地分出一条道路来。
  比有钱的混蛋更不好惹的,是纯疯子。
  不知道这位是不是,但显然有这个潜质。
  池蔚然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拉着她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
  晚来一步的钟亦翎看着一地狼藉,还有目光呆滞的左昆,陷入了头疼。
  “到底怎么回事?”
  酒保给钟亦翎简单说明了情况。
  钟亦翎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问左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是你说他们不对付的!”
  左昆激动地大吼,打断了他的话。
  钟亦翎吼得比他声音更大。
  “你他妈有病啊!我说他俩不对付,我又没说他俩关系不好!”
  ……
  KRX建筑外的楼梯间。
  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在黑夜里缠作一道。
  ——准确地说,是半醉的宁潇爬到池蔚然肩头,埋首,牙印也跟着深咬下去。
  池蔚然闷哼一声,但动都没乱动,只是轻笑。
  “四年没见了,你的见面礼还真独特。”
  “宁潇。”
第5章 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
  时隔多年,宁潇在咬他的这一秒,再次体会到了多年前的心情。
  我一定要弄死他——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宁家三位经常能听到宁潇失神落魄地发誓,下一秒眸中又重新燃起火焰,冲出家门。
  宁冉虽然是姑姑,但从宁潇很小开始带她,身兼父母二职,教育方针一向开明,走自由放养路线,宁潇喜欢在外面疯玩,她就准备好n套换洗的衣服。在她看来,其他事都是小细节,只要宁潇不求助,宁冉就不会插手多管。
  宁钧言和宁钧廷一开始有点紧张。妹妹毕竟刚上小学不久,要是被人欺负了,他们当哥哥的怎么说得过去。
  两个人轮流侦察了一段时间,晚饭都没吃好。
  很快,在一周内研究透了宁潇的朋友圈子。
  萧霁、姜知瑶、池蔚然。
  分别是寸头、黑长直、顺毛。
  都不像是会欺负她的人。
  其中,黑发顺毛话最少,乖巧温顺,被他们俩第一时间排除了可能性。
  姜知瑶家财力了得,也是把小孩儿往淑女千金方向培养的。
  剩下的……只有可能是那个打架王了——萧霁!
  两人一合计,打直球算了。
  于是宁潇被两位兄长找来谈话。
  听完宁均言认真严肃地发言分析,八岁的宁潇长叹了口气。
  “哥。”
  “嗯?我分析的对不?到底是哪个呀?”
  “你真是我亲哥啊。”
  跟她一样傻。
  第一时间就把真凶踢出怀疑队伍。
  宁潇遥不是亲眼见到、亲身体会,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同龄人。
  他脑子很好用,又爱睡觉,上课经常迟到,但几乎没有从第一的位置上下去过。
  明明人生这么顺当,却以让别人过得不爽为第一乐趣。
  ——远的例子不说。
  就说前几天中秋前,比赛赢了的宁潇想送给姑姑一个惊喜,偷偷去市南一家鲜肉月饼店门口排队,这家店门口常常挤得水泄不通。
  姜知瑶也陪她一起,姜家的管家本来想跟着排,但被姜知瑶劝退了。
  于是俩人规规矩矩排着。
  宁潇跟姜知瑶玩了会儿翻花绳,没多久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队伍这么长,怎么排得都是些爷爷奶奶啊。
  她刚想找人问,就看见池蔚然竟然过来了。
  宁潇本来很警惕,但人竟然只是给她俩递了把伞。
  这时正值午后,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宁潇心下正嘀咕着,真是她把人想坏了?池蔚然神色平静地问她们,需不需要他帮忙排,女生身子弱,别中暑了。
  这一句一出,逼着宁潇拷问了下自己的良心。
  好吧,可能她真的想多了。
  三个人便一起排,但姜知瑶身体不太好,宁潇让她回车上多休息会儿,别下来了,她会帮忙多带一份的。
  宁潇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排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成功排到了测血压送鸡蛋。
  那是宁潇第一次跟池蔚然发火,她直接扑到了池蔚然身上,神色凶悍。
  “池蔚然你什么意思?!”
  “你讨厌我你就直说!!”
  宁潇这时候学散打也有两年了,掐个池蔚然轻轻松松。
  姜知瑶跟管家吓得赶忙来拉架。
  池蔚然脸色发白,但也没有挣扎,只是神色迷惑,有一丝犹疑:“我——咳,做错什么了吗?”
  “你,你明明知道——!”
  宁潇嘴笨,人都快气背过去了。
  他就是这样,总玩阴的!以前他们还小,以五十的价格卖给她成本价一块五的玩具坦克就算了,可她都是二年级的成熟少先队员了,他还敢耍她!
  最后管家终于把两个孩子拉开,回家的路上,池蔚然在车上还规规矩矩地给人道了歉,说肯定他做错了什么,他们之间才会有误会。
  宁潇望着窗外,心如止水。
  下车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管家带着姜知瑶走在前面,池蔚然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他轻声叫了她名字。
  白皙漂亮的男生走到宁潇跟前,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猜对了。
  他话没说全,但那双黑眸仿佛没有温度的宝石,将意思传达得相当明显。
  宁潇也听懂了。
  就是看她不爽呗!
  从那天开始,池蔚然在年级榜上待在哪科,她就去抢哪科的位置。
  可惜他常年都是全科王,宁潇就在训练之余,硬是学到半夜三更。
  宁冉有点担心,经常劝她别那么拼。
  宁潇的散打天赋很是突出,有市里教练都提前联系过,根本没必要这么辛苦。
  但宁潇不是听劝的人。
  在多年的斗争中,她偶尔也会赢两次。
  比如运动会帮他报名个1500什么的。
  又或者寒假结束的时候把他作业藏起来。
  池蔚然也照单全收。从来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在她面前求爷爷告奶奶一次。
  随着年龄渐长,他也跳了两级,比他们三个更早地升入初中本部。
  刚好,跟她二哥宁均言一个年级。
  池蔚然脑子很好用,几乎是天才级别的,这点宁潇一直清楚。
  毕竟开学没两周,是宁均言拎着书包回来惊叹,池蔚然怎么是个能做初三竞赛题的变态啊——的程度。
  从那天开始,宁潇也不再跟他在学业上争高低了,只能努力保持好自己的前五。
  偶尔在教学楼通道中遇见,两人也当不认识。
  池蔚然长大一些,也没小时候那么爱捉弄人了,他的温度好像一夜间冷了下来。
  也好像……一夜间就踏入了跟她s截然不同的世界。
  跟某两只成天‘我兄弟池蔚然’、‘我邻居池蔚然’的骄傲小公鸡不同,宁潇感觉到一种复杂的失落。
  她只能在训练上加倍努力,也拿了很多冠军回去。
  几乎每次比赛,萧霁和姜知瑶都一定会到场,还会给她拉横幅。
  池蔚然有时候会去。
  但更多的时候,是带他长大的池爷爷来。
  池蔚然虽然还是那样,经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那笑意底下藏的真实越来越少。
  宁潇高一时,还想过要试试化学竞赛,那时候请了高三在省队的学长帮忙。
  学长进教室时,竟然还多带了个人。
  ——学妹,我多带了个帮手,这我队友,池蔚然,我们今天刚好都没……
  池蔚然只把书包往桌上一扔,面无表情坐在了她前面。
  整个教室那么空,他还连跟她坐一排都不乐意?!
  行啊。真行。
  这学长认识池蔚然也不久,有点尴尬地看了眼宁潇。
  宁潇倒反过来安慰他了:“没事,他一向这样。你别在意。”
  学长有些惊讶:“你们认识啊?”
  宁潇扯出一个官方的笑:“嗯……不太熟。”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桌椅拖在地上的刺耳声音。
  人拎着书包直接走了,只留下一个修长懒散又阴沉的背影。
  “这——”学长也是学霸当惯了,新进来的队员都管不住,脸色也挂不住。
  “学长你真别介意,他不是瞧不起你。”
  宁潇感慨地拍拍学长肩膀,目光从窗格望出去,少年正好一晃而过。
  午后的光影从他深邃的轮廓上寸寸移过,镀上层淡淡的金边。
  ——他只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而已。
  宁潇心里暗道。
  所。有。人。
  没人能入他法眼。
  对这种人来说,做什么都易如反掌,笑容弧度都是固定的,常觉得世界欠他的,对什么都很难提得起兴趣。
  招人恨,招人妒。
  她实在不知道,也不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敢放弃他真正看重的。
  他人生的坐标。
  能定位坐标的存在。
第6章 用一个吻来还债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年龄上来了,没以前酒量厉害了。
  咬到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前,宁潇脑子里都闹哄哄的,挤满了很多画面,过往的一切像电影画面一样,帧帧循环闪回。
  原来电影演得挺真。那些画面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像梦被塞到了烟花筒中,升空,炸开。
  天空,草地,跑道,教室,街道。
  每一个她都想抓住,没一个她抓得住。
  跟以为一辈子不会见面的故人见面,能说什么呢。
  宁潇没有做过预演。
  她齿间松开男人肩头那一秒,只是喃喃道:“为什么放弃天文。你学到国外,学到人没消息跟死了一样,瑶跟萧子第一年轮番去那找了你多久——你就为了当个夜店的破股东。是吧。”
  池蔚然的瞳孔极细微地收缩了一瞬。他看了她几秒,喉结滚了滚,尔后忽然笑开。
  “赚钱啊。”
  “别给我扯这个。你他妈缺钱?”
  在这个当口,宁潇也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地后退,靠在墙上,眼底有血丝。
  “这要是你的真心话,我真的瞧不起你。”
  他可以做她的对手。
  她的对手,要能做自由的梦,敢捕梦里的风。
  要永远……
  永远保留着剑锋,在命运的深渊中跟绝望碰一碰。
  碰赢为止。
  她输过,也被迫放弃过。那滋味,比死了还难受。
  池蔚然的神色终于起了点变化,比刚才沉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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