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是正常的
“这就是莫家的二小姐？怎么和小少爷不相像呢？”走廊尽头处，两位女侍从正重复着她们每天的擦拭工作。
其中一位年轻的女人无意间看到了院子里的克莉丝曼，起了兴致，悄咪咪的移动到一旁年长的女侍从身边。
“小声点，什么二小姐，那是小少爷的宝贝疙瘩。”
“啊？这么宠妹妹啊？还是宝贝疙瘩。”
“什么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在这里待着的时间很长了，我们这位二小姐她是被家里人送来的，不过被当着二小姐养着呢！若昂少爷啊，他喜欢的不得了！”
“啊！这么可怜？”
那年长的女侍从摇头，“哎，谁说不是呢，不过克莉丝曼小姐在小少爷身边受的哪一样东西不是世间最好的啦？”
“话说这么说没错啦，但毕竟是被家里人送来的......”年轻的侍从在瞟了眼窗外，可却不见人影了，她也没有在意，继续说。
“哎！我来这儿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克莉丝曼小姐多走动呢？”
年长的侍从不讲话了，静静的盯着她看，本来在宅子里私自谈论主人家的事情就是不对的，也是看着她年轻有活力，想着多提点她一下，结果提点的话还没说出口，反而还越问越到了少爷的禁忌上。
“你干嘛不说话了？搞的我背后凉凉的哎。”年轻侍从像着了魔似的，立马往自己身后看了眼，见没什么人，才松口气。
嗔怪的看了一眼年长的侍从，又嘀嘀咕咕起来，“而且不出门就算了，我也没见他们去上学过，难道都是在家里授课的吗？正常的孩子一般都是会去学校的吧？”
“还是说，他们说的小少爷是......”
“够了！”年长的侍从还是听不下去了。
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没有舆论的，就连莫宅里偶尔也会有几个胆大的人说上个三言两语，但从来没有眼前这个人如此过分。
“你今天只是在我面前说，我也不告诉付管家，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应该讨论到两位小主人身上，好自为之吧。”
快速把这个花瓶擦拭干净后，年长的侍从与她隔开了些距离。
毕竟祸从口出，谁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她自己的身上？
她现在还记得当年在若昂手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那个杰诺......
年轻侍女吓坏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出格的事情，又一次慌忙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后，这才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楼梯下方的克莉丝曼在这已经站了好一会了，直到两位侍女离开，她也依旧不见动作 。
她搓了搓自己的衣袖，眼眸垂着，背脊僵直地抵在楼梯的扶手上，大脑也是空白一片的。
此时窗外蝉声鸣鸣，可在现在的克莉丝曼听来，是一点儿都不悦耳动听，反而聒噪得很。
：正常的孩子一般都会去学校吧？
那个姐姐刚刚是这样说的。
可是，为什么她不知道。
按理来说，克莉丝曼五岁的时候就该被送去幼儿园了，从而也会得知每个孩子们都是会到学校里接受教育。
可偏偏那时的许志明和卡罗琳对克莉丝曼是疼到了骨子里去，觉得再放一年在身边，大一点再送过去也无可厚非。
也就导致克莉丝曼小时候是知道自己会去上学的，但是在S国经历了诸多事情，也没有人主动提起过这件事，甚至莫君栖也叫了家庭教师，她便没有那么在意。
可是......
所有正常的孩子都会去学校吗？
那自己和若昂呢？
不......正常吗？
“克莉丝曼小姐！”
洛挽呼吸急促，声音因为自责和着急都在发颤，等看到了楼梯间的克莉丝曼，才稳住了神，“小姐，您吓死我了，下次别调皮了，要是少爷知道了，您又得挨训。”
谁能懂洛挽刚刚的心情，那可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心焦，她去拿花种的功夫，也就一个转身，克莉丝曼人就不见了。
她吓得差点直接拨通若昂的电话，但索性是冷静下来，想着先自己找找，如若不然，一会殃及的人，可不就是她一个人了，而是整个宅子里的人。
“洛姐姐，我没事哦。”克莉丝曼的笑容仍旧像个小太阳，配色她一头的灿烂的金发，谁不说一句天真烂漫？
洛挽走近，蹲下身帮她整理跑乱了的衣服，“好，但是下次不许了好不好，刚刚我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对不起哦，洛姐姐。”
洛挽并没有看出克莉丝曼的不对劲，因为她表现的还是和往常一样天真无邪。
克莉丝曼也没有主动和洛挽说起过这两个在背后讲闲话的侍从。
这件事就好像这样翻篇了。
但如今，克莉丝曼又想起来了。
因为她的母亲卡罗琳也说过，许开怀和许愿就在学校里读书，而自己看过的书中也提起过，孩子们都是需要去学校接受知识的灌溉的。
那么，自己和若昂也应该去的啊。
每个人都得去的。
当时那侍从的不能理解，惊怪至极，骇人听闻的语气与表现，在克莉丝曼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还有就是，她从小到大都会听到的闲言碎语。
：莫家的那个小少爷啊，嘻嘻，好像不太正常呢。
不。
她是正常的。
若昂也是。
若昂会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物质上没有一点委屈过她，会给她喂食，会和她毫无芥蒂的亲密拥抱，今天想要的东西，从来到明天就会到她手上。
她享受他的照顾，因为没有一点让她难受。
他对自己太好了。
虽然，虽然他看管自己一直很严，也不让她出门......
“若昂，我们去学校吧！听说孩子们都会去学校的，我们也去吧？”
但是，别人不能那样说你，若昂，你是正常的，我也是。
“你听我说......”
这是若昂第一次这样打断克莉丝曼的话，他粗暴的捏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住嘴！是谁和你讲的？是我父亲？还是顾文？洛挽？”
“是谁？！”
若昂听到克莉丝曼这番话，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能让你和外界断开联系，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让你的眼里，心里，和每天想着，盼着的人，只有我！
可你这是做什么？
六岁那年好不容易才让你不敢出门，只能依靠着我，现在更是让你亲眼见到了所谓的“家人”是和嘴脸。
明明，明明断干净了呀，怎么，怎么你还是想往外面跑。
还是说，上次带你去玩了一趟，就让你对外面有了留恋？
不！
是那个女人吧！昨天他的父亲莫君栖书房里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也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的说着提议让自己去上学的话。
她懂什么！！
第77章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痛。
克莉丝曼的手腕和下巴被若昂狠狠攥住。
“若昂，你听我说。”她另外一只细嫩的手颤抖着抓住若昂青筋暴起的手腕，然后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往前，直到触碰到若昂的脸。
指腹向上，在若昂猩红的眼角处停留许久，抹去他眼角的泪花，艰难的开口，“若昂，我现在很痛，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像是驱逐邪恶和恶欲的吟唱，克莉丝曼的声音就这样在若昂的耳边炸开。
他收起唇角那丝扭曲的笑意，疯狂的表情也渐渐恢复，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随后冷不丁的瞧见了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他紧抿着唇，双目开始渐渐续上了眼泪，原本阴郁的目色还渗着寒意，现在却气质骤变，倏然变得无力起来。
瞧见克莉丝曼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小嘴微张，因吞咽困难，她呜咽着，娇弱的反抗不了他一点。
“呃，咳咳咳，咳！”
若昂像是被烫到了，手上一松，克莉丝曼瞬间软倒在了床上。
“不。”
他做了什么啊......
克莉丝曼脸上和手上的红痕是那么的刺眼，平时她磕到碰到，自己都感觉是磕碰到了他的心上，可这一次她的伤和痛，却是自己造成的。
不！
“呜呜呜呜。”他后退一步，固执的摇头，好像这样就能不承认自己做了伤害克莉丝曼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曼曼，我的宝宝，对不起，呜呜呜。”
若昂想伸手去扶克莉丝曼，先是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慌慌张张的捧着克莉丝曼的脸。
惶恐不安的俊脸猛然凑近，左瞧瞧，右看看的，硬是要把她的脸和那道红痕看出个洞。
“怎么办，怎么办？我又不受控制了，我弄伤了你，我弄伤了你曼曼，对不起，我弄伤了我自己精心养护的洋娃娃。”
他咬紧牙关，尽力压抑住嘴里的苦涩感，这种无法言说的痛楚和后悔，强势的侵蚀着他的内心。
克莉丝曼自然是痛的，但是这种痛也就和自己摔了一跤差不多，而且若昂并没有非常用力，只是因为自己皮肤敏感娇嫩的原因，所以这些红痕看起来便可怖了些。
才缓过来些，克莉丝曼就被若昂的眼泪所烫，她叹了口气，正想说话，却突然被堵住了唇。
若昂是急切的压下来的，他生怕克莉丝曼会说出对他失望的话，害怕到唇舌都是抖的。
“不要说，不要说，不能说出那种话，不要对我失望，对不起。”
“我会改，我一直有改，但你为何要说那种话呀？你明知道我听不得这些的。”
几次克莉丝曼想趁着若昂胡言乱语的时候开口解释，就会被眼尖的若昂发现，然后又堵上自己的唇。
如此这样反反复复，克莉丝曼愣是没说出几个字。
反倒是被他亲懵了。
拒绝又拒绝不了，若昂现在整个身体都直直的压在自己的身上，控制着她的手和脚，幼稚的不许克莉丝曼有任何举动。
要不然，他就会理解成那是对他失望的举动。
“对不起，你打我，打回来吧。”一只手捂住克莉丝曼的嘴，坚持不让她说话，又一边举起克莉丝曼的手，使劲的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啪，啪啪！”
整整三下，是一点没留手，若昂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没用，但是我有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还好，我这次只是掐疼了你，呜呜呜呜。”
“我果然太让人失望了，对不对？呜呜呜呜呜呜。”
“你肯定很难过，再打回来吧，这一边的脸也一起打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的曼曼手这么娇弱，肯定会打痛的，对，对，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毫不犹豫的，若昂几次下去，他的整张脸都有了清晰的巴掌印，只是左边的手掌明显大些，右边的小巧些。
但都可见力道不小。
“怎么办？曼曼我也好难过，我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哪一天我，我真的疯了，我会不会对你出手，我怎么办？我那时候会认出你吗？会认出你是我的曼曼，我的宝宝吗？”
“骗子全都是骗子！！父亲和季缘他们都说我的病在好转，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我还是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咳咳呜呜呜，咳咳！”
克莉丝曼好难过，替若昂难过。
你不要如此痛苦，我也并没有事情，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不是吗？你一直都很能控制住自己，我的存在就是你变好的证明呀。
所以别难过了，也不要再多想了，听听我的解释吧。
克莉丝曼舔了口若昂的掌心，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若昂浑身一颤，耳尖发着烫，在舔第二口时，若昂终是把手拿开了。
“呼，呼。”克莉丝曼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急急的喘息两下后，猛地抱住若昂，将自己全身心依偎在他的怀里，“你不是疯子，若昂，你很努力，也很优秀，不要听信别人的谗言，你就是在慢慢变好呀。”
“你信我？”他眸中迷茫，俊美的五官泛起无措，但眼眸深处涌动着的几分病态的贪婪却极为突出。
相信我这样一个极端又自私无比的人在慢慢变好？
“我信你。”坚定又如情人般的低语，响彻在若昂耳边。
克莉丝曼的眼睛是那样亮，点头的弧度和动作是那样的肯定。
看啊。
这就是自己从小选中的人。
太美好了，她就是美好的体现，若昂拥有了她十年，接下去也想继续拥有她。
克莉丝曼天生就是他的，她就是来拯救他于病魔之中的唯一存在。
“所以若昂，我在听到有人赤口白舌的说你是不正常的孩子，是因为生病了才不去学校，也不经常和外界接触的，我就好难过。”
明明，他一直很好，根本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不堪。
若昂一次救了她的命，后来两次更是他只身一人将她带出了那个黑暗到差点把她吞噬的环境。
克莉丝曼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们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错事和恶事，我们应该受到他人的善待。
“也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第78章 啼血杜鹃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若昂意料之外，他抬起上半身，跪坐在克莉丝曼身上无声的掉着泪，直到再也看不清克莉丝曼的脸。
就这样好久好久。
克莉丝曼无措，只能像树懒一样拥抱着他，一下一下地亲着刚刚被自己磕出印的下巴。
17岁了，可若昂掉泪时都会紧紧捂住自己的眼，逃避着克莉丝曼的视线，不让她看。
因为丢脸，也因为怕克莉丝曼觉得他的脸哭起来不好看了，就不喜欢自己。
到最后，哭狠了的他先是控制不住的低声抽搐了几下，紧接着站起身走了。
曼曼，我的宝贝。
你自然是完美的，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生来就是邪恶的，我并不美好。
“咔哒。”房门被关上，若昂离开了。
只是离开时，被桌椅勾到脚，而身形跌跌撞撞的样子，实在狼狈。
也就只有克莉丝曼看得到了，若不然又要有编排若昂继承人身份的舆论了。
早在洛挽听到若昂的嘶吼声时，就早早的把这附近的侍从们都疏散开了，并做好了随时叫季缘的准备。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传来了隐隐的哭声，更让洛挽心里一紧，正想壮着胆子敲门，主动询问情况时，门就开了。
“都给我滚！！”
若昂紧握的双手爆出了青筋，刚刚才止住的眼眶中的泪，现在却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