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如果借粮没有成功,我将她做的丑事在新乌散播出去,定会影响民心,能为陆小姐收复新乌做好准备。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小姐都有利可图。
且我母上是商人出身,从小便带着我出席各个场合谈论货物交易,对谈判的流程与话术我也有几分精通,陆小姐不必担心谈判的问题。”
末了,陶新檩问道:“陆小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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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佳景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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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担心自己?如果是你过去与新乌谈判,贺渊虹见了你,将你杀害的几率更大吧。”赵景程起身遮住了陶新檩眼前亮的刺目的耀阳,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开了座椅。
刺目的阳光复回陶新檩眼中。
“午时已到,二位与我一同去用膳罢。”赵景程道。
“这世间,比生死重要百倍的事情多了去了,陆小姐何故认为我会在意我头顶这颗人头?”陶新檩站在原处问道。
陶新檩的话从身后传来,赵景程侧过头去,哈哈一笑:“走吧,陶公子。惜刃已为我们吩咐好饭菜了,去新乌的诸多事宜,我们边吃边聊。”
一旁的薛羡柳等了陶新檩几步,等人跟上后,才继续往前走,同时提醒道:“新檩,我知你与贺渊虹灭门仇深,不能不恨。
但此次前去新乌,你得牢记‘小不忍则乱大谋’,贺渊虹在新乌颇有地位,去到新乌,你的咽喉便在贺渊虹手里了,不可冲动。
之后我会派两名我放心得下的女将与新檩一同前往,但愿能护你周全。”
闻言,陶新檩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回道:“多谢薛将军,薛将军教诲新檩不敢忘怀,此去定会小心谨慎,争取成功借得粮草。”
说完这句话后,陶新檩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陶新檩的脸随之藏入了阴影中。
待赵景程与薛羡柳上马后,马车的车轮缓缓滚动起来,三人往薛羡柳的临时住宅驶去。
午膳间,三人一直聊到日昳。
由于陶新檩的男子身份。
计划敲定好后,用来保护陶新檩的女将高琢,成为了名义上前去谈判的人,陶新檩则是以随从的身份一同出行。
赵景程将一封书信交到陶新檩的手上,声音淡淡:“谈判的诸多事宜已经完善好,明日便可启程。”
等陶新檩接过信件,她为陶新檩斟了一盏新茶,举茶笑道:“陶公子,此行不必勉强,或进或退皆有对策,尽力而为便可。”
陶新檩听闻此言,只道:“陆小姐何必如此丧气,乾坤未定,居然先安慰起人来了?”
话中带刺,陶新檩面对她时,向来如此。
她回之一笑:“陶公子心中有把握,这便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陶新檩接过赵景程手中的茶,撇出一笑,眼神直直的看向她,道:“陆小姐,还是如往常一般。”
说谎时,常有动作出现纰漏。
赵景程看到陶新檩的笑,心里了然,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茶杯。
薛羡柳马上接道:“刚好我那位副将高琢要来此处拜访,陶小公子待会儿可与她见上一面,先认识认识。
如今局势变幻莫测,到了新乌,你们就只有彼此能相互照应了。”薛羡柳面上挂着浅笑,眼神却含着些许担忧。
“有劳薛将军。将军也不必忧愁,生死自有定数,但我将行之事,定会竭力而为,不负良储诸位。”
“嗯…”薛羡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神看向了天边渐渐落幕的红日。
院内的柳树生的很高,树顶发出油亮的碧绿丝绦,新生的柳条将落日的暮景衬托得有些悲凉。
不久,柳枝晃动,一抹空青色的身影从柳树的枝条间落下。
身影拍了拍身上招惹的碎叶,然后扭头朝着薛羡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薛将军,我来了。”
薛羡柳看着那道身影不禁往前走了几步,见那身影慢慢往前走来,她转头向陶新檩介绍道:“此人便是明日与你一同启程的高将军——高琢。”
随后目光落回高琢身上,语气带了些无奈:“好好的大门不走,为何要翻墙而入?真是,行为作风越来越不规矩了。”
高琢立刻解释道:“腰牌落军营了,门口新来的小厮不认识我,没把我放进来。”
随后声音惨惨道:“今日练兵累得我够呛,实在不想再回去一趟,这才翻了回墙…薛将军,这次就别罚我了。”
“你明日就要启程去新乌,我哪有时间让你受罚?”薛羡柳替高琢拍了拍肩上的碎叶,让她向身后的赵景程与陶新檩行礼。
高琢脸上还挂着憨愣的笑,走到了赵景程与陶新檩面前,一一拜过。
拜见陶新檩时,高琢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神,声音放轻了不少,道:“见过这位公子。”
“见过高将军。”陶新檩回道。
“这位便是我遣人告知你,要你到新乌好生看护的陶新檩,陶公子了。”薛羡柳介绍道。
“原来这位就是陶…陶公子,”高琢用手快速地理了理衣服,又行了一礼,“在下见过陶公子!”
陶新檩自然也回了一礼,语气比之前似乎要好上不少,“高将军不必多礼,去到新乌之后,我还要劳烦高将军与另一位将军费心保护,应是将军多受我一礼。”
“保…护公子是我的分内之职,高某定当竭我所能,誓死保护陶公子周全,请公…公子放心!”高琢说完,看着面前的郎君有些不知所措,又是一拜。
薛羡柳伸手扶了高琢一把,另一只手顺势拍了下高琢的头,向陶新檩解释道:“陶公子见笑,我这位副将时常如此,只是见到小郎君时常常有些手足无措,但做事靠谱,是个生性率真的好人。
不要认为这孩子愣头愣脑,否则我也不会将你的性命交到她手上。”
“薛将军的安排向来妥当,这位将军的能力我怎会不放心。”陶新檩露出一个笑来,再度看了一眼高琢,发现高琢也在看他,只是高琢发现他的目光后,立即躲开了。
意外让陶新檩感到有些好笑。
他看得出来高琢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对于在此世间还能保持心地纯粹的人,他既羡慕又嫉妒,同时还为这样的人感到可惜。
世道肮脏,这种干净的人应该生在好的世道。毕竟让单纯到有些可怜的人看见人间丑陋之处,未免太过残忍。
不禁摇头,目光落在渐渐发暗的天空上。
薛羡柳看着表情有些出神的高琢,明白了这傻丫头的小心思。
手又往高琢的头顶上一拍,等高琢回过神来,她语气颇有些无奈:“今日我让你抽空来此,主要是让你与陶公子见上一面,你们二人既然已经认识了彼此,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杂事了。
天色已晚,我不好耽误几位的休息,各位来去随意。”
还没等高琢回话,赵景程在一旁故意逗弄道:“还是说,高将军想留在此处喝杯茶再走?”
日头西沉,几片红霞遗落天边,佳景将要流逝不再,佳人还在眼前生动。
高琢瞄了一眼陶新檩,随即点了点头,大胆应道:“多谢陆小姐,那我便在薛将军这里喝盏茶再走。”
薛羡柳瞥了一眼高琢,语气平静:“平时倒没见你来我府上喝茶,既然如此,今日便留你在此处喝杯茶,我先送陶公子回住处,如何?”
高琢听完自家将军的话,干干笑了两声:“那我还是不叨扰薛将军了,薛将军告辞,末将先走一步!”
不久明月高悬,院中只余薛羡柳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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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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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陶新檩几人与数百名甲兵去往新乌借粮。
这批队伍刚出发,另一批队伍也做起了离开的准备。
书房内,姜泽安看着面前的赵景程,眉头微皱,“仪癸国占了霖颐后没有其他的动作,是因为旧汌郡右方的八阳郡有高琢其母——高钰镇守,才没继续北上攻占旧汌。
朝廷如今势力混乱,内患外患交织,众势力大都在静观其变。
她们都在等一个时机。”
姜泽安的手指沾上茶水在桌面上画出各方势力的布局,说道:“而陆小姐却要此时前往旧汌,实在让我担忧。
旧汌与霖颐相邻,仪癸国的势力想必已经入侵旧汌,若陆小姐现在要入旧汌带人回来,只怕…”性命堪忧…
她对上赵景程的眼睛,再次问道:“陆小姐,此行非你亲身前去不可?”
“若是旁人前去,我不放心。”赵景程点头,答得认真。
赵景程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不能让自己上位后,得到的是一个已经成为了空壳的朝炀。
她要用数不清的精兵良将撑起这个正在衰落的王朝,她要给她手下的士兵装上最好的战马与甲胄,随她征战四方。
她要染指那张舆图上所绘的每一寸土地,将一切纳为己有。
而要把这些士兵养好,离不开最基础的粮食的供给。
很明显,李牧青能给她带来的收益十分可观。
所以她要亲自确认这个人能不能为她所用,若这个人不能为她所用…也方便自己解决。
看了一眼桌上逐渐消逝的茶渍,赵景程对姜泽安露出一个颇为温和的笑来。
“就算我把她所处地方的舆图画得再详细,替我前去请她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她的位置,见到她了也不一定能成功劝她来良储助我。
何况旁人哪能知道这位女郎有多重要?我得亲自去一趟,将此人安然无恙的带回良储,为我所用。”赵景程将自己的理由说得很清楚。
李牧青对她来说很重要,要是能把李牧青带来良储,培育出产量更多的粮食,那么,她的后顾之忧就解决一半了。
这样的人她要是得不到,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且她正要为自己重返皇位蓄势,自然不能把杀无辜百姓这样的把柄落到他人手中。
亲自前往更好。
姜泽安看向她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担忧,只是没了再劝的心思,随即沉默下来,算是同意。
见此,她握住了姜泽安的手,“泽安,我离开后,你就在良储与旧汌相通的路上每隔三十里地安插五百甲兵,用作接应。”
姜泽安叹了一口气,“陆小姐…你知道我拦不住你,您的吩咐我记下了,待会我就差人着手准备。”
“我只去十二日,十二日后不管能不能带回此人,我都会回来。”赵景程说完,已经站起了身子,打算离开。
“陆小姐…可新乌那边…”姜泽安虽然知她意已决,但还是犹豫的多劝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不是还在这吗,我放心。”
她回头看向姜泽安,“但像你说的,旧汌极有可能被仪癸国所得,届时我再要带出此人,恐怕就要比登天还难了。”
玉盏中茶水温热,共饮之人已经离开去。
姜泽安将盏中茶一饮而尽,最后身体靠在木椅上,闭上了眼睛。
赵景程出了大门,马车以及随行的士兵已经候在门口了。
等到了旧汌地界,这群人就会和她分开,留在旧汌郡外接应,由她与惜刃二人深入旧汌将李牧青带出。
“启程吧。”
惜刃点点头,看她踏上马车后,调转马头,驾马行至前方带路。
刚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一只手迅疾地向她伸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车内拉去。
赵景程原本想顺手将藏在车内的人刺死,但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她收回了摸向腰间短刃的手。
再抬头时,她皱眉故作不悦道:“南施遥?”
那人笑了笑,手指摸向她的嘴唇,捂得很紧,生怕她发出声音,轻声道:“我怕陆小姐不让我来,就先上马车了,陆小姐可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让我无功而返啊。”
说完,南施遥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
她阴着脸往旁边一坐,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旧汌?”
“这种时候,陆小姐不去旧汌寻李姑娘还能干嘛?”南施遥理了理自己松散了的发髻,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低头避开南施遥的目光,将腰间的佩剑拿下,横置在南施遥膝上,解释道:“不让你来的原因很简单,此事与你无关,途中指不定有什么危险,若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我没有精力护你。
而且我是不会让你入城去见哑巴的,南公子应该清楚自己没有来的必要。”
南施遥拿起赵景程的佩剑,抽出一节剑身来看了一眼,露出的那一小截剑身在马车的颠簸下晃着白光,半开玩笑的说道:“这剑看上去很是锋利,想来若是被这把剑割破喉颈,应该也不会有多痛。”
“你要是现在离开,便可以将这把剑交还于我,如果你非得跟我一同去到旧汌,那我可不敢保证这把剑会出现在你身上什么地方。”
“总不能是像现在这样,只放在我的腿上吧,陆小姐?”南施遥笑了两声,如水一般的眼眸微微笑着,质疑着她言论的真假。
待南施遥说完这句话,赵景程拿回自己的佩剑,微微叹出了一口气,道:“换作别人,他的头已经不会说话了。”
“可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哪能知道陆小姐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倘若陆小姐现在身边坐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想必陆小姐的说法也如现在一般?”南施遥眼神盯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没继续与南施遥对视,眼睛微垂,语气松懈了下来,说道:“好吧,我确实既想让你来,又不想让你来。”
外面似乎起风了,在极速奔腾的马蹄下,微凉的风从翻转的车帘间泄了进来。
“去往李姑娘住处的路线复杂,只去过一次,陆小姐肯定没记清楚。”南施遥懒散地往后一靠,语气肯定:“真狡猾啊,陆小姐。
你知道我肯定会来,便故意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态度,既想得到让我帮你乖乖带路的好处,又不想让我节外生枝去寻哑巴。
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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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平安无恙,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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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瞒不过你。”赵景程没继续演黑脸。
只是看着南施遥,她唇角忍不住向上一勾起,笑道:“方才见你发髻松散了,我来为你束发吧。”
随后身子微倾,手指没入南施遥乌黑的发丝。
“我都已经束好了,陆小姐非得把它弄乱。”南施遥这样说,但还是乖乖把头靠近她。
“所以陆小姐,我与你入旧汌后去寻哑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南施遥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问道。
她微微叹道:“你总要与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