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三小 姐的直播间——风荷游月【完结】
时间:2023-10-04 23:01:15

  《水仙操》是为了表现昭君出塞的故事,是以又名《秋塞吟》。褚若水弹奏的《水仙操》仿佛将人带入了边塞黄沙漫漫的天气中,既苍凉肃穆,又能在曲子中听出纤丽柔美之感。端的是曲调“缠绵幽咽,顿挫悠扬”。
  一曲完毕,那边山涧上的男子们便迫不及待地叫起好来。
  这头先生们给褚若水评了等级,下一个便轮到虞婉彤弹奏《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这首曲子比前面两人选的曲子都难得多,因为这首琴曲气势磅礴、高昂激越,而虞婉彤平时给人的印象便是气质高华、贞静娴雅,与这种打打杀杀的战争场面毫不相关,令人非常怀疑她能否弹好这首曲子?
  然而琴音刚一开始,众人便知自己多虑了。不同于《春江花月夜》的雅致优美,也不同于《水仙操》的萧萧肃肃,虞婉彤弹奏的《十面埋伏》先是刻画了一幅汉军整装肃容,准备出征的画面。紧接着画面一转,汉军浩浩荡荡、昂首阔步地前进,又在下一段落到来时,忽地转换成夜幕笼罩,汉军埋伏楚军的紧张、阴森画面。
  曲子到了两军激战时便是高潮,虞婉彤已然弹出了那种激烈、矛盾的情绪感,耳边听着她的琴音,仿似还夹杂着兵器相碰发出的冷冷金属声,以及双方士兵拼死一战时的嘶吼声。
  琴音令人震撼,这边听风台上的人及那边山涧上的男子都久久不能从这场对战中走出。
  便是直播间里的粉丝也被虞婉彤的琴音折服。
  【我操这位姐姐是神仙吗,我都听傻了】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听了,这是高手在人间系列吗!!!】
  【我PICK这位弹《十面埋伏》的小姐姐,请问小姐姐有直播吗我要去关注!】
  【别问,问就是神仙打架】……卫弥月站在松树下,颇有些赞同弹幕的话。她缓慢地问道:“你们猜这场比赛是谁第一?”
  她话音刚落,那边先生先认可地点了点头,称赞虞婉彤这首弹得酣畅淋漓的琴曲。“虞姑娘琴艺绝妙。”
  “绝妙”二字是给予她琴艺的肯定。先生们评完等级后,依照规矩,那边男子们也每人选了一位自认为琴艺最佳的姑娘。毫无疑问,大多数人给虞婉彤投了一票,最后“琴”这场比试的赢家是虞婉彤。
  琴试结束后,没多久便是比“画”。
  参加这场比试的原本是苑容和林嘉棠。
  然而比赛将要开始时,林嘉棠突然怯了场,向后一步拽住苏桃的手道:“阿桃,我还是不上去比了。”
  苏桃见书童已经将桌案和纸墨都摆好了,闻言疑惑地回头问道:“为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苑容比试一场,输了也没关系。只要婉婉和阿芙赢了那两场就行。”
  那边虞婉彤抱着琴从场上下来,听见她们的话,安抚道:“苏桃说得没错,嘉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就当像平时上课一样随手画一幅画儿就行,你不是也苦练了许久画工吗?”
  林嘉棠丝毫没有被说服,摇摇头道:“婉婉和阿芙与我不同。你们与对手都是不相上下,可我与苑容差得太远了,她画的画儿是京城贵女里最厉害的,她敢称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我和她比试,定是要被她比到泥里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吗?”她这是事到临头想到前天苏桃调侃卫弥月的话,苏桃说卫弥月若是跟苑容比画儿,定是要被她比到尘埃里去。
  林嘉棠确实说得不错,苑容画画好的名声早在七八岁时便传开了。她八岁便能画出一幅完整的《玉堂富贵图》,画上的牡丹花团锦簇,高逸华贵,实难相信是出自一位小姑娘之手。
  如今她的画在京城最大的书画铺子也有售卖,许多文人墨客都愿意买一幅苑姑娘的画,拿回家中赏看,并且一画难求。
  林嘉棠和苑容的这场比试,根本没有任何悬念,且看那边苑容坐在书案后,气定神闲地研墨便知。
  林嘉棠垂了垂眸道:“前阵子我娘正在为我相看亲事,对方是庆国公府的二公子,我方才瞧见了,他也在对面的山涧上。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下个月合了八字,两家就会商议我们的亲事。”她说着眼眶红了红,似是羞愧又似为难,“……对不起,阿桃,婉婉,我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她这样的心情,倒是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这样一来,“画”试只有一人肯定是必不成的,不仅如此,她们还会更加被苑容、褚若水等人讥诮。
  虞婉彤捏一捏林嘉棠的手指,道“无妨”。正准备扭头问苏桃能否上场跟苑容比画,旁边听完了她们全程对话的卫弥月,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不然我替嘉棠上去参加‘画’试吧。”
  几人闻言皆一怔,循声向卫弥月看来。
  苏桃不可思议地问道:“蔻蔻,你说真的吗?”
  卫弥月点了一下头。苏桃反而纠结了,替她担心道:“可是你画画儿……你见过苑容的画吗?她的画没有人见过不说好的,你跟她比画儿,肯定是要输的。”
  卫弥月原本是因为第一场“书”试输给了卫繁絮,没有得到第一名,对那50个藏宝图耿耿于怀。加上刚才看到她们几人为难的模样,想着画画对她来说反正不是难事,便试一试。眼下听苏桃这么说,她反而更想跟苑容比一比了,眨了眨眼道:“试一试,反正又不会掉肉。”
  说罢,卫弥月想起一件事,道:“不过你们也得他们等我一会儿,我得回马车上拿我的画笔。”
  卫弥月不会画水墨画,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画自己最擅长的。说是回马车上拿她的画笔,其实卫弥月并没有走远,只是走到听风台上的姑娘们瞧不见的地方,先将直播间的画面关掉,然后打开商城买了一个【马良的神笔】。
  她用【马良的神笔】给自己画了一套写生用的水彩和画笔,从个人背包里取出这几样东西,拿着走回听风台。
  回到听风台后,卫弥月又打开了直播间的画面。
  这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弹幕的注意力大都在卫弥月要比画画上,以为刚才卫弥月关掉画面只是因为路上不方便直播,并没有太在意。
  【蔻蔻还会画画吗?你这个女人究竟要给我多少惊喜!】
  【逐渐忘记蔻蔻是一名吃播……】
  【那个将要跟蔻蔻比画的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嘤嘤嘤蔻蔻会不会被按在地上摩擦】……卫弥月走入场中。苑容等了许久,看见一旁的林嘉棠迟迟不上场,反而换成卫弥月上来,不必细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研完墨,将墨搁在砚台上,偏头朝卫弥月挑唇相讥道:“何必浪费时间?”
  卫弥月偏头看向她,“苑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上回画课时,邹先生批评过你的画。”苑容气定神闲,说道:“你知道林嘉棠为何不敢上来吗?等会儿画完之后,我和你的画都会由人拿到对面去给那些男子们点评。卫三姑娘该不会以为短短几日自己的画工就能突飞猛进吧?待会儿被人看了后,落下‘无才’的名声,卫三姑娘可别哭得像林嘉棠一般。”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场外眼眶微红的林嘉棠。
  卫弥月想了一下,坦然道:“多谢苑姑娘提醒。”
  恰好,前头的书童宣读画试的规则:“……画出当下眼前的景色,景中必须看得见‘雪’。限时一个时辰,请二位姑娘开始作画。”
  话音落下,周围观看比试的姑娘们都有些不可思议。
  当下漫山芳菲,桃花夭夭,哪里有雪?
  先生们是不是在刻意刁难人?
  然而就见场中苑容思索了一会儿,很快便动笔画了起来。
  至于一旁的卫弥月瞧着眼前蓊郁繁茂的山林,起初也有些茫然。这时候画有雪的景色,只能靠想象了吧?她提起画笔,望向对面的山涧,先打算简简单单勾勒几笔,寻找一下灵感。
  然而她画的那棵树下,恰好有人骑马赶来,端端停在树下。那人穿着锦衣金甲,腰上压刀,抬起单手勒了一下缰绳。
  玉骢马抬起前蹄鸣叫一声,稳稳地停下。
  卫弥月下意识地,将此人的身影和他背后的景色一块画入她的画中。
  然而画完一看,那位身着锦衣、骑着骏马的武将不就是沈咎吗?
  她一惊讶,清醒过来后,下意识想将刚才画的沈咎从画中擦去。
  然而卫弥月看着自己的草图,再看向对面苍翠的树木,以及一身风尘、气场萧萧肃肃,宛若经历过苦寒环境洗练的沈都督,突然改变了主意,似乎有灵感一闪而过,重新提起画笔,非但没有擦掉沈咎的身影,反而继续画了起来。
第20章
  沈咎与裴追是从京外二十公里处的大武场回来的。
  京营由卫所军组成,统共有四十八卫所。其中分为三十三亲军卫和十五非亲军卫,每隔十日便要参加一次营操。三十三亲军卫在京内的小武场进行营操,十五非亲军卫及从各地轮番分调的都司兵统一在京外的大武场进行营操。
  近日从中都分调的四万都司兵刚到京城,由中军都督府督军。沈咎便常在京外武场与京内都督府两地奔波,而西堂山恰好在两地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今日沈咎处理完了军务,巡视完三军后,骑马与裴追回京。
  裴追来到西堂山下时,想起上回裴迹代他答应的卫盛兰的邀约,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山去看看。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去的,知道把沈咎也给拉上。倘若真的见到卫盛兰,依照沈都督在京中恶鬼般的名声,想必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和裴迹虽从小与卫盛兰一块儿长大,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卫盛兰来武安侯府黏着他俩,他和裴迹都只是把她当做表妹罢了。裴追知晓卫盛兰对他的心思,也看得出卫盛兰有意讨好他母亲,只不过他对她无意,便一切都白搭。
  到了西堂山上的山涧旁,裴追上前去寻找裴迹的身影,沈咎便立在不远处的一棵连理松下。
  那头山涧上有几名男子瞧见了沈咎,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贸然上前攀谈,隔空行了一礼,便继续谈论起对面听风台上的春日宴。
  一位穿雨过天青色长袍,个头中等的男子道:“正在与苑姑娘比试的可是卫府的三姑娘?先才第一场比试时她是不是得了第二?竟是比虞姑娘、褚姑娘对的诗句还多,真奇怪,先前怎么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声?”
  “这你便不知道了。”另一位穿蓝灰色圆领袍的男子故弄玄虚道:“听闻这卫府的三姑娘体弱多病,早些年还在寺庙里寄养过一段时间,说是离佛祖近些,能得佛祖庇佑。就前不久,才从寺庙里接回来。”
  “原是如此。难怪之前极少听到卫府三姑娘的事情。”穿雨过天青色长袍的男子感兴趣道:“那这位卫三姑娘的才学如何?方才飞花令她便答得不错,眼下又敢与苑容姑娘比画儿,想必才学也非常过人。这场画试不知谁能赢?”
  另一名穿蓝灰色圆领袍的男子嗤笑道:“这还用问?定然是苑容姑娘。那卫三姑娘即便才学不错,若论画工,这京城中哪位世家贵女的画能比得过苑容姑娘?”
  “说得也是。”……沈咎微抬起眼睑,看向对面的听风台。
  如那两名男子所说,台上果然置着两张书案。右边坐着阳卫指挥使的妹妹苑容,左边便是那两名男人口中的卫三姑娘。
  苑容手持羊毫笔,眼睛盯着画纸,全神贯注地作画。而她身旁的小姑娘,拿着一只既不是羊毫也不是兼毫的画笔,时而将画笔举至眼前,微眯起一只眼睛,或是横着比画一下,或是竖着比画一下;要么便是支着脸颊,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山涧上的景色,一看便是许久。
  沈咎目力过人,除了能瞧见她的画笔与寻常人用的不同外,还能看见她手边那一盘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染料”。
  如今虽也有彩绘,不过用的颜料大多是粉末状。似乎从未见到有人用这种膏体状的颜料,并且色彩多种多样、鲜艳丰富。
  那边听风台上,苑容与周围的贵女们也瞧见了卫弥月的用具不大一样。
  站在苑容身后的礼部侍郎千金低声与褚若水笑道:“卫三这是哗众取宠吗?知晓自己画画儿比不过容姐儿,便在别的地方吸引大伙儿的注意力?”看似刻意放低了声音,实则她周围的人及场上的苑容、卫弥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褚若水闻言轻飘飘一笑,虽不明说,但明显是认可礼部侍郎千金的话。
  一旁苏桃听见,她是娇蛮性子,当即便要与礼部侍郎千金与褚若水理论起来,怒道:“你会不会说话?蔻蔻用什么画笔用你何关?”
  “我说得不对么?”礼部侍郎千金面露讶异,旋即挑一挑眉,笑道:“难道你认为卫三画画能赢容姐儿?”
  “……”
  这可真真儿是戳人肺管子。
  如果她们中有一人能画得比苑容好,方才林嘉棠也不至于红着眼睛说她不敢上场。
  唉。
  场上苑容听见了礼部侍郎千金与苏桃斗嘴,侧目看一眼身旁仿佛不受任何影响,持着画笔画完几笔画,再将画笔蘸入手边装了半杯水的青釉茶杯中,涮了涮,重新蘸取另一种颜料继续上色的卫弥月。看似愧疚,语气里并无多少歉意道:“卫三姑娘别将珍姐儿的话放心上,她这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往。”
  那便是说,她说的是实话?卫弥月反而弯起月牙儿眼笑了一下,扭头看苑容,语气脆甜,“苑姑娘多虑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这场比试过后便是‘棋’试,听闻礼部侍郎千金下棋并不如阿芙,即便你赢了这场,那后头阿芙赢了礼部侍郎千金,你们似乎也只赢一场。”
  苑容脸色变了变,旋即转回头,继续作画道:“她们输赢与我何关?我只在乎自己是否赢了。”……这边她们对话时,直播间里的观众早已炸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几个女人是什么妖魔鬼怪?不会说话就回娘胎里重造ok??】
  【蔻蔻脾气太好了,如果是我肯定嘴都给她撕烂】
  【蔻蔻冲啊!!!!给我狠狠打她的脸!!!】……另一边,裴追与裴迹说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回来准备叫上沈咎一起离开时,那边听风台上的画试刚好到了时间。
  书童将苑容与卫弥月的画收上去,交给前头的邹先生。
  因直播间的观众是从头到尾看着卫弥月画完的,是以画完之后,大多数弹幕都在讨论卫弥月的画。
  【这究竟是什么神仙画画啊啊啊啊啊啊】
  【同样都是美术生,看到主播的画我自卑了】
  【蔻蔻画里的男人好帅!!!!我又可以了!!!!】
  【醒醒,现实里哪有那么帅的男人】
  【那个叫苑容的画的怎么样?刚才那么嚣张,难道比蔻蔻子画得还好看吗?】……那边邹先生恰好先拿起放在上面的苑容的画。苑容画的是西堂山的冬季,草木凋零之后,山间覆了厚厚一层白雪,一只兔子从树干后探出头,在雪地中觅食。她凭借眼前的景象,想象出了西堂山下雪的场景。因画技高超,将白兔的形态描绘得活灵活现,冬季虽然凄冷荒芜,但因这只白兔的衬托,添了几许勃勃生机。总而言之,是一幅出色而又挑不出毛病的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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