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爷看到后说道:“想吃还不容易?什么时候来我的直播间,亲自烤给你吃。”
卫弥月假装淡定,坦坦荡荡地打下几个字:“好呀,有机会一定去。”
接下来,卫弥月就当自己是一名普通的观众,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舟爷的直播,在他捉住一条蛇并剥了皮架在火上烤的时候,适时地发出惊讶地呼声。礼貌性地看了大约半个小时,卫弥月假装有事下了直播,这才敢长长地松一口气。
隔天再直播时,舟爷来到她的直播间,依旧出手阔绰地先扔了100个最贵的藏宝图,接着每隔五分钟就扔一个藏宝图,着实让卫弥月又小火了一把,卫三小姐和舟爷的直播间在实时人气排行榜第一和第二名挂了好几个小时。
卫弥月忽然掌握了流量密码,偶尔会去舟爷的直播间跟舟爷互动。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月,卫弥月的总排行榜从第十五名爬到了第十名。
然而再之后,她的人气值就稳定在第十名不动了。
按理说卫弥月人气上升的速度并不慢,许多主播努力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她这么高的人气。但是卫弥月回家心切,她巴不得自己一天之内从第十名跳到第一名,所以如今她只在第十名停留一个月,就有些焦虑不安了。
卫弥月下播之后经常会以游客的身份视奸第九名的直播间。第九名是一位游戏主播,年纪大约十七八,操作牛|逼,一口塑料普通话,但因为经常怼弹幕里的黑子,吸了不少粉丝。况且他三年如一日地每天晚上七点直播,他的粉丝群已经相当稳定,要超过他并不太容易。
就这么瓶颈了一个月,一日,宫里派人来卫府传话,兰贵妃邀请卫弥月参加自己的生辰。
兰贵妃如今恩宠正盛,虽说只是贵妃,但今年的生辰却办得同虞皇后过生辰时一样隆重。今上不仅要全后宫的妃嫔们一块儿为她庆生,还邀请了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在太晔池边宴会。
卫弥月被单独邀请,自然是有几分殊荣的。她思考了两日为兰贵妃准备了一份生辰礼物,到了六月初五这日,卫青临领着妻子郁氏和几个孩子一起前往宫中。
二老爷卫齐明是从七品的官儿,是以二房的人不在本次受邀名单里。但卫盛兰这两日天天往老太太的玉斋堂里跑,话里话外都是也想去宫里,老太太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况且老太太本就偏疼爱她一点,是以前一天便把大夫人郁氏叫去了玉斋堂,让郁氏第二天带着她一块儿入宫。
目下,卫弥月、卫繁絮、卫盛兰三个姑娘坐在一辆马车里,多少有些拥挤。但卫盛兰却没有丝毫拘谨,一会儿让丫鬟看看她头上的簪子有没有歪,一会儿让丫鬟给她补点脸颊的胭脂,一会儿又整了整薄青色绣缠枝兰花纹马面裙的裙[,可谓是十分看重这场宫宴。倒也是,武安侯一家都会参加这场宴会,武安侯世子裴追肯定也会去的,她和裴追的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来,最近肯定是有些急了,才想着借这场宴会见裴追一面,最好把自己的心意跟裴追说了,让他回去同武安侯夫人请示,早日来她家下聘……一辆辆华盖马车从永华门驶入,下了马车,再由宫婢领着前往太液池。
卫弥月从下马车的那一刻就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标题起为【带你沉浸式参观故宫,想知道古代贵妃怎么过生日吗?】。
――这么好的热度她怎么会放过呢?从兰贵妃派人来卫府传话时起,卫弥月就期待着这天了。
虽说现代不少人都去过故宫,但这么盛大的“古装剧”,怕是后世最精良电视剧也做不出这种效果吧?
果不其然,卫府一行人走上太液池边的明光殿,殿外的坐席上已经到了不少官员和家眷,各个穿着锦衣华服,男的头戴乌纱,文官胸背彩绣仙鹤、锦鸡、孔雀、云雁补子,武馆胸背则彩绣狮子、虎豹补子,腰绶玉带,悬牙牌;女眷的装扮就更让人眼花缭乱了,命妇大多梳松鬓扁髻,戴的首饰多种多样,有点翠宝相花纹簪、翡翠黄金钗、金累丝莲花宝钿……虽不能贴到眼前看仔细,但也能看得出做工精细,各个价值不菲!还有一些十几岁未出阁的姑娘们,更是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在今天打扮自己,穿着石榴裙、马面裙、绉纱群,梳着凌云髻、双环髻、单罗髻,真是一个比一个明眸皓齿,玉嫩天骄。
卫青临领着妻女和儿子刚落座,身旁一位三品官员的妻子便搭话道:“这位便是郁夫人吧?郁夫人的几个孩子生得可真是标致,两位公子一表人才,三位姑娘也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郁氏笑着谢过她的赞美,紧接着也夸一夸她身边的姑娘:“令爱也是秀丽端庄,仪静体闲。”
两人没聊两句,那位夫人的目光便落在卫晏D身上,道:“不知卫大公子可否定了亲事?”
郁氏摇摇头道,“尚未。”这两年卫晏D忙着准备会试,郁氏几次想给他介绍婚事,都被他以学业繁忙拒绝了。眼下他十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其他人家十五六定亲的也有,是以郁氏卫晏D的婚事还是很上心的,想着先为他留意姑娘,等明年他考完试了便可以直接商议亲事。
这位夫人明显卫晏D很有意,只不过她的女儿沉默木讷,容貌也算不上出色,不大入得了郁氏的眼。
这边,苏桃和林嘉棠也瞧见了卫弥月,过来同她说了几句话。待她们都回到自己位子上,卫弥月才分得出心思看一眼自己的直播间。大抵是因为刚开播不久,直播间观看人数并不多,大约八十多万人,但是弹幕却一个接一个弹得飞快――
【我没看错吧,主播这是在故宫直播吗??故宫今天是不是举办什么汉服节活动???】
【现在的汉服圈这么牛|逼了吗,造型和服装比某些宫斗剧还要用心啊】
【前天说蔻蔻直播越来越敷衍和没意思的黑子们,打脸吗?古代沉浸式直播还是得看蔻蔻!】
【不是,他们是在扮演情景剧吗,说话为什么都文绉绉的,不尬吗……】
【不是,楼上你为什么要说不是】
卫弥月没有回应,随着一声拿腔捏调的“圣人至,皇后娘娘至,贵妃娘娘至――”,今上、虞皇后和兰贵妃一同出现在明光殿前的主位上。后面还跟着一位腰佩长刀、风仪伟长的沈都督,沈咎。
第53章
今上二十七八岁,身材凛凛,相貌堂堂,穿着明黄色金线织盘龙纹衮龙袍,腰束琥珀宝带,一声「免礼」,让所有人纷纷直起了腰身。随即众人又向虞皇后、兰贵妃行了礼,并庆贺兰贵妃千秋,带了贺礼的大臣逐个儿上去送了礼物。
卫弥月给兰贵妃准备了一套32种颜色的水彩颜料,以及画水彩画专用的毛笔,都是用道具「马良的神笔」画出来的。她将装颜料的紫檀浮雕松鹤延年纹盒子送到兰贵妃面前,说:“上回见娘娘喜欢水彩画,我就特地求小时候的画师师父又制了一副颜料,统共三十二种颜色,娘娘平时得闲,可以随时召我进宫陪您一块儿画画。弥月祝您萱草长春,灵娥不老。”
兰贵妃见她这样有心,颇是喜欢。忙扭头对一旁的沈咎道:“无琢,快替本宫接过来。”
她身后站着两个宫婢,方才接礼物都是让这两名宫婢上前,眼下突然劳驾沈咎,沈都督如何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她这举动过于明显,有几个离得近的人不免抬起头来,想看看兰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咎倒是面色如常,上前接过卫弥月手里的紫檀木盒,再转身交到兰贵妃手中,“娘娘,请拿好。”
当事人脸上瞧不出任何异常,便是卫弥月也微垂着眼睫,亭亭如玉地立着,教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众人的八卦之心失望了,正好另一名命妇上前给兰贵妃送贺礼,卫弥月理所当然地跟在郁氏和卫繁絮身后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殊不知沈咎靠近她的时候,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屏了起来,脑袋像迎枕里塞得乱糟糟的棉花,没法正常思考,也不知道怎么把那个木盒交到沈咎手上的。待沈咎走远以后,心跳才逐渐平息,所以外人眼中看到的卫弥月神情镇定……不过是卫三姑娘一时紧张忘了做出反应而已。
回到位上,看着众人一一送完了礼物,景翊帝举杯邀大家共饮,宣布宴会开始,卫弥月也跟着端起白瓷酒杯小啜了一口。台上陆陆续续上来几名穿着身披长巾的异域舞伎,每人脚下一张小圆毯,挥舞长巾,跳的是胡旋舞。热烈活泼的舞蹈、急速转动的脚步将宴会的气氛也带动得轻松起来,离得近的人开始举杯说话,女眷这边儿一般不沾酒,大多喝花茶或是梨水。卫弥月正一边喝冰糖雪梨炖燕窝,一边津津有味地跟直播间的观众一块儿看胡旋舞,身后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说道:“蔻蔻。”
卫弥月回头,是虞婉彤。虞婉彤指指后头的花园,问道:“我想去更衣,你跟我一块儿吗?”
卫弥月点点头,跟着虞婉彤往明光殿后的夹道走去。虞婉彤经常到宫里陪虞皇后品茗聊天儿,是以对宫里的地形很熟悉,倒也没让宫婢在后头跟着她们。
虞婉彤并非是想更衣,只不过许久没见卫弥月,想单独跟她说会儿话罢了。前头人太多,她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虞婉彤领着卫弥月往太液池边走去,似是轻吁了一口气,道:“蔻蔻,听说你感染了风寒,近日一直没去书院,我和阿桃、嘉棠都很关心你,你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卫弥月被绑匪劫持后,在家休息了月余,对外声称是感染了风寒,是以虞婉彤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卫弥月也不打算告诉她,只弯弯眼睛笑道:“已经大好了,不然今天怎么能来参加兰贵妃的千秋宴呢?”她语气乖乖,“让你们担心了,明儿个我就能回书院继续念书了。”
虞婉彤这才松一口气,道:“那就好,近日你没去书院,苑容也没去。书院倒是冷清了许多。”
卫弥月随口一问:“苑容为何没去?”
虞婉彤摇摇头,不大清楚的模样。“我也不太晓得。不过听我爹说苑容的表哥被免了神策卫指挥使一职,降为从五品的南镇抚司,想来跟这事儿有关吧……”
卫弥月轻轻地「哦」一声,倒是没把尹冶幻庵暗氖赂自己被劫持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儿。
不过以苑容的心高气傲,如果不是尹府出了翻天的大事,像这般认识王孙贵胄的机会,她怎么舍得不来呢?
――就像卫盛兰那般。
俩人一壁走一壁闲聊,等虞婉彤更衣完,她们缘路折返。明光殿前的歌舞仍在继续,但大都是朝堂命官们在对饮、聊政事,年轻些的世子少爷们都去了太液池旁玩投壶,姑娘家则或坐或站在太液池旁的八角凉亭里玩击鼓传花令,虽是各玩各的,但少年与少女之间互相吸引,总有人忍不住朝对面悄悄投去目光。
卫弥月与虞婉彤到时,击鼓传花令的「芍药」正好停在卫盛兰手中,卫盛兰按照先前说好的规则―――持花者说笑话、讲谜语或者行一首关于芍药的诗,她选择行一首诗:“倚竹佳人翠袖长,天寒犹著薄罗裳。扬州近日红千叶,自是风流时世妆。”
这首诗出自前朝著名诗人的《赵昌四季芍药》,流传并不广泛,她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也算小小地卖弄了一番。
卫盛兰骄傲地昂了昂脑袋,下意识朝湖边玩投壶的人群中扫去,寻找武安侯世子的身影,可惜武安侯府兄弟俩刚才还在这儿,目下不知去了何方,她只得失望地扁了扁嘴,收回视线。
击鼓传花令继续,卫弥月和虞婉彤也被拉着加入了进去。卫弥月左手边是褚右相的孙女褚若水,右手边是大姐姐卫繁絮。
蒙着眼睛的笛师吹响下一首曲子,不一会儿,曲子结束,芍药花落在褚若水的手中。
褚若水也念了一首与芍药有关的诗:“闲来竹赏亭,赏极蕊珠宫。叶已尽馀翠,花才半展红。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每到春残日,芳华处处同。”
这首诗颇应景,加上褚右相曾是今上幼时太傅,在朝中颇有威望,是以巴结褚若水的人也不少,她一念完,有几个人便夸「善姐儿有才情」。
褚若水的小字是一个「善」字。
褚若水笑笑不应,似是已习惯这般吹捧。
接下来几轮,一回是落到礼部侍郎的千金,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与芍药有关的诗句,便自罚了一杯酒;一回是轮到苏桃,苏桃不像前头几个人那般搬弄诗句,而是说了一个笑话―――
一武将出征作战,即将战败之时,忽然有神兵助阵,反败为胜。武将叩头请问武神姓名,武神说:“我是箭靶神。”
武将感激涕零:“我何德何能,竟能劳驾箭靶神下凡救我?”
武神道:“我是感谢你平日在教场上,从未射伤我一箭。”
这则笑话出自《笑林广记》的《垛子相助》,苏桃平素四书五经不好好研读,这些闲书倒是看得不少。
但也有好处,这不,逗得在座姑娘家们笑如银铃,引来湖边世家少爷们频频朝这边望来。
另外几轮芍药花都落在卫弥月不大认识的人手中,她们有的念诗,有的像苏桃一般说笑话,气氛很是和睦融融。
十几轮下来,一次都没有轮到卫弥月。卫弥月不仅感慨自己今儿运气真好,苏桃也发现了,“咦,乐师难道认识卫三不成?怎么今日的芍药花一次都没有停在卫三手里过?”
林嘉棠也附和,玩笑道:“就是,我看不是乐师故意给蔻蔻放水,就是蔻蔻贿赂了乐师。”
“不成不成,今儿个必须让芍药花落在卫三手里一回。上回春日宴上行飞花令卫三险些赢了卫大姑娘,不知道肚里藏了多少学识,今日必须念一首我们从未听过的诗……”……不知是不是苏桃和林嘉棠给自己立了个FLAG,下一轮,轻快活泼的笛声停止时,芍药花好巧不巧地停在卫弥月的手心。
卫弥月:“……”
在座怀着跟苏桃、林嘉棠同样心思的姑娘不在少数,卫三姑娘最近可谓出尽了风头,春日宴画画儿、上巳节闯三关,简直有和苑容并肩成为「京城第一才女」的趋势,是以大伙儿也都以为卫弥月会念诗,但她只微微抿了抿下唇,黛眉轻蹙,乌润的眼珠子似太液池上的水,泛起闪烁亮光。她给众人出了个谜语―――
“请问,我的左耳最像什么?”
第54章
“蔻蔻的题目未免太简单了,耳朵自然像紫砂壶的壶把呀!”卫弥月的话音刚落,苏桃便迫不及待地指着石雕桌子上的玉成窑紫砂壶道。
卫弥月缓缓摇了摇头,善意地提醒道:“阿桃,我的题目是―――我的左耳最像什么?”
苏桃仔细盯着她的左耳看了半晌,她耳朵白皙,柔软的耳珠上戴着鎏金银环镶宝玉耳坠,衬得耳朵愈发小巧柔软。虽然是生得很精致,但……跟普通人的耳朵似乎没有特别大差别呀?苏桃又猜道:“像糖耳朵?”
卫弥月还是摇头。
坐在卫弥月对面的太常寺少卿长女正好在吃橘子,盯着手里一瓣瓣儿晶莹剔透的果肉,若有所思道:“我猜耳朵像橘瓣儿。”
“你俩一个猜糖耳朵,一个猜橘瓣儿,是不是方才殿前没敢吃饱?”虞婉彤出声调笑道,让丫鬟去取来一些小点心。她姑姑是后宫之主,她在后宫就像在半个家里一般,比她们自然。
卫弥月佯装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捂住左边耳朵,配合虞婉彤道:“不像橘瓣儿也不像糖耳朵,你们再往吃的上猜,我可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