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姜榆,姜榆正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根本没主意林旗。
林玖悄摸摸把两人都瞄了一遍,乌黑的眼眸滴溜溜地转,接着道:“而且你不是说喝醉酒的男人都是自作自受,才不要去伺候他们的吗?可是你都去伺候周明夜了,还让他靠在你身上,可是以前哥哥身上带了酒味,你就要把他赶走的……”
姜榆道:“不许扯别的,老实交代。”
“哦。”林玖又偷摸瞟了林旗一眼,道,“你与我说过你和周明夜是假成亲,等哥哥回来了就能把问题都解决掉,要做我嫂嫂的。再说了,你和哥哥都没有离得那样近过,怎么可能与周明夜卿卿我我,就算是假成亲也不对,肯定有问题的。那一回我在太后那住了五日,还跟着太后听了几场戏,听完了我就猜出来。”
“什么戏?”姜榆紧张追问。
“叫……”她话音刚落地,林玖没有一丝间隔,张口就要回作答。
林玖知晓姜榆嫁与周明夜的原因,又对姜榆深信不疑,小孩子心性赤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被太后的那几场戏点醒了,就生出了周明夜其实是个姑娘家的念头。她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再顺着这个假设回头看,惊觉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有了这个念头,再看周明夜的体态和姜榆对她的照顾,越看越觉得自己没错,还觉得姜榆照顾周明夜,就好像以前她照顾自己一样,是对女孩子的照顾。
林玖的答案呼之欲出,姜榆忽地反应过来,打断道:“等等。”
她双目一眯,怀疑地看着林玖,余光扫了眼一直未出声、几乎隐形的林旗,后者回以一个冷淡的眼神,与之前的温情截然不同。
姜榆无视了他,再转过去对着林玖,狐疑道:“你是说与我听的,还是说与你哥哥听的?”
林玖立即道:“你问了我才说的,你都瞒着了,我肯定不能背着你告诉哥哥的。”
姜榆哼笑一声,道:“差点着了你的道,后面的不许说了,等晚上再偷偷告诉我。”
她方才被惊到了只顾着追问,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林玖表面上装得乖巧问什么答什么,实际上一直给林旗提供线索呢。
林玖是听她的话,这事没经过她的同意没对林旗说,但不耽误她透漏消息啊,还是当着姜榆的面透漏的,就算姜榆回头反应过来了,也怪不了她。
这几年姜榆教了她许多小心机,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林旗又不笨,林玖一个小孩子都能根据那些线索猜出来,林旗当然也能顺着她的思路猜到。
这与姜榆设想的不同,这事她要自己说出来惊到林旗了,才能让她满意,可不能让林旗自己猜出来。
再说了,昨日林旗给她难堪的帐还没结呢,她要再好好戏耍林旗一番,才能告诉他。
“那我不说了。”林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姜榆,仰着脸看她,慢声细语道,“我最听音音姐姐的话了,一个字都不会再告诉哥哥。”
姜榆摸了摸她发顶,道:“这次暂时信了你,以后不准对我耍小心思。”
林玖用余光瞅了林旗一眼,乖乖点头道:“嗯。”
解决了小的,姜榆看向大的,道:“玖玖不会说出去的。周二爷他怎么了?你与我说说。”
林旗直觉她俩说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明知这两人是故意瞒着他的,可他毫无办法,哪一个他都逼迫不得。
他最了解姜榆的性子了,他越是急切想要知道,姜榆越是拖着不说。仔细回想了遍林玖方才说过的话,他心中已有打算,自有法子能查出姜榆瞒着的是什么事情。
但是这会儿他若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姜榆又要闹他了,遂疏淡道:“你都有事故意瞒着我了,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要消息?”
姜榆睨了他一眼,下巴一扬,道:“爱说不说。”
涉及正事了,林旗怎么能不说?做出无奈的样子道:“孟氏出身普通官宦人家,明昌侯府的老侯爷看不上她,是欠孟家的人情才应了这门亲事。老侯爷嫌她眼界低,当不得侯府主母,所以原本打算定的是她与周二爷,被周二爷拒绝了。是当时还未承爵的明昌侯可怜她,主动提的娶她。”
这种陈年往事,姜榆可是闻所未闻,更不曾听孟氏说过,问:“你从哪儿打听到的?”
林旗略过这个问题,又道:“这事是明昌侯府几人暗中商议的,孟家从上到下,乃至孟氏都不知晓。”
姜榆认真想了想,道:“照这么说,那也是周二爷拒的孟氏啊,他没理由针对孟氏与明夜。”
“还有一事。”不确定的事情林旗未与她说,只道查出的事实,“当初明昌侯拖着病身去宫中求见陛下,除却归还爵位,还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没查到。”林旗简略道,“周老夫人也不知晓。”
姜榆眼睛一亮,道:“你去问了周老夫人?怎么去见她的?她能如实告知你吗?”
林旗淡淡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姜榆抿唇笑,道:“我好奇不可以吗?她见了你是什么反应?是不是要气晕过去了?”
“你最好问问孟氏明昌侯的事,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林旗自然地转移开了话题。
姜榆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但是能回府亲自去见周老夫人,她惦记着这两件事,陪着林玖待了大半日,天黑后便让林旗送她回去。
林旗还未说什么,林玖已经先揪着姜榆的衣角央求道:“能不能不回那里了?咱们明明和他们没有关系。”
“不行,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姜榆一想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也不隐瞒了,低声道,“很快就能解决了,三年都等了,不差这几日。”
她与林玖说的好好的,等在归途的马车里单独面对林旗,却道:“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身边了,你是什么感受?与我说说。”
林旗不搭理她,她故意找事,抓着林旗的胳膊往他身上靠,催促道:“说呀。”
久得不到林旗的回话,她眼眸闪动着,脸慢慢染上绯红颜色,瞟了眼林旗沉静的面色,攀着他手臂往他耳边凑,唇瓣开合了数次,才发出了如若蚊虫振翅的声音:“……那本书我都不记得了,昨日……到了第五页了吗?”
温热的气息伴着姑娘家身上的馨香扑在耳边颈下,林旗眼皮一跳,抓住姜榆把她按坐在了腿上,警告道:“你老实点。”
姜榆脸颊烧红,娇若盛放的牡丹,眼波轻颤着道:“我又没有做什么……一直都是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也不知道是谁不老实……”姜榆小声嘀咕一句,被扣着后脑压进了林旗怀中。
林旗不再说话,只是压着她不许她抬头或者有别的动作。
姜榆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挣不开,但嘴巴还是自由的,继续刺着他道:“我怎么能与你肌肤相贴呢,我只能与明夜做那种事才对,她是我夫君,你又不是。”
林旗面色一沉,按着她的手上力气狠了几分。
不管是亲吻还是更进一步的接触,最开始姜榆的反应都是十分惊怕与陌生的,从反应上就能看出来,她根本就没与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
可就算知道是这样,现在听着她这番话,林旗还是止不住心绪的波动。
姜榆的丈夫本该是他,也只能这么唤他才对。
姜榆被按在他胸口,说话时的动作带得他胸膛似乎跟着震颤了起来,“你想不想……想不想我这么唤你?”
“闭嘴。”林旗只回了她这两个字。
他当然想姜榆这么唤他,也能逼着姜榆喊出声来,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什么用呢?他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夫妻关系。
之后一路沉寂,姜榆很难得地听了他的话,没有再继续撩拨他。
等到了侯府,姜榆恢复了自由,脸上红晕还未下去,但是表情很镇定,朝林旗招手示意他靠近,道:“你与我说说,听我喊周明夜夫君时你是什么感受?说的我高兴了,我就把玖玖也知道的那个秘密告诉你。”
林旗定定望着她,嗓音醇厚低沉,道:“你说的秘密,我可未必想知道。”
姜榆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你想的。”
可林旗只是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你快说呀,我保证你满意的……”姜榆脸上爬满了红晕,羞臊地用手背遮住脸,细声诱导道,“只要你说了,我、我还答应你,让你做……嗯……第五页后面的……”
她可是做了很大退步的,觉得林旗肯定高兴坏了,一定立马答应,结果见林旗嘴唇微动,只吐出简单无情的两个字:“不说。”
姜榆惊且不满,嘴角一撇,道:“你真不说?”
林旗不仅不说,甚至还不看她了。
姜榆丢了脸面,恼火道:“不说拉倒。”
她只是想这么小小地戏耍林旗一下,等林旗顺了她的意,就把周明夜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他。现在不顺心了,都不想把这事告诉林旗了,可是不说真相,又怕后面会出意外。
姜榆气的就是不管林旗顺不顺她的心意,这事都不能瞒他太久,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她朝林旗身上推了一下,道:“那我不与你做第五页后面的事了,我去找明夜,我与我夫君做去!”
说罢扭头就往侯府去。
林旗知晓她说的是气中胡说,却仍皱起眉头,等她人影消失,唤来护卫,让人把周明夜盯紧了。
再晚些回到府中时,又是深夜,可这回林玖还在等他,见了他,原本困得睁不开的双眼一下回了精神。
林玖几步跑到他跟前,道:“哥哥,你快点与音音姐姐成亲啊。”
林旗点点头,催她回去睡觉。
林玖听话地往外去,到了门槛处转回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有事就说。”林旗道。
林玖又犹豫了下,手指扣着门框,磨蹭了好久,才道:“哥哥,你聪明一点啊,你想一想白日里我说的那些……”
“回去睡觉。”林旗重复了一句,见她身躯瘦小,神色失落地立在门槛处,看着弱小无依,道,“你小孩子家管这么多做什么?”
林玖未说话,只是脑袋越来越低。
林旗微一摇头,道:“你想让我知道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两年前宫宴后,你陪着太后看了几场戏,这些都是能查出来的,且等上一日。”
林玖猛地抬起头,双眸熠熠生辉,使劲点着头。
再被林旗催着回去就寝,她就听话了,敛着裙子欢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作者有话说:
可以直说:周明夜是女孩子。
但不符合女主人设,而且无趣。
女主是个娇纵任性的作精,性情很恶劣。
第63章 、计较
回府后姜榆才知道, 林旗是光明正大来明昌侯府拜访的,是在前厅见的周老夫人。
她一想周老夫人当时可能的反应就忍不住笑,心里使着坏主意, 也特意去给周老夫人请了趟安, 老夫人一见她就白了脸, 冷淡地应了, 借口身体不适要休息让她回去了。
没问出来林旗怎么逼问她的,姜榆很不满意,转头逮着江鸣问了起来。
江鸣道:“周意辰在咱们的人手里面,那还不是问什么她就得答什么。”
姜榆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道:“我就说你们将军也不是多正直的人, 以强权压人呢,哼。”
江鸣下意识地想要为林旗正名,可一想近些日子林旗与姜榆两人暗中的往来,默默闭了嘴。
而姜榆气过了老夫人,又去吓唬了顿周妍弘。
后者年纪小定力不足, 更是什么都不知道,被姜榆的行为气得脸红脖子粗, 奈何人被周老夫人看得紧, 拿姜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姜榆把人戏耍了一番, 心情舒畅, 现在整个侯府里唯一能让她束手束脚的就是孟氏了。
孟氏被人盯了这么多年, 碰上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就算是现在也疑神疑鬼。
听姜榆问起明昌侯最后一次进宫的事情,她怔愣片刻, 未语眼泪先流了出来。
她掩着口鼻整理了下情绪, 涩声道:“明夜出生时侯爷已经起不来了, 他感觉大限将至,知道我在明夜身上撒了谎,也没有责备我,反而怪他自己护不住妻女……”
明昌侯放心不下妻女,想在离开人世前最后为妻女做一件事,于是让人抬他去了宫中。
那时孟氏产后虚弱,并未跟着,所以也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昌侯再回来时面若白蜡,最后看了眼抱着啼哭幼女的孟氏,双眸遗憾地阖上,就再也没能睁开了。
从那日起,明昌侯府只剩下了个空名字,也易了主,母女俩只能依靠着周二爷活下去。
姜榆什么都没能问出来,她没见过明昌侯,但是听别人的描述,觉得明昌侯很温和、很会照顾人。他既然想要为妻女做打算,不会只做了一半就没有后文,一定是在宫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然而时间太久了,姜榆没法进宫,更找不到人打听这些,只能让人把话传给林旗。
林旗不许她出府,她又实在无趣,闲了几日,就喊了江鸣问他护卫都暗中做了什么,这一问才知道,那日她前脚出府,后脚就被人跟上了。
所幸护卫早早被林旗叮嘱过,不等姜榆有所察觉,就把人解决了。
“回程路上也有,因为有将军护着,他们没敢动手。”
这边正说着,下人来道时和修过来了。
上次周明夜坠马,多亏了时和修相护才没造成重伤,而时和修自己也因此摔伤了手臂,在家养了几日。
姜榆以为他是特意来探望周明夜的,可是让丫鬟去喊周明夜时,却遭到了时和修的阻拦。
“你不是来看明夜的?”
“不是……是!”时和修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姜榆怀中抱着梅戴雪,微眯起眼,犹疑道:“你怎么了?”
“没事。”时和修饮了口茶水,才恢复了稳重,镇定道,“是,我是来看看……看看姐夫他怎么样了的。”
姜榆没能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异常,想着他也不能瞒着自己什么,扭头让人去喊周明夜了。
两人在偏厅说了会儿话,姜榆觉得时和修心不在焉的,直接问出了口,“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呃……昨晚没睡好。”时和修敷衍道。
姜榆可不信,追问了他几句,实在问不出来,警告道:“你可别行荒唐事,不然我一定会告诉舅舅的。”
“你想哪去了。”时和修很是无奈。
没聊几句,他往外看了几眼,转过来面对着姜榆时,声音轻了许多,问:“姐夫他……还好吗?”
“有我照顾着呢,能出什么事。”姜榆正给梅戴雪梳着毛,随口答着。
上回下过一场雨之后,凉爽了很多,姜榆坐在窗口,一边与时和修说话,一边看看周明夜来了没有,瞧见了外面来往的丫鬟,她心中有点怪异,暗道:“我一个人外人,竟然能在侯府里作威作福,连老夫人与少爷小姐都不敢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