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晚饭，胃里发慌，脚步虚浮。
轻薄的羊绒大衣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在肩膀上，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从写字楼旋转大门出来。
盛沐沐仰头一看，才发现外面下起雨。
离地面停车场有几十米路程。
一想到要上楼拿伞，乏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就在她决定冒雨走去停车场时，突然睹见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
车前灯亮晃晃的，雨线自光圈穿过，坠入地面，激起一片涟漪的水渍。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撑了把伞，立在车前。
见写字楼大门有人影出来，他稍抬起雨伞。
清晰利落的轮廓自下而上露出来。
两人视线隔着雨幕，在空气中相撞。
男人英俊眉宇间瞬间升起一抹松弛笑意，朝她走来。
夜色很浓，月光清浅。
大雨遮掩住本就昏黄的路灯光线。
盛沐沐凝视向她走来的男人身影。
高大挺拔，清风朗月。
仿佛所有的月光都洒在了他身上。
让人移不开眼。
等祁默在她面前站定，刚要开口说话，盛沐沐突然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胸口。
男人劲瘦的腰腹陡然一紧，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潮湿空气夹杂着他身上清冽气息，萦绕在盛沐沐鼻尖。
她舒服地闭上眼睛。
享受片刻安宁。
男人身体很暖，大衣里的温度令人安心。
她像只怕冷的猫，往他怀里钻。
闻到熟悉而有安全感的气味，疲乏一点点消散。
祁默有些不知所措。
想低头看她表情，刚动了下，腰被抱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一下下。”她说。
得到指令，男人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唇边缓缓浮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站直不动，由她抱着。
他动作很轻地抽走压在她肩膀上的包包，拎到自己手里。
下一秒，用大衣裹住她纤瘦身躯，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将她搂紧。
下颚轻轻抵在她头顶。
低醇声线在细碎雨声里显得格外温柔。
“抱多久都行。”
第174章 大佬来京
充好电的盛沐沐很快恢复元气满满。
回到家，正在弯腰换鞋，手机铃声响起。
是程灼来电。
开口便是喜悦的语调，一连串道：
“姐，莱瑞那边的人终于接我电话了……”
“约好明天见面……”
“我明天去一趟。”
盛沐沐沉声：“我也去。”
*
次日。
盛沐沐和程灼到达莱瑞约定的酒店会客厅时，已有许多其他公司人在这里。
会客厅装修豪华气派，正中间有四张长沙发，旁边数张单人沙发。
东西两侧分别是茶桌和点心台。
茶水点心俱全。
可在场的人显然没有心思喝茶吃点心。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面色焦急。
无一例外在为这次莱瑞突然将TK供货合约转成独家的事着急。
众人小声议论着：
“过去一直合作得好好的，怎么说独家就独家？”
“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一年能分到一点点TK的货已经很不容易，现在搞成独家合约，让我们小公司怎么活。”
“今天瑞总把我们都约到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临时改主意，继续和我们续约？”
“我看悬，要续约直接电话里就说了，没必要特意约大家过来。”
“哎，可惜莱瑞是TK在国内唯一的代理商，想订到顶级玫瑰园的玫瑰，只能通过他们。”
……
盛沐沐和程灼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坐下。
环顾一圈，盛沐沐发现一群人里有一个中年男人和其他人神情不一样。
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抱手坐在沙发上，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
盛沐沐眸光微动。
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察觉出异样。
问程灼：“那边那个男人，是莱瑞想签独家合约的人吗？”
程灼顺着盛沐沐视线看过去，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莱瑞具体想签给谁，目前坊间传言只知道他们要单独签给一家公司。”
盛沐沐又问：“那个男人是哪个公司的？”
这个程灼知道，他昨晚详细调查过，知晓今天有哪些公司代表会来。
程灼：“他是万川集团的万总，万川。”
万川？
盛沐沐沉思。
她之前听说过万川，这家公司主要经营文化相关产业。
出版图书，在各大城市开连锁书店，咖啡厅。
旗下有鲜花相关业务，但占比极小。
盛沐沐目光移到到万川身上，打量一眼。
恰好对方也看过来，朝她轻轻点了点下颌。
万川的表情，礼貌客气中带有一丝得意意味，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志得意满。
四周议论声未停。
反而在盛沐沐程灼进来之后，众人开始往另一个方向猜测。
“哎你们说，莱瑞想独家签约的公司会不会是悦己？”
“很有可能，谁不知道悦己如今风头劲。”
“可是，大公司要赚钱，我们这些小公司也要生存呐，市场这么大，总不能一点蛋糕都不肯分给别人。”
“这也太专制跋扈了。”
“小点声，别让盛总听到了，她背后可有祁氏集团撑腰，得罪不起。”
讨论的人瞬间压低了声音。
可那些话已经飘到盛沐沐耳朵里。
盛沐沐感到无语。
什么事没干，在别人眼中，就变成了悦己依靠祁氏集团后台恃强凌弱。
真是冤枉。
忽地，会客厅厚重大门被推开。
一个发型地中海的男人走进来，脸上堆满笑眯眯的油腻笑容。
“姐，这个就是莱瑞的老总彭莱瑞。”程灼向盛沐沐介绍，“因为名字里有个瑞，对外让别人称呼他瑞总。”
盛沐沐“嗯”了一声。
厅内众人在彭莱瑞出现后，围了上去。
顿时一片嘈杂声，沸沸扬扬。
唯有盛沐沐程灼，以及那个叫万川的男人没有起身，淡定坐着。
“各位老总先别急。”彭莱瑞摆摆手扬声道。
转头吩咐下属给众人倒茶，安抚情绪：
“大家先坐，莱瑞和诸位合作这么久，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说罢，彭莱瑞扫视厅内一圈，视线一顿。
看到盛沐沐居然来了，客气地扬起笑脸打招呼：“祁太太，您好，招呼不周。”
盛沐沐没有回话，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这下，其他人更觉得方才的猜测没错了。
看来莱瑞真的是为了讨好祁氏，打算将TK独家供货合约给悦己。
众人敢怒不敢言，看向盛沐沐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无声的怨气。
彭莱瑞目光越过盛沐沐，又停在万川身上。
两人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等众人都坐下来。
彭莱瑞用客套官方的语气说开场白：
“今天邀请各位到这边，就是想谈谈关于TK供货合约的问题。”
“TK作为保加利亚最大的玫瑰庄园，一直信赖我们莱瑞，将国内鲜花销售业务全权委托给我们。”
“之前，莱瑞和诸位的合作十分愉快，但是…是这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露出为难神情。
“想必在座各位企业老总或负责人也都明白一个道理，公司想发展，想扩大，不能一直因循守旧。”
“做出将TK订单改成独家合约的决定，我们莱瑞内部也讨论了许多次。”
有人憋不住了，打断他的话，问：
“瑞总，你就别说这些车轱辘话了，直说吧，独家合约你想给哪家公司？是公开竞争还是私下已经协商好？我们今天过来是不是白跑一趟？”
说话的人目光轻轻扫了盛沐沐一眼，又很快移开。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彭莱瑞不继续绕弯子了，坦然开口：
“这次，我们莱瑞想把TK独家合约签给——”
……
同一时间。
京市机场国际航站楼。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快步而出，走路带风。
身后跟着一个金发外国人，看上去是他的助理，正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男人气场凌冽，长相气质出众，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目光。
偏棕的发色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愈发俊逸。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
狭长的双眸中透着一抹不近人情的淡漠。
助理事先安排好车等候在机场外。
上了车，男人又看了眼腕表。
似是对时间极度敏感在乎。
因为集团工作，他需要飞往北欧，在京市只能待几天。
一分一秒都很要紧。
助理跟了他多年，深知他的脾气习惯，切换成中文道：
“程总，十分钟内可以到达CBD。”
得到准确答复，程鑫眼皮稍沉，“嗯”了一声。
第175章 这是做人兄长的本分
程鑫事先已了解清楚，沐沐的公司在CBD附近。
他想给沐沐和程灼一个惊喜，飞机落地才打算通知他们。
刚准备给程灼打电话，车厢里响起一串手机铃声。
是他放在助理那的工作手机响了。
助理看了眼手机，递过来：
“TK的CEO安东尼又打来了，程总，您要接么？”
程鑫眉心一拧。
方才稍显温和几分的面庞顿时沉下来，透露着烦躁。
TK的CEO安东尼，隔三差五就给他打电话。
不是邀请他去保加利亚作客，就是说要给他寄酒庄新酿的红酒。
无非是想和方程集团合作，把TK新拓展的红酒业务打入北美市场。
程鑫对此烦不胜烦。
“不接。”
比起应付这些事，他此刻只想好好想想待会见了沐沐要说些什么。
之前想给沐沐房产、钱，她通通拒绝了。
程鑫薄唇轻抿，冷淡的瞳眸里泛起一缕自责。
程灼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吃穿不愁，一毕业就给他置办好数套房产，数辆汽车。
这是做人兄长的本分。
而对沐沐，半点照拂都没有尽到。
想送的钱财房子也送不出去。
一想到这里，心底愧疚情绪更浓。
……
彼时，会客厅内。
“这次，我们莱瑞想把TK独家合约签给——”
彭莱瑞视线落在一处，缓缓宣布：
“——万川，万总。”
话落，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厅内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众人目光里有震惊，也有不解。
议论声骤起：
“万川公司一直是做连锁书店咖啡店生意的，怎么突然要插一脚到鲜花领域来？”
“如果说只是插一脚也就罢了，想吞下TK独家合约，万川究竟怎么想的？”
“我之前还以为莱瑞想把独家约给悦己，没想到啊……”
一片议论声中。
万川的万总淡定扫视一圈众人。
目光最后落在彭莱瑞脸上。
两人相视，眼中都泛起了狡黠的精光。
早在一周前，他和彭莱瑞已私下协商好，这次独家合约，莱瑞必然会签给万川。
万川明年最大的计划便是进军线上高端鲜花行业。
近年来书店和咖啡店生意难做，全公司将宝押在这次决策上。
他打算效仿悦己“一生一束”的概念。
利用已有的上千家连锁书店咖啡厅为依托，迅速入局高端鲜花产业，完成公司转型。
他和彭莱瑞谈好。
承诺接下莱瑞去年供货数总额，并增加百分之五十订货量，条件是莱瑞和他签独家。
要玩就玩波大的。
另外，私下会给彭莱瑞一笔钱，作为好处费。
宁愿投入更高的成本，也要拿下“TK唯一合作品牌”的名头。
今天来这里之前，他让下属把“独夺TK合约”、“力压悦己和最大玫瑰庄园合作”的通稿写好。
只等发布。
他知道悦己背后有祁氏集团撑腰。
但如今是法治社会，他合理利用规则进行商业竞争，又有何不可呢。
厅内嘈杂声未散。
彭莱瑞装模作样地给众人解释缘由。
“是这样的，各位听我说。”
“做出这个决定我们莱瑞也很为难，但考虑到万川的经营理念和TK玫瑰庄园调性一致——”
冠冕堂皇的话盛沐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打算等众人散去，单独找彭莱瑞谈一谈，直接问他要价多少能签。
在承受范围内，便争取一下。
如若不是，不合作也罢。
她不可能去迎合莱瑞擅自更改的规则。
更不打算去贿赂彭莱瑞，在不应该投入的地方多付出一分钱。
盛沐沐见众人还在追问彭莱瑞，估计一时半估计结束不了。
百无聊赖地转头问程灼：
“现在几点了？”
程灼抬表，刚要回答，手机响起。
“你大佬搵你，你大佬搵你，你大佬搵你————”
……
豪车行驶在路上，已到达CBD附近。
程鑫将听筒放在耳边，目光淡淡瞥向窗外。
心里想着，这就是沐沐平时工作的地方吗？
耳边是等待电话接通的声音。
响到第三声，他冷峻的面庞隐约出现不悦。
就在第四声“嘟”快要传出时，电话接通了。
“喂，大佬。”程灼在会客厅外面，找了个安静的环境接电话。
“我现在在京市。”程鑫对弟弟从来没有废话，直入正题，“你和沐沐在不在公司，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现在上来。”
程灼犹豫了几秒，反问：“依家？（现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