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反倒好。
岑词觉得,也许横亘在他俩之间的真就是沈序的问题,除非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俩才有可能心无旁笃地在一起。
“我想起来件事儿。”她轻声说。
“嗯?”
“怀孕这件事你就别想了,安全期。”
秦勋趁着减速,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很真诚地点了一下头,“真的,我没骗你,我真是才想起来。”
秦勋转回头,哦了一声。
听这语气,似乎还有些低落。
**
回到家,岑词死活逼着秦勋教她一道拿手菜,周末在即,她不抓紧时间不行了。
秦勋也没给她泼冷水,思前想后决定教她一道简单的:海鲜沙律。
岑词听了抗议,“你不能因为我厨艺不好,就教我这么简单的东西吧?沙律有什么难的?我分分钟就能做啊。”
秦勋听了好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沙律没什么难的,不就是随便弄点蔬菜、海鲜再或者水果什么的,放上蛋黄酱完事?”
“不是吗?”
秦勋把围裙摘下来,挂她身上,“那你每次去记餐厅吃到的沙律跟外面餐厅的一样吗?”
嗯……
岑词回忆了一下,倒是……还真不一样啊。
入口更细腻,能吃到食材最初的味道,却又明显被高级处理过。只是她每次去记餐厅吃饭都是秦勋订菜单,上来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只觉得好吃,并没深想。
问题是,她觉得记餐厅每道菜都很好吃。
秦勋绕到她身后,边给她系围裙边说,“当今社会下,对沙律的要求也多样化了,有的是作为前餐出现,有的则作为主餐出现。这就要求食材中的谷壳物、海鲜食材、果汁和橄榄油、沙拉酱的搭配就要更改讲究,食材讲究、酱汁多变,真正做到美味和健康都上了一个档次不是件简单的事。”
岑词听了头大,“就是……一个沙律而已。”
秦勋轻笑,“那你觉得煮米饭简单吗?”
依着岑词的看法,煮米饭没什么难的,但秦勋能这么问那肯定就是不简单了。她说,“水和米……都有要求吧?”
“你说的是食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最好的水和最好的大米,普通家庭还是要选性价比最高的大米不是吗?”
岑词点头,这倒是。
“如果是寻常大米和水,那么在蒸煮方式上就要有技巧了,比方说大米浸泡的时间能决定口感,再比方煮米饭的时候滴两滴醋也会口感不同……”秦勋回到操作台,手朝着两侧一撑,对她说,“细节决定品质,食材料理本来就是需要耐心琢磨的事。”
岑词听着听着来了兴趣,凑近他,“你说你平时工作那么忙,也没见你多有空去琢磨厨艺,怎么做饭就这么好呢?”
秦勋去冰箱拿食材,笑, “厨艺好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后天努力,一种是天赋异禀,我属于后者。”
岑词靠在操作台上,“不是说会吃的人都有做美食的天赋吗,在你的影响下,我对美食的鉴赏能力也提高了,说不定我先天的烹饪能力也觉醒了呢。”
“你想多了。”秦勋轻笑。
岑词瞪了他一眼,真是过分啊。
“我呢,还是那句话,”秦勋拿了食材出来,阖上冰箱门,走到操作台前,“咱家有一个会做饭的就行,说实在的,我真不介意既主外又主内。”
“我也不介意,问题是不能让阿姨心理不平衡……”
这话说到这儿蓦地打住。
她想起刚刚秦勋的话:咱家……
心又像是在车上似的忽悠乱跳的。
秦勋转头看她,含笑,“我妈真不会这么挑理的,不过你这么说,我挺开心。”
岑词抬眼瞅他。
他抬手一摸她的头,“有做贤妻良母的心理准备了。”
一句话又说得她心悸够呛,推开他的手,“赶紧教我。”
……
教做沙律的时候,岑词真是奔着潜心好学去的,奈何秦勋这个人不正经,教也不好好教,不是在身后搂着她手把手,就是趁着凑近亲她一下,被她批评了之后,他尚算收敛,但还是时不时弄点小暧昧出来。
就在岑词觉得自己的厨艺从此折在秦勋手里时,门铃响了。
秦勋靠得她很近,教她怎么去处海鲜的腥气,低低的嗓音就落在她耳朵里,刺激得她耳廓刺痒难耐的——
“汤图?”
岑词往回缩了缩脖子,走到水池旁洗了手,“不应该吧,我听汤图说今晚她跟裴陆去吃饭,这才几点。”
第218章 秦总这是……在这儿过夜?
晚八点半。
如果是汤图上门,这个时间就太早了,毕竟按照约会的进度来看,应该是晚餐都没吃完的节奏。
但如果是别人,就着实太晚。
是娄蝶。
竟主动登门。
穿戴得挺严实,头戴鸭舌帽,脸上太阳镜的,大夏夜的还捂个口罩。
身后跟着陈萱蕊,见岑词开了门,主动打了招呼——
“嗨,岑医生。”
**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就这么上门挺唐突,事先也没跟你打招呼,但外面我实在不放心。”娄蝶坐下后,眼镜、帽子口罩都摘了,看上去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
脸上有歉意,“现在不少狗仔队都盯着我们这部剧呢。”
除此,还有更不好意思的。
不管是娄蝶还是陈萱蕊,她俩都没料到岑词家里还有别人。
两人进门看见秦勋后都愣住了。
陈萱蕊愕然,“秦总?”
娄蝶倒是瞬间就接受了现状,微微一笑说,“怪不得当初秦总二话不说帮忙呢。”
她是早知道秦勋与岑词的关系,只是没料到两人已经到了同居的程度。
岑词也没多说什么,让她俩随便坐。
而对于娄蝶的道歉和顾虑,岑词也能理解,虽说她的确认为娄蝶的主动上门挺不妥的,毕竟打扰了她的私人空间。可娄蝶的职业特殊,而且她的情况也的确叫人担心,岑词也就无所谓了。
秦勋将料理台收拾好,又备了水果和茶点端了过来。
别说是陈萱蕊了,就连娄蝶都有些受宠若惊。陈萱蕊赶忙起身接过来放在茶几上,连连道谢。
秦勋笑了笑,手轻轻搭在岑词肩上,温柔说,“你们慢慢聊。”
岑词点头。
秦勋端了杯茶进了书房,许是处理公事,又许是进去看书,总之,进去后就把房门关上了,给她们留了充足的聊天空间。
陈萱蕊坐下后,指了指书房,小声问岑词,“秦总这是……在这儿过夜?”
之前一切都没什么,岑词也没觉出什么来,经陈萱蕊这么一问,她才略感不自然,笑了笑,“是。”
娄蝶轻推了陈萱蕊一把,低笑,“你这观察力啊,有待提高。没看见咱们进门的时候他俩还系着围裙吗,就跟自己家一样呢。”
陈萱蕊笑,“眼拙了。”
“别八卦我的事了。”岑词轻叹一声,“我跟秦勋的恋情不管怎么闹腾都上不了热搜,娄蝶你就不一样了,这次是怎么回事儿,你得跟我说说。”
转到正事儿上。
娄蝶这一路也口渴了,再加上躲狗仔队,急匆匆的。她端了水杯喝了几口水,放杯子的时候,嗓音也低低柔柔的,“也没什么,就是喜欢呗,所以走得近了些。”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岑词问过陈萱蕊,陈萱蕊也是凭借自己的感觉来回复的。
今天听到了当事人的回答,岑词抬眼看了看陈萱蕊,陈萱蕊跟她目光相撞时,挺无奈地点点头,意思是,确定了。
岑词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托着杯底,又问娄蝶,“你是喜欢他那个角色还是喜欢他那个人,能分得清吗?”
“当然分得清。”娄蝶笑了,“我就是喜欢他啊。”
岑词观察着她的表情。
娄蝶叹气,“岑医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听萱蕊说了。在这段感情上我想得很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他那个人的,所以今晚我得见你一面,跟你把我的情况说清楚,免得你担心。”
岑词想了想,若有所思地一点头。
探身放下杯子,问娄蝶,“你喜欢他什么呢?”
“嗯……”娄蝶凝眉思考,稍许后笑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感情的事不就这样吗,喜欢了也未必一定要有理由,就很想在一起。”
岑词叹息,“能理解,但是他呢?有跟你保证过什么吗?”
娄蝶一点头,“我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官宣。”
“不行啊!”陈萱蕊许是才知道娄蝶的决定,惊得陡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千万别官宣,蝶姐……如果你俩就是真心喜欢,那相处一段时间再说不行吗?现在做做噱头行,但不能来真的。”
娄蝶不满,“为什么不能来真的?我和他都不喜欢偷偷摸摸的,而且你不是也希望我能谈个恋爱吗?”
“是,我是希望不假……”陈萱蕊有点乱,“但不是现在啊,蝶姐,现在这部剧受到的关注度很大,现在所有的宣传都要围着这部剧转比较好。”
娄蝶不说话了。
垂眸,看着茶几上的杯子,神情淡淡的。
陈萱蕊许是觉察出自己的情绪有问题,坐下来,清清嗓子,轻声说,“我的意思是……官宣不急,如果说剧上了,你俩再官宣也成。当然,你谈恋爱我肯定高兴啊。”
娄蝶唇角微扬,苦笑,喃喃,“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剧服务吗……”
陈萱蕊面色尴尬,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眼看向岑词,有求救的意味。
岑词没立马改口去劝说,看着娄蝶,反倒心生怜惜。
她不过就想好好被人疼被人爱,但因为是明星的身份就变得艰难,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容易的一场约会,落在她眼里就千难万难。想想,也是唏嘘。
良久后,岑词突然问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段感情影响了你的职业呢?”
娄蝶一怔,抬眼看她。
“或者这么说吧,”岑词靠在椅背上,轻声问,“如果爱情和事业起了冲突,势必要二选一才行,你会放弃事业选择爱情吗?”
娄蝶刚要开口,岑词又道,“你考虑清楚再回答。”
娄蝶嘴巴张了张,陷入沉思。
陈萱蕊在旁,一颗心这叫悬着难受啊,心里在祈祷:姑奶奶啊,你可理智点啊。
房间陷入安静。
陈萱蕊是大气不敢出一下,岑词在等着娄蝶的回答,只有墙上的钟表,一格一格跳得有声响。
许久后娄蝶说,“如果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爱情……”
闻言这话,陈萱蕊明显地松了口气。
岑词也知道她的选择了,点了一下头,“是啊,因为在你事业低谷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如果有爱情,你当然会视为一切。但现在不同了,娄蝶,你现在的人气指数很高,这部剧会让你的身价大涨。你有演技,有天分,现在的荣耀看上来都像是你应得的,但是娱乐圈就是这样,越是在高顶,越是很多的人和事会迷了你的眼。”
“我知道……”娄蝶语气很低沉,“我出道的时候就是巅峰,然后在最低谷待过,那个时候我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现在热度回来了,巴着你的、赞赏你的也多了。如果在从前,我会欣然接受这些,但现在我会觉得好笑,也会感到恐惧。”
陈萱蕊在旁听了肝颤儿,“恐惧……什么?”
娄蝶没回答陈萱蕊的话,抬眼看岑词,“岑医生,你理解我的心情吗?”
第219章 我不想知道了
理解。
她怕失去。
因为拥有了,所以怕失去。
良久后岑词对她说,“你要知道,人这辈子不可能只在高点站着,有得有失,起起伏伏的,这本来就是人活一世的真正样子。”
娄蝶点头,“我明白,可是岑医生,我选择了这个行业,就注定不敢站在谷底啊。”
这该是大多数明星的症结。
“但是娄蝶, 你是演员。”她强调,“一定要做明星吗?”
娄蝶轻笑,“在我们这行的,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只是演员,可是,演员的资源有多少?明星的资源又有多少?想做演员的前提是,你得先能在这行里存活下来吧?没资源,很可怕的岑医生。”
行业现状,人心浮动。大数据时代,流量似乎就成了主流。
可是一直以来岑词始终相信,实力才是存活的关键。可娄蝶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你只有存活了,才有机会证明你的能力。
想来悲凉,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不是用实力来换取存活机会的年代了呢?
“你现在就是挺好的机会,虽然当初我并不赞同你接这部剧。”岑词轻声说,“但既然接了,我认为也算是你走出心结的方式。”
娄蝶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轻叹,“萱蕊说了当时你反对的原因。”说到这儿她笑了,少许自嘲的意味,“我承认我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才敢接最熟悉的角色,怎么说的,就是……”
她想找一个恰当的形容。
岑词轻声补上,“安全感。”
因为尝遍了人情冷暖,娄蝶才想在最熟悉的角色里寻找安全感。
娄蝶连连点头。
陈萱蕊在旁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阵的没底,清清嗓子说,“蝶姐啊,咱们还得从这类角色里走出来才行,要不然……咱总不能重复老路不是?”
这番话听在岑词耳朵里是清晰明了的。
之前娄蝶因《尘桥》一举成名,而后片约不断。人人都说娄蝶有演技,可岑词看了她之后拍的片子,基本上都没从《尘桥》的角色中走出来,不像是娄蝶在演戏,而是莱尘在演戏,这很可怕。
陈萱蕊是跟着她时间最长的,外人看不出问题,她未必看不出,所以这番话,陈萱蕊的真正意思是:我要娄蝶演戏,不是莱尘。
也不知道娄蝶有没有听懂,总之她说了句——
“我在戏里呢,想出戏就等杀青了再说吧。”
陈萱蕊是刚要探身拿杯子,闻言这话手就一抖,她蓦地抬眼看娄蝶,目光里有明显的不安,紧跟着转头来看岑词。岑词明白陈萱蕊的担忧,之前也提醒过她。
想了想,岑词转了话题,问娄蝶最近作息怎么样,主要就是睡得可好,吃得可多?
娄蝶笑得温柔,“做我们这行的哪敢吃多?我现在几乎一点糖分都不敢摄取。”
下一秒她唇角的笑滞住了。
赶忙问陈萱蕊要镜子。
陈萱蕊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给她,她接过来打开,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脸,许久喃喃说,“我今早起床照镜子,好像看见了一条鱼尾纹……做了好多眼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