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龄倒是没生气,反正也不是她吃亏,就是单纯觉得好笑。
只是……
“陈、松、阳!”叶栩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最好的兄弟”,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杀人,“谁教你随便认妈的?”
陈松阳赶紧解释:“……栩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想说是你妈来着,没成想一时嘴快,说秃噜嘴了!”
叶栩依旧脸色铁青,眼神完全没有因为陈松阳的说辞而缓和的趋势。
陈松阳面如死灰,彻底放弃挣扎了。
别的不说,这一周的双排估计都没戏了。
吃饱喝足之后,阮龄付了帐。
陈松阳推荐的这家店性价比还可以,五个人吃饱喝足,一共四百多块。
苏君若和陈松阳都有家里的司机来接,乔月拒绝了两人分别发出的带她一程的邀请,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
司机也把叶栩和阮龄送回了别墅。
叶景池难得地在九点半之前就到了家,而且居然没有在书房工作。
见两人一起回来,叶景池从一本杂志里转过头:“今晚在外面吃的?吃的什么?”
叶栩点了点头。
阮龄顺口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吃的火锅,和叶栩还有几个小朋友一起。”
叶景池“嗯”了一声,又云淡风轻地问:“这回没喝酒吧?”
阮龄:“……”
叶景池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但阮龄觉得,这个男人绝对是话里有话!
想到昨天自己装醉把叶景池赶出卧室的壮举,未免被秋后算账,阮龄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刚吃了火锅,衣服和头发上都是味道。”阮龄表情自然地抱怨了一句,“我去洗个澡啊,你们父子俩先聊着。”
……
客厅里只剩下叶景池和叶栩两个人。
叶景池的神情变得更温柔了一些,语气平和地开口:“今天和同学一起吃的晚饭?”
叶栩:“……嗯。”
叶景池颔首:“假期多和朋友出去走走挺好的,提前和家里说一声就好。”
叶栩:“知道了。”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却不知道该和自己十六岁的儿子聊些什么。
叶景池的脑海中不由地闪过阮龄的模样,如果她在的话,这时候会说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叶景池,大约是会想着顺其自然,既然叶栩不想多说,那么他也不必多问。
但此时男人却想到了阮龄说过的一句话,小孩子都是一样的,都喜欢被夸奖。
那小孩子……应该也都渴望被人关心吧?哪怕只是平常的小事。
叶景池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晚餐吃得还好吗?有没有发生什么想和我说的?”
叶栩先是诧异地看了叶景池一眼。
思索了一下后,他缓缓开口:“火锅还不错,还有……”
叶栩顿了顿,鬼使神差道:“有个男的来我们这桌,想要和她搭讪。”
这个“她”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叶景池的神色一滞。
不知道为什么,叶栩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叶栩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可能是看她手上没有婚戒吧,所以虽然被拒绝了,却还是执着地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看到自己父亲的脸上,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诧异又复杂的表情,叶栩莫名觉得很愉快。
“我也先去洗澡了。”叶栩说完,转身上了楼。
第25章
叶景池的诧异, 一半来自于叶栩会主动和自己说这些,另一半才是因为叶栩说的内容。
少年离开时的那个略带挑衅的眼神,竟让叶景池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欣慰。
叶栩已经有多久, 没有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了?
但当客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叶景池的心绪,却也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迅速平复下来。
片刻,男人站起身, 神色晦暗不明。
叶景池上楼走进书房,打开了书柜的一小格抽屉。
里面是有关这场婚姻的一切证据, 红色的结婚证摆在最上方, 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深蓝色的戒指盒。
由于郑晓月的病情恶化速度超出了预期, 这场婚姻十分匆忙,婚礼的准备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
好在叶家的财力足够,哪怕时间紧张,也在短时间内备齐了一场婚姻所需要的一切用品。
这一对婚戒,是叶景池让裴特助先选了几款备选, 最后让阮龄那边挑选了其中之一。
只是结婚之后,两个人似乎都没戴过。
叶景池回想了一下,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此刻却完全记不起来戒指的模样。
男人将抽屉里的戒指盒拿了出来, 然后又停顿了片刻,终于打开了盒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戒指表面, 缓缓停住, 似乎是想将戒指取出来。
然而几秒钟之后, 叶景池又将盒子重新合上, 放回了抽屉里。
接着,他走出了书房。
阮龄敷了张面膜, 然后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收拾好一切从浴室出来时,时间还早。
阮龄让佣人给自己切了果盘送到露台,拿出电脑,开始浏览起裴特助给她发的那些资料文件。
文件里是经过投资团队筛选后,推荐她投资的几部影视剧。
她的预算不高,又想有一定的话语权,因此团队给她推荐的都是一些小成本网播剧。
一部古装剧,三部现代剧,其中又有两部是改编自小说。
想了想,阮龄打开浏览器搜了搜小说的名字,然后点开其中一本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跨越校园和都市的言情小说,阮龄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打开的,但读了第一章,却意外地被作者的文笔吸引了。
阮龄干脆把电脑放在一边,然后跑到角落里的躺椅上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往下看起来。
她很快沉浸其中,直到系统出声提醒。
【叶景池来了,现在就在门口。】
阮龄拿着手机的手一顿,想回头,却又改了主意。
她侧耳去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阮龄的眉梢微动。
她在心中默数了五秒,然后忽然从躺椅上起身。
男人正站在几步之外,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阮龄扬眉:“叶景池,来了怎么也不说话?堂堂叶氏总裁,也会偷看吗?”
叶景池默然了片刻,开口:“抱歉。看你在忙,就没有出声叫你。”
阮龄:“找我有事?”
叶景池微微低头,目光掠过她的左手。
阮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想起了什么。
“不是吧。”阮龄睁大了眼,“叶栩居然和你打小报告了?”
然后她又惊讶地喃喃自语:“真是没想到,难道是因为……不论如何,男孩子都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吗?”
叶景池失笑。
“不,我想……”他缓缓开口,“他的本意应该不是想告你的状。”
阮龄:“那是什么?”
叶景池:“或许只是想气我。”
阮龄沉默了一下。
怎么说呢,叶景池对自己父子关系的认知,还是挺中肯的。
阮龄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手指纤细,只是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物。
她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叶景池。
这个男人大晚上过来找她,不会是来提醒她戴上婚戒的吧?
这是什么奇特的发展?且不说两个人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叶景池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一次搭讪就醋意大发的男人。
阮龄看着叶景池,用表情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叶景池神色平静地开口:“之前的婚戒是从裴特助挑的几个备选里确定的,我记得当时你不太满意。”
阮龄眨了下眼。
她哪里知道自己当时满不满意,她连自己的婚戒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谁让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就从来没戴过婚戒呢。
当时去同事聚会炫耀的时候,她也只戴了那枚看起来更有震撼效果的鸽子蛋钻戒。
阮龄不动声色地反问:“然后呢?”
叶景池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那段时间太匆忙,很多事情都准备得不够充分。现在我正好闲下来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再一起买一对新的。”
阮龄:“啊?”
婚戒而已,平常又不戴,新的旧的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叶景池是要再送她一枚好几克拉的钻戒,并且表明是赠予,离婚后也不会收回的话,那她说不定还会积极一点。
这话阮龄自然是没说出口,她只是嘟囔了一句:“不用了吧……”
叶景池却坚持:“之前那对原本也是临时的,既然是婚戒,还是要符合你本人的意愿才好。”
阮龄看着男人,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似乎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于是她反问:“我满意的就好?那如果我喜欢,但是你不喜欢呢?”
叶景池云淡风轻地答:“我不太在意这些,依你的喜好就好。”
阮龄:“……”
不在意还非要买,这就是她理解不了的有钱人吗?
想了想,阮龄又问:“没有限制?只要我喜欢,多贵的都可以?”
叶景池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当然。”
“好吧。”阮龄说,“那我先看看,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挑。”
怎么想都是她占便宜的事情,那她确实也没理由拒绝了。
叶景池:“嗯。”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阮龄摆在桌子上的电脑,开口:“早些休息,别太晚了。”
阮龄:“好。”
一般来说,这段对话在这个时候就该结束了。
阮龄转身回去,准备继续看她的小说。
叶景池却没走,忽然问她:“今晚想睡在哪?”
冷不防听到这一句,阮龄一怔。
血气一瞬间涌了上来,双颊开始发烫。
阮龄转回身,瞪叶景池。
这人专门趁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来这么一句,简直不讲武德。
叶景池眼底笑意更甚:“嗯?”
男人声线低沉,尾音却上扬,阮龄莫名地从中听出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但她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阮龄迅速调整好心态,反问:“还能在哪?叶总这么嫌弃我,我要是再多占用几次你的床,家里的床品恐怕都不够换了。”
她说完,等着男人会怎么反击。
没成想,叶景池只是低低地笑了笑。
“我哪里是嫌弃你。”他笑完,又轻叹了一声。
阮龄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叶景池说,“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阮龄坐回躺椅上,继续读起了小说。
原本她并没报太大希望,只是当作消遣随意看看,也算是加深一下对改编剧本的了解。
但越往后看,却越被其中的人物和剧情吸引。
等她站起来揉着眼睛,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震惊地发现天边竟然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而她看得太入神,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阮龄抱起桌上电脑,准备回房睡觉。
但或许是大脑神经太过于活跃的缘故,等她回到卧室上了床,又觉得一点都不困。
阮龄回想了一下书里的情节,只觉得越想越有画面感,她几乎能想象出来那几个经典场景,用镜头的语言表现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越想越兴奋,干脆不急着睡觉了,又重新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放在一边的电脑也拿了过来。
她决定投资这部小说的改编剧,并且迫切地想和小说的作者和编剧聊一聊。
阮龄先给裴特助发了封邮件,然后又打开了文档,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记录了下来。
有些灵感一定要趁热打铁地写下来,不然等睡过一觉之后,很可能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阮龄的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打着字,偶尔停下来整理一下思路。
等她再次想起来看窗外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阮龄打了个哈欠,终于感受到了姗姗来迟的困意。
她站起身,先去浴室洗漱了一下。
上床之前,又突然觉得有些饿,于是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下楼吃点东西再睡。
阮龄转道去客厅的冰箱拿了几片吐司,准备去餐厅用面包机烤一烤。
刚一进餐厅,阮龄的脚步顿住了。
之前她每天起床的时候,叶景池都是早就已经出门了,她从来没在早上和他碰过面。
以至于阮龄完全没想到,这个时间,正是自制力惊人的工作狂叶总平日里吃早餐的时间。
阮龄和正拿着银叉吃早餐的男人对上眼神,一时语塞:“你……”
叶景池的表情也是惊讶,刚才他听到客厅里OO@@的声音,只当是佣人们在收拾家务。
他打量了一下阮龄的脸,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和往常的不一样:“你这是……还没睡?”
阮龄:“……是。”
她顿了顿,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
叶景池管天管地管他的员工,难不成还能管她睡不睡觉?
他们又不是什么伉俪情深的夫妻。
于是阮龄又理直气壮地补充:“我就来烤个面包,你吃你的就好。”
叶景池:“……”
阮龄不再理他,自顾自去烤面包。
叶景池忽然起身:“我来吧。”
阮龄一愣:“什么?”
叶景池已经把袖口向上挽了起来,手腕处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吐司,把吐司放进烤面包机,又顺时针将旋钮的刻度拧到三。
男人就在她身边半步不到的距离,动作不紧不慢,如同他工作时的态度一般,一丝不苟。
阮龄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熬了个大夜,脑子可能是真的不怎么清醒了。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烤面包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叶景池做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真是疯了。
阮龄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然后又看到叶景池正注视着自己。
他问她:“都忙了些什么,怎么不睡觉?”
阮龄下意识地和盘托出:“看了一部影视剧的原著小说,讲的是――”
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
她干嘛要和他解释得这么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