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敌的时候, 最好的, 当然是一击即中了。
所以,秦枝扒拉的都是高阶符箓。
谢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自己继续待在山上不安全。
那老怪物肯定盯上他了。
“谢炫,我跟你说过,不要动集体财产,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严安华, 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次了, 你那什么集体早就把你除名了,什么集体财产都跟你没关系了, 你这一根筋的,怎么就这么犟呢。”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谢炫快步往山下走去,看能不能让老怪物不计较他的冒犯。
可别说他怂。
现在大环境不好,有点本事的玄师要么被人护起来,成了人家的客卿。
要么就缩起来,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
要么,最惨的,不愿意放下玄师的面子,也不想被约束,又不想伤害普通人,就都被当成搞封建迷信的,下放到犄角旮旯里受苦去了。
当然了,他不一样,他是主动到九山生产大队下放的。
因为是有计划的,跟其他被搜走了全部家当后下放的玄师不同,谢炫还带了几件他认为最厉害的宝贝。
玄师没有了法器,那就是落毛的凤凰,他是有目的才过来九山生产大队的,不可能让自己真的过来受苦。
只是没有想到九山生产大队里竟然还藏着个镇守的老怪物。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数,跟同辈对上还能凭借法器杀几个来回,要是对上老怪物,那就只能是送菜的份了。
他很识时务的,虽然觊觎宝贝,但若对方实力比他强,他也可以怂。
只是,自己在这里辛苦找了好几年才探查到了宝贝可能的所在,到底有些不甘心。
要不要麻着胆子试探一下老怪物的实力?
万一呢。
谢炫正想着对上“老怪物”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呢,迎面一张黄纸冲着他的脑门急射而来!
等他看清楚那不是什么黄纸,而是符箓的时候,他吓得疯狂逃窜。
就知道老怪物不好惹,吾命休矣!
严安华原本是跟在谢炫身后一起下山的,冷不丁看到谢炫以绝对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往山的另一个方向奔去,心说,这老东西身体可真好。
不过,看他那样子,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吗?
严安华追了一段路,谢炫速度越来越快,他终于追不动了,喘着气席地而坐,等休息好了继续追。
就是这么有毅力!
再说谢炫奔逃了一路后,觉出不对来了,身后的符箓好像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更像是要把他赶到哪里去。
他心里有了数,但面上还是装作害怕被追上的样子,顺着符箓追逐的方向跑去,同时提高了警惕心,随时准备跟人比斗。
此时天已经擦黑,秦枝在北山山坳等着谢炫。
这里鲜少有人过来,尤其到了晚上,更加不会有人来。
秦枝掩藏在山石后面,往自己身上贴了张变声符,让声音变得粗犷。
等谢炫到了北山山坳的时候,那张一直追着他跑的符箓无风自燃,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无意冒犯。”
所谓礼多人不怪,虽然他来这里是不坏好意,但他不是还没有得手嘛。
秦枝:······
谁是谁前辈还两说呢。
这人是个放得下身段的,秦枝心里的警惕值直接拉满。
她手上拿着九品破军符,开口问道:“你来九山生产大队干什么?”
谢炫:······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来寻宝的啊。
不过,什么时候老怪物的脾气这么好了?
哪个老怪物不是不给说话的机会直接教训的?
谢炫心底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那老怪物的声音确实暗哑粗犷,听着年岁很大了的样子。
关键是,刚才那张符箓给他的震慑实在是大。
“前辈恕罪,晚辈来九山生产大队是大势所趋,并非个人意愿。”
“上山打扰了前辈清修,实在抱歉,晚辈这就离开。”
谢炫拖长了声音,观察四周,边说话,边等待老怪物的反应,同时寻找老怪物的藏身之所。
他手里还有一件从师傅那里顺来的法宝,是个铜钟,看着破破烂烂的,但他亲眼看到师傅用它抵御过高阶法宝的攻击。
最后,师傅毫发无伤,那个挑事的术士留下身上所有的宝贝买命,灰溜溜跑了。
反正师傅要下放到大西北也带不了这些东西,倒不如给他防身呢。
他把铜钟拿在手里,预备情况危急的时候,直接当板砖来使,能把老怪物砸死最好,再不济砸伤也行。
他趁乱逃走就是了。
玄门至宝总没有命来的重要。
“继续说。”秦枝故作深沉。
说个屁!
谢炫听声辨位,一把把手上的铜钟往秦枝所在的方向扔过去,然后撒腿就跑。
秦枝早就有所防备,扔出破军符抵住铜钟,随后一张定身符在黑暗中疾驰而去,落在谢炫背上,金光一闪而逝。
谢炫被定住,瞬间冷汗直冒,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该仗着自己有法宝挑衅老怪物的!
秦枝没先搭理谢炫,而是看着和破军符对峙的铜钟。
虽然吧,她拿破军符砍过竹子,但那些是她刚开始练习画符时画的一二品的符箓,本身杀伤力就有限。
而刚刚扔出去的那张是九品符箓,是品阶最高的符箓,就这样,那铜钟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隐隐的,等破军符能量耗尽,铜钟就要冲她来了。
看来谢炫有点东西啊,这铜钟绝对是个好宝贝。
秦枝深知实力不够,数量来凑的硬道理。
于是,好不容易把破军符打服的铜钟又迎来了三张同等级的破军符。
如果铜钟会说话,估计现在已经开始飙粗话了。
没过多久铜钟就败下阵来,没办法,人本身就有破损,又要以一敌四的。
“嘭!”铜钟掉落在地上,符箓没了目标也随之消散。
秦枝走过去把铜钟捡起。
她的手触碰铜钟的那一刻,恍惚了一下,好像冥冥中她跟铜钟有着什么牵连。
秦枝压下心里的不解,拿着铜钟来到谢炫面前。
黑沉的天幕无星无月,山坳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秦枝站在谢炫面前,谢炫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
秦枝的纤细被谢炫当成了干瘦,加上铜钟很快被收服。
谢炫心里最后一点侥幸瞬间熄灭,恐惧占据心头。
他想求饶,奈何说不了话。
秦枝贴了张真言符在谢炫的嘴上,谢炫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立刻说道:“前辈,晚辈错了,晚辈再也不敢了,您别杀我!”
“您问什么,晚辈都说,真的,晚辈要是有一句假话,叫晚辈,叫晚辈不得好死啊。”
“前辈饶命啊!”
秦枝听着年过半百的谢炫一口一个前辈晚辈的,无语了一下。
术士誓言不可乱立,谢炫又被贴了真话符,自然不会有假话,秦枝就直接问了。
“你在这里找什么?”
这个时候的谢炫只想活命,哪里去想秦枝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回答就对了嘛!
“先天灵宝覆海龙珠。”
“覆海龙珠有什么用?”
“我只知道是玄门至宝,威力巨大,其他的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覆海龙珠?”
“偷听师傅跟另一位前辈说话时听到的。”
“覆海龙珠在哪里?”
“就在这座山上。”
“具体点。”
谢炫顿了顿,不太想说。
回答问题到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眼前的老怪物不是镇守宝物的,是和他一样过来摸宝的。
这,属于竞争对手了是。
他就算拿不到覆海龙珠,那也不想白白让别人摘了桃子。
为了覆海龙珠,他这么大年纪了,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啊。
他还被严安华那老东西当贼盯了好几年呢。
怕关照严安华的人身后有玄师看出端倪,他愣是被冤枉要盗窃集体财产,觊觎莫须有的古墓,他都没有吭声,他容易吗?
不说,坚决不说。
“在北山!别杀我!”
下一瞬,谢炫脱口大喊。
秦枝这才收起了已经要压入谢炫脖颈血肉中的庚金符。
“具体点。”她又问道。
谢炫很配合的说了个地址,并且说明:“这是我最近才算到的,覆海龙珠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确定,但一定是在那附近。”
“以后,不要动严安华。”
“是是是,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覆海龙珠都成了别人的囊中物了,他还等在这里干什么,肯定想办法离开了啊。
至于严安华,他也懒得费工夫了,算他运气好,得了眼前这老怪物的青眼。
“前辈,晚辈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您放了晚辈吧。”
“说说现在外面玄门术士的事情。”秦枝又说道。
她来这里后,第一次遇上跟风水玄学搭上边的人,而且看着是有师承的,对行业的现状应该很了解。
虽然说现在整个大环境并不立于玄门术士的发展,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也许也像黑市一样,有个地下的组织什么的呢?
她得弄明白了,知己知彼嘛。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九山生产大队去外面的。
实话实说,秦枝前世大半辈子就在九山生产大队,后来被儿子接去一起生活,也只围着儿子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有限。
尤其是玄门的事情,那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如今有现成的知青人,她不问才奇怪呢。
谢炫心说,果然是个不出世的老怪物,现在还管什么玄门术士的近况,现在外面都没有什么玄门了好么?
不过,形势比人强,他是真的怕死,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前辈,世道变了,现在外面几乎已经没有玄师在行走了。”
唉,说到这里谢炫也感慨不已,从前他们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敬着的。
现在倒好,走到哪里都成了搞封建迷信,坑蒙拐骗的了。
原来现在的玄门之人不叫术士,叫玄师。
秦枝从谢炫这里知道了很多关于玄门的消息,她让系统把谢炫说的这些整理成文档。
免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点,以后有问题了也可以翻出来看看。
问到自己想问的东西,秦枝就准备离开了,她一动,想起手上还拿着铜钟。
“这个铜钟······”
秦枝话还没有说完,谢炫就说道:“这是我给前辈的赔礼,您千万收下。”
赶紧收下吧,收了东西,就不能噶他了,不然就是不讲江湖道义了啊。
秦枝本来想说,这个铜钟给他放地上了,等符箓效果解除了,他自己收好。
现在么,谢炫这么真心真意的要送礼给她,她不收,好像不太好?
“那就,谢谢了。”秦枝还是有些礼貌在身上的。
本来,这次也是她主动挑衅的。
“不用谢,不用谢,玄师比斗,输掉的人本来就要把身上的法宝给出去的。”
秦枝点头,这个,她刚刚听谢炫说过了,这也是她没有推辞直收下铜钟的原因。
“行吧,那你好自为之。”秦枝说完转身就走。
哎,不是,不给他解开束缚吗?
谢炫想把人喊回来解开术法,又怕把人惹毛把他噶了,想想还是算了,保命要紧。
他自己想办法脱困吧。
秦枝回到山脚,弹了个小火苗到油灯灯芯上。
这种连品级也算不上的小火苗,她直接虚空画符,瞬间就可以做到。
油灯亮起,秦枝就着如豆亮光观察手上破破烂烂的铜钟。
这铜钟看着缺了好几个口子,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斗法的时候留下的。
而且,这铜钟的材质好像也不是纯然的铜。
“系统,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法器吗?”
按说任何法宝损伤到了这个程度,跟报废也没差了,这口钟居然还能跟四张九品破军符对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