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盈盈鼓舞了一番士气,满载斗志到处收集视频素材。
辛怡羡慕她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上次去看沈熙如,小如还问起她要不要重新弹钢琴。
当时辛怡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弹钢琴走艺考这条路,是为完成母亲的遗愿,她本人对音乐并不热衷,而且天赋有限,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她在努力之后所能做出的极限。
既然不再弹钢琴,辛怡觉得,是时候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不是锈菌、霉菌或者其它寄生菌,依靠植物才能获取生存所需的养分。
感情方面,她依赖邢则。精神上的寄生能让她获得更为饱满充实的力量,衍生出美丽的赘生物,像林中的栎瘿,或者牡蛎当中的珍珠。
然而,具体又该怎么做?
如同站在迷雾之中,失去方向感,辛怡有些迷茫。
褪去紧张与劳碌的夜晚,安谧到偶尔能够听到窗外夜虫的鸣叫声。
辛怡转头静静聆听了一会,第一次意识到,季节从寒气砭骨的隆冬,走向了万物怒生的深春,再过不久,就会是生机勃勃的夏天。
内心涌起巨大的安宁的喜悦,辛怡满足地蹭了蹭邢则肩膀,她倚靠着男人,全身心的倚赖他。
“怎么了,综艺不好看?”邢则抬手撩开她耳边碎发,冰凉的嘴唇凑上去,爱怜地亲了亲。“无聊就换一个,抱歉,这几天暂时有点忙。这样,我先陪你看完综艺好了。”
邢则要去阖笔电,被辛怡阻止。
“你忙你的,我靠在你身边就好。”
辛怡学邢则,将脸埋在男人颈侧,深深吸嗅。
嗅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细节上的联结,让她的幸福与喜悦更为具象,眼梢春意旎旎,惹得邢则倾身去吻她。
呼吸急促之际,辛怡忙去推他,语气娇娇地嗔怪:“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
邢则只能及时打住,曲指揉了揉太阳穴,“眼看临近毕业季,收到的简历明显多于平时,每天筛选太费精力。”
辛怡将下巴垫在邢则肩膀上,好奇窥探屏幕。
视线掠过熟悉的邮箱,辛怡心梗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
好像刚知道“邢院长”这个人不久,她还发过邮件来着,当晚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至今那封回复邮件还静静躺在辛怡邮箱当中。
盯着邢则一封一封翻邮件,辛怡胸腔跃动,某种情绪犹如巨大的深海水母,朝她发射具有麻痹类效果的毒液,力气、意识正缓缓流失。
“在想什么?”敏感地注意到辛怡的变化,邢则又凑过来吻她。
辛怡指指屏幕,“有家宠物医院还在招聘吗?我记得医护数量不算少了。”
邢则胸口浅浅起伏:“多亏了你,前一阵免费发鸡蛋起到了非常明显的宣传效果,再加上短视频跟之前积累的口碑,很多科室人员不足,医生都在超负荷工作,还有新成立的新媒体运营部,也需要专业的人才。”
辛怡倚在邢则胸膛上,陪他一起看简介。
“你一个院长,怎么还亲自招收员工?”
邢则摸摸她头发,手感凉滑,手指饶上几圈,盯着发丝自然地从指缝间滑走散落
再微小的事情,看在他眼里都是幸福的具象化,比如此刻,跟爱的人絮絮诉说着自己的工作。
“没办法,这一行鱼龙混杂,我的基本要求是相关专业毕业,至少要是本科学历。为了坚守底线,招聘一般都是由我来亲自过目的。”
翻到一个简历,排版混乱,邢则凝眉细看,他指了指屏幕,“这种肯定不过关,简历都做不好,态度不认真,之前我看到一个更不专业的,倒是挺细节,满屏都是各种荣誉,不过竟然是个学音乐的艺术生。”
邢则轻笑一声,安静房间里的一声笑,像平静湖面的微澜,一圈圈涟漪散出去。
狗窝里的甲胄动了动耳朵,辛怡心跳失序,表情凝固。
邢则忽而定住,扭头看她。
辛怡平静地与男人相视。
她颔首道:“没错,是我发的。”
这段时间,辛怡都在纠结该如何坦白,意料之外的状况强行推进了她的计划。
她很紧张,哪怕是预想过很多很多种结局,包括做出最坏的打算,可想象到底还是不及现实中所受的煎熬。
心脏仿佛被巨大的触手禁锢,每次颠动,都伴随细微的刺疼。
她屏息,静静等待邢则给出反应。
邢则挑眉,捉来辛怡的手亲吻,惊喜道:“原来我们这么早就有交集了。不过,你当时应聘我们医院做什么?”
辛怡不准备隐瞒:“因为……我想勾引你。”
邢则完全没料到这个答案,幽黑眼瞳一瞬放空,似不敢确定,他重复:“勾引我?”
辛怡深吸气,离开温暖的胸膛,以一副认错的姿态,温顺地低垂颈项,主动献祭自己荏弱的命脉,只希望他能干脆利落给她个痛快。
她受够了漫长的磨折。
“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的。”
邢则将笔电搁置一边,静静听她说。
“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尹梦瑶的人?”
邢则仔细回忆了下,因为上次的比喻,李润偶尔会提及,都以“鸦女”代称,邢则对这个称呼,连同尹梦瑶的人,印象都比较深刻。
辛怡小心观察他神色,注意到他给出肯定眼神,刹那间有些心堵。
“她就是我继姐,我生父跟她母亲再婚,带来新家庭的所谓的姐姐,从小我们就气场不和,经常发生矛盾,为了缓解紧张的家庭关系,我生父想到的办法,竟然是将我这个亲生女儿送去住校。”
近十年光阴,被辛怡浓缩成几句话,简简单单概括。
“因为我对他们一家三口积怨太深,年初时彻底爆发了一次,尹梦瑶发朋友圈讽刺我笼络不住男人的心,为了报复,为了出气,我便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尹梦瑶喜欢你,暗恋你,我偷听到了,当时就想着,不是说我不会讨男人欢心吗,那我干脆试试。”
说话时,辛怡始终避免与邢则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她太心虚了,一阵阵的难过,心脏在抽疼。
即便知道可能要面对的结局,可她还是无法做到隐瞒。
她想走出阴翳,走到阳光下。
辛怡努力呼吸,“就是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心机,感情不够纯粹,如果你这么想,其实我……”
语言功能完全乱套,那种巨大的,仿佛深海生物的沮丧与愧悔再度麻痹了她的身体,大脑是悬浮的,身体无法接收到指令,一切都是失控的。
她的声音近乎哽咽。
没想到,邢则给出了超脱她所有想象的反应。
“你是说,你之前在勾引我?”
邢则按按眉心,仔细回忆同辛怡相处的种种细节,无法跟“勾引”产生任何联系。
他们的理解力在同一个频道吗?
辛怡发哽,咽了一下,无措点头。
“你什么时候勾引的我,具体又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邢则一双大长腿支着,手肘撑上去,身体微微朝辛怡方向倾侧,一副要细究的架势。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把辛怡给难住了,沈熙如推荐的小说他看过,比起里面的感情拉扯,她手法确实不明确,一时便有些语塞。
邢则挑眉,见辛怡这副拧眉苦思,又吞吞吐吐的小模样,他觉得可爱的要命!
之前在李润面前,他将辛怡形容成伪装肉食动物的草食动物是有道理的,她性格温吞柔韧,伪装出獠牙跟利爪,其实剥开那层唬人的外皮,内里就是个毛茸茸的小可爱。
而邢则眼中,形象趋近于肉食动物的那类人,只要一靠近,他就能够感受到极强的目的性跟侵略性,比如前仆后继的追求者们。
身为同类,还是有些极强胜负欲的同类,邢则又怎么会轻易被她们捕获。
他绝不会甘愿臣服。
直到某一天,草原霸主正悠闲地舔着爪子,安静的草原忽然潜进来一只小可爱,她有着柔嫩的爪牙,强装出唬人的声势,嗓音颤巍巍地同他打招呼:嗨,你好吖。
草原霸主停止对自己的舔舐,一眼识穿她草食动物的身份,却好奇她的用意跟目的,装作没有发现她的伪装。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接近她,观察她,被她稚拙的模样深深吸引,暗叹她的柔弱与天真,从观望到同行,甚而潜移默化教授自己的生存技能。
直到某一天,性格恶劣的草原霸主叼住小可爱脆弱的后颈:嗯,时机成熟,是时候连皮带骨的“吞”掉了。
邢则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甚至被脑海中自动浮想出的画面可爱到。
直到,一只小手在眼前急速晃动。
“你想什么呢?”
邢则回神,眼瞳黑幽幽的,紧盯眼前娇美的面容,男人喉咙快速滚动。
眼看她的手要落回去,邢则一把扯住,辛怡呀一声,身体失衡,倒在男人暖烘烘的胸膛上,胸腔的搏动与她的心颤共鸣,眼神迷离之际,后颈一痛。
意识到邢则在做什么,辛怡脸色爆红,不确定问他:“你又被老虎习性影响了?”
男人没有回答,手肘收得更紧,刺痛感从颈后绵延至喉咙,命脉被衔,辛怡紧张吞咽。仿佛身陷囹圄的猎物,放弃希望,也放弃了抵抗。
滚烫的鼻息喷进耳廓,辛怡浑身酥麻,手无助地攀在他身上。
视他为怒海里的筏,悬崖边的斜枝。
暂歇片刻,邢则又轻咬了几下耳珠,哑声说:“这才是勾引。”
辛怡眼神恢复清明,她被邢则圈住手腕,人往他身上带,两人的胸腔互相挤压,恨不能嵌合到一起。
邢则又道:“以后按这个标准来。”
“……”
坦明一切的结果与辛怡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本人懵了两天都没回神。
她没勇气再去问邢则,他到底在不在意。
当时,邢则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我不问前因,只重结果,现在呢,对我的感情纯粹吗?”
辛怡给出肯定答案,她一直齿于表达的爱意,在气氛的烘托下,轻而易举的吐露,她说他爱他。
她无所顾忌地献出了自己最为宝贵的珍珠。
然后,迎接辛怡的是一场比春雨还要缠绵的拥抱厮磨。
她深刻怀疑,邢则没有同她说实话,那时的他分明化身为凶狠的猎食者,将她衬托的弱小且无助。
在擦枪走火的边缘,邢则理智归位,艰难刹停。
“辛怡,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厚,今天最高气温可是三十二度。”
瞿盈盈奇怪地看着格格不入穿着高领针织小衫的辛怡。
辛怡脸颊爆红,佯装病弱地咳嗽:“我有点着凉的迹象,穿厚一点,免得真感冒了。”
卫生间里,辛怡懊恼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今天她难得描妆,妆容精致,遮住眼下的淡青,还有锁骨上面深浅不一的痕迹。
早上看到辛怡打扮,邢则到底心虚,应下她的所有要求,直到辛怡提出,以后还是尽量去外面约会,邢则才皱眉,他说偶尔可以,看看电影,逛逛街,但是外面哪有家里温馨。
当时她就不做声了。
呵呵,男人。
就是觉得家里方便对她动手动脚。
捧起水流冲脸,指腹捧在脸颊上感受,热度渐渐消下去后,辛怡垂首整理好自己,慢步走出卫生间。
没想到,迎面就同邢则撞了个正着。
辛怡是低着头没发现,可邢则分明是早有察觉,故意站在那里等着她主动投怀。
趁着四下无人,邢则揉了揉辛怡脸颊,指侧顺着下颌往耳珠移动,心满意足地捏了捏。
“你是在勾引我吧,今天至少还像点样子。”
说着,欣慰地拍了拍她发顶。
“……”
辛怡发现,这几天邢则一直在纠缠“勾引”这个问题,他偶尔还会问及,当初辛怡到底是怎么计划的。
辛怡说不出来,被问得急了,还会恼火,会同邢则翻脸。
就比如现在,她气得狠捶邢则胸口,可惜硬邦邦的,根本就捶不动,只能换来自己疼到嘶声甩手。
邢则好笑,捉来她的手,耐心帮她揉,特别真诚的建议:“以后你要实在想发泄,可以咬我,我身上随便你咬。”
私下里相处,邢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之前还会遮掩遮掩,现在坦然到明目张胆的程度。
回想自己针织衫下面的旖旎风光,辛怡脸色爆红,咬牙低骂:“流氓。”
这次换邢则感到无辜,他轻眨眼睫:“我是说咬手,或者咬我手臂都可以,为什么你要骂我流氓?”
男人忽然促狭地挑了挑眉,眼神危险地将辛怡锁定:“难道……你想歪了?”
这次,迎接邢则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辛怡气呼呼跑去休息室泡茶,听到几个医护又在说邢则小话,这一次,辛怡比谁都积极,“就是,就是”响应个不停。
旁边,顾敏直接给看呆了。
心说你们小情侣在玩什么情趣?
下班后归家,辛怡在厨房忙碌晚餐,邢则给甲胄梳理好毛发,过来餐厅整理餐桌,经过辛怡身后的时候,锅里热油溅出来。
辛怡吓得往后退,凑巧撞到邢则身上。
邢则赶紧帮忙关火,男人抚了抚辛怡肩膀,头忽而垂下,靠在她耳边,暧昧吐字:“刚刚一定是你勾引我的手段。”
“……”
辛怡气得抄起锅铲抗议:“你够了,这事能不能翻篇?”
邢则状似沉思,“这事太费解了,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勾引我的?”
辛怡面生红绯,轻轻咬牙,她羞得不行,看邢则这个乐此不疲的劲头,还不知道要取笑她多久。
她攥紧锅铲,故意激起邢则胜负欲:“比起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感情上,你跟我的表现不分伯仲,告白之前,你的行为多糟糕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再晚点行动,我眼看就要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