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屹闻言数落道:“年纪轻轻,怎么就一生只有一次了。”
陈暮浅浅的笑,其实她是想说,这一生能和他一起用黑冰泡酒喝的机会,大抵是只有这一次的,转念一想这话不合适,才说了那句。
“顾时屹,你扶着我,我要捞一块最大的黑冰上来泡酒喝。”
他笑:“会喝酒吗?”
陈暮昂起脑袋:“小看我,上回晕船身体不舒服才没喝的,今天回船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酒量。”
他捞着她一只手臂,让她弯身在海面上挑冰块。
两三分钟后,陈暮捞到了一块令她满意的巨大黑冰,飘在海下的黝黑冰块,拿在手中果然如顾时屹讲的那般,晶莹透亮的程度,冰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探险队员瞧见大家差不多都选中了自己满意的冰块,视线在大家手中的冰块来回看了一圈,说:“尽情享用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吧,黑冰的形成可能需要几千年甚至上万年,预祝各位回船后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到船上排队给靴子消毒时,陈暮听到同艇的乘客有人商量不如上船后直接去酒吧,一边享用南极黑冰一边用晚餐,陈暮觉得这安排很不错。
但她捞出来的冰块还要和顾时屹共享,且这冰块此刻在他手中,于是她只安静听着大家的对话。
完成消毒,两人一前一后进到船舱,往前走了没几步,顾时屹脚步忽而一顿,陈暮因顾时屹骤止的脚步险些撞进他怀里,两人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面对面站着。
距离近到,她稍稍抬眼,就能从他眼底看到她自己,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须臾,顾时屹轻笑一声,向她发出邀请:“我房间有瓶很不错的威士忌,要去尝尝吗?”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能看透这份邀请背后的含义,船上行程已过半,再有几天,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为什么不呢,她想。
于是陈暮展颜一笑,直勾勾地看着顾时屹,“好呀。”
......
......
那一晚的开始,她们坐在顶层套房的露台对坐饮酒,顾时屹真的从房间的酒柜中拿出了一瓶威士忌,他站在酒柜旁的吧台处理冰块,“黑冰威士忌,应该会是很不错的体验。”
等他端着酒杯坐在陈暮身边时,顾时屹再次问了句:“真能喝酒?我可不想带坏好姑娘。”
陈暮在冲锋艇上的回答其实有夸大成分,今夜以前她其实只喝过啤酒和低度数的红酒,威士忌这种烈酒她从未尝试过,但她不想还没开始就露了怯,所以她选择用行动来回答他的问题。
接过顾时屹递来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威士忌进入喉管的那一刻,陈暮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不量力,这酒真是烈,酒的清香只是在嘴巴里有一瞬的感知,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灼烧感。
因这口烈酒,陈暮猛咳不止,顾时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递过来一杯白水,溺笑着轻轻拍她的后背,好一时,陈暮顺过气来,脸还憋得通红,一方面是咳的,再有,就是扯谎被拆穿羞的。
顾时屹在这时端起她方才喝过的那杯酒,毫不顾忌的就着杯口浅饮了几下,而后指了指桌上的另一杯酒,说:“那杯才是你的,尝尝。”
陈暮视线在两杯酒上转了两圈,没看出来这两杯酒有什么区别,可如果那杯酒是她的话,方才,他为何要把另一杯递到她手里呢。
等陈暮端起顾时屹口中那杯才是你的酒抿了一口后,她方知道这酒的区别,这杯大约是单独为她调的酒,入口很甜,这一回,她慢慢品味到了唇齿间的酒香,这人,猜到她喝不了烈酒,还故意看她笑话。
她忍不住嗔道:“顾时屹,你猜到我喝不了,还故意把你的酒给我。”
顾时屹端着酒杯慢慢摇晃,同时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总该叫你知道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随便逞能。”
陈暮不知道这话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她明明只喝了一口,再列的酒也总不至于一口就叫人失去清醒,所以她也不知道在那一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让她问出:“可我要是有时候就想呢?”
顾时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长腿交叠靠坐在椅背上,笑得肆意,他侧脸看她,缓缓说:“在我面前可以。”
陈暮忽然就笑了,她举起酒杯朝着他的方向虚虚碰了个杯,而后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这杯调酒味道的确很不错,她侧脸问他:“你要尝尝这杯酒吗,很甜。”
顾时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搭在她的后颈上,倾身,吻了过来,陈暮不可思议的睁了下眼睛,他的速度太快,倾身过来的动作很快,离开的也很快,一触极离的吻,他托着她的后颈看她,似笑非笑,“尝过了,很甜。”
陈暮盯着他情思涌动的眸,很薄的唇,脑海里闪过大学时她们宿舍的一场夜谈,睡在她临铺的姑娘最爱在网上看各种情感类资讯,然后再在例行夜谈上和她们分享,有天她说:“嘴唇薄的男人天生就是无情的。”
眼前人的唇就很薄,可他却有着让人沉溺的多情眼,陈暮在心里无声的笑,她想,哪还管得了这么多,网上的资讯本就是真假参半,反正在当下,她还是想遵从自己的心。
顾时屹看着眼前姑娘水盈盈的双眸,柔软的唇,听见她说:
“顾时屹,我想亲你。”
第20章
人这一生有多少次能完全放纵自己的机会?
太多人出生起就像是被设置好的程序, 按部就班的读书、工作,每个年龄都会有人告诉你,你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欲望, 很多个时刻, 想不计后果的沉溺在某种快乐中, 逃离禁锢, 释放自我。
在这一晚,陈暮承认,面对眼前人,她的的确确对他产生了性|渴|望。
是一场冲动也好, 露水情缘也罢,哪怕只有这一晚, 只要是他,她就情愿。
她们对视, 许久许久, 像是想要看穿对方,身体悬空只是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顷刻包裹她。
顾时屹一只手环在她腰上, 另一只手贴在她后颈。
陈暮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细细密密泛着痒。
这姿势让她俩抵达一种前所未有的暧|昧巅峰。
她期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又不可避免的有点害怕。
陈暮手无意识攥住顾时屹衣摆一角,捏一下, 又放开,再捏一下, 再放开。
顾时屹盯着她循环往复的小动作,脚步停了下来, 他低眸,视线凝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勾了勾唇。
陈暮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可他却忽然低头,蜻蜓点水的吻了她一下。
之后他的唇从她的脸上慢慢划过,停在她耳侧,坏笑道:“刚刚不是想亲我,我总不好让你主动。”
停顿几秒,他又说:“现在亲过了,还想继续回去喝酒吗?”
陈暮在这话后终于松开了被她捏的不成样的衣摆,一拳砸在他胸口上。
其实她知道他大概是在给她反悔的机会,她没想过。
陈暮咬着唇,眨着双目望近在咫尺的他。
太主动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没和谁有过这种时刻。
最后,她只是轻声叫他的名字,“顾时屹。”
喊了两遍,还是说不出后面的话,轻叹一口气,陈暮选择放弃,她无力的闭上眼睛,恨自己关键时刻的不争气,他太好了,好到这种时候还能暂停给她反悔的机会。
下一秒,她听见他低沉的笑声。
顾时屹抬起头,下巴抵在陈暮额头上,轻轻摩挲,他说:“女孩子在这种事上,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陈暮感受到心跳一瞬间的加速,她忍下胸腔中起起伏伏的悸动感,之后,一点点靠近他心口。
脸贴在他胸膛的那一刻,她听到两个人重叠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共鸣的心跳声,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一点点消散着她心里的虚幻感。
在美妙的夜开始前,他说,女孩子在这种事上,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像是被忽然喂下了一片定心丸,那颗上蹿下跳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了。
悸动之后,她忍不住笑着问:“女孩子有叫停的权利,男孩子没有嘛?”
这话把顾时屹听笑了。
看,明明前一刻还怕得不行,这会儿又能笑着跟你侃,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偏还叫你觉得新鲜。
“这种事上,女孩子总是容易吃亏的那一方。”
“男孩子就不会吃亏吗?比如我今晚跟你睡了,明天就翻脸不认人。”
顾时屹扶住她的脸,叫她正视他,而后,他扬扬眉:“你舍不得。”
这话挺耐人寻味,陈暮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学着他扬眉的样子,昂着脑袋、信誓旦旦反驳说:“我舍得。”
她承认她今晚很馋他,但这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也绝没到非他不可的程度。
顾时屹听言用手掌擦了下她的脸,又把人往上抱了抱,隔几秒,他轻叹:“是我舍不得。”
轰一声。
陈暮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气势,因为这句话,瞬间像松了口的气球,跑的没了踪影。
看吧,他这样的人,什么女孩子没见过呢,偏还能在这种时候满含深情的跟你说这种话,叫你觉得,你是多么的不可替代,他有多么的中意你。
陈暮的心情因为这没来由的一句轻叹扬了又扬,她紧了紧环在他后颈上的手臂,眉梢飞舞道:“那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顾时屹笑着,低下头亲在她泛着红的耳尖。
……
……
风从未关严的露台吹进来,床头绿植在风中摇摆飘荡,有叶子在摇曳中掉下,轻轻漂浮,重重坠落。
寂静的夜,让人沉沦的夜。
.......
.......
后半夜陈暮怎么都睡不着,她在他怀里微微昂首,小声说:“顾时屹,我们的酒还没喝完呢。”
顾时屹拥着她,好脾气的笑:“现在想喝酒,会不会晚了点。”
陈暮紧了紧环着他的手臂,撒娇:“可我现在就是想喝。”
索性睡不着,不如畅饮一整晚。
顾时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瞧着她,片刻,他伸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捞过来睡袍,抱着人起身,动作温柔的给她穿上,薄薄的衣料,阻挡不了他温热的体温,陈暮因这不明显的触碰,身体不受控的轻颤。
顾时屹感受到她的发颤,停下穿衣的动作,埋首在她细腻的肩上,这下,陈暮不止身体发颤,心也跟着颤,才结束没多久,总不能……她不想了,一点也不想了。
顾时屹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似的,发狠的咬了下怀里的姑娘,他自诩克己,却在这一晚,少有的失控。
陈暮唇边不受控的溢出一声,之后软声软调的表达自己的不满:“顾时屹,你是小狗吗。”
顾时屹亲在那咬痕上一下,而后动作迅速的帮她把睡袍穿好,瞧着眼前姑娘小猫似的发狠神情,他捏了下她软乎乎的脸颊,笑道:“你是小猫,我是小狗,猫狗夫妇,咱俩绝配。”
陈暮慢吞吞的偏开脸,嗔他:“谁跟你猫狗夫妇。”
顾时屹牵牵唇角,拿起一旁的睡袍裹在自己身上,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孩,但没对谁有过感觉。
眼前姑娘气鼓鼓嘟着唇的模样真是可爱,想抱进怀里,狠狠亲两下,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四肢还未散尽的酸痛感让陈暮下意识想推开他,“顾时屹,不要了,说好的去喝酒,你还说……”
真真切切的有过一场酣畅淋漓后,陈暮深刻相信了那八字箴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她中间叫停了好几次,都被他吻着堵了回去。
再提这话,她都替他羞。
但某个餍足的男人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喘着气,按她的腰窝,“还说什么,嗯?”
他一下又一下的诱哄她继续往下说,陈暮受不住他手上动作,抖着攀住他的勃颈,用近乎气音的声响重复他不久前的话:“你说,女孩子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没底气,呢喃细语,娇得过分。
顾时屹听着她发抖的声线,努力压制心中那点上窜的小火苗,初经人事的小姑娘,真弄狠了,以后吃亏的还是他。
他抬起头,轻柔地亲吻她的发顶,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嗯,我们暮暮有这个权利。”
陈暮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一刻内心沉溺其中的感觉,她觉得没有谁能在这样恰到好处的柔情下逃脱。
情感小白遇上情场高手,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落荒而逃的结局。
陈暮忍不住想问他,顾时屹,你怎么这么会,一段感情的开始,你就给人地老天荒的错觉。
话在口中绕了又绕,她只是说:“我想喝酒。”
他笑着应了声好,抱着她回到露台。
露台风大,走到一半意识到这一点,他又抱着她折返回房间拿毯子。
陈暮被他毫无预兆的折返吓了一大跳,他看穿她的心思,拢着她的腰笑她。
两人重新坐回露台,已是夜半时刻,天际依旧明亮,当下是南极的极昼期,那天的讲座上,有位探险队员告诉她,夜半的光亮有个好听的名字,翻译为中文是午夜阳光,她觉得这名字起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