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公社当播音员的资历并没有多亮眼,在最后留下来的五人中,她反而是最没机会的。
邓丽丽美目一转,于是给她提了个建议,让她厚着脸皮去求其他四人把机会让给自己。并拿自身成功进入钢铁厂上班来做例子。
当初要不是她获得出去,哪可能有现在这份正式工作。
刘芬芳果然听劝,第二天就拎着糖果饼干一个个去哀求。
谢欣瑶铁石心肠不好求,她早就领会过,但是沈熠阳心善又心软啊,所以她又指导刘芬芳去找沈熠阳。
有烈士家属这个身份,沈熠阳肯定没办法拒绝的。
邓丽丽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却怎么都没想到,谢欣瑶不仅不让出工作机会,甚至还和沈熠阳提了离婚。
第19章
因为被离婚一事困扰, 沈熠阳这一整天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罕见的犯了个错误。
他不得不承认,离婚对自己的影响比以为的大。
同时他也更加不理解, 他这样一个有经济来源,有父母做后盾的人, 离婚对他影响都这么大, 谢欣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没有稳定的工作,说白了在这世间毫无立足根本,是怎么敢轻飘飘说出‘离婚’二字的。
沈熠阳越想越气,一到下班时间,哪怕手头上的工作并没完成, 也气呼呼离开了。
这在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
还在加班的其他同部门同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全都面面相觑。大家伙心里都清楚,沈主任今天不对劲,只是他在不敢说。他离开后, 忍不住讨论起来。
“沈主任他会不会是和嫂子闹矛盾了?”
“肯定是, 而且闹的不轻。”一个已结婚的男同事说的斩钉截铁,他其实早就这么猜了。结婚三年,期中感受他可太清楚了。
“沈主任脾气这么好, 不像是会跟媳妇闹矛盾的人。”
“沈主任脾气是好,可我听说他媳妇脾气大着呢。”
“谁说的?沈主任的媳妇来咱们厂面试的时候我可是见过的,看上去人很好啊。”
“呵,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这可是人事组的邓丽丽无意中说漏嘴的。”
听到是邓丽丽说的,大家都信了。
邓丽丽和沈熠阳是多年的好友, 现如今在钢铁厂很多人都知道。认识这么多年,她肯定不会故意说人家媳妇不是的。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在工作上和邓丽丽接触过。她擅长伪装,待人接物又却是有一套,在很多人看来,她虽然身世坎坷,但人美心善。这样的人就不是会在背后说人不是的人。
再说回沈熠阳,冷着脸离开办公室,还没走到厂门口就遇到了急慌慌来找自己的邓丽丽。
“有事?”沈熠阳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此刻他只想快点赶回家,好好和谢欣瑶谈谈。
认识沈熠阳这么久,邓丽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呼吸差点一滞。
还没开口,就红了眼眶,解释自己的来意:“我听周姐说,你今天工作犯了个大错,有、有点担心你。”
沈熠阳没想到,自己工作几年犯了个错,竟然这么快传到了人事组那边,脸有些发红。
“没什么,就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邓丽丽才不信,沈熠阳对待工作有多认真细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直接问出:“你是不是和欣瑶吵架了?”
“没有。”沈熠阳也不算撒谎,他和谢欣瑶却是没吵架。没吵架,却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他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即便让出工作,他的收入也足够让她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怎么就至于要离婚的地步。
也许是太走投无路库,沈熠阳竟然问出:“如果要你把你现在这份工作让给更需要的人,你愿意吗?”
这问题冷不丁抛出来,邓丽丽吓了一跳。心道,这是认真的还是假设?不会是有人想要来钢铁厂上班,要她腾位置吧?
短短几秒,邓丽丽在脑海快速分析,告诉自己应该不会的。她是正儿八经进来的正式职工,就算没背景,也不是随便能开出的。
淡定下来后,她笑道:“我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艰难,如果比我还更需要,那一定是困难到生活不下去了。这种情况,我当然是乐意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呸了声。她可是正式工,天王老子也不能逼她把工作让出去。
可惜沈熠阳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只听到对方嘴上虚伪的话,心里认同道:“是啊,为什么欣瑶就不是这么想呢。明明可以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为什么就不愿意呢。”
邓丽丽差点听笑了,心里暗暗吐槽沈熠阳单纯。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帮人,有几个乐意?也就你沈熠阳还不亦乐乎。
“欣瑶她可能就是……就是……”邓丽丽一副想为谢欣瑶说话,却想不到什么理由的样子。
沈熠阳心里对谢欣瑶的不满莫名又深了几分,对邓丽丽说:“你不用替她说话,她就是思想觉悟不够。”
邓丽丽才不是真心要替谢欣瑶说话,果断闭嘴。
两人很自然的,并肩走到厂门口。因为沈熠阳着急想回家,出了工厂大门就和邓丽丽道别,踩着子自行车朝家里飞奔。
这一天,谢欣瑶也没闲着。除了翻看各年代生存指南的书籍,也把被原主收好的结婚证翻出来了,下午还出去转了半天,想找找看有没合适的房子出租。
这个时候没有房产中介,也就没有网络平台可依托,不管是有房子出租的房东和想租房子的租客,信息都极为不对等,全靠人口耳相传。
谢欣瑶毫无收获回家,在半路和骑着自行车飞奔的沈熠阳遇上了。
两人原本也没有什么话题,谢欣瑶穿来后因为任务的缘故想着缓和两人的关系,和谐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提了离婚,关系也就回到了原点。
马路偶遇,一个不想说,一个不知道怎么说,也就相对无言。
回到家,不知道干什么的沈熠阳习惯性往厨房走。
要谈的事,还是等吃了饭再说吧。不然两人起争执,他怕自己气到饭都吃不下。
他这么想显然是对的,两人默默无言吃过晚饭,沈熠阳开口,想和她好好谈谈离婚的事。
谢欣瑶却张口就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沈熠阳气的脸都黑了,若不是还有三分理智,真就想随便她,管她生死。
深吸了口气,他对谢欣瑶坦诚了一个秘密。
“孙强曾救过我的命。”
谢欣瑶一脸狐疑看着他,她问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呢,他提孙强做什么?离婚和孙强救没救过他有关吗?
“他不仅仅是我好友,对我更是有救命之恩。所以,对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妻儿,我理应多加照顾。”
谢欣瑶懂了,这是在跟她解释呢。钢铁厂正式工作的事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来说这些。
她想笑,说了句就应该的。
态度敷衍,沈熠阳拧了拧眉,还是接着往下解释。
“我是党员,受党和国家的栽培才有今天。刘芬芳丈夫是烈士,是为了保护人民财产才牺牲的。对烈士家属,我们应该厚待。”
“你说的对。”谢欣瑶赞同,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
“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离婚?”
沈熠阳拧眉问的样子,看的谢欣瑶忍不住笑了。
离婚,真是明智的决定。
得了,就当离婚之前说清楚吧。
“你要报救命之恩,嗯嗯,拿我辛苦考上的正式工作去报。你是党员,要有觉悟,嗯嗯,拿我的梦想去体现你的觉悟。有毛病吗?好像没毛病,夫妻本为一体嘛。”
说到这,沈熠阳紧拧的眉头舒了舒,后面一句出来,眉头拧的更紧了。
“好在我们很快就不再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了,想做什么都影响不到对方了。”
沈熠阳面色沉沉,此时此刻,他终于清楚明白,谢欣瑶原来有多介意他把她的工作让给别人。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后悔?没有。只能说多少有点埋怨她不理解。
当初是她找上自己,以救命之恩提的结婚。现在不过让出一份工作,就提离婚。
离婚这事,在她看来仿佛儿戏。
当初她向自己提出结婚的时候就应该拒绝的,帮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结婚?
罢了罢了,怪只怪他当时没想明白。
“周四下午,我能请半天假。”沈熠阳艰难说出这句话,离婚这事,算是这么定了。
谢欣瑶眼眸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今天周二,那就是后天。她还有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找住处。
匆忙是匆忙了些,但离婚不能拖,拖则容易生变。
谢欣瑶的反应深深刺激了沈熠阳,他有些难堪,忍不住说:“谢欣瑶,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其实想问,他们这段短暂的婚姻,就没半点值得她留恋的吗?
“既然决定了,当然没必要拖泥带水。”
这回答也好像没什么,沈熠阳抿起了嘴。几秒后却是又忍不住开口,带了几分苦涩,问她:“你是不是很恨我把你钢铁厂的工作给了邓丽丽?”
谢欣瑶觉得沈熠阳钻牛角尖了,摇了摇头,点明道:“这不是让一份工作的问题,而是你总是毫不犹豫选择牺牲身边人的利益。”
“我……”沈熠阳想说他不是,却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
第二天一早,谢欣瑶揣着自己仅有的三十块钱出门了,这是这段时间从沈熠阳给的生活费里攒的。
她攒的心安理得,因为这笔钱还不到钢铁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因为抱着必须要找到房子得决心,谢欣瑶顶着烈日走街串巷,看到路边唠嗑得大妈大娘就积极走上去询问。
虽然艰难,最后还是找到了一间相对满意的房子。
条件当然没有现在的筒子楼好,是一间四合院里隔出来出租的小房间。
领着她看房的大妈卖力介绍道:“房间虽然小了些,但院子是大伙公用的。”随后大妈指着屋檐,说:“这,你可以在这搭个简单的灶台,这不就可以做饭了。”
谢欣瑶点头,确实是可以。
不过让她最终决定租下这房子,除了房子不好找外,还就是这房间虽然小,但给隔出了一个小浴室,可以自己烧水洗澡。最后就是租金便宜,五块钱一个月。
就算她最后不能进入广播电台工作,要挣这房租钱也不难。
解决了租房这件大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若是在平常,她肯定会去买碗糖水喝。可现在马上就要独立出去自己生活了,她也总算知道节俭。
晚上,沈熠阳回来的很晚,看到谢欣瑶竟然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自己。
明天就要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了,还有些事确实要先解决。
今天他晚回来,除了刻意留在厂里加班外,也是因为下午请假去了趟银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都是十块的,递给谢欣瑶:“这里有五百块钱。”
“五百?”谢欣瑶有些意外,虽然知道原著中,沈熠阳和原主离婚的时候把所有存款都给了她。但这次是她提出离婚的,竟也给她钱,而且还是五百。
“太多了。”谢欣瑶摇了摇头,只从那一叠钱中抽出了十张。
邓丽丽现在钢铁厂的那份工作是八十块钱一个月,她拿一百块,加上这段时间沈熠阳给的生活费,差不多是钢铁厂给的两个月的工资。
沈熠阳显然也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心中忽然一痛。
如果早知道把工作让给邓丽丽会这样伤她的心,不惜离婚,他还会这么做吗?
这一次,沈熠阳没有清楚的答案。
“都拿去吧,离婚后你一个人生活不容易。”
谢欣瑶却是坚决不肯,本来以为只有30块钱过渡,忽然多了一百,已经很足够了。
她坚定又掷地有声道:“就让我有尊严的离开吧。”
这话太有分量,沈熠阳甚至觉得手中拿着的钱有些烫手。
“对了,我特意等你下班,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住处了。明天办完手续,我就搬出去住。”
“……”沈熠阳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
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了住处,谢欣瑶用行动告诉他,她并不是他以为的,离开了他就无法生活。
最终,他嗯了声,还是说了句留给彼此体面的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谢欣瑶笑了,也同样嗯了声。
这话她绝对信,他就是这样‘热心、善良、舍己为人’的圣父啊。
瞧,剥离了关系保持距离,她看他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
周四,这一天上午,沈熠阳整个都心不在焉。
中午,他选择了在工厂食堂吃午饭。
下午两点就要去民政局办手续了,想到这,哪怕今天食堂的饭菜颇丰富,他都食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