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太对劲——半娄烟沙【完结】
时间:2023-10-04 14:36:42

  桂欢眼睛向上看,想了想道:“二十张左右吧。”
  听到答案,廖敛坐直了身子,低声道:“那我重新请一次。”
  桂欢:“不用了。”
  廖敛:“请人吃饭不请饱,天禧说这种人都不是真心请客,不讲究。”
  桂欢心想:没想到廖敛不着调的舅舅,还是个讲究人。
  她淡淡地笑了笑,将线头咬断,抻了抻裤腰,看到他常年拖在地上的裤腿,犹豫了几秒,说道:“我把你裤腿往上扦一点,等你个子长高了再拆下来。”
  他成年之后少说有一米八五,桂欢目测了一下廖敛现在的身高,也就一米五多点。
  桂欢平时没什么面部表情,昙花一现的笑容犹如鱼尾轻勾的湖面,一圈圈的波纹荡开,廖敛盯着她的嘴角看了几秒,瞳孔微微拉长,眼底泛着绿玉髓般的暗光。
  桂欢缝得很细致,廖敛在一旁默默地看,看着看着,就没忍住本能,悄咪咪地伸出了“爪子”。
  桂欢正缝着,就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薅住了线。
  桂欢抬头:“怎么了?”
  廖敛舔了舔嘴唇,有些懊恼地松开手,道:“没什么。”
  桂欢低头继续缝,不一会儿,廖敛的手又伸了过来。
  桂欢:“……小心别被针扎到。”
  桂欢把遥控器扔给廖敛:“你要是闷了就换个频道,第四频道有动画片。”
  遥控器对廖敛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他盯着桂欢身边的针线盒,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桂欢以为他好奇,就递给了他。低头缝了一会,身旁的廖敛动来动去,似乎比她还忙。
  缝好了一只裤腿,桂欢抬起头,就看到廖敛已经拽出了好大一团白线,线头越扯越长,把他脑袋都缠住了。
  “……你在模仿木乃伊吗?”
  廖敛眼睛亮晶晶的,双手倒腾地快极了,似乎想把上面的白线都扯下来。
  桂欢适时地制止住了他,绕着线卷,一点一点地往回收:“你别用力,线缠多了会紧,你要是疼就告诉我,我把线剪了。”
  廖敛乖乖坐着看她收线团,眼睛随着线头来回转。
  桂欢心想:不头晕吗?
  等桂欢终于做完了针线,廖敛在一旁说道:“我还有一条换洗的校服裤子。”
  桂欢:“……去拿过来吧。”
  桂欢扦好第二条裤脚,她爸也回来了,桂欢妈把菜端上桌,很普通的家常菜,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酸菜炒粉条,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桂欢爸的话不多,桂欢专心低头干饭,桂欢妈一如往常的健谈,对廖敛嘘寒问暖的。
  “你有空就来找欢欢玩,她休息天也一个人在家呆着没事干。”
  桂欢咽下一口大米饭,心想:她这辈子可不像上辈子那么有福气,什么都不用干。她现在每日都有KPI,要出去做好事续命。
  她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了义工组织,她这辈子,大概率得去里面占有一席之地了。
  不知不觉吃了三碗饭,转头就见廖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桂欢:“你要再添一碗吗?”
  廖敛:“你让我想起来了一个人……不,一个动物。”
  桂欢:“……猪吗?”
  廖敛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饕餮。”
  传说中一张嘴吞万物的凶兽。
  桂欢:“……”
  她就当成是他的赞叹了。
  第二天一早,桂欢睁眼确认了一下天数,起身练瑜伽。
  吃完早饭打开家门,就看到廖敛端着本书坐在台阶上,看到她就站了起来。
  桂欢:“有什么事?”
  廖敛:“我等你一起去上学。”
  他双手插兜,单肩背着书包,阳光从楼道的窗户照进来,清晰可见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桂欢:“你不用等我,我上学路上走得慢。”
  每天早上的好人好事,例如引导小学生过马路,拣地上的垃圾等等,就像是白捡的一样,她是每日一定要打卡的。
  廖敛:“我去早了也没用,老师又不提前上课。”
  桂欢看了看他,就像桂欢她爸妈一样,旁人看到他俩站在一起,顶多觉得是关系好的同班同学,万万不会往早恋上想,桂欢也一样。
  心理年龄差,体型差都摆在那,廖敛还是个孩子,两人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
  “走吧。”
  桂欢刚说完,廖敛一高就跳了起来,侧坐到楼梯扶手上,“唰”地就滑了下去,两秒都不到,站在下面等桂欢。
  桂欢:……他就不能好好上下楼梯吗?
  “你别摔了。”
  廖敛满不在乎地道:“我不会。”
  廖敛从六楼滑到了一楼,桂欢不由得看了两眼他的校服屁股,还好这料子结实,要不他早晚得穿露腚裤,补都不好补。
  桂欢一路上攒送命题,廖敛也不说话,就在旁边看她做好人好事,直到桂欢拣了第四次垃圾,廖敛在一旁说道:“你为什么喜欢拣地上的东西?”
  桂欢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黑影从垃圾桶后面窜了出来,桂欢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一只老鼠。
  桂欢并不怕老鼠,像是女孩子比较抵触的毛毛虫,大蜘蛛,蟑螂,在她眼里和普通的动物无异。
  说时迟那时快,廖敛把桂欢往身后一拉,他那么小的个头,劲儿却出奇的大,桂欢连抵抗都没有,就被拽到了后面,廖敛拿起一旁的一条树枝,掰成两截,在老鼠吱吱吱的叫声里,把它固定在了地上。
  廖敛夹着老鼠,眼睛亮晶晶地道:“它好肥啊。”
  桂欢:“……”
  廖敛咽了口唾沫,转头问道:“你没害怕吧?”
  他也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怕老鼠,就像人喜欢吃红烧肉一样,一个会跑的红烧肉为什么会吓人呢?
  桂欢:“放生吧。”
  廖敛犹豫了一会儿,松开了两根树枝,老鼠立马窜走,转头不见了踪影。
  桂欢拽着廖敛的书包往前走,廖敛转头看了好几眼,小声道:“中午吃肉吧。”
  桂欢:“都行。”
  她现在中午吃什么,全凭廖敛买到什么。
  下午放学,桂欢让廖敛先带着两个跟班回去写作业,她则在杨红家楼下等妇联的人。
  没看到董眼镜和刘喝茶,倒是碰上了放学回来的吴梅。
  按时间来说,吴梅应该早就放学到家了,转念一想,桂欢就明白了,她应该是不想回家,才磨磨蹭蹭地拖到了现在。
  吴梅垂着头,她梳了一个辫子,也许是营养不良,发量不多,头发有些干黄,人也偏瘦。
  桂欢小声道:“吴梅!”
  吴梅闻声抬头,见到桂欢,认出了她是前几天给她雪糕的大姐姐。
  桂欢冲她招招手,吴梅抿着嘴唇走了过来,有些怯怯地道:“姐姐。”
  桂欢弯下腰,笑着道:“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吴梅:“什么事?”
  “你回家帮我看一眼,你爸在不在家,在家的话,就在窗户那冲我点点头。”
  一说起吴天顺,吴梅明显瑟缩了,眼睛变得红通通的。
  桂欢小声道:“你帮姐姐这个忙,我请你吃雪糕。”
  她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什么忙?我帮你,不要雪糕。”
  桂欢诧异地回头,眨了眨眼,心想:廖敛这孩子,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第20章
  桂欢诧异道:“你不是和王三饼他们俩回家了吗?”
  廖敛吃着雪糕,看了眼吴梅说道:“出来买雪糕。”
  他举起咬了一半的雪糕冲向桂欢:“你吃不吃?”
  桂欢实在很难忽视上面整齐的牙印,说道:“谢谢,不用了。”
  王三饼和光仔站在廖敛身后嗦冰棒,一脸好奇地看着吴梅和桂欢。
  廖敛:“你还没说什么忙?”
  桂欢:“……我让她帮我看看他爸在不在家。”
  桂欢转过身,笑着对吴梅道:“你快回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吴梅有点害怕王三饼两人,怯怯地点了点头,跑进了楼道。
  廖敛踹了王三饼一脚:“去,再买一根。”
  光仔适时地掏出扇子,一边给廖敛扇风一边吃冰棍,活像个得势的太监。
  廖敛:“你找她爸?”
  桂欢:“不是,我找她妈妈有事谈,如果他爸在家的话就去不了。”
  等王三饼把雪糕买回来,吴梅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窗口,她微微点了点头,用嘴型做出了一个“在。”
  说完就回身进了屋,没再出来。
  桂欢撕开雪糕包装,想着怎么能把吴天顺叫出来。
  廖敛吃完了雪糕,叼着木棍道:“你想把她爸支出来?”
  桂欢:“你有办法?”
  廖敛双手插兜,慢悠悠地道:“那还不容易?”
  桂欢倒是诧异了:“真有办法?”
  廖敛微微转头,看向了王三饼,王三饼正在撅着嘴嗦冰棍,在廖敛的眼神下,他慢慢停下了嘴巴,磕巴道:“再、再去买一根?”
  廖敛轻描淡写地道:“你找块石头过来,把吴天顺他家玻璃砸了。”
  桂欢:“……”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王三饼:“……砸玻璃是要赔钱的。”
  廖敛皱眉:“你别被他抓住不就完了吗?”
  王三饼:“他能认出我的脸。”
  天福路就这么大,王三饼还天天在附近转悠,难保吴天顺不认识他。
  廖敛:“你用校服把脑袋罩上。”
  校服都一个样,保准认不出谁是谁。
  王三饼还在这磨蹭,光仔先他一步,很有眼力见地去寻了一块石头,双手递给廖敛:“廖哥,你看这块行不,大……”
  他似乎想找个形容词来描述这块石头,嘴巴动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还……还特别的大。”
  廖敛看向他:“你敢砸吗?”
  敢是敢,但是光仔也怕赔钱,他笑着道:“廖哥,我家穷,我不想给我妈添麻烦。”
  当初廖敛抢他钱,他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五毛。
  廖敛没为难他,二话不说地接过石头,对两人道:“把脑袋罩上。”
  桂欢:“……你真要砸?”
  廖敛:“你不是着急把他叫出来吗?”
  桂欢犹豫了不到一秒,道:“砸吧。”
  非常时刻非常办法……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廖敛者,思维是会被他同化的。
  桂欢:“你也把脸遮上吧。”
  她话还没说完,廖敛右臂往后一展,向前一挥,石头非常准确地飞了出去,正中吴天顺家的厨房玻璃。
  “哗啦”一声,空地上玩牌的老人,玩游戏的小孩都看了过来。
  玻璃顷刻间从破裂处碎开,廖敛用了五成的力气,余力直接将一扇玻璃震得粉碎,石头撞上了厨房的瓷砖,远远望去,裂纹从石头中心散开,瞬间掉下了数块碎片。
  桂欢:“……”
  有点用力过猛了。
  吴天顺很快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厨房里到处都是碎片,无处下脚,他只能抻着脑袋怒喊:“谁砸的!”
  廖敛转头把嘴里的木棍吐掉,深呼一口气,吼道:“吴天顺,你个打老婆的老逼登!下辈子没哔——”
  后面的词汇实在太过刺激,桂欢选择性消音,当做没听到。
  廖敛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桂欢:“……你这个老……后面跟谁学的?”
  廖敛:“打麻将的许大娘说的。”
  许大娘,今年五十有八,平生最爱打麻将和聊街坊邻里的八卦,骂起人来口若残花,乱叶纷飞,精通各种污言秽语,骂架从来没怵过谁。
  桂欢:“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要在学校。”想了想,桂欢又叮嘱道:“也不要写进作文里。”
  她怕语文老师犯心脏病。
  廖敛:“我不会写进作文里,王三饼说,他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
  桂欢:“……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廖敛:“昨天让他写了,他说不会。”
  王三饼蒙着校服,就露出一双眼睛,嘴唇子气得有点哆嗦。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有些不能写进作文里!他的良苦用心,廖敛是一点都没感受到哇!
  吴天顺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别跑!给我等着!”
  廖敛无所谓地道:“下来吧,我等你。”
  他转头对王三饼两人说:“你俩先跑。”
  光仔瞬间就感动了,廖敛这是想一个人做事一人当啊!
  “廖哥……你也跑吧。”
  廖敛:“你俩跑得慢,我跑得快,我要是现在跑,吴天顺下来就看不见我了,怎么把他支开?”
  光仔:“……”
  正说着,吴天顺穿着跨栏背心和短裤就冲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看样是想好好教训一把廖敛。
  “小兔崽子,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光仔和王三饼顾不得那么多了,撒腿就开始跑,廖敛慢悠悠地抬脚,还不忘回头挑衅一句:“你当我傻啊?”
  王三饼一边跑一边想:窗户是廖敛砸的,人是廖敛骂的,他为什么要跑?
  身后吴天顺的怒吼声震耳欲聋,王三饼就是想停也停不了了,在吴天顺心里,他就是共犯啊。
  几个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董眼镜和刘喝茶到的时候,还能听到远处吴天顺的怒吼声。
  两人都穿着白色半袖衬衫和黑裤子,刘喝茶看了眼远处问道:“怎么闹哄哄的?”
  桂欢:“……吴天顺在追着三个孩子打。”
  刘喝茶皱了皱眉:“他不光窝里横,在外面也这么嚣张?孩子家长不上门找他?”
  桂欢:“……那孩子,是留守儿童,家长在外面打工,家里就一个舅舅。”
  董眼镜一听这话,立刻就开始想象了,说道:“吴天顺,可真不是个东西。”
  两人感叹了几句,董眼镜抬头,就看到了玻璃破碎的二楼,有个女人正在厨房里打扫地面。
  “吴天顺家在几楼来着?”
  桂欢指着破掉的窗户道:“就那家。”
  刘喝茶睁大了眼睛:“窗户怎么碎成这样了?”
  桂欢叹了口气:“他打起人来没个分寸,可能是打偏了吧。”
  三人上了二楼,敲响房门,门很快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吴梅怯生生地看向来人,看到桂欢,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她一些,小声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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