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微微笑着,没接这话。
出了园区,路况还好,何夕希也不急了,她边开车边和陈暮闲聊:“姐,问个私人问题,你单身吗?”
见陈暮不说话,何夕希解释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要有男朋友我周末不好意思总约你,怕耽误你约会。”
陈暮不无自嘲的一笑,说来惭愧,自从和顾时屹的那段之后,接连几年的感情空白,中间也想试着发展一段新恋情,在奥斯陆也认识过一些优质白男,短暂date几次之后,又实在不来电,之后她也就不再勉强自己,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她望一眼车窗外的变幻的风景,淡声道:“单身很多年了。”
何夕希被这个很多年惊到,陈暮业务能力强,外貌也出众,怎么看也不该和单身很多年挂上钩。
“白男就是没眼光,没事陈姐,你现在回国了,以你的条件在国内婚恋市场绝对超抢手。”
“其实我也没想法,在外这几年习惯了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要让我突然开始一段恋情,估计还挺不适应。”
何夕希不认同陈暮的想法:“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可以对结婚没想法,不能对恋爱没想法啊,成年男女总是对荷尔蒙有需求的。”
陈暮被这般直接的话逗笑,有时候她挺羡慕何夕希的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任何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加班到九、十点见到她也没什么疲态,反而能邀请她深夜去喝一杯,“可能是因为我不年轻了吧。”
“瞎说,我们也就差不到三岁,还没一轮呢。”
……
聊着天的功夫也到了聚餐的地点,何夕希选的餐厅闹中取静,坐落在城市主干道附近的一处巷子里,独栋小洋楼,她订了个大包厢。
眼下正是用餐时间,不太宽的巷子两侧停了不少车,何夕希一边寻找空位停车一边和陈暮说:“我们也就是今天不用加班才能来这儿吃,这几家店味道都不错,就是附近不好停车,七点过后只能腿儿着来。”
陈暮视线四下打量一圈,这巷子里有一排小楼,好像都是各种私房餐厅,也有茶楼之类的,装修都很有格调,能把店开在这样的地方,还让食客们趋之若鹜,想来是有几分手艺在的,地方选的不错。
何夕希捕捉到她眼中的满意神色,挽住陈暮的手臂,“这种事交给我准没错,吃喝玩乐我很在行的。”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往餐厅走。
刚走出没两步,陈暮忽而听到有人喊她,她听声看过去,恍惚了几秒,很熟悉的一张脸,一下子又没对上名字。
余磊看到她脚步停下,几步走过来:“师妹,三四年不见而已,不能认不出来了吧。”
陈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尴尬笑了下,她和余磊这几年没见过面,互相加的有联系方式,也就是逢年过节问候一下,没想到今晚会在这碰上。
“师兄,真是巧,你现在回国工作了?”
余磊:“嗯,前年回来的,父母年龄大了,她们不愿意出去,没办法,只能我回来了。”
“我就说前段时间在生科园看到一个人挺像你的,当时没来得及打招呼,没想到今晚在这碰上了。”
陈暮说:“毕业来了嘉安上班,你呢,还在川禾?”
“对。”
有同事陆陆续续过来,经过她们互相微笑打招呼,陈暮觉得不好耽误大家时间,她主动结束了这场寒暄:“挺巧的,我们今晚同事聚餐,我看你朋友也在等你,先不聊了,以后见面机会还很多。”
两人虽然这几年联系不多,但各种联系方式加的都有,她晃晃手机就打算走,余磊失笑,这姑娘还是记忆里对什么都淡漠的性子:“行,改天请你吃饭,帮你接风洗尘。”
进去餐厅,何夕希迫不及待问刚刚那人是谁,陈暮只说是交换期间的师兄。
何夕希皱眉:“就只是师兄?”
她觉得陈暮没和她说实话。
陈暮丢给她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估计你没留意,我们走的时候他朋友调侃你俩来着,你那个师兄可没说什么。”
陈暮想着接下来的聚餐,当时说了再见的确没再管余磊那边的情况。
但细想又觉得不会,前年还是什么时候,余磊师兄谈了个女朋友,还在网络上晒过合照,她勉力一笑:“好了,进去了,别开我玩笑。”
......
......
同条巷子上的另一餐厅二楼,黎宴意外看到这一幕,拿手机把陈暮和余磊聊天的画面拍了下来。
近来刚拿下一个大case,今晚犒劳组里成员,他就是过来露个面,没想参与用餐,起身就意外看到这一幕,收起手机,他跟屋里各位道了别,往外走。
下楼坐上车,黎宴也没急着去赴下一场约,他靠在座椅背上,含着几分散漫的笑,把刚刚的照片发送给顾时屹,发送完毕,他没急着退出聊天框,紧接着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意料之中,通话被顾时屹无情挂断,黎宴也不恼,转而又打过去一个电话,这一次,几十秒后电话被接起。
黎宴扯唇笑了声:“在哪呢?”
电话那头,顾时屹答非所问:“有事?”
某人,就是嘴太硬,上回在生科园意外碰到顾时屹的车,难得见他出来,他问他去干嘛,顾时屹说来川禾一趟。
他知道虽然这几年他深入简出,但川禾的大小决断,其实还是顾时屹的意思,只是他出行不便,也不能太操劳,许多事务是顾湉汐出面在做,那会儿他没多想。
结果当天不知怎的和姜曼圻聊起来,她说最近地库出口总是停着一辆黑色商务,挺奇怪的,问他见了没。
他站在姜曼圻办公室的落地窗往楼下看过去,正好瞧见不远处的地库出口,他这位好兄弟倒还挺会找地方,地库出口离嘉安有段距离,不显眼的位置,还正好能看见嘉安办公楼的楼栋口。
也是趁那个机会,他和姜曼圻再次解释了要陈暮简历这事,“你新招的人只要不从你这离职,且还能见一段时间这车呢。”
那天,姜曼圻难得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好奇,她向他询问缘由,他就也没瞒着,简单几句讲了俩人的渊源,末了,姜曼圻不知到底是在评论谁,她打量他几眼,说:“你们男人,果然最爱玩事后深情这一套。”
这的确是他犯过的错,但他想,顾时屹还真不是,当年,顾时屹为陈暮做到那一步,换他也许就做不到。
年轻难免权衡利弊得失,为一段感情,排除千难万险,走最难的一条路,时至今日他也觉得不值得,但有人做到了,他是敬佩的。
“既然放不下,就别玩背后深情这一套,别真错过了,再后悔莫及,人姑娘也不是非你不可。”
顾时屹握着手机,耳畔回响着好友交心的规劝话语,他在心里无声的想,好像还从没跟人说过,没有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陈暮面前,其实是怕她不愿再给他机会。
第45章
聚餐结束是九点多钟, 何夕希饭桌上喝了酒,自然不能再开车,她叫了代驾,喊着要把陈暮一块儿送回去, “姐, 没事的, 反正明天休息, 绕个弯就把你送回去了。”
陈暮扶着摇摇晃晃的何夕希坐上后排座椅,和代驾师傅交待了句路上开慢点,扭过头,她说:“你住得远, 别来回折腾了,这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 我走回去,正好散散酒气。”
何夕希眼下脑子不太清明, 喝了酒容易犯困, 见陈暮坚持,她努力撑着脑袋想陈暮在哪住,片刻工夫后, 残存的思绪告诉她这离陈暮住的地方真还挺近,于是她嘿嘿笑两声, 说:“姐,那你路上小心, 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呀。”
陈暮回着笑,说你也是。
送走何夕希, 陈暮吐口气,慢悠悠的往住处走。
今晚饭桌上她挺放得开, 好多同事看她没什么架子,争相敬酒,她来者不拒,到最后大家都感慨她真人不露相,谁也没想到平日看着内敛的研发总这么能喝。
有人问她是如何练出这酒量的,她当时笑说天生酒量就好,引得大家羡慕不已,在众人的艳羡声中,她忽而想起第一次喝烈酒的场景。
只是一小口的黑冰威士忌,呛的她咳了几分钟,哪是什么天生酒量好,不过是一个人清醒的时候太难捱,躺在宿舍的床上,总是忍不住想那些放不下的旧人旧事,那段时间她对酒精有依赖性,再烈的酒她也不要命的往下灌,宿醉反而能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后来有意识的戒酒之后,练出来的酒量也没再离她而去。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甚至在内心好笑的感慨,瞧,连酒量这种东西都比男人靠谱。
她步调很慢地走在夜晚的人行道上,好像自从回国那天在机场看见川禾的广告,她自以为尘封的回忆便开始不受控的往外冒。
陈暮不无自嘲的在心里笑,之后晃了下脑袋,想要赶走里头的杂乱思绪,再抬眼,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好似有个公园,索性回家也没事做,她打算进去逛一逛,这里离住处不远,如果里面建设不错的话,以后早上就有跑步的地方了。
还未走到公园门口,有个小男生忽然脚步很快的朝她跑过来,人还没走近,她便听到对方压抑的哭声:“阿姨,我和妈妈在公园散步,妈妈可能快要生产了,我扶不动她,120打了很久也没来,爸爸公司离这里很远,也没到,你能不能帮帮我,把妈妈送去医院。”
男孩压着泪意,尽量清晰的表达自己求助的需求,陈暮听完,一秒没敢耽搁地回说:“妈妈在哪,快带我去。”
小男生听到她的回答,速度很快的给她鞠了三个躬,而后带着陈暮往公园里面跑,路上,他忍不住自责道:“都怪我,明知道妈妈怀了宝宝,还要妈妈陪我来跳绳。”
陈暮拉开背包拉链取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脚步没停的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快到临产期的孕妇是会提前住院的,妈妈应该是意外发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男生听着陈暮的安慰,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他在路边接连向三辆车求助,只有一辆车停下了,听到他妈妈在公园里面之后不知为何又说了抱歉,然后就离开了。
陈暮不是他求助的第一个人,却是毫不犹豫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他内心无比感激,慌乱之下又不知如何表达。
很快,她们到达了小男生妈妈所在的位置,地上侧躺的女士手捂在肚子上不停转着圈缓解疼痛,看见儿子带了人过来,那位女士强忍着阵痛说:“我快生了,能麻烦您把我送到市二院吗?”
陈暮上前迅速检查了一下情况,是意外发动,但好在羊水暂时没破,她和侧躺在地上的女士确认道:“你放心,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还能走吗,我先扶你去路边,120在来的路上,但怕你等不及,咱们先去看看路边能不能拦到车。”
怀孕的女士忍着痛点了点头,于是陈暮和小男生一起扶着她站起来往外走,刚走没两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朝她们快步过来,陈暮下意识以为这位男士是怀孕女士的丈夫,她说:“你妻子快要生了,你是开车来的嘛,快送她去医院吧。”
不等对方回答,小男生抢先一步说:“他不是我爸爸。”
陈暮不免诧异,不是他妻子,他这幅急忙神态是为哪般,他在这时解释说:“我路过,想着你们也许需要帮助,我的车就在公园外头停着,先赶紧送这位女士去医院吧。”
陈暮满含警惕的上下扫视眼前人,当代社会自从出过不少讹人事件后,大多人面对此类事件都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刚也有听小男生提起过,在她之前,他还和别人求助过,但他们听清楚情况后都拒绝了他的求助,所以他才会急得掉眼泪。
对方许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放心,车上有我工作证,不信上车给你们看,当务之急是把她送到医院,孕妇拖不得。”
从她们所站的位置遥遥往外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公园外的街道,这里不是主干道,车流量并不多,此刻公园门口只停着一辆车,陈暮内心思忖几秒,决定接受对方的主动帮助,许是她今天真碰上了人间真善美呢。
西装男子见她点头,把小男生换掉,两位成年人的重量支撑可以让这位女士走的更快一些。
她们所在的位置离公园门口不算远,有了这位男士的帮助,两三分钟后便出了公园,先前陈暮全幅心思都在身旁的孕妇身上,没往公园门口看,这会马上到车边,她才得空看了眼路边的车,本是随意扫一眼,却在看清车身后不由怔了下。
这车很熟悉,今晚聚餐前何夕希才和她八卦过这辆车,时隔几个小时,这车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饶是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其间的不对劲儿,心底有什么猜测喷薄欲出,心尖无端刺动一下,有延缓的麻痹感到达神经。
陈暮低垂着眉眼走至车边,车门打开,她仍旧没敢抬眼,另一侧的西装男士在这时和小男孩说:“小朋友,你坐前面,再联系一下你家人,陈小姐,麻烦您在后面照顾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