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可你之前不是说,打赢了魔头之后,做出贡献的多族都受到了天道的‘庇护’吗?比如人族的兴盛……”
说到这里,紫月也觉得不对了,既然是有功之人,那应该是更加昌盛才对,结果人族似乎是发展起来了,神兽们却全没落了,到现在甚至有的连后代都没了,要绝种了。
“啊,那是因为魔祖啊,他的诅咒、他的命令……”江舟扫眼看向她,“连同人族在内,到处的钉子不少,一直在默默地攫取各族的气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魔气活动越来越多,魔物强度越来越大?”
“眼下的战争,不正是他势力强大的证明吗?”在转瞬之间便为整个大陆带来了纷繁不断的战火,还献祭了许许多多的生灵。
在这千万年的时间里,狼枭组织听从魔头留下的旨意——他针对白泽一族举动而准备下的后手,一直在暗中挖着各族的墙角,其实是夺走他仇人们的气运。
江舟知道,现在神兽各族一定都在狼狈地处理着突然反叛入魔的族人,那正是他们埋了千万年的钉子起了效果。
“尤其是当初杀他之人的后人,本质上是他的傀儡的狼枭组织高层其实一直秘密地控制着他们,根据他的需要。”
如果说天道自救、观海尊者自救,选用的棋子是白泽一族,那么魔祖枭的棋子便是他的狼枭组织和他强大的魔气,若说一开始还不起眼,那到了现在,已经靠着强大的“污染力”,成为了数目众多,足以掀翻整个大陆的力量。
紫月突然心头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强烈的不安弥漫在她的心尖,她总觉得江舟意有所指,但他却始终不肯点明。
“这种事情,我是说夺走气运什么的,是能够做到的吗?如果他一直在暗中害着多族,那就没有人察觉吗?”
“你能察觉白泽的动作吗?你意识到了白泽在救世吗?你和其他人,知道白泽是为什么消失了吗?……”
听到他的反问,紫月不说话了,白泽族地连同白泽神兽的消失至今仍是未解之谜,说明连神兽们也无法窥见真相,那她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自然不可能了解到这种被藏起来的秘闻。
只不过此时时局特殊,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仅剩的残疾白泽江舟才愿意说出部分真相,或许是想在末日之前,最后纪念一下同族们曾经的努力。
“他的后手,远比想象中的要多,这才是为什么黑子一直能赢的原因。”
魔祖枭占据了先手,是那棋桌上的黑子棋手,而白泽一族只能拿着白棋在有限的范围内勉力应对。
平心而论,如果他做的不是这种事情,紫月觉得魔头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枭雄之名不愧于他。
可惜,就他干的事情,紫月觉得连这份“欣赏”都搀着罪恶,是鲜血淋漓的,将那些惨死生命衬得更为可怜。
“撑不住了——”即墨的声音突然响起,紫月一愣,就见江舟一道奇怪的灵气打过去,原本濒临破碎的阵法竟然重新稳固了下来,只是他肩头的两个小家伙立马变得萎靡了起来,揉着眼睛就要睡觉。
“咦,你们怎么在这里!?”
阮樱震惊地看着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紫月和江舟,两人身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清理呢。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和魔物战斗留下的痕迹,而游颜竹和即墨光是为了撑住应该是封印了魔祖身躯的阵法就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没事吧!”紫月冲了过来。
即墨的表情格外复杂,又笑又哭。
高兴的是紫月没事,想哭的是她竟然也在这个裂缝深处,这不是找死呢吗?!
“为什么带她过来!!!”即墨看向江舟,哪里不懂是他的“功劳”。
“别怪他,是我——”紫月连忙解释,然而话音未落,突然轰鸣响起,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还稳定的阵法竟然突然破了。
“游颜竹!!”阮樱惊恐地喊着。
和枭生前的疯狂与辉煌不同,这个他的埋骨之地看起来格外“平凡”。
不出意外,他的身体是被切割成多份,可能大部分都已经被毁了,最后一击应该少不了他的自爆,但仍然保全了部分,就这么被放置在裂缝的荒土地之上,这里的地面已经被染成了完全的黑色。
用来镇压的阵法构造很奇怪,原本该是四角镇压,里面是并不巨大的魔祖身躯的部分,阮樱因为有千万年前的记忆,所以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是他的狼头和一颗心脏,被死死地镇压在深渊裂缝的深处。
因为人数有限,即墨和游颜竹各自占据对角位置,阮樱修为太低,压根不足以撑起阵法一个角。
好在两个人也算凑活,毕竟是活了有年岁的化神大佬,又是神兽根脚,各有所长,天赋厉害,他们同时在两角“修补”起这个阵法。
结果事到一半,有了江舟灵气相助,眼见着未来一片光明,游颜竹却突然口吐鲜血,浑身魔气上涌,直接失控。
他的力量一少,直接反噬了另一头的即墨,两个人同时倒下。
随即,周围那些原本被震慑和阮樱不吝财产的轰击的魔物立马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
紫月提剑就砍。
她和阮樱都在艰难和魔物战斗,江舟顿了顿,遮掩的白布条落在了地上,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眶,随即在他的力量的操控,一双透明却又存在的双眸一点点地“填充”在他双眼的位置上。
即墨拼命按捺自己身上翻滚的血气,看向另一边的游颜竹,他的状态糟糕极了,魔气和灵气肆意翻滚在他的身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要走火入魔了。
“该死,就不该和你一起进来。”即墨咬牙暗恨,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此时,阵法内的狼头和心脏突然活动起来。
在所有人都疲于抵抗魔物、平复气血的时候,那狼头骤然猛地跃起,直接冲向了游颜竹,而他的一双黑眸中已经染上了血色。
阮樱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个目光——
那是属于枭的目光,绝不是游颜竹那清冷高傲的眼神。
“不——”她大喊着,是已经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著里便是这样。
枭竟然是借着游颜竹的身体复活的,这会儿勾起了他身体里的魔气,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书行尊者的尸骨上做了手脚,总之他和游颜竹之间多了一种特殊的联系,因魔气而存在的联系。
“快阻止他,他要在他的身上醒来!”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江舟猛地开口,却在话音落下时口吐鲜血,狼头的嘴角勾了勾,像是不屑地瞥了一眼这只残疾的废物白泽。
被攻击了的白泽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双眼瞬间空洞,最后一丝白泽力量被耗尽,是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力,还是小参和小乌在勉强保护着他。
在狼头即将与游颜竹的身体完全融合的一刹那,看起来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游颜竹却猛地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剑,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击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同时引爆自己的识海,也将已经进入他身体的狼头生生地封在了里面。
所有人都惊住了。
阮樱腿脚一软,差点直接跌坐在地,好在她理智勉强还在,给自己扔了个护身法宝,没有被魔物伤及性命。
现场安静极了,除了魔物的咆哮,所有人都只能震惊地看着血水喷溅而出,本该像是沙漏从容器中流出般四溢的灵气被游颜竹凭着最后意志封存在身体里。
只是一个狼头的魔祖,无力抵抗一个化身修士从自身而出的自爆,游颜竹和狼头一并倒下。
像是任何一具普通的尸体,在空穴见惯了的那般,游颜竹倒在那里,避魔珠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侧,竟然还没有完全失去效果。
狼头被炸了个粉碎,眉心位置是被游颜竹本命灵剑贯穿的痕迹,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身外,很快便彻底失去了动静,是连魔祖留存在内的最后一丝神识都处理干净了。
“太好了。”即墨下意识说道,脸上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那是一个极为痛苦而难堪的表情。
这是他不想面对的结局,他更不敢看阮樱的表情,要知道他们还有个孩子。
他只能颤抖着看向自己身边的爱人紫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虽然不知道魔气为什么还没有从这里散去,但既然源头已经被杀死,那以后魔气应该不会无休止诞生,或许这个困扰了修真界多年的问题就——”
即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愕地看着用灵剑将他捅了个对穿甚至还不紧不慢地转动灵剑的紫月。
“为什么,你……我……”
怎么可能呢?
阮樱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然而面对此情此景,她依然免不了惊愕。
“你、你是——”她的脑海像是炸开了烟花。
阮樱不住地颤抖着,眼看着咆哮着的魔物因为某种深入骨髓的畏惧而停下了活动。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游颜竹是那个特例呢?
魔祖能留下一个后手,为什么不能留下第二个?
“枭——”她颤抖着喊出了声。
“啊,是你。”“紫月”抽出灵剑,随手扔在一边,对倒下时仍拼着最后力气还想抓住她裙角的即墨不屑一顾。
“好久不见,”借着紫月身体复生的枭语气轻松地说着,“我很高兴,你又一次见证了我的辉煌。”
阮樱看着他,又看看那阵法中已经像是狼头那样失去了“活力”的心脏,她就完全明白了一切。
“是魔气吗?”她轻声问,“联系一切的,是魔气吗?”
“是神识控制下的魔气。”枭的心情很好,任谁也看不出这么“平和”的一个人会是那恐怖的天帝魔祖。
是的,没错,这样一位存在并不是那等疯子一般的家伙。
他虽然桀骜,虽然猖狂,虽然一身血气,却意外地会说人话。
不像是那种被魔气同化的魔物,只有疯狂。
“可是我很遗憾,”阮樱强打精神,正在斟酌自己和变为枭的紫月的战力高下,“我很不想再见你。”
“你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末日的。”她慢慢地运转灵气,藏在戒指中的灵石一点点地被消耗,疼痛的身躯在灵气的滋养下逐渐恢复。
“那又怎样呢?”枭轻笑一声,“天道不予我的,我自己会拿,若是会毁灭,也不过是它的报应。”
“我,就是天道的报应。”
“紫月”大笑了起来,再不见那个温柔勤奋的女修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今天收尾结束,我保证!
第106章
阮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听着枭操控紫月的身体肆无忌惮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一时间竟无比平静。
那些冲击并非消失在了她的记忆之中, 但却被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意图, 她感知着自己的身体,感知着那些比起他或许很微博却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千万年前,她就打不过枭。
千万年后, 她同样没有信心。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去做。
她不清楚枭到底是完全成为了紫月, 控制了她的身体, 还是如何仅仅意识进入她的身体, 紫月的意识又是否存在,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就意味着再没有人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去做这件事情了。
现在的枭, 一定是最虚弱的时刻。
他从没有把人修放在眼里, 她很清楚这一点。
灵剑霜碎刺出的瞬间, 她眼前的时间都仿佛变慢了一般, 刀光剑影, 剑光都变得迟缓,却尤其锋锐。
“铮——”
是剑鸣。
“喀嚓——”
是剑碎。
阮樱拼尽全力一击,但却甚至没有破开“紫月”的防御,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而割裂的表情,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紫月的痛苦,也看到了枭的嘲笑。
她知道自己是如此弱小,一如人类在经天纬地的神兽们面前是如此渺小。
可这已经不是千万年的时代了。
“你中计了。”她对了个口型。
“紫月”猛地一愣, 却在下一秒感到自己的力量被奇怪地清扫。
那是枭从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那些依然能够为他掌控的魔气, 在眨眼之间被一种让他震惊的力量所“净化”, 在转瞬之间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所仪仗的并不是紫月的修为,实际上同为金丹期,紫月的身体状态可比阮樱差多了,她是完全凭借着意志力站在那里,强撑着到达这边。
但复活的枭也并没有留下什么生前的力量,那些修为、那些功法,随着他的身体的毁灭早已经消散殆尽,存在的只是留在那一缕神识里面的部分他认为重要的记忆,只是幸运的是,这里是深渊裂缝,是他被关了千万年的地方,他对此很熟悉,并且也能够控制那些无处不在的灵气,使之成为自己的“臂膀”。
理论上,在场是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人的。
两个化神期的修士都已经倒下了,那只白泽不知死活妄图对付他,现在也已经倒在地上,两只精怪没有什么战斗力,光是对付魔物就足够狼狈,剩下阮樱一个,又怎么能够被他看在眼里?
“这是……什么力量?!”
霜碎剑身崩碎成一块块碎片,但阮樱法宝不少。
她微微勾唇,忍着契约灵剑破碎带来的反噬,微笑着取出一条龙筋制成的灵鞭,催动法宝,轻易便捆住了“紫月”。
“这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感受到那些魔气一点点脱离自己的掌控,哪怕只是小溪流一样的失控速度,也让他感到了不详。
他的神识,依靠魔气存在,在魔气消失的时候,他陡然升起一种自己也会被“抹消”的感觉,这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惶恐。
“哈哈哈哈哈。”江舟突然大笑起来,固然已经失去了那些白泽给予他的力量,浑身剧痛无比,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他却疯狂地嚎叫起来。
“滚出来!”枭终于意识到了,他猛地看向方才未曾注意的一个角落,明明魔气都避开了那个位置,但他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被阮樱转移了注意力,再被阴了一招,生生被净化,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断地有黑气从紫月的身上弥漫出来,那是如同游颜竹那样随着血肉天生存在的魔气,也是他操控他们这些傀儡的仪仗,这是他千万年就在曾杀死他的修士的后人们身上埋下的伏笔。
但神识只有两缕,一缕在狼头上,一缕在心脏上,前者已经被游颜竹摧毁,后者则——
“出来!”紫月的声音都被他喊到了沙哑,但没有用,暗处的存在、那足以掀翻棋盘的“希望”并没有展露在魔头面前的意思,而在场的人也不会给他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