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里有指甲剪吗？”姜迟探出头，中年妇女差点没来得及收回留下来的口水。
她身体一僵，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道：“在最里面的货架。”
“阿姨，莫名其妙流口水可能是神经不良，建议你去查查颅脑CT。”姜迟认真，像是在为她着想。
话音刚落她又缩回脑袋，不给妇女反应的时间。
这个超市里面卖的每一样东西上都有一只厉鬼，少说这超市里也有上千种东西，一眼望过去全是对姜迟垂涎三尺的厉鬼。
每只鬼能力都不太一样，姜迟在经过镜子的时候就差点被镜子里的鬼迷惑，她狠心咬咬舌尖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时候她眼里的警惕更浓。
一只鬼好对付，十只也还可以，这上千只，等会儿还会有几个普通人进来，要不是算命算人不算己不算亲，她都担心大凶是说的自己今天大凶。
她慢悠悠闲逛，时不时从货架上拿下一个东西，抱满手之后她才想起来问：“阿姨，这里有没有小推车啊，我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中年妇女努力咽下口水，这么香的人类现在可不好见了，万一出岔子估计满超市的鬼都要把她撕了，她笑笑道：“当然有，我这就给你拿出来。”
她从收银台下方推出一个小车子，本来姜迟想要过去拿，谁知她反应很快，直接把小推车推了出来。
姜迟了然，收银台背后有东西，但中年妇女把收银台挡得严严实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逛，直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姜迟知道，刑警来了，估计等会儿就要有一场恶战。
周明一脚踏入超市，直接对着中年妇女亮出证件，妇女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每一次警察来这里都要维修好久。
但是面上她还是表演的很热情，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疑惑道：“警官，你们来这里是……？”
“你们超市有监控吗？两三年前的监控是覆盖还是保存了？你有注意到过有没有奇怪的人经过超市吗？”
周明语速很快，几个问题叭叭地就提出来，不给人反应时间。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警官，这不是我不配合，我们监控有是有，但都是一周覆盖一次，而且每天这超市经过的人这么多，我哪能每一个都记住。”
周明几人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真的听到还是不由得失望叹气。
“不介意我们逛一逛吧？”站在周明身后的一个刑警忽然开口，熟悉的声音让姜迟忍不住侧目。
这个刑警叫张靖远，是玄门中人，还是十年前玄学大比第一，姜迟认识他也是偶然，不过由于在一些事情上观念不合，所以也仅限于认识。
中年妇女还没讲话，姜迟忽然又问：“阿姨，你们这里有没有风扇卖啊，最近太热了。”
张靖远猛的转头与姜迟对视，此时两人意见空前的统一
——先把普通人都糊弄出去。
“外面应该也有线索，外面地广你们都出去找找，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一点线索，我在超市里看看。”
其他人好糊弄，但是周明没有那么容易就被糊弄出去，他甚至察觉到了张靖远和姜迟是认识的。
这个超市里上千只鬼盯着，张靖远也不可能直接讲话，毕竟保不齐就被听到了，他只能向姜迟无奈地耸耸肩。
周明刚想开口就被姜迟打断，她惊喜地望着周明：“哥！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周明一脸懵，难不成他就两个月没回家就多了个十几岁的妹妹？
张靖远恨铁不成钢，平常没见周明傻成这样啊，他干脆把禁言符塞进周明的口袋里。
附在小推车上的鬼恶意满满的张大嘴，刚想咬下去姜迟就顺手拿过手边一瓶牛奶，刚好挡住手。
小推车又来不及闭嘴，只能直愣愣的向着牛奶咬去，两只鬼都差点大叫，幸好理智还在，他们叫了倒是没什么，但是万一楼上的正在睡觉他们可就惨了。
两只鬼只能硬生生憋着，周明自然也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瞪大眼睛，想说话但是禁言符在口袋里嘴巴都张不开，想用手比划张靖远也是狠狠掐着他的手腕。
要是这时候周明还反应不过来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等心情平静下来，周明指指货架，又指指小推车，莫名的张靖远就知道周明是在问超市的所有东西都是这个情况吗。
张靖远点点头，神情凝重，为了防止被发现异常他还补充一句：“你感冒了就少说点话，你看我来的时候说你不要讲话你偏讲，现在喉咙哑到说不出话了吧。”
三人忽然都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从楼上下来，楼上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戴着黑色兜帽，整个身体都被隐藏，只能从露出的瘦骨嶙峋满是皱纹的手看出他年纪很大。
两个玄学大比第一在这儿，他嗤笑，扯扯兜帽，面无表情盯了两眼，随后毫不犹豫转身从后门离开。
姜迟下意识看向天花板，刚才那熟悉的阴冷目光没再感受到，反倒是看见挂在天花板上的几只鬼。
鬼见多了，她淡定的转移视线落到身侧的冰箱上，中年妇女刚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才回答：“你要找小风扇？我们这个小超市哪里会有小风扇啊。”
声音阴森森，还带着奇怪的恨意，仿佛小风扇招她惹她了。
关于有没有小风扇姜迟也不在乎，她刚才就是为了转移中年妇女的注意力故意问的。
她敷衍道：“那好吧，看来我和小风扇注定没有缘分。”
中年妇女也不在乎姜迟的态度，从刚才把小推车推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撑在桌上保持着这个姿势。
“这个超市叫什么来着，东西真的好多，而且离家近，到时候我回去了一定要推荐给我的同学。”姜迟开口，漫不经心问，似乎只是随口说一句也不需要回答。
张靖远勉强扯出一个笑，他心里崩溃，就算是假的，能不能演的走点心？！
但是听到她的话那些鬼好像真的心动了，窃窃私语交谈。
“我们超市叫游桂超市！”鬼骄傲。
“那个人说要给我们找新的人来诶。”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不需要1324只鬼分三个人了？”
“是1323只。”
“那我们玩游戏也可以多一点人了！”
姜迟：“……”
张靖远：“……”
心里有一大段国粹准备输出。
唯一一个什么都听不到的周明还在愁眉苦脸地像个傻白甜一样研究刚才他看到的景象。
张靖远扶着头，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就厥过去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自己走进作死局，姜迟心中感慨。
游桂超市，这名字也蛮符合超市的特质的。
“还要买什么吗？”张靖远不敢掉以轻心，这超市一千多只鬼，随便扑上来一群都够他们喝一壶。
姜迟沉默，买什么？她现在就想买符纸、朱砂，然后当场画符。
“你出门的时候带了吗？”
“带什么？”张靖远没反应过来，姜迟搓搓手指，谁知道正巧被无赖的周明看到。
他当即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过来，还骄傲的拍拍胸口仰头。
张靖远：……md，他是真的不想说他认识周明。
他们默契的都当作不认识周明，自顾自讲：“带了啊，带的不多。”
“哦豁，我也带的不多，也就带了几千块钱吧。”
几千块钱，一百元当作一张符那就是几十张。
“那挺多啊，肯定够。”
周明站在一旁孤独的听两个人讲话，满脸委屈，终于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两人都知道，现在还谈不上危险，等一下他们说结账，才是这场硬仗的开端。
姜迟推着小推车过去，移到收银台前，中年妇女眼睛一亮，这回笑意真切不少。
“哟，买了这么多呀。”
姜迟挠挠头，状似不好意思：“这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近的超市嘛，而且昨天我爸妈就说今天带我去旅游，那不是要做点准备吗？”
中年妇女脸色一僵：“旅游？去哪儿啊？”
她边算价格边闲聊，从姜迟这里打探消息。
“去陵城，我曾祖父在那儿，他年纪大了要去看看他。”
“哈哈，那你爸妈对你还挺好。”中年妇女的脸已经完全冷下来。
要说鬼最讨厌的地方，那陵城必定排第一，不只是因为那里天师多，那里喜欢炼化鬼的邪修也多。
本来都是自由身的鬼谁愿意被炼化？
姜迟侃侃而谈：“我曾祖父可厉害了，那里很多人都尊敬他，说他看风水特别厉害，哦，对了，他们还说我曾祖父会捉鬼呢！”
中年妇女咬咬牙，一口闷气不上不下的，好不容易以为遇上一个冤大头，没想到这个冤大头还是有后台的。
她深吸一口气，姜迟却仿佛刺激得不够一样，又问道：“阿姨，为什么你要一直坐着，你腿不好吗？为什么你不坐轮椅，那样移动可方便了。”
“电信不方便？”张靖远突如其来一句话让整个场子都冷了。
他尬笑：“哈哈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就是冷笑话之魂犯了，别管我。”
冷笑话？这是北极笑话！
中年妇女不搭理姜迟，也对北极笑话毫无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掏出符篆，一个拍上中年妇女，一个拍上收银台。
他们刚才就猜测，这个中年妇女和收银台之间应该有什么关联，所以一开始就准备直接对付这两个。
至于其他的譬如天花板上的鬼，货架上的鬼不足为惧，除非这个时候有人像个傻子一样蹦出来说我愿意带着你们走，否则都不需要担心。
天花板上的鬼才是最难对付的，他们能自由移动，而且根据刚才的观察其他鬼都对着姜迟流口水的时候，只有他们还很清醒。
天花板上的好像都是女鬼，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一直垂到货架上端，一开始三人都对这几只鬼的头发到底有多长毫无概念。
直到天花板鬼慢慢爬过来，头发从货架上垂下，长长的一直垂到最高的周明的脖颈。
周明怕得忍不住咽口水，胆战心惊回头问道：“你们看，我还有机会吗？”
张靖远耸耸肩，后退一步，眼神中竟然已经带着怀念：“兄弟，我会记得你的。”
周明欲哭无泪，转头看姜迟。
姜迟也摸摸鼻子，看周明一副快要被吓晕的样子叹口气递过去一张符。
“我就知道，世间自有真情在！”
“这是能让你等会儿就算灵魂被扯出来也不会立马魂飞魄散。”
周明：“…………”
来只鬼收了这两个人吧！
“看你们聊的很开心啊。”天花板上的鬼声音沙哑，意味不明，就像3D立体环绕音一样绕着三人的耳朵。
“一般一般。”姜迟谦虚。
天花板上的鬼差一点手就没有吸住掉下去，他娘的真的烦，这种听不懂鬼说话的怎么还没从世界上消失？！
“长发公主鬼，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吗？”姜迟拍拍头顶的那只鬼的头发，补充道：“你的头发太油，我的昨天才洗，别弄脏了。”
作者有话说：
发红包吧！
第24章 、024
天花板鬼怒火中烧, 冷笑道：“你倒是能说会道的，等会儿我们就先把你的嘴撕了！”
“我好怕哦。”
姜迟耸耸肩，听语气毫无害怕的感觉，就是明晃晃的敷衍、挑衅！
她猜测这几只鬼应该不能轻易离开天花板, 和地缚灵的概念应该是比较相似, 但又不太一样。
地缚灵是被困在死之前的位置, 每到死亡时间就会重复一边死亡前的景象, 不可控。
而天花板鬼看上去除了不能离开其他方面都挺自由。
这超市里的鬼算是每一只都很厉害，但是每一只都有自己的限制。
比如附在货架上的鬼不能随便移动, 物品里的鬼也差不多，可以移动，但是应该不能在有人看着的时候动，那个中年妇女她暂时没有看出来。
虽然看起来中年妇女是所有鬼里面最弱的, 但是对于天师来说她的弱点也是最不明显的。
所以刚才姜迟和张靖远才会选择先把她封印住。
所有天花板鬼慢悠悠爬到姜迟上方，一个叠着一个, 幸好鬼和鬼之间灵魂是能穿透的, 不然姜迟都要担心她头顶能不能爬上那么多鬼。
周明感动：“你竟然会为了我们主动吸引鬼的注意力！”
姜迟沉默, 无语的抬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明懂了, 是他想太多。
层层叠叠的头发几乎把姜迟整个人都挡住，面前厚厚的黑发中忽然滋生出一张苍白的鬼脸，姜迟对此没有反应。
几只鬼合力, 苍白的鬼脸上本来漆黑的眼眶变得空荡荡, 两行血泪从眼眶流出来, 鬼脸的嘴巴越咧越大, 嘴角都开裂还是停不下笑容。
裂口女？
姜迟挠挠头诚实道：“其实不是很吓人, 咱以后不要学电影的。”
“要搞点创新啊！”震声。
天花板上的鬼：“…………”
淦，这个人为什么还能存在这个世界上，之前就没有人想过打死她吗？
还创新？等会儿就把她创死！
姜迟把嫌弃表现的很明显，毫不犹豫地向左边走一步，移开视线，避免直视那张鬼脸。
几只鬼贼心不死也跟着姜迟向旁边一挪，边动还边发出怪异的嘶吼声，只是两三步鬼脸又出现在她面前。
姜迟觉得奇怪，疑惑道：“你们不知道我有符纸吗？”
张靖远也跟着点头，姜迟对自己还有符纸这件事完全不加掩饰，几张符一直捏在手里的。
几只鬼也不害怕，他们在这个超市没少见过天师，每个天师身上都带着不少符纸，最后还不是折在这儿了？
况且她们又不像收银员有那么大的弱点，她们虽然不能离开天花板，但是她们的攻击范围不比其他自由的鬼小。
只要她们想姜迟根本离不开游桂超市。
“赫赫，如果光靠符纸就能困住我们，超市哪会存在这么久？”几只鬼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嗤笑。
游桂超市大概在二十年前就有了，不是没有过天师想要进来“行使正义”，最后还不是无一例外，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就是成了她们其中一员。
超市的前身是一个小卖部，小卖部一直是一个爷爷经营。
爷爷早年丧妻，中年丧子，晚年过于孤寂便领养了一个小男孩，给他取名林犀。
取这个名字据说是因为老爷爷当时想起灵犀一指。
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到了上学之后，林犀因为他这张长得很像犀牛的脸遭受了很多恶意，其中不乏随大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