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很轻。
洪瑜好奇：“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洪瑜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棵泛着淡淡绿色荧光的花。
洪瑜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头看着迟知暖：“这是？”
“忘尘鬼鸢。”
迟知暖的答案证实了洪瑜的猜测。
洪瑜忧心忡忡：“姐姐你去了万鬼窟？你受伤了？”
怪不得她今日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迟知暖笑，“有了它，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为什么？”
“你姐姐对我有恩，这是我还她的。”
迟知暖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钝痛，她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洪瑜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迟知暖看她，“我该走了。”
迟知暖刚走出两步，洪瑜叫住她：“姐姐，你就是那个人对不对？”
当年在雪夜救了她姐姐洪琳的姑娘，那个让她姐姐不惜豁出性命相救的姑娘。
迟知暖回头朝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
“姐姐，你不欠我什么，更不欠我姐姐什么。”洪瑜突然冲过来抱住迟知暖，“谢谢你。”
时至今日，洪瑜才明白为何初见那日迟知暖一次又一次向她道歉。
洪瑜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迟知暖要面对的是千司玄。
昨日迟知暖迷迷糊糊问千司玄的那个问题，她没忘。
如果千司玄不是凡人，那他是什么？
妖？魔？还是……
第十六章
迟知暖回到客栈, 千司玄仍然闭门不出。
她虽然担心他，但玉成一再向她保证千司玄没事。
玉成告诉她千司玄只需要好好休息一天，所以她有坚持见千司玄。
晚些时候迟知暖遇到皱意柔和刘易永。
皱意柔和刘易永问她：“风寒好些了吗？”
迟知暖愣了愣：“……好, 好些了。”
皱意柔：“昨日我一天都没见到你，后来看到千司玄问了他才知道原来你感染了风寒。下山之前师父还交代我好好照顾你的，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师姐, 是我自己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刘易永：“还好你没事。”
迟知暖想了想, 还是决定问问万鬼窟的事情：“昨日我身子不舒服都没来得及问问师姐师兄封印万鬼窟之行可还顺利。”
刘易永言简意赅：“顺利。”
皱意柔：“昨日我们到了那儿，万鬼窟的封印好好的，根本不需要我们加固，可不是顺利？”
迟知暖稍怔。
昨日浩生明明把封印撕开了一道口子才会导致她掉下万鬼窟，怎么后来皱意柔他们去的时候封印却好好的？
万鬼窟的封印是千司玄和玉成补上的吗？
昨日千司玄告诉她, 他不是凡人。
那么他是什么人？
迟知暖迫不及待地想找千司玄问个明白, 可是视线瞥过千司玄那扇紧闭的门扉，心里只剩下满满当当当担心。
不知他如何了。
玉成也不知去了哪儿。
迟知暖在千司玄门外等到夜深也不见千司玄从屋里出来。
后来玉成出来劝她回去休息。
玉成告诉她只要她好好休息, 明日她便能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千司玄。
迟知暖想大概是她在外面等着让千司玄分心了，所以她乖乖回去休息。
夜里吡铁跑到她屋里就窝在她床边。
迟知暖坐在床上, 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吡铁。
她问它：“你还好吗？”
吡铁点头。
迟知暖又问它：“千司玄呢？他好吗？”
吡铁还是点头。
迟知暖抱了一床褥子垫在地上让吡铁躺着休息。
她之前很害怕吡铁, 但自从昨日吡铁在万鬼窟以命相护, 她就没有那么害怕吡铁了。
夜里迟知暖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浩生，梦到浩生疯狂地杀那些修士，杀那些魔修。
前一世迟知暖得知她身怀仙骨的秘密的同时也知道了迟仲远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夺取她体内仙骨。
所以她不顾一切逃离仙山, 寻找修炼之法, 只为保住自己一命。
后来她得知墨狐一族有秘术可助凡人修炼, 于是她走遍云洲就只为了找到墨狐浩生。
她找到浩生, 但浩生并不想帮她，后来浩生之所以答应帮她逆转命运修炼全是因为她跟浩生做了交易。
可是那场交易之后, 浩生出尔反尔，于是她不得已找来情蛊给浩生种下。
她让浩生爱上她，不计较性命代价的爱她，所以浩生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找来逆天改命的邪术，助她修炼。
浩生为她找来墨狐一族的邪术物换星移。
此为邪术，靠吸食修士的功法来不停提升她的修为。
虽可助她修炼，却也让她每月都要受灵力反噬之苦。
每当这时她便需要浩生用灵力为她调息。
迟知暖睁眼的瞬间，那些被浩生杀死的魔，那些血淋淋的人脸几乎贴着她脸靠过来。
她吓醒之后，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
吡铁听到她的动静，呲溜一声跳到她床边围着她打转。
迟知暖长舒一口气，她闭了闭眼，缓缓神看着吡铁：“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胸口隐隐作痛，她捂着胸口，眉头微蹙。
吡铁嘤嘤叫了两声。
迟知暖只好再一次告诉它她没事。
收拾好自己，迟知暖换了身衣裳便去隔壁看千司玄。
不过这一次她又扑了空，千司玄不在房里。
迟知暖等了一天还是等不到他，只好下楼去等。
她着急忙慌从楼上跑下来，不曾想却因太心急，所以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踩了空，整个人直挺挺向前扑去。
迟知暖以为她会仰面栽在地上，摔个鼻青脸肿，没想到却有人在她脚步不稳的瞬间一把捞住她，稳稳接住她。
“去哪儿？这样急？”
令她熟悉的声音。
迟知暖抬头，惊喜万分：“你怎么样，还好吗？”
她还抱着他的肩。
千司玄：“我没事。”
迟知暖像是不信他的话，伸了伸脖子左瞧瞧右看看的，最后又认认真真扫视了一圈他的脸色，确认他脸色确实还好，她仍然揣着几万分的不放心。
“真的吗？”
周围人都在看他们，可迟知暖一心扑在千司玄身上，并未注意到旁人目光。
千司玄清了清嗓子：“真的。”
千司玄快速环视周围一眼示意迟知暖别人都在看他们。
迟知暖这才注意到她还抱着千司玄的肩，而且周围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她脸上有些热，尴尬收回手背在身后。
等迟知暖站稳，千司玄才收回手。
迟知暖不自然地低下头，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看哪里。
彼时皱意柔碰巧从客栈大门进来，一抬眸便看到千司玄和迟知暖相顾无言站在楼梯口那儿。
一个脸颊微红低着头，另一个也低着头，只不过他是在盯着那个脸有些红的迟知暖。
皱意柔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一会儿，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这一瞬皱意柔忽然明白为何那一夜千司玄陪她逛鬼市时那样冷漠，又为何与平日那样的不同。
想起下山前她还特意问过迟知暖千司玄是否有心仪之人，那时迟知暖告诉她千司玄没有中意的女子。
皱意柔忽然笑了笑。
真是个傻子。
她转身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楼。
迟知暖抬头看千司玄：“我们聊聊好吗？”
千司玄：“好。”
“出去走走？”
“好。”
迟知暖和千司玄并肩向外走去。
日头快落下去了，街市上赶路的行人慢慢多起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落日，迟知暖难免想起昨日被千司玄抱在怀里的一幕幕，耳朵有些热。
迟知暖偷偷瞥千司玄一眼，怕被他发现，她又快速低下头。
她不曾注意到千司玄嘴角慢慢扬起的弧度。
“你真的没事了吗？”
昨天她伤的那么重，千司玄先是跳下万鬼窟救她，后来又为她疗伤……这才过去一天他真没事了吗？
千司玄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也知道她内疚，所以他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温柔重申这一句话。
仅仅只是为了让她宽心，别再内疚。
“对不起。”
可她还是内疚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遭这些罪。”
千司玄忽然停住，他转过身认认真真盯着她：“你不是累赘，更不是我的麻烦。”
为她做这一切，他心甘情愿。
哪怕要他的命，他也义无反顾。
迟知暖看他：“千司玄，你对我的好，我都会一一记在心里，来日我一定会报答你。”
千司玄笑了笑。
迟知暖：“我一定勤勤恳恳修炼，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千司玄点头：“好，我等着那一天。”
迟知暖信心满满：“你相信我，不会太久的。”
“我信你。”
他总是这么温柔。
迟知暖又看他几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千司玄柔声：“你是不是还有问题想要问我？”
“嗯。”迟知暖看他，“可以问吗？”
千司玄轻笑：“你想问我是谁？”
迟知暖：“嗯。”
“我不是凡人，是魔。”
迟知暖乍听之下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震惊到失语：“……魔？！”
云洲之内无人不知魔是这世上最残暴又可怕的一个物种。
在鬼王伏苍企图覆灭云洲十三境之前，魔君便曾试图问鼎云洲十三境，做天下霸主，让正道□□都臣服他脚下。
魔君祸乱云洲的那些年，云洲十三境生灵涂炭，当年若不是神域之主现世，力挽狂澜救云洲十三境于水火之中，那么今日的云洲应该是魔的天下。
而他们这些人族应该会被圈在如今的魔域生活，不得自由。
是以云洲之内，没有一个人喜欢魔族，更没有一个人不担心有朝一日魔族会再一次掀起当年那样的浩劫。
千司玄：“害怕了？”
怕他？
迟知暖没有正面回答他：“玉成也是魔？”
千司玄：“是。”
迟知暖沉默良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怕吗？
大概是怕的。
毕竟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曾经险些颠覆云洲的魔族中人，没有人可以保证魔族会不会狼子野心再一次杀回云洲。
可是……千司玄是一个不一样的魔。
他从没有害过她，也没有害过任何一个凡人。
她想千司玄应该魔族中少有的好人。
他如谦谦公子，又怎么会那些心肠歹毒的魔可以相提并论的？
只是玉成呢？
他是好魔吗？
千司玄等了很久也没等来迟知暖的答复，他看她的目光暗了暗，不自觉地挪开视线看向远处的落日。
“太阳快下山了，你应该饿了。”
他的视线始终游离在迟知暖身后那片如昨日傍晚一般雾蒙蒙的烟紫云彩之上。
迟知暖看着他，却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千司玄淡声提醒她：“该回去吃饭了，小心饿坏肚子。”
他转身要走。
迟知暖忽然慌了神，像是怕他难过，怕他伤心。
她急忙追上千司玄：“我怕魔，因为魔很可怕，他们脾气暴戾，动不动就要杀人。”
前世她修炼之路上曾经也遇到不少魔族。
魔都是没有理智的，是残忍又暴烈的。
千司玄背脊僵了僵。
他没有回头：“嗯。”
他承认她说的都对，可他也是魔。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会害怕他？
迟知暖不知怎么想的，她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可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不害怕你。”
残阳如血，他看到她眼里映着烈焰般的红霞。
像一团火。
第十七章
离开永观境回到问元派, 迟知暖更加刻苦修炼。
每日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就连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千司玄都很少见到她。
经过万鬼窟那件事，迟知暖已经深深意识到如果她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她一定会死。
哪怕不是死在迟仲远手上，也会死在别的修士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