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无渡抱着南枝一踏出屠魔阵整个人就口吐鲜血,踉跄一步差点跪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一旦不能动弹,南枝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逃走。
于是他直接封住了南枝的灵力,才忍痛抱着她朝南方御剑而去。
那里有他留下的传送阵。
只要带着南枝离开这里,魔族的人便再也追不上来。
踏过传送阵,一阵扑鼻的花香顿时迎面而来。
这是一方深谷,深渊上乱石嶙峋,寸草不生。
从上方看去,仿佛一座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崖下却是花草丛生,
谷底有一间依山而建的石室。
这个地方是君无渡偶然路过时发现的,当时他在这个地方留下了阵法让人再也发现不了,而如今派上了用场。
他以极快的速度修补完阵法,然后抱着南枝走进了石室里,刚把南枝放在了石榻之上,殷红的鲜血便从他的七窍汹涌而出。
南枝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就看见像是从血池里捞出的君无渡拿着粗长的铁链,正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第70章
南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撑着手臂一边后退一脸强制镇定地问道:“君无渡,你要做什么?”
“锁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到处乱跑了。”他每说一个字唇边就涌出鲜血, 带血的双眼赤红得吓人,明明忍受着滔天的剧痛,却将铁链两头激射进石室两边,面色不显地一步步朝南枝走去。
七窍涌出的殷红从他脸上逶迤落下时, 看起来凄艳到了极致。
“你疯了你疯了,你凭什么这样做?” 南枝瞪大了眼, 正要不管不顾地出手时才发现灵力全无,眼看君无渡已经走到了床榻边, 她翻身立刻从另一边跑下想要冲出门外, 可是刚跑了两步, 右手手腕就被一双大手死死钳制住,力气之大瞬间就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印, 他咳嗽着“抱歉, 南枝!”
“你放开我君无渡!你放开我……”南枝剧烈的挣扎, 灵力被封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哪里逃不掉君无渡的钳制。
她根本睁不开宛如磐石的掌控,又气又急的她一巴掌就乎到君无渡脸上时, 却又被一把冰凉带血的手抓住。
“君无渡, 你是我什么人, 你凭什么关着我……放开我, 快点放开我!”
君无渡却剧烈的咳嗽着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任凭南枝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而后就感觉到了脚腕上一阵冰凉。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冰凉的铁链已经落在了她的脚踝上。
南枝气得冲他大吼道“君无渡, 你是不是脑子有疾!”
君无渡重重地咳嗽着,手指隔空一点,南枝便身体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伸手接住,喉头却遗出一声闷哼。
蚀骨穿心的剧痛让他双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了,却忍着痛弯腰抱起南枝,他抱起她,稳稳地将她放在了石榻之上。
躬身而起时,他头晕目眩差点摔在了她的身上。
在最后关头,他咬着牙双手撑在了石榻边沿,痛楚压抑到了极致,就连手背都青筋暴突得吓人,仿佛在下一瞬就会彻底爆开。
而他却硬生生忍着,甚至在看见自己身上的鲜血递到了南枝的脸上时,他被鲜血染红的唇强行逼出最后一点灵力为她念了一遍洁尘咒,然后洗干净自己之后他垂着睫,颤抖着喂了她一粒辟谷丹。
手指离开嫣红丰满的唇瓣时顿了顿,像是留恋柔软像是贪恋温暖。
看着她格外乖巧的安静,他知道,一旦她醒来会很生气会有讨厌他会想尽办法离开他。
但是如今他重伤在身根本无法阻拦,唯有如此做才能留下她。
她总是让人操·心放不下,只要永远待在他的身边就不会再闯祸了。
他眨了眨眼,带血的瞳孔里散过一抹浓郁的黑气。
她不是说了会永远陪着他吗?
说过的话怎么能反悔呢?
反正他也会永远陪着她!
他撑着手臂缓缓地站了起来,只是几息的时间那原本清洁过后的白衫又浸出了许多血水。
他厌恶地低眉看了一眼,从乾坤戒中掏出一粒丹药,一步步地缓缓挪到了石榻不远的墙边盘腿坐下。
南枝醒来时,看着陌生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想起昏迷前的场景她神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结果刚动了动身子,就听见了一串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低头一看,便看见了锁住自己脚踝上的沉重铁链。
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立刻伸手去解,如今灵力被封的她与凡人无疑,一阵金属碰撞声后那锁住脚踝的铁链纹丝不动,她气得咬着唇瓣去找那个疯子,结果刚一抬眼就看见君无渡坐在不远处。
一身血污地闭着眼,盘腿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头白发沾着暗红干涸的血液。
南枝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高声喊道:“君无渡!”
打坐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明显已经入了定。
看着牢牢捆着自己脚踝的时铁链,南枝不死心地想用灵力震断,不畅的经脉却使不出没有一丝灵力!
震不断铁链,南枝掏出藏在靴子里的短靴,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君无渡走去。
只要打扰了他入定,他也会短暂的气血倒流,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结果她走啊走,走啊走,拖着地上铁链发出了泠泠的碰撞声,直到离君无渡还有一半距离时,便再也走不动了。
“……”
想到自己好好的大婚被这人无端破坏。
想到周小一一身的伤,肯定如今心急如焚地到处找她。
他如今地位不稳,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虎狼环视,正是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否则他那般不喜心机的人一定会被欺负的。
一想到这里她气得大声骂道:“君无渡你这个疯子!”
“我与谁人成婚,关你何事?”
“你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结果无论南枝怎么骂,君无渡都像是没有听到。
他也确实听不到……
他强行使用第七问,如今重伤在身入定疗伤屏蔽了外界一切的干扰!
无处发泄的怒火让南枝的胸·脯急剧起伏,她气得踢着脚上的铁链,直撞击得哐哐直响,而对面的君无渡却连眼球都没有一丝的波动。
看着面前这张惨白到像是死人的脸,
南枝只觉得君无渡这个疯子真的是要脸不要命。
怕她嫁给一个魔族影响了他正道魁首的声誉,就孤身一人跑来魔域大战五方魔座!
还真是他玉宵仙尊的一贯作风!
可是明明她早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子,是死是活嫁给谁跟他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可是即便此时她有滔天的怒火都无处发泄。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君无渡,转身拖着沉重的铁链回到石榻之上。
可是说是石榻却连一床褥子都没有,硌人得厉害。
她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最后干脆下榻朝门口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君无渡计算好了长度,她刚拖着重重的铁链走到门边,绷直的铁链就再也拉不动一点。
她咬着唇瓣干脆就在门边席地而坐。
屋子外花草繁盛,一眼望去各色各样的野花开了漫山,蔓延无边竟然看不到头。
看着那许许多多的蝴蝶在花朵上飞舞蹁跹,南枝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凭心而论这个地方真真是极美的。
就好像凡尘见美到了极致,以至于南枝撑着下巴一时间郁闷和烦躁都被赶跑了许多。
反正即便她再生气再烦躁也只有等君无渡醒过来,她撑着下巴看着,偶尔有温暖的春风佛过脸颊,惬意的暖洋洋让人只觉的浑身骨头都软了。
魔域暗无天日常年冰封,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人间的景致了。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南枝打了个哈欠,拖着铁链子回到了坚硬冰凉的石榻上。
或许是心绪起伏太大,即便睡得难受,最后却还是蜷缩在石榻上睡了过去。
但是一觉睡饱之后接下来的晚上她都睡不好,偏生君无渡受伤太重一直都没有睁眼。
时间越来越久,南枝从开始的生气烦躁再到后来直接麻了。
君无渡睁开眼时一眼在床上没有看到人,他心口颤了一下,下一息才看到盘腿坐在门口的人。
她单手撑着下巴,嘴角被手掌撑得微嘟,沐浴在阳光下的脸氤氲着浅浅的粉,披散的长发因为她歪头的动作而落在脸颊边,有春风吹来时发丝轻轻飘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熟,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手臂一滑脑袋猛地一点。
她像是被吓醒了一瞬,杏眼半睁半阖迷茫地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又撑着手歪着脑袋砸吧着嘴睡了过去。
君无渡坐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梦里不再有归墟的皮肉剥落,梦里不再是无能为力的死寂空冷,梦里也没有了那细细密密却让人窒息的疼痛……
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在春日中打着瞌睡,阳光下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的浅浅绒毛。
真实而又鲜活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他就那样看着,直到他的视线落到她大红色的嫁衣之上!
那如血一般的红色刺得君无渡瞳孔颤了颤,瞬间从这场大梦里醒了过来。
自始至终南枝就没有死,为了离他远远的,她甚至假死。
他找了她那么久那么久,她都不在乎,甚至还要和别的男人成婚。
如果他再晚到一步,如果再晚到一步,她就成为了别人的娘子……
她会叫着别人夫君,会和人……
想到那样的场景,君无渡蓦地绷紧了下颚整个人的神情都阴郁了下去。
他绝不会看着她嫁给一个魔族,就算把她一辈子都带在身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
昏暗的光线中,男人缓缓地垂下睫,再次闭上眼。
南枝是倏然惊醒了过来的,抬眸一看就见角落里已经没有了君无渡的身影。
她拖着铁链从床榻上走了下去,伸长脑袋看向外面。
只见君无渡正从远处走来。
他佛了佛身上并没有的灰尘,朝门口的南枝走了过来,直到站在她的面前,半垂着眼眸看向她“你醒了!”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充沛的光线,把南枝笼在了阴影里。
看着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君无渡沉默了几息,问道:“饿了吗?”
这人是怎么样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跟她说话的?
南枝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明明有许多话要说竟然一时之间全都堵在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罪魁祸首竟然还神情淡然地问她“怎么了”
南枝深吸了一口气,把脚上的链子冲他猛烈地晃荡,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她斜斜看向他,眼里讥讽莫名“玉宵仙尊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两个字她口音咬得极重。
第71章
他垂着浓睫看向她的脚踝, 那白皙的纤细脚踝被捆在黑色粗壮的铁链里,带着一种逃无可逃的,被掌控的脆弱之美。
撞得他心尖微微颤了颤, 就连眼睫都被急速的血液牵动而快速地眨了眨。
很快他就强行压下这病态到不可理喻的念头,看向南枝时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如果不这样,你会待着不乱跑吗?”
“我去什么地方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插手又凭什么管我?”
南枝简直给气笑了, 他竟然如此理所当然地问出这样的话。
君无渡似乎很不喜她这样的语气,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见状, 南枝更生气了,丝毫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地再次说道:“就因为曾经你是我的师尊所以你就如此的自以为是?我跟天玄宗还有你早就划清了界限, 我不再是天玄宗的弟子, 你也不是我的师尊, 我们现在唯一的关系就是陌生人的关系!”
他睇着她“说完了吗?”
“君无渡!”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南枝怒火中烧,即便她克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 却还是压不住滔天的愤怒盯着君无渡“把铁链给我解开!”
在她满面怒意面前, 他显得风淡云轻的淡定“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 我不会放了你。”
南枝冷笑了一声“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永不再去魔域!”
“我为什么不去,我嫁给了魔族圣子他已经是我的夫君,魔域就是我的家!”
这一瞬间, 男人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瞬间染上幽深的萧杀。
南枝只感觉好似自己被大雪冰雹砸了满面。
她克制着下意识地朝后退去的动作, 反而扬着脖颈毫无惧意地朝君无渡看去。
“你和魔族的婚礼并未完成。”他冷戾地盯着她“他并不是你的夫君!”
“君无渡!”南枝倏地打断了他“若不是你多管闲事, 我和他早已拜堂!”
她执迷不悟的样子气得君无渡太阳穴狠狠一跳“魔族是无人不知的坏, 它们屠戮苍生让人间饿殍遍野, 而你不管天下苍生安危一心想要回去还要嫁给一个魔物?”他神情间是浓浓的失望和厌弃“你在天玄宗修习了八年, 竟修成了如今是非不分大逆不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