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说完之后,见得李妙宸神色有些凝重的模样,她笑了笑安慰道:“六儿你不用担心,你只管伺候好将军的茶水就行了,夫人一般也不会注意到你一个小丫鬟的……”
李妙宸听得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她心道,自己混进孟府做个婢女,纯粹是为了孟豫而来,可不真的来伺候人的,给孟豫端个茶递个水也就罢了,旁人她可是不伺候的。
待到晌午时分,载着孟家亲眷的马车都到了大门外。孟豫早早率领府中众人在大门外相迎。李妙宸跟在人群之后,有些好奇朝外张望着。心想这孟豫在外近十年未归家了,这亲人相见,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副场景。
片刻后,马车之旁,孟豫伸着双手,小心扶了孟老夫人下得车来,老太太满头银发,双眼有神,身体很是硬朗的模样,紧接着一脸端庄保养得宜的夫人周氏也随后下了车。婆媳二人见了孟豫,皆都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一直盯着他看着舍不得移开眼神,眼泪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孟豫一手扶着祖母胳膊,另一手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唇边含着笑,眼内也是些湿润之意。
随后,后面的车内又走下来温氏母女,温氏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温婉秀丽,她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小女孩儿。温氏走到孟豫身侧福身一礼,又喊了声“叔叔”。孟豫闻声转身过来,先是欠身一礼,先是唤了温氏一声“大嫂”,而后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生得粉妆玉琢,神情有些怯怯的,窝在孟豫怀里却是异常的乖巧。孟豫看看女孩儿,眼里流露的皆是疼爱之色。
“祖母,母亲,大嫂,一路上车马劳顿,快些进屋吧。”孟豫温声对着众人道。
孟老夫人听得点点头,一行人便由孟豫迎着进了府门。陈大娘赶紧领着府中众下人前去厅堂拜见老夫人及夫人。李妙宸则趁乱跑回了后院茶房。茶房里忙作了一团,李妙宸也不好闲着,就上前帮着扇火烧水,却是越帮越忙,连火炉给她弄得熄了。
众丫鬟看不下去,都让她住了手,还说这粗活不要她干了,让她只管将茶水送到厅堂去,李妙宸却是不愿去厅堂伺候人。众人一时拿她没办法,只说让她歇着,说什么也不要她插手帮忙,李妙宸求之不得,还真就心安理得的乐个清闲了。
待到傍晚时分,孟府的团聚家宴也已结束,孟豫也自老夫人屋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内。忙了一天的阿碧又沏了一壶茶,吩咐李妙宸送到将军屋里。可一连叫了几声没听到回应,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清闲了大半天儿,到了傍晚时却是犯了困,竟是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无奈之下,阿碧只得亲自送茶至孟豫的书房。孟豫坐在案后,听得案上放托盘的动静,以为是李妙宸来了。他头也没抬,只口中问道:“一天也不见你人,忙什么去了?”
阿碧才放下托盘,只打算将盖瓯拿起来递到孟豫的手边,听得孟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顿时就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豫没听到回应,便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待见的是阿碧,他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来。
“回将军,六儿她今儿一整天都在茶房里……嗯,可能是累着的,这会儿已歇着着去了……”见得孟豫脸上的意外这,阿碧终于反应了过来,将军这是将她当成六儿了。
听得阿碧的解释,孟豫“嗯”一声没说话,心里却道,那丫头累了是假,八成是为了昨天他劝她回王家的事心里憋着气,不愿来他跟前伺候了。
见得孟豫没再说话,阿碧不敢久留,躬身一礼后,转身就往门口去了。
“对了,阿碧……”孟豫却是突然出声唤住了她。
“将军还有何吩咐?”阿碧忙转过身问道。
“六儿那丫头,以后就不要派给她粗活了。”孟豫垂着眉眼缓着声音道。
“是,婢子记得了。”阿碧连忙恭敬着声音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阿碧仍在琢磨着孟豫刚才的吩咐,又想到他提到“六儿”之时,语气很是温和,眉眼间好似有隐有一丝温软的感觉。阿碧越想越是惊奇,心里随即作了决定,以后要对六儿一定要更加贴心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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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东宫司花宫婢春微最是心善,
平日里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可是她心中藏着一个秘密
那就是每日里祈求着各路神佛
保佑那位脾气暴躁又总爱刁难她的东宫主子
有朝一日储位不保,跌落泥泞
许是春微的虔诚感念了上苍
一朝巨变
太子果然被废,需远迁青州不毛之地
春微窃喜过后,看着废太子落寞之状,
难免也生了一点同情来
只是,送行那日
废太子手指人群中的春微
眸似寒星声如淬冰:“旁人一个也不要,只要那个假惺惺的死丫头跟老子一块去。”
春微:……(欲哭无泪)
几年过后,朝中风云剧变,
众朝臣远赴青州,恭请太子回京登基
可太子睨视群臣,口中慢着声音道:“都给我滚,老子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知有几逍遥,不耐烦做什么狗屁皇帝!”
太子说完,抬眸远望,唇边立即笑意顿生
不远处的园中,有一年轻女子手牵稚儿,浅笑嫣然,
她的身后,春色满园,安然静好……
第14章
李妙宸一夜无梦,很是安逸地睡到了第二天清晨,阿碧既是得了孟豫的吩咐,这大早上的自是不敢扰了她的清梦。待李妙宸睡足了醒来时,就发现天已大亮,外面已有众人走动忙碌的声音,她赶忙也爬了起来。
“阿碧姐,你今天怎么没叫醒我?”洗漱过后的李妙宸走到院内问正在忙着的阿碧道。
“哦,你昨儿累了一天,早就多睡一会也无妨……”阿碧冲她笑笑。
累了一天吗?李妙宸回想了下,昨天她好像清闲了一天啊,这阿碧是忙昏了头记错了吧?正想着,身侧传来“切”的一声嘀咕,是有小丫鬟听不下去发出了小小地一声不满之声。
“对了,六儿,早饭我给你打回来了,就在屋里的小灶上热着,你赶紧去吃了,吃完去给将军送茶水。”阿碧装着没听见那声嘀咕,只快着声音对李妙宸道。
李妙宸笑着向阿碧道了声谢,然后慢慢走到屋内开始吃东西。
……
孟豫已是早早起了身,去到后花园的练武场练了几套剑法,中间暂歇擦汗之时,就见得杨玄与陈岐二人急匆匆自外面赶了进来。
“禀将军,派去故州的人回来了。”两人上前行礼道。
“哦,如何?”孟豫放下手中的长剑,又坐到一旁的石桌边。
“将军,都问清楚了,卫老太君身边的确有个十分得宠的丫鬟,平日里唤作“小六”,听说那小六姑娘是几岁之时就进国公府的,府里孙辈里女孩少,卫老太君拿她当亲孙女一样的对待,说是百依百顺都不为过。府里下人们见了她都唤一声‘六姑娘’,当她主子小姐一样。”杨玄率先开口道。
孟豫听得点点头,面上的神色看着仍是平静的,可仔细看看,却发觉他眉眼舒展,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将军,我们还打听到,前两年,国公府的四公子得了圣上看重,圣上在京城赐了宅子让四公子长居,小六姑娘也自国公府出来了,说是老太君吩咐她来京中伺候四公子的。府中下人都猜着,那小六姑娘必是要给四公子做房里人,日后顺便成章做四公子的妾室成为国公府半个主子的……”陈岐接着杨玄的话道。
听得陈岐说完之后,孟豫似是愣了下神,面上的神色微微变了下,不过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常色。
“将军,国公府里的小六姑娘,和我们这的……六儿姑娘,是……是同一个人吧?”杨玄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鼓起了勇气,大着胆子将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一旁边陈岐也是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孟豫没有立即回复杨玄的话,只朝他两个看了一眼,过了半晌才悠悠反问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陈岐一听傻了眼,就连一向自诩机灵的杨玄也愣在了那里。孟豫见得两人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即有些没好气冲他们摆了下手,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施礼告退。
杨玄与陈岐从出后花园之时,半道上就迎面遇上了来给孟豫送茶的李妙宸。适才李妙宸捧着茶水去了茶房,清和告诉她将军在后花园练剑,她便又转身来了这里。
“杨大哥,陈大哥,早啊……”李妙宸见了这两人,清脆着声音很是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杨玄与陈岐还在心里琢磨着孟豫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冷不防听得有人叫他们,一抬眼,就见得个着穿一身豆绿衫子的姑娘正朝他们走来,那姑娘面若芙蓉,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二人。
“啊,是六……六儿姑娘,你也早啊!”杨玄先反应过来,忙笑着也打了个招呼,陈岐则是露出了一脸憨憨的笑容。
李妙宸轻笑着迈步走了过来,越过两人之时,她看了杨玄一眼,然后又笑道:“杨大哥,你今日这一身新衣穿起来很是精神啊!”
杨玄听得这话,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留出了笑意之,他今日这一身的确是新做的,没想这六儿姑娘竟是看出来了,还出口夸他了。陈岐听得李妙宸的话也朝杨玄瞥了一眼,见得杨玄脸上有神气之色,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衣,一时间面上竟有些失落的感觉。
“对了,陈大哥,我听人说了,你身手不凡,打起仗来骁勇无敌。等哪天空了,你和我说说沙场杀敌之事如何?”李妙宸走过陈岐身边时,又脆着声音对他道。
“啊……这,六儿姑娘过奖了!”陈岐顿时面露惊喜之色,伸手一边挠着头一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
李妙宸冲两人又笑笑,然后就转身往花园方向去,见她走出去老远,陈岐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前两步挥着着道:“六儿姑娘,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想听,我都有空!”
“好啊,到时候你和杨大哥一道讲给我听!”李妙宸回过头朝两人笑道。
适才听得李妙宸夸陈岐骁勇,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感觉,这会儿听得李妙宸这样说,立时也高兴了起来,与陈岐一道大声应了下来。
待李妙宸走得不见背影了,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的两人才回过神来,互相对看了一眼,而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啧啧,了不得,这小丫头嘴上是抹了蜜吧!”杨玄一脸感叹地道。
“是呢,不仅说话好听,人也好看,跟朵花似的……”陈岐也点头叹道。
杨玄听得这话,又见得四周没人,抬手示意陈岐靠近了些,然后压着嗓音一脸神兮兮地道:“诶,陈岐,你说我们将军会不会……会不会喜欢这姑娘?”
“将军他,他喜欢这姑娘?”陈岐听得一时愣住,又挠了挠头,过了半晌又道:“不能吧,我些年我可从未见过将军有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啊?”
“去你的,这些年我们都在那大西北窝着,别说姑娘了,白发老婆婆都少见,将军哪有机会对什么姑娘上心?”杨玄冲了陈岐一句。
“谁说没有姑娘了?你忘了还有北容美女一事了?”陈岐立即反驳道。
听得陈岐的话,杨玄立即想了起来。有次大战过后,军中俘虏了众多北容地方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其中有一位族长之女,生得美艳不可方物,听说是整个北容都有名气的美人。
孟豫麾下有一员副将,自作聪明将那美人留下,又悄悄送到了孟豫的军帐之内。那副将原以为会得了大将军的赏识,可万万想不到的,孟豫发现之后,不仅将那女子立即送回了俘虏大营,还将那副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后又革了他的职。自此之后,军中之人都道大将军不近女色,再无人敢这个主意了。
“唉,将军打了这些年的仗,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如今身边也该有知冷知热的人了……”杨玄沉默了片刻又轻轻叹息着道。
“说的也是,不过不用担心,如今老夫人和夫人不就来了吗?她们定是比你我都操心将军的终生大事。”陈岐安慰道。
杨玄听得点点头,过了片刻突然又笑了起来,压低了嗓音又道:“我还是觉得将军对六儿姑娘有些那个意思……”
“听你这么说,我也感觉有点像,你别说,他二人站一处极是般配……”陈岐一边说着,一边呵呵笑了起来。
听得陈岐也认同,杨玄越发来了精神,这两个军中粗汉子,因提起孟豫的终生大身,一时就化身成了碎嘴婆子,一直喋喋不休,说得津津有味。
李妙宸赶到后花园练武场时,就发现孟豫还在练剑。她站在不远处的路口,看着孟豫的剑姿,一时间就挪不动脚步了。孟豫今日换了一身白衫,比起平日里的一身玄衣,整个人显得清新飘逸了些,可他手里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时而翩若游龙,时而又含雷霆之力,簌簌之间,剑气如虹,暗含冷厉之意。
“能近距离地欣赏到他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法,也不枉我花了一番心思混进这里做个小丫鬟……”李妙宸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却是暗暗感叹着道。
好一会儿功夫之后,孟豫才一个收式停了下来,眼一抬就看见了李妙宸,见她双手捧着茶水,双眼紧眼着他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他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口中却冲着她道:“你鬼鬼祟祟站在这里做什么?”
鬼鬼祟祟?听得孟豫的声音,李妙宸这才回过神来,她正待出声反驳一句,可眼一抬,一时间就像被人使了定身术一般,她竟是看见孟豫的外衫突然间松脱开了,不仅露出了健硕有力的胸肌,还隐约可以看见他紧窄的腰身。
李妙宸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挪开眼睛低下头,可心里又有另外一人声音强烈地怂恿着她赶紧多看一会,那声音在说,这样的风光可是千载难逢,千万不能错过了!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听从了后面的那个声音,双眼微眯着又朝孟豫瞄了瞄。
“发什么呆呢?”见得李妙宸的模样,孟豫一脸的意外之色,浑然未觉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一边问着,一边还朝她走了过来。
“哎呀,他走过来了,怎么办?我是不是流鼻血了?”李妙宸在心里暗暗叫唤了起来,此时心里发起了虚,双眼再不敢乱瞄了,只得挪动脚步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见她先是发呆,这会儿又突然红着脸往后退,孟豫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变成这般扭捏之状了。他心中疑惑,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又上走了两步,一直走到了李妙宸的跟前站着了。
李妙宸再不动弹了,她瞬间感觉到了孟豫身上的气息,是那种冷洌里又带着些清新的味道。这味道她从前从未闻到过,如今却是迎面而来,令她心里一时间就怦怦乱跳了起来,面上像是有灼热之感,脚下却是一阵虚浮,这感觉令她陌生之极,一时不知所措,直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又向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