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方亚楠狐疑脸，小孩子才会拿糖转换心情，大人都用……好吧，甜食也算。
意识到他是不想说，方亚楠有些气馁，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便耸耸肩不再多问。
“话说，你是累了吗？”江岩又把话题拉回来，突然单手翻起了自己旁边的行李袋，“我这儿有个据说挺有用的东西，啊，这个。”
他拿出了一叠狗皮膏药一样的东西，抽出一张递过来：“听说这个贴在身上可以缓解疲劳。”
方亚楠看了一眼，竟然是这两年刚红起来的软胶冰贴，忍不住笑：“你这是看介绍说的吧？”
“唔？你知道？”
“当然，老飞人了，啥所谓的旅行神器不知道呀，”方亚楠说归说，还是拿了一张，拆开，“讲真，你该不会市面上跟旅行有关的东西都买了一遍吧。”
“你怎么知道？我很少这种机会，难道都是骗人的？”江岩把吃完的蛋糕包装袋塞进一旁的垃圾袋中，又从行李袋中掏出一个分装袋，打开，里面一大叠伤筋膏药喷雾等瓶瓶罐罐，方亚楠眼瞅着貌似还有好多面膜和防晒霜……他挑拣着：“我也不知道到底用不用得上，但是朋友说这种旅行久坐不动也会很累，还有要防紫外线什么的，我就把看着能用上的都带了。”
方亚楠：……多像当年的自己啊。
江岩翻着见方亚楠没什么反应，抬头：“你看有哪些用得上的？尽管问我要好了。”
“……”方亚楠无奈，“我建议你趁现在还想得起它们来赶紧分了吧。”
“啊？为什么？它们这么不中用吗？”
“不是，哎，且不说这一趟到底会不会累到这个程度，就算真的累到这程度了，这里绝大多数你也用不上或者会想不起用。最重要的是，大哥，光这冰贴一个就很有分量了，你这么一大堆，背着不重吗？”
“……说得也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百宝袋琢磨了一会儿，苦笑，“但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分掉这些东西，岂不是在蓄意让别人分摊我的重担，会显得很无耻吧？”
“你管那么多呢！”方亚楠笑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啊！来，冰贴给我！先给你用掉点！”
江岩乖乖的又递过来，表情竟然有点呆萌。
“不用全给，自己留两张，好了，来，韩老，韩老……”
韩沁光就坐在她前头，估计把对话都听个全套，闻言非常自觉的伸出手：“来吧来吧，哎。”
“江总关怀，贴贴您尊贵的小手腕儿哈！”方亚楠塞了一张过去。
“谢谢啦那就。”
江岩就这么陪着笑看方亚楠把他的冰贴往周围一圈“赏赐”了一遍，居然还没分完，收回剩下的一小叠时还不忘道：“谢谢。”
听着周围一片撕包装袋的声音，方亚楠都觉得有点好笑。
这就是老飞人们对菜鸟的爱啊。
大松村虽然说是村，但作为方圆十里地理位置最好的村落，成了周边很多村落迁移工程的目的地之一，如今已经发展的有一个小镇的规模，村政府、医院和学校都造得有模有样，颇为气派。
众人被车带着观赏了一下大松村现代化的街景，很快就到了落脚的宾馆。车上虽然其乐融融军民同乐的，但一下车大家又立刻壁垒分明。
所有人各自把行李带进旅馆里自己的房间，等到吃饭的时候，还是领导和企业代表一桌，工作人员在旁边支棱一桌，而且吃还吃不安心，因为领导时不时的还会有些小吩咐。
幸好饭局不管丰不丰盛是绝对不允许拍摄的，方亚楠倒是吃得很开心。
村里的代表到前面敬了果汁后，又到他们这一桌敬，笑容可掬：“欢迎各位到我们大松村做客！”
大家纷纷放下筷子端了杯子站起来，喝完坐下，却不料村里代表也坐下了，挤在大领导秘书小杨的身边对起了行程：“你们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到学校去呀？”
小杨是个非常精干利落的青年，闻言二话不说就掏出资料翻看了一下，确认道：“明天我们暂定七点起床，七点半安排早饭，从这里到学校是不是只要十五分钟？”
“对的对的。”
“八点左右应该能到学校了，能赶上升旗吗？”
“这个没问题，学校八点十五上课，之前的时间都能安排升旗。”
小杨皱眉：“不要将就我们，要按你们的时间来，你们不是说八点升旗吗？”
“这个，其实……”村代表尴尬道，“现在期末，有些娃子要考高中，学校把升旗安排在七点半，这样七点四十五就上课了。”
“那你们应该早点说呀。”
“平时就是按原来时间的，昨晚跟学校联系，他们才跟我说改了。”
“那就按照你们来吧，我们再提前半个小时起床，七点吃早饭，七点半之前肯定能赶到学校了。”小杨说着写起来。
“哎哎哎，”村代表慌起来，小心往隔着珠帘的另一桌看了一眼，“领导那边要不要说一下？会不会起太早了？”
“不用，领导肯定可以的。”小杨的眼镜闪过一道光，“要说不可以，起床最困难的在这一桌。”
“噗！”刚垮下脸的某桌人纷纷喷饭。
“我考小杨你可以啊！”方亚楠作势拍筷子，“我刚觉得你小子有股塞巴斯酱的气势还想夸你，你转头就这么诋毁我们！？”
“那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吧，领导都早睡早起的，你呢？你们中有几个十二点前睡觉的？”小杨毫不留情，“反正你们听到了哈，明天六点半起，要化妆的自行斟酌，迟到了自己跑到学校。”
“啊啊啊啊啊……”由方亚楠带头，全桌一起发出哀嚎。
“那边怎么这么热闹啊！”一个大领导在那一头笑着吆喝。
“没事！这边说学校为了准备中考提前升旗，所有人都要提前半小时起床！”小杨也这么吆喝了回去。
“哦！哈哈哈！”大领导了然，“那你们这桌宅男宅女是要哭了。”
“嘤嘤嘤！”大家于是默契的发出悲愁的哭声，之后安静的继续吃饭。
所以在团氛围的塑造上，所有人都还是很努力的。
吃完饭，因为早在进旅馆的时候方亚楠已经用手机确认了这儿令人捉急的网速，她只能强迫自己在外面散步消食以消磨时间，却恰看到村代表和小杨在门口聊天。
她本想避开，谁料小杨看到她，竟然招招手：“亚楠，你来一下。”
官方活动参加多了，负责宣传部门的小杨和方亚楠也挺熟，当即也不客气，直接问：“攀岩你还会吗？”
“啊？”方亚楠脑子一歪，忽然想起来，“空中森林？”
她之前搜集资料就看到过，大松村很久前为了发展，盗伐很厉害，山都秃了，秃了以后又采石，不科学采石弄得整个山区乌烟瘴气，山体也遭到了严重破坏，后来上面要求退耕还林，对生态有了严格要求。大松村便在扶贫政策的支持下，开始在毁坏的山体上种植树木，十几年下来，已经颇具成效。
那些悬崖峭壁上长成的树也成了一景，人称空中森林。
她看过后虽然挺向往的，但是因为之前已经有人报道过，而且此行也没安排这个，所以便只能小小垂涎一下就过了。
“对，是这个宣传语，”小杨点点头，“村代表说从明晚住的铁山岗出发一个小时车程就到空中森林下面，那儿最近在维护，可能可以拍到护林员养护树的场面，但是那儿已经快长成了，远看看不出什么，所以要拍东西，只能跟护林员一起上去。”
“可以啊！”方亚楠想也不想就叫，“我可以！”
“你是攀过岩吧，我记得在你朋友圈看到过。”小杨确认道。
“有过有过！”方亚楠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连连点头，她当初因为感兴趣办了张季卡，去的次数虽然不少，但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七八米高的室内人工岩壁，教练虽然有提议带她爬户外，但她嫌麻烦就没去。
不过反正护林员也都不是专业的攀登运动员，又有保护，应该没问题的吧。
小杨确认后算是松了一口气：“你能行就好，其实大领导挺想去看看的，因为他到我们市之前也负责帮扶过这里，这片山差不多是他看着恢复的，还是有点感情，但如果来回两个钟头就只是在那儿站一下看一眼山，没多大意义，如果你能顺便多弄点素材那就最好了。”
“那更没问题了，”方亚楠举起OK手，“话说铁山岗的话，是明天的落脚点吧？”
“对，那儿有几个村里支柱产业，绿色食品厂什么的。”
“所以，后天去？”
“嗯，后天参观完食品厂，下午比较空，就安排去空中森林。”
“好耶！”方亚楠转身直奔宾馆大门。
“哎你干嘛，你不是在散步吗？”
“我换个运动装！锻炼一下！”
小杨慌了：“喂！你是临时抱佛脚吗！？啊喂！你到底行不行啊！”
第63章 夺笋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刚洒满山脊，山中寒风凛冽，学校的操场上已经站了一群瑟瑟发抖的人。
学生还没来，不远处宿舍区热热闹闹的，操场上人们凄风苦雨。
领导们和企业代表刚视察了学校食堂，看看早餐的准备情况，回来便到教室等待，其实是为了躲风。
可是工作人员不行，尤其是负责拍摄的，他们要提前找好机位，商量好拍摄流程，并且调试无人机。
方亚楠拍完了主角们在食堂视察的过程后，很自觉的回归了这个寒风中的社畜团体，站在负责拍摄的小哥小凌身边，看他调试机子的手都在抖，忍不住伸出了手：“来，借你温暖。”
“啊？”
“握住你就知道了。”
小凌疑惑的握住她的手，尖叫一声：“卧槽！亚楠姐你是人形火炉吗？！”说着毫不犹豫的两只手都握上来，使劲搓着。
方亚楠被他冰冷的手冻得一个激灵，但还是忍不住嘚瑟道：“没办法，从小体热，这本来可是专属我小姐妹的待遇。”
女孩子普遍冬天手脚凉，以至于方亚楠每次见她小姐妹搓手都会主动伸出自己的手，长此以往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感觉对方有需要她都会伸手。
“牛逼牛逼，哎呀凉了，麻烦换只手。”
“……”方亚楠青筋直跳，一边给他换手一边笑骂，“真会蹬鼻子上脸啊。”
“亚楠姐手热吗？”旁边管无人机的小伙伴同样悲惨的暴露着双手在操作电脑，此时腆着脸凑上来，“姐，我冻僵了，刚想问你们女孩子有没有带暖宝宝的。”
“对不起我不用那个，”方亚楠再次伸出手，“来吧，免费。”
于是等升旗这十几分钟，方亚楠举着双手像个千手观音似的，被周围的社畜同伴挨个儿膜拜，等到早操铃声响起才被放过，看周围人满足的神情，跟寺庙烧香回去也差不多了。
早操铃响起来，学生们成群结队的涌进了操场，等列队完毕，升旗仪式就开始了。
慰问团的领导先和校领导一起站在了最前面，企业代表则被引到了队伍后面，和工作人员站在一起。
方亚楠负责摄影，可以在全场自由走动，场中气氛很庄严，学生们似乎也意识到今天的升旗仪式不寻常，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神情肃穆，大大方便了方亚楠的取材过程。
很快升旗仪式就结束了，方亚楠趁着校领导讲话的间隙，走到队伍后面休息，正看到江岩站在人群中，他一身米色长大衣，围着一条黑灰格子围巾，下面露出深蓝色牛仔和一双很英伦的靴子，看起来好像精心打理过，比起周围一圈色彩各异的羽绒服，简直像是刚从日韩青春剧片场走出来的爱豆。
只不过此时这个“爱豆”像是要被冻傻了，就见他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金属壳保温杯，像个老大爷似的哆哆嗦嗦的拧起了盖子，但他手上卷着白色毛衣，捏杯盖的手打滑，怎么都拧不开，他不动声色，双眼直视前方，悄摸悄努力着。
方亚楠忍着笑观察了一会儿，见周围都没人注意到他的尴尬，只能叹口气走过去，伸出手：“给我。”
江岩眨眨眼，犹豫了一下，想逞强似的捧着杯子不动。
“那你握着杯子。”方亚楠总不好抢人家的，见江岩不甘愿的双手握住了杯子，便探手往杯盖上一拧，杯盖吱一声开了，她等江岩喝完热水，又把杯盖还给她。
江岩：“谢谢。”
“多大事儿。”方亚楠看着前方，眼角瞥见江岩把保温杯放进口袋，双手使劲儿往袖子里缩，愣是把本来不冷的她给看冷了。
不是吧，看着挺强健的，死也是二十年后死，怎么现在就那么弱了？
或者是单纯的怕冷？
她一手摩挲着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给。”
江岩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什么？”
“小伙子的体温。”
“啊？”
“啧，捏着！”方亚楠一把抓住他的手，江岩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立刻被手心这巨大的温差整明白了，二话不说一把捏紧。
有了之前的“供暖”经验，等到感觉手里温度平衡了，方亚楠又自觉的伸出另一只手，江岩非常自觉的再次握住。
说实话，刚握手的时候，方亚楠确实狠狠的心跳了一波，可是很快就被江岩冰凉的手心冷却了下来，她脑海中来回闪现的不是江岩此时年轻俊美的样子……而是他的遗照。
她难以忘记作为“老方”的时候孩子们说的那些话，和她看到、感受到的那些有关江岩的事。他的奋斗，他对病情的隐瞒，他留给她，留给这个家的一切。
殷实的家底，无忧的生活，天伦之乐……这些都是这个男人给的，然而他并没有享受到。
她和他短暂的“婚姻”中，是不是也时常会有这样温存的时刻呢？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细想。
但关照他，好像已经成了她此时，难以回避的责任和义务了。
说起这个，她忍不住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打扮，说不上嫌弃还是不满的道：“你怎么穿这么点？”
前两天在工厂见面的时候，他就一身羽绒加牛仔，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在乎形象，今天怎么进乡村小学还打扮了起来，臭美极了。
“你不知道？”江岩反而更惊讶，他看了看她的相机，忽然明白，“哦，你拿的不是摄影师剧本。”
“啊？”
“那一会儿你跟我走吧，”他苦笑，“我今天来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
“来不及说了，反正麻烦你给我拍好看点。”
“哈？”
此时上面校领导话也讲完了，在学生们热烈的鼓掌声中，慰问团的大领导上台继续讲，方亚楠仿佛惊醒似的，立刻缩回手：“那你等会提醒我一下。”随后匆匆忙忙上前去拍大领导讲话的场景。
大领导讲完，学生终于可以晨练了，方亚楠又拍了几张领导看学生做早操的照片，一行人被校领导带着往会议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