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然没有睁眼,眉头轻挑了挑。
“你猜。”
“我猜个屁。”
宁潇没好气地抽回手,翻了个白眼;“我第一次赚钱就奖励了自己五盒费列罗,跟您比不了。”
池蔚然笑得弯腰,直起身后,又把赌气的人揽过,笑意深深,低头吻住她。
人怎么能可爱成这样。
虽然在兄长们那边要暂时封锁消息,但宁潇也没打算瞒所有人,还是准备小范围公开一下。
——指姜知瑶一个人。
她趁着假没休完,把姜知瑶约出来吃了顿晚饭,
宁潇订了个包厢,顺便短信通知了另一位当事人,让他下班后记得过来。
姜知瑶是跟萧霁前后脚到的。
看到人的瞬间,宁潇才恍然,她就说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实在是没习惯萧霁回国这事,直接抛到了脑后。
宁潇有点心虚的表情被萧霁尽收眼底,他也不意外,往椅子里一坐,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斜睨了她一眼。
姜知瑶则是一进门就扑了过来。
“潇宝,你短信里没骗人吧,是男朋友?真的?活的?!我还以为……”
“也不算男朋友吧。”
宁潇缓缓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钻戒。
她轻咳一声:“进阶版。”
那是订婚的意思。
姜知瑶如遭雷劈,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就宁潇前段时间的动态,她本来还以为真能内部解决呢,没想到池蔚然效率手段都那么拉胯,直接跟宁潇闹僵了。而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不知道哪个奸诈的男人插了一杠子,宁潇直接订婚了。
“是不是那个任——!”
姜知瑶冷不丁想起来这号人物,宁潇出差期间跟她提过,但刚问到一半,包厢门又被推开,话被切断。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进来的男人风尘仆仆,但那张脸也熟得不能再熟。
“池……池蔚然,你知道吗?潇崽订婚了。”
姜知瑶声音都颤。
“知道。”
池蔚然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看了眼宁潇,眼眸微弯地笑笑。
“恭喜啊。”
“你俩狼狈为奸,差不多行了。”
萧霁啪地一声把菜单合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那个寸头理的比青春期短,眉眼五官又更凌厉,不笑时能吓哭小孩儿,现在又是真的郁闷,可惜在场没人怵他。
一个迷茫,两个笑倒。
宁潇上前揽过姜知瑶,揉了揉她发顶,把人摁回座位,笑眯眯道:“今天的局……人已经齐了。”
姜知瑶反应慢半拍,视线落到了池蔚然手上,男人指骨修长,一枚银色素戒套在无名指上,
她跟池蔚然也那么多年交情了,池蔚然这人对这类装饰一向不感兴趣——不像某些人,还骚包地打耳洞——而且这s个位置,也太明目张胆了。
“!”
意识到真相的瞬间,姜知瑶倒吸一口凉气,人差点没过去。她本来就坐在座椅边缘,重心一歪,差点摔下去。
宁潇吓得赶紧伸手扶人,但还是慢了萧霁一步。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姜知瑶坐直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看时间,看到一半又抹了把脸,喃喃道:“不对不对,现在是冬天。”
“不是,你们俩来真的吗?”
姜知瑶食指颤颤巍巍地,在他们俩中间来回比划:“结……结婚啊?”
她之前本来做好了两人会谈恋爱的准备,但前段时间剧情峰回路转、急转直下,她也就断了这条心思,没想到这两个杀了回马枪,差点没给她吓死。
“宝,你想好了?真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
姜知瑶又抓过宁潇的手,神态极其严肃,宁潇都愣了下。
她很少这样。
萧霁轻飘飘地扫了池蔚然一眼,本意是无声责备,结果发现池蔚然手里攥着茶杯,也没喝,攥的力度倒不小,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二人。
见他紧张成这样,萧霁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这成功希望还渺茫呢,池蔚然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今晚他一进来,看见宁潇手上更新的戒指,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来着,自己的失败固然令人难过,但对方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兄弟么,就是这样的。
宁潇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里,整个包厢安静到了极点。
“想好了。”
宁潇蓦地笑开,又降低了一点音量,用只有姜知瑶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而且这也不是填高考志愿,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事。”
“好。”
姜知瑶点头,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我知道了,那你们好好的。我还以为你要跟任——”
任到一半,姜知瑶感觉到一道明显的视线,又适时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任天堂过一辈子……”
宁潇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刚好西瓜汁上来了,便给姜知瑶倒了一杯,耸耸肩:“学长人挺好的,任清越……嗯,现在也算是我甲方之一了,但我们真的没可能。”
姜知瑶没想到宁潇直接掀开这个话题,眼神又飞到池蔚然那,见对面状态稳稳当当,又收回了吃瓜的目光,继续道。
“噢?为什么?”
宁潇把西瓜汁端给她,失笑:“崽,你青春期没喜欢过什么人啊?还是萧霁没有,池蔚然没有?这事很正常吧。但也就是那时候的事而已,那时候大家都小——”
萧霁小声吐槽:“我可没有。”
池蔚然老神在在,把茶一饮而尽,悠悠道。
“宁潇,你做过调研吗?这么确定?”
“确定啊,怎么,你没有?”
宁潇挑衅地扬眉。
池蔚然凝视了她几秒,失笑,大大方方地耸肩承认。
“确实有。”
他们一起在异国跨年那年,是他第一次赚到六位数以上的钱。
在知道她会来跨年后,他把看中很久的礼物包好,放到了阁楼上。
但是那一年,他没有找到机会。
可以送她的机会。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假期,纽约被大雪和她难得的眼泪淹没。他也没入其中,找不到方向。
这晚姜知瑶喝了很多,宁潇陪了点儿,另外两位滴酒没沾。结束以后,走出西图澜娅餐厅的姜知瑶晕晕乎乎,不肯上车,就要饭后散步,其他三个人也就陪着。
宁潇跟姜知瑶在前面,萧霁跟池蔚然走在后面。
他们中间隔了段距离,后面两个人也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见一个白团子一个蓝团子轮流手舞足蹈,两个人好像在聊什么高兴的话题。
最后好容易走累了,萧霁把姜知瑶直接抱到了车上,给人摁在后座上系安全带的时候,背上挨了好几巴掌。
“公主哎,”
萧霁叹了口气:“轻点儿。”
等萧霁上了主驾驶,宁潇冲他挥挥手:“行,你路上小心点,到了给个消息。”
“知道了。你俩我就不管了。”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萧霁探过头,冲俩人诚恳道:“你们只祸害对方是个好事。走了。”
宁潇被这句话逗的,上了副驾驶还在笑。
“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池蔚然问。
“你真想听?”
宁潇手撑着窗沿,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声线带着酒后微醺的懒倦。
夜里的街道,车流已经少了很多,一路都没遇什么红灯。
开这种路很轻松,池蔚然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唇角微勾。
“怎么?我听不了?”
“讲以前为了什么会喜欢上人啊,都喜欢什么类型——”宁潇慢悠悠道。
“OK。”
池蔚然唇边笑意仍在,但语气幽幽:“确实是我不感兴趣的领域。你休息。”
他侧头扫了她一眼,又再次确认:“没有不舒服吧?”
“池蔚然。”
宁潇没接他话,只是看着窗外,低低叫了声他名字。
池蔚然喜欢听她叫自己名字。
声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回荡,声音微哑,无意识般,听得人心旌摇荡,他一个晃神,没来得及回答,宁潇又叫了他一次。
“在。怎么了?”池蔚然回过神。
宁潇轻叹了口气,难得有两分苦恼。
“我是跟瑶崽说,以前喜欢学长的事,这次我去出差,知道了个事。”
池蔚然也叹气:“看来在你心里,我还挺大度的。”
“哦这倒不是,”宁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因为你比一般人记仇,反正你知不知道都会记,让你知道也没什么。而且……”
她顿了好一会儿,轻蹙起眉。
“如果现在再回到那时候,我对学长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池蔚然失笑,懒懒散散地接了话:“噢?为什么?”
“我搞错了。”
宁潇揉着太阳穴,面上有几分懊恼:“完全搞错了。你不知道,我们年级当时有个什么交流板,就跟实物版跟帖一样,大家都把想做的事写上,我就随手一写,也没人搭理我,就他搭理我了,我当时真是感动啊,你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完全就,真觉得上天赐我soulmate 的程——哎哎看车!!”
池蔚然本来就随便一听,准备听完了把内容扫出大脑,结果越听越不对,干脆一个急刹,打了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路边,摁下双闪,解开安全带,扭头看向她,神情带着极少见的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丝迷茫。
“你说什么?”
“噢。”
宁潇陡然想起来,自己没说最重要的前因,挠了挠脑袋:“我的那个不太一样,写的不太正常。我说我想当……”
“蓝纹章鱼?”
池蔚然轻声反问。
第74章 番外二:心动的理由
池蔚然自认心理素质还行。至少在这一秒前,他是这么觉得的。
尤其是宁潇相关的事上。
他太了解她了。这么多年,宁潇骨子里压根没怎么变。她的思维方式摆在那里,就算是遇到陌生的事或要做什么新的决定,只要那个人是她,池蔚然就能猜到八成。
如果是宁潇,她会怎么做。她想怎么做。
——池蔚然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思考。
哪怕有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她不在的时候,就算只是想一想这个人,也像在平静无味的水里扔一颗糖。会融化的糖。
即便如此,池蔚然此刻也完全……完全无法理解!
她那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啊?
宁潇也愣了下,没想到他能接上这答案。
“你也看到过?我以为你没那么无聊。”
她顺势调侃了一句,忽然觉得不太对,眉头微皱:“不过那个板……好像都是匿名啊,你怎么知道哪张是我写的?”
池蔚然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俯身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在宁潇察觉到一丝不对,想低头看看怎么回事时,池蔚然又开了口,声音有些低。
“给你留言的那人写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想了几秒,点头。
“当然!那句很短的好吧——可以随机毒死一个……”
“水母。不想活了就在鲸鱼饭点冲到它胃里。”
池蔚然没有抬头,只是就着原来枕在手臂上的姿势,扭头看向她。
宁潇有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她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条件反射那部分虽然意识到了,但另一部分还在蒙圈。
池蔚然也有足够的耐心,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有安静的等待姿态。
“你——你?!”
宁潇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紧紧贴上车门,说话难得磕巴:“什么……你怎……怎么——”
池蔚然的凝视长久而安静,他好像并不单单是在看她,也在看更久远的以前。望着宁潇错愕的神情,他最终长而轻地叹了口气,无奈万分地失笑。
“你当时就因为这个吗?”
宁潇更错愕了。
“什么叫就这个?这个理由不充分吗?”
“充分。”
池蔚然重新发动了车,唇边笑意很深。
她的脑回路一贯如此,他早该习惯的。
“不是,所以你说清楚啊,那真是你写的啊?你没骗s人吧你?”
人在开车,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宁潇又自顾自地陷入回忆,等到了地下车库,她才又疑惑道。
“当时我看错了吗?也没别人啊,我是看见他了……哎那你当时有看见学长吗?”
“……我跟姓任的同级。”
熄火欧,池蔚然沉默了一秒:“他不是我学长。”
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只是听到她不停提起别人……就不爽。
“哎,称呼这种事,这么在意啊?”
宁潇在他肩上大方地拍了拍:“你就随我叫呗。要不然你打算怎么叫宁均言?”
池蔚然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一种难以言喻的‘家属感’陡然升起,击得他头晕眼花。
“你打算,”池蔚然替她解开安全带,又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若无其事道:“什么时候见你哥他们?选个都有空的时间?”
“那肯定啊!不过我大哥假没那么多,也可以先见宁均言,看你咯,想一个个见还是……哎,这哪啊?!”
宁潇话没说完,突然把脸贴到了车窗上——
之前光顾着走神了,都没注意到这地下车库很陌生,也不是她的小区。
池蔚然下了车,从另一边绕过来,给她开了车门:“看看就知道了。”
宁潇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上电梯的时候也认出来了,这是市中心附近一块有名的高端楼盘,以大平层为主……没办法,她以前的娱乐项目之一,就是在手机上刷本市那些云看房的视频,没事就去小金库里盘一盘,再查查最近的政策有无改变,看看哪一套最后能属于她。
电梯停在了27楼。
门打开后,宁潇没有马上进去,她在门口沉思了几秒,抬眼看向池蔚然。
“这是你家人给你准备的吗?”
池蔚然靠在门上,眉头挑了挑:“这是你未来家人给你准备的。趁着没结婚,到时候公证一下,可以做你的婚前财产。”
宁潇怔住。
“进来看看吧。”
池蔚然示意了下,刚要转身,袖口却被轻拉了下。
“池蔚然。”宁潇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做什么都这样吗?不习惯给自己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