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闭关,出关时间未可知。”
说着一个乾坤戒隔空飞向了南枝。
“这是你的东西,里面我已经放好了食材辟谷丹。”
南枝接过,点了点头。
君无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身,朝远处那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木屋走去。
终于恢复了灵力,南枝却没有用灵力去尝试解开铁链。
君无渡这人从来不说废话,他说别人解不开那就是真的解不开。
与其浪费时间不若抓紧时间好好修炼。
山中不知年月,当两人都闭关修炼时,外面的风波诡谲皆与他们无关。
君无渡以为自己这一次会闭关一年或者更久,然而,四月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强行睁开眼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踩着月色踏入石室时,他看见南枝躺在血泊中,嘴角还染着殷红的血渍。
他立刻飞身上前,扶起了血泊中的人“南枝!”
南枝艰难地睁开眼,神情因为剧痛而恍惚得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殷红的唇畔嚅动,低低地唤了声“师尊。”
话刚出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君无渡沉着脸,右手一抬,澎湃的灵力从头顶立刻进入了南枝的四肢百骸。
“气机如此紊乱,你在修炼什么功法?”
南枝抿了抿唇,“天笈七鉴无上秘要!”
“如此急功近利!”君无渡的脸色冷得不像话,一边用自己的灵力为她平复紊乱的气机,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告诉过你,这本经书在你未曾突破至化神期时,决不可使用!”
“师尊你看”南枝眨了眨湿糯的睫,神情恍惚地看向外面,“下雪了。”
君无渡偏头看去,果然夜色中果然飘起了点点莹白。
他回眸,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她。
几遍洁尘咒洗去她身上的灰尘脏污,却洗不掉殷红的血迹。
他将她稳稳抱起,正要放在床榻上之时,南枝却挣扎的动了动“有血渍,我换件衣裳。”
君无渡只能掉转脚步将她放在塌沿,走出了屋外。
他站在冰凉的雪风中,等着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刚转过头去就看见南枝已经走了出来。
明明脸色惨白行动缓慢,路过门槛时若不是扶着门框,整个人都差点踉跄地摔倒。
金属碰撞声中,君无渡压着睫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南枝打水洗了脸,漱口,弯腰时嶙峋的蝴蝶骨将厚重的衣衫撑起了很高的弧度,然后她擦干净又拖着窸窸窣窣的链子从他身边走过。
交错而过时,君无渡发现她看起来瘦了很多,眼神大而无神,整个人和他闭关前判若两人。
她强撑地拖着发软的双腿走进屋子,刚走了几步,整个人就再也撑不住地朝下栽去。
下一瞬,白衣飘动间,君无渡已经搂腰接住了她。
稳稳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他眉目清冷地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南枝却低低了地说了句“冷。”
君无渡只好将被子收了,又从自己的乾坤戒里拿出了一床雪色衾被盖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疲惫地闭上眼,君无渡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可是刚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一双冷似冰的手抓住。
“君无渡。”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乌黑的长发铺陈,巴掌大的脸陷在雪白的衾被里显得愈发的瘦弱。
“你要去闭关了吗?”
君无渡垂着睫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再出来?”
能掌控自己的情绪,能克制私欲时。
可是这样的隐秘心事他永远也不会宣之于口。
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南枝咳嗽了几声,手愈发的凉。
“你想出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南枝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过除夕。”
沉默了许久,君无渡说了个‘好。’
南枝笑了笑,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
君无渡再次坐回了角落已经落灰许久的蒲团。
他明明也和屋外的冰雪一般冷,甚至连同呼吸。
可是却又因为他,寂寥已久的屋子却又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夜里,君无渡听到了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睁开眼就发现了南枝的不对劲。
裘被簌簌抖动,好似被子中的身子发着抖。
瞬息间出现在床榻边,果然看见她咬着唇,整个人抖如筛糠。
“南枝,你怎么了?”他伸手扳过她背对着的身子,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格外吓人。
“冷。”
“好冷!”
她的眼都好似因为冰冷而冻得麻木。
君无渡弯腰,伸手去探她的脖颈时,就被一双手圈住腰,
君无渡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到了床榻上。
他愕然了一瞬,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南枝,放手”
她却不放,像是梦呓一般重复地说道“冷……君无渡……好冷……”
“南枝……你手!”君无渡僵着手臂去掰她的手。
可是将将用力,南枝就痛呼了一声。
君无渡果然不敢再动,他立刻朝她看去“弄疼你了?”
南枝却仿佛在噩梦中醒不过来,嘴唇嗫嚅着一直重复“冷……君无渡,我好冷。”
君无渡抿了抿唇,撑着手臂保持着距离,抬指间屋子里多了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禾。
然而,却还是驱不了她周身的寒气。
即便君无渡又渡了灵力给她。
她还是冷得簌簌颤抖,浑身僵硬。
气极紊乱后的会极致衰败,周身灵力无法运转,除了护住她的心脉不受损伤以外只能她自己扛过去这一劫。
如此急功近利的拼命修炼,却不过是为了离开他的身边。
君无渡自嘲地笑了笑,一双眼冷若寒星。
他应该佛袖而去不管她的死活,可是看着腰间禁锢的纤细手臂,君无渡垂着睫缓缓掀起了雪色衾被。
将将上塌,南枝像是一只小兽般钻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夜,她睡在他的怀抱里
起初是她搂着他。
直到感觉不到冷意后,她便放开了手,甚至还无意识地翻身背对。
君无渡明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可是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孱弱背影,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时,长臂一捞轻易地将她再次捞入了自己的怀抱里。
他的手落在了她纤细的腰上,她的腰实在是盈盈一握,男人的手落在身后时,微微张开便像是一张轻易能禁锢她的网。
只要她逃一分,便会落入他的掌心。
君无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呼吸都窒了一瞬。
想立刻收手,可是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温软,手臂却重若千金。
窗外雪花已经飘得越来越密集,狂风咆哮,而屋子里却暖和如春。
她安静地躺在他的怀抱里,全身心的依恋,这一瞬,心里的眷恋就那么轻易地碾碎了隐忍克制。
一向冷静强大的男人有些失神,他竟然在这一瞬升出了一丝可笑的希冀,希望时光在此刻停滞。
过了许久,当皑皑白雪彻底冰冻大地时,他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自持。
他想,只是陪她这一夜!
毕竟他要为她渡灵力。
这一夜,屋外冷风刺骨,而任凭多大风雪,温养着她的心脉的灵力,始终不曾断绝。
南枝恢复意识时,是在第二天夜里。
她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冷香,接着便看到冷白的肌肤和微凸的喉结,网上是线条凌厉的下颌和淡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然后便转撞入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
君无渡一天一夜未曾阖眼,也没有如他所想地那般及时离开。
他像是在等着,等着看她清醒过来时看他的表情。
她会撕破欺骗的伪装,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会用难听刺耳的话骂他……
明知道会自取其辱,可是他就像是受虐般想要看个分明。
好像这样他便能彻底清醒,从这禁忌背德中抽离而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
南枝只是短暂地怔了怔,然后她竟然冲他笑了笑,甚至还在他胸膛蹭了蹭,说了声“谢谢!”
“你不生气?”
他望着她的眼,急速地眨了眨眼,脸上却维持着一贯的清冷。
“我为什么要生气?”南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说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吗?我大抵记得一点,是我太冷了才缠着你不放的。如果我那时候是清醒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把我踢下去。”
他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你还想回魔域吗?”
南枝恍惚了好一会儿,“是想去看看周小一,不过上次我在洛阳遇险后这个想法就没有那般强烈了。”
“为何?”
南枝看着君无渡眨了眨眼,“那些人肯定是五方魔座中的人,他们有人不想我回去。”
“如果我回到魔域一定会更危险,我可不想死。”她说着耸了耸肩膀,“如你所说,在你身边的确是最安全的,反正无论怎么样你又不会要我的命!而周小一有圣子身份,魔族的人又不敢真的伤害他,顶多给他使使绊子”
隔了好久,他才再次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如此急功近利?”
难道不是想要逃走?
后面的话在喉头滚动,却最终咽回心头。
说完,一双凤眸紧紧地攫住她,像是要将她细枝末梢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你是说修炼天笈七鉴无上秘要吗?”
君无渡看着她没说话。
“我想早日突破到化神期,这样你就会出关陪我过除夕了。”南枝却明了似的坐起身,抱怨道“以前骂骂你吼吼你,好歹是两个人,而你闭关后就我一个人了,整日连一只鸟都见不到,十天半月都不用说一句话。”
她皱着眉“我讨厌这样的日子。”
“……只是如此?”
“那不然呢?反正即便我修炼到化神期也不可能打开你的封印。”顿了顿她神情一惊“我昏迷了几日,除夕是不是都过去了?”
“一天一夜。”
她拍了拍胸膛“那还好,那还好。”
“就如此想过?”
“当然啊,除夕团团圆圆的又热闹,要过三百多天才能过一次了。就是可惜看不到焰火放不了灯吃不了小吃零嘴”
看着她杏眼里从掩不住的向往到落寞,在最后她像是又打起了精神对君无渡说道:“君无渡……你记得买些爆竹回来好不好?到时候也让这个地方热闹热闹!”
君无渡没有回答。
南枝以为没戏了,好几天没给君无渡好脸色,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就连躺在床上都是背对着他,很不耐烦看见他。
鹅毛般的大雪逐渐停下,南枝一个人蹲在茫茫雪地中堆了个又矮又胖的雪人。
还在雪人大大的肚子上写下‘君无渡’三个字。
然后给它画了个咧唇大笑的表情,就显得更加滑稽到不忍直视。
她还生怕君无渡看不到,硬把人拉到了雪人面前问道:“君无渡你看看,像不像你?”
“……”
大抵是没想到南枝会如此自信,君无渡寡淡的脸上都崩坏了一瞬
惹得南枝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然后,她把早已藏在身后的雪团,猛地砸向君无渡。
结果那雪还没靠近君无渡,在空中便被弹了回来。
猝不及防的南枝被砸了个满面。
见她顶着满脸的雪呆呆地站在原地,君无渡似乎想要做出嫌弃的表情,但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一下。
南枝被凉得缩了缩脖子,立刻愤愤地指责道“君无渡你竟然偷袭我!”
君无渡轻咳了一声,努力压制着唇角浮起的浅笑,“倒打一耙。”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可没有偷袭你?”她弯腰抓起一把雪,团了团,“不管,你快把结界撤了。”
他白衣白发,站在漫天苍茫中看着她,然后挑眉,摇头。
拒绝的的意思相当明显。
“真没劲!”南枝放弃了,冷哼一声朝屋子走去。
两人错身而过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把手里的雪塞进了他的领口。
“……”浑身一凉的君无渡额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