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是什么人,若是让皇上猜疑苏家与晋王有关系,那怕是日后都不得安宁了,可他们之间当真是无交集啊,也不知皇上会不会信他这番说辞。
皇帝轻笑一声,“苏爱卿紧张些什么,朕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瞧你们一个个的……都起来吧。”
“谢皇上。”苏万州擦了擦虚汗,起了身。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回去,他闭上眼,将眼底的光都收了回去。
见终于不再有人看她,苏澜松了一口气。但她眉头依旧紧蹙,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帝竟然如此忌惮李承B……
她先前消息闭塞,不仅是某人不让她亲自查探,而且她找的人也根本探听不到京城的任何消息。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李承B,只见他立于原地,低头看着一直趴在地上的赤狐。
可谁知,李承B突然抬起头,苏澜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满怀,吓得苏澜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李承B轻笑一声,用脚尖戳了戳赤狐尾巴,压低声音道:“你再趴着,信不信我将你丢油锅里。”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
赤狐身子明显一抖,它迅速站立起来,朝着苏澜所在方向看了眼,不见苏澜看它,它委屈地哼哼两声,还是跟在李承B身后走了。
一场宴席,苏澜吃得索然无味,就连喝了多少杯酒她也不记得了。
“苏澜!”只听耳边突然传来苏盈的声音。
苏澜抬头,“六妹妹怎么了?”
苏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叫了你那么多声五姐姐,你愣是没理我,非要喊你苏澜才是?”
“对不住,我走神了……”苏澜这才发现一众女眷皆起了身,“她们这是要去哪儿?”
“皇后娘娘说,今日天气好,叫我们去落园吃酒投壶。”
苏澜微怔,她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身子不好,怕是要将病气染给旁人。”
“大家可都去了,你哪有不去的道理,到了那里站远些不就成了。”苏盈一把将苏澜拉起,“你以为我乐意拉上你呢,是父亲说了,让我在宫中好好照看你,不然他又得责备我了。”
苏澜被苏盈轻轻一扯,就拖走了。
苏盈不由得惊叹,她这五姐姐还真是病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随便一扯就能扯走,她这副身子能活多久?
等两人随着人群入了落园,才发觉她们来得迟了些,早有人开始投壶了,观战的好位置也都被占走了。
苏盈不满地剜了苏澜一眼,气鼓鼓地找了个地儿站着了。
“我说了你们都比不过我,非要比,如今输得这般惨,可别回去哭鼻子。”人群中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刺入苏澜耳中。
“长安郡主,你的投壶之术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我们哪能跟你比。”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只见她将手中的箭放下,在一旁谄谀。
长安郡主的投壶之术的确上乘,更何况她可是长公主的独女,更要捡些好听的话说了。
长安郡主嗤笑一声,将头上所有金饰一并取了下来,放在一旁酒桌之上,“今日若是谁能只输我五筹,这些可就归她了。”
一番话在众人中激起层层涟漪,若是想赢过长安郡主,并无可能,但若只是输五筹,搏一把,还是有机会的,有些人跃跃欲试。
长安郡主冷笑了一声,“但若是输了……”她看了眼身后的五坛酒,“就把酒通通喝下去……怎样?可有人愿意上来一试?”
方才那些刚要伸出的脚又都缩了回去,虽然那些金饰是价值不菲,可这五坛酒下肚,可是会要了人命的,这般算起来,不值当!
一时间,落园中噤若寒蝉,众人都低下头避开长安郡主的目光。
“不是在投壶吗,怎的如此安静?”一道男声突然落入落园,惊得各家姑娘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但总有些胆大的,偷偷抬头朝来人望去。
只见一道艳红的身影走了进来,嘴角的笑意还扬着抹放荡,一双桃花眼看到场中的人,微微眯起,揶揄道:“哟,李乐瑶,怎么又是你啊。”
虽然有些人并未见过他,但众人心中了然,这京城中能直呼长安郡主之名,又喜爱穿大红衣袍的,定是顺侯府家的嫡子叶F华无疑了。
京城之中只有两位外姓王,其一便是这叶F华的父亲,不过侯府爵位不世袭,外人称叶F华也是叶公子。
长安郡主冷冷瞥了他一眼,“叶F华,你又来做什么?没瞧见这里是姑娘家玩的地方吗?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三皇叔,你瞧瞧,她说你是姑娘家。”叶F华突然转身,捏着嗓子,学着李乐瑶平日的语气,对着身后故作娇羞道。
站在角落一直一言不发的苏澜嫌弃地偏过头,不再看向叶F华,她是真的没眼瞧,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没什么长进。
众人这才发现叶F华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入眼是一身白衣诀诀,怀里还抱着一只赤狐。
作者有话要说: 李乐瑶:这是姑娘家才来的地方
李承B:我是来找我家姑娘的
小赤狐:呵,油锅夫妇
第9章 晋王眼瞎第9天
“晋王――”众人行礼。
李乐瑶一见李承B也来了,嚣张的气焰顿时衰减不少,“三……三皇叔,你怎么来了?”
李承B拍了拍赤狐的脑袋,“是它想来玩,我只是跟过来瞧瞧。”
赤狐呜咽了一声,似乎对李承B的话很是不赞同。
他见众人都局促起来,便在就近位置上坐了下来,“你们继续,不必管我。”在瞧见李乐瑶被取下来的发饰后,李承B便猜到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众姑娘本就不敢上前,如今晋王都在这儿了,更是没了想法,赢了也就罢了,若是输了,可不仅要喝五坛酒,还要在顺侯府与晋王面前丢脸。
“没人吗?”李乐瑶都许下诺言了,可如今没人应声,也相当是狠狠打了她的脸,她有些烦躁,扫视四周,众人无一不是避开她眼神。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敞着嗓子道:“那位苏家五小姐可在?”
苏澜眉头一紧,“人在角落躲,祸从天上来”说得可是她这样的?她觉着今日黄历定是写着:苏澜不宜出门。
“长安郡主,我在……”苏澜低下头,拧着帕子走了过去,她怯生生道:“可是郡主,我不会投壶……”
“不会投壶?”李乐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如今还会有人不会投壶的?”
世家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投壶投大的,一来做消遣用,二来竞技中能拔头筹,也是给家里增光添彩,如今倒好,来了一个说自己不会投壶的?
苏澜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你会什么?你会什么我们就比什么,怎样?”李乐瑶此刻早就忘了李承B还在一旁,语气又不由得娇纵了些:“会骑马吗?”
苏澜摇摇头。
李乐瑶皱眉:“射箭呢?”
苏澜咬着下唇,作委屈状,“郡主,我都不会。”
李乐瑶顿时有些挫败,她将箭羽丢在地上,“那你会什么?琴棋书画呢?总会一样吧……”
苏澜一噎,她尴尬地摇了摇头,“我……这些我都不会……”
周围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轻笑声,带着些不怀好意,苏澜苍白的脸都起了红晕。
叶F华都看不下去了,他沉声道:“李乐瑶,你没听见她说不会吗?”
“你又是怎么了?我不过问问她,哪里逼她了。”李乐瑶嫌弃地看了叶F华一眼,自觉没趣,转身准备离开,可步子还未跨出,她突然粲然一笑,对苏澜道:“苏五姑娘,你这投壶不行,喝酒总行吧,我也不难为你,喝一坛就好,怎样?”
“长安郡主。”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身影,是苏芸。
她对李乐瑶行了个礼,“郡主,我妹妹自小在乡下长大,不懂得这些,还请见谅,况且她身子也不好,不能饮酒。若是郡主不嫌弃,苏芸愿意替妹妹与郡主比试。”
“若我嫌弃呢?”李乐瑶直接没给苏芸面子,她根本不在乎苏芸怎么想的,这句话犹如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苏芸脸上。
若不是情况不便,苏澜当真是想笑出声来了,苏芸倒是聪明,旁人见了都以为她在维护自家妹妹,可苏澜知道,苏芸可不是这么善意的人。
瞧苏芸方才说话的时候往李承B身上瞟了十几眼,苏澜就知道,又是一个想要在他面前博得瞩目的。
苏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姐姐,不必了……咳咳,我还是喝酒吧。”苏澜掩唇轻咳两声,看向李乐瑶,“长安郡主,可以吗?”
正巧她也喝酒解解渴。
“苏五姑娘。”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苏澜转身一看,只见李承B已站起身,“我的狐狸不见了,苏五姑娘与我一道去找找吧。”
苏澜以为李承B又在说瞎话,定眼一看,果真见他怀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狐狸的身影。
李承B都开口了,李乐瑶也不敢不放行,苏澜唯唯诺诺跟在李承B身后离开了。
苏澜走在李承B身后五步之外,低着头,有些羞怯,“苏澜多谢晋王相助……”
只听走在前头那人嗤笑一声,“本王可没有想帮你,赤狐确实是跑开了,今天应当是在闹脾气,本王想着它既然这么喜欢苏五姑娘,那苏五姑娘定当能助本王将它找回来的。”
“晋王说笑了,咳咳……小赤狐怎会喜欢民女,不过是一时见着新奇罢了。”
“苏五姑娘不必自谦,阿清它孤傲的很,从不与人亲近,想来苏五姑娘定是有过人之处。”
听到“阿清”两字,苏澜下意识抬头,目光在触及到他的背影时才发现不对劲,吓得她立马将头低下,好在李承B并未转头,不曾发现她的异样。
真是该死,好端端的为何要给赤狐取名叫“阿清”。
“苏五姑娘很怕我?”李承B停了下来,就见身后之人低着头走了过来,险些要撞在他身上,他轻笑一声,“方才在皇上面前那般说只是我的无奈之举,还请苏五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回苏澜发觉,李承B没有再自称“本王”。
“没……没有。”苏澜绞着帕子,有些语无伦次,“晋王,嗯……民女是……配不上晋王。”
李承B轻笑。
等苏澜走到了他身侧,李承B才继续往前走,他余光注视着苏澜,见她身子也只到了他的肩膀之处,他目光不由得沉了沉,略带失望。
李承B苦涩一笑,“苏五姑娘与我一位故人很像。”
苏澜下意识道:“哪里像?”
苏澜心里咯噔一下,她可是除了双眼,整张脸都换了,李承B如今还能认出?
“苏五姑娘倒是有趣,见着人这般说,难道不是先问那位故人是谁?”李承B笑道,言语中并无恶意。
“民女想着,晋王的故人应当也是身份尊贵之人,民女不敢――”
“眼睛。”李承B突然冒出一句,“眼睛和她像极了。”
苏澜后半句话噎住,她呼吸一滞,神色都晃了晃,她低下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听说苏五小姐曾居于江南?”
苏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是,不过是个乡野小地。”
“苏五小姐身子这么弱,倒是不像乡野间养出来的。”李承B看了弱不禁风的苏澜一眼。
“小时候不小心落水了,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就一直这么弱了。”为了让李承B相信,苏澜又轻咳了几声,“不过不碍事,平日里吃些药就好了。”
“我府里有些药材,到时候叫人给你府上送去。”
苏澜郁闷,这年头都兴送药材了?李驿昀是,李承B也是……
“不必了,晋王……”苏澜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府里有药材,不劳烦晋王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强求了。”李承B不客气。
苏澜:???
她只是客气一下,真的不送了?好吧,这作风的确很李承B。
李承B见苏澜明显一愣,却是笑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这点你倒是跟她不像,她想要什么从不客气,也从来不肯松口,前一年答应她的,第二年她都还能记得。”
苏澜胸口一闷,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有些酸涩。
她要做的事,太过危险了,李承B若是知晓,定是会拦着她,就算最后她暴露了身份,李承B也得是最后一个知晓的才行。
突然,苏澜察觉到身后有压迫感,她身子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可此刻好巧不巧李承B正看着她,苏澜暗道声不好,她顺势往前面一扑,摔在了地上,伴着一声惊叫声。
这不是她装,是真的疼,要命,摔得位置不对,膝盖磕到石头了……
脸上突然湿润,只见“罪魁祸首”在她面前跳了跳,又舔了她右脸一口,要不是李承B就在一旁,苏澜真想一巴掌拍上去。
“没事吧。”李承B站在一旁,显然没有要来扶她的意思。
“不碍事,只是被吓到了。”苏澜声音愈来愈轻,扶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又捏着帕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切自然而然,仿佛真的像是不小心摔倒的。
李承B没有动,目光如炬,定在苏澜右手之上,只见她右手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攥着一块帕子,只露出拇指与食指来。
但李承B只是看了一眼,便飞快地转移了视线,他将赤狐拎了起来,“这小畜生被我惯坏了,苏五姑娘别责怪它,不然它又得生闷气。”
没想到小狐狸像是能听懂李承B的话,突然垂头丧脑,无精打采地趴在李承B怀里不再动弹了。
苏澜:……
“晋王,没,民女没有责怪它。”
“那便抱抱它吧。”李承B没等苏澜说什么,就将小狐狸递了过去。
苏澜无奈,只能接过。触碰之时,李承B的手微微擦到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立马将赤狐抱在怀里。
她身子虚寒,指尖冰凉,方才在与他指尖相触之时,他手上的温度烫得她心口都有些发颤。
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李承B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五姑娘,五姑娘。”身后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苏澜知道,是苏盈来寻她,她立马将狐狸还给李承B,“晋王,我妹妹来寻我了,我该走了,今日多谢晋王相助。”
李驿昀点点头,任由她离开了。
……
等人走远了,李承B才幽幽地开了口,“无南。”
“主子。”一道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派人去江南走一遭,看看这苏五小姐什么来历。”李承B顺着赤狐的毛,望着苏澜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主子怀疑她是太子的人?”
谁知李承B轻笑一声,“若是太子的人,我还需这般大动干戈去查?”他逗弄着赤狐,“就怕她不是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