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仙——长安梨【完结】
时间:2023-10-08 23:24:46

  这二人一路挣扎,突出重重猎杀,跳入断云崖。
  周莘睡得迷迷糊糊,耳边有短暂的哨声并着卫玘的呼唤,她微微睁眼还没反应过来,卫玘就扶她起了身,顺势将袍子全裹在她身上。
  等周莘清醒时,才发现天色微亮,约摸不过丑时。她的肩伤因为缚魔锦已经没再发作,脚踝上的伤大抵是因为成韵的灵气,叫她好似恢复许多。
  眼前的卫玘不紧不慢的替她罩好外袍,在灰暗的洞里塞给她一个东西,声色正经,“得走了。”
  周莘接过,手中是一节冰凉如指长的玉,她立刻反应过来,洞里的火已然被灭了,心中忐忑忙回道:“这会追过来,我们必死无疑。”
  卫玘扶着她起身,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略略俯身,手中撑着长生剑,“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周莘这才反应过来卫玘是要背着她离开,她看着卫玘被血污浊的衣衫,虽脚上的伤已经大好,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趴了上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耳侧时,看清他眼下的乌青。
  卫玘看着身上不少血污,背起她来轻巧的很,一只手握着周莘的腿,另外一只手执着长生剑。
  二人甫一出洞,朦胧的天色中划过一抹黑影,周莘低头,掌心躺着一枚玉哨,周莘认识,在无相教的木牢里,还有她梦里听见的哨声就是来自透骨哨,这只鹰是透骨哨召唤来的。
  卫玘背着她沿着翠绿的潭边走,那只鹰就潘盘旋在他们上空,一点点引着路。
  周莘身材高挑,却消瘦的很,卫玘便是受了伤背着她也不吃力,只是崖底多年无人出现,没有一条完整的路,走起来费力的紧。
  卫玘背着她走了不消半刻钟,盘旋的鹰来回折返几次,两人顺着鹰的方向走,周莘趴在他背上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按理说,你如今甚少管的北晋朝事,手里只有一个庆阳军,明面上也不至于是功高盖主,可明宗帝,额……萧烨他为什么一定要致你于死地呢?”
  卫玘稍微顿了下脚步,将周莘往背上颠了下,周莘也很配合的搂紧了些,随即听他苦笑一声叹道:“大抵是怕我知道了什么。”
  “嗯?”周莘不解,卫家在北晋举足轻重,庆阳军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如今的卫家只剩一个卫玘,能有什么恩怨呢?
  周莘想起那些传闻,二十三年前,赤霞关外,卫长风身死,平山行宫里,叶芷嫣生下卫玘血崩而亡,卫家宗祠一场大火,卫家所有都烧了个干净,那之后的卫家就剩了卫玘一个孤家寡人。
  太巧了。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二十三年前,这么一看,旧事必有隐情。
  卫玘离开樊阳时说过,他去南晋是为了寻卫长风留下的旧部,若还有旧部在,一定能知道些什么,那些杀手也是利用这点引诱卫玘入局。
  周莘心猛的往下沉,后背爬上冷汗,她不可置信的问卫玘,“二十三年前,关于卫家的所有,若真的都是萧烨的手笔,为何还要留下一个你?”
  “兴许是为了彰显仁德?又或者当时有人护着我娘,他没办法动手呢?”卫玘说的轻松,内里透着万分凶险。
  “是北晋的太后与长公主,对么?”周莘知道,传闻里说过这个。
  卫玘也后来派人佐证过。
  时隔多年,卫家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太后薨逝,长公主出家不再见他。他只能另辟蹊径。
  当年平山行宫那夜之后,所有的宫人或散或死,卫玘顺藤摸瓜找查到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嬷嬷。
  据那老嬷嬷所言,平山行宫来过三位贵人,其中有位身怀六甲。恰逢生产那夜便有许多黑衣人进了行宫开始杀人,她怕死,就抹了一身血混在死人堆里躲过一劫。
  那夜的雨似从天上倒下来一般,她躺在地上雨水砸的她睁不开眼,那位贵人的殿门口厮杀声不绝。
  模糊的视线里一直有抹白色的身影执柄墨黑长剑死死守着殿门,后来那身白袍染成血红,黑衣人的尸首都堆成了山,血水融在雨水里顺着台阶流了满行宫,才渐渐消停。
  那人杀完了所有黑衣人,听到殿里传来孩子啼哭,才一瘸一拐推门进去。
  那夜的事太过震撼,纵使二十多年过去,老嬷嬷仍旧记的大概,只是关于那个人,老嬷嬷也只知道穿了身白袍从行宫外提着剑冲进来的。
  除了太后和长公主,还有那人。只是线索已断,卫玘只能派人九国内寻找,在陈国的时候,同叶家几位提了此事,筛选了近三十年与卫叶两家有交情的,竟一个也没能对上。
  黑影正是那一次受的重创。
  “你我两人联手才从那些人手下死里逃生,那人那么厉害,一定十三州有名!”周莘心生羡慕,必定是个惊艳绝伦的人物,若还在世她真想拜个师。
  卫玘摇头,“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周莘惊讶,脱口而出,“怎么会?那长公主呢,她虽出家,也不过在隆恩寺,她一定认识!”
  周莘的发丝蹭到卫玘的脖子,他觉得有些痒,偏头错开,才回道,“我五岁袭侯爵之后,她就不愿再见我。”
  卫玘的声音闷闷的,周莘听的不是个滋味,萧亦如毕竟是北晋的长公主,萧烨动手清理卫家,她与太后护下卫玘本就不易,出家后能保重自身也属常理。
  与此事有关的所有,除了长公主,都无法查证。
  周莘垂头,下巴抵在卫玘的肩上,她此刻竟有些心疼卫玘,明明在叶家时,还令她有种陌生距离感。
  她和卫玘认识不过短短三月,无相教败落,画舫宴刺杀,到如今断云崖求生,算是共同历经几次生死。
  卫玘看着是个高高在上的侯爷,实则心软的很,身世与她有几分相像,可卫玘比她可怜的多,自小没爹没娘,叶家远在朔城,那么高的侯位他一个人不知承受多少孤寂,小时候对北晋萧氏没有威胁,长大了还要被萧氏算计……
  “小周姑娘,你勒的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卫玘近在耳边的声音叫周莘回过神来,原是她自己方才想事情时,不知觉的两只胳膊勒紧在卫玘颈项,她这才松了点力道手指揪着他衣襟不知所措,脑袋垂着没说话。
  两人沿着潭边走了有大半刻钟,忽而空中多出来一只鹰,与另一只盘旋,陡然间领着他们转向潭边高耸入云的峭壁一侧,随即尖啸中沿峭壁破空而上。
  周莘侧目瞧了卫玘一眼,见他眉目沉静脚步未停,心中略有不安不禁问道:“怎么了?”
  “追来了。”
  “萧烨的人,竟比鬼魂还难缠。”周莘喃喃骂了句,见卫玘用长生剑挑开面前人高的草木,转进去峭壁内侧,里面有个窄小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卫玘正捏紧她的腿准备弯腰过去,周莘立刻喊停,“侯爷!放下来吧,我可以的。”
  卫玘蹙眉,未有动作,周莘晃晃被他捏着的腿,松手就往下滑,卫玘应着她矮了些身子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周莘脚伤这会大好,卫玘见她站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异状,才扶着她胳膊,用长生剑开路,两个人猫着身一前一后进了洞口。
  里面七拐八拐,像是个天然的岩洞,两人行了了数百步,才出了这层峭壁。
  出了口面前便是个丈高的密林,葱葱郁郁间似有迷雾起,周莘身上缠了缚魔锦,这会觉察不出来是吉是凶。
  卫玘凝神片刻,转过头来看她,两人对视一眼并未言语,就算前方有着不知名的凶险,二人也没打算后退。
  卫玘顾忌周莘的脚伤,揽着她胳膊步行缓慢,渐渐的两人身影没入林中。
  林中寂静,偶有两人踩碎断枝,其余不闻一声。
  两人前行许久,仍是雾蒙蒙并着绿叶,叫人有些眼盲。忽听窸窣之声传来,周莘立刻捏紧卫玘的小臂,两人聚精会神时有长藤自空中飞来缠在二人腰上。
  周莘看清,是支如人长的绿藤。
  卫玘见状,转动长生剑将其斩断,那藤蔓便立刻颤抖着缩回去雾中。腥臭之味弥漫,长生剑上沾了些绿液。
  “好厉害的剑呐~”清凌凌一阵女童之声,似是猛嗅两声后咯咯咯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林中,“我已经许久未食过新鲜人了~新鲜的血可真香啊!你们二人是上天送来叫我饱腹一顿呐~”
  稚嫩的声音透着嗜血的欲望,随着雾气满满浓郁起来,周莘心里愈加发怵。
  “原是个成了精怪的藤枝。”周莘靠在卫玘一侧,踢开落下来的枝蔓。
  断云崖下数年未曾有人踏足,草木成精也说的过去,赶巧叫他们碰上了,两人负伤,这会碰上个精怪,铁定不是对手。
  纵使身处劣势,周莘卫玘也未露惧色,二人立在林中浑身透着正气。
  “哟~竟没看出来还是个小娘子,莫不是二位私奔未果,殉情跳崖了~”那声音又不明意味的笑了起来。
  “前辈,我二人无意闯入,还请高抬贵手。”卫玘客气得很,神情正色。
  那声音疑惑的咦了一声,“你这小情郎长得倒是不错呀。”随即又恶狠狠起来,“高抬贵手?你方才切了我一根藤,我现下还疼着呢~”
  周莘趁一时嘴快,“若不是你不明就里就缠上我们,我们何至于还手!”
  “你这小娘子凶的很,不若留下你的小情郎,我送你上去?”
  周莘了解卫玘,便是死也决不随这精怪的心意,她哼笑一声,身上有伤却格外嚣张,“你本事来抢啊!瞧他从不从你!”
  “那就只能叫你们到我肚子里做鸳鸯!”声音戛然而止,林中雾气猛烈浮动,凭空甩出来几条藤蔓直冲二人而来。
  昨夜至今,仅剩一把长生剑,周莘此刻两手空空,只好顺在卫玘身侧,与他默契配合躲让起来。
  卫玘武功不弱,似与长生剑融合,挥舞间催开被鸦羽长绫遮住的锋芒,在这茫茫白雾里迸发森寒剑气,叫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藤蔓就落了一地,那声音笑的愈渐发狂,周莘顿觉不好,肩膀隐隐发疼。
  藤蔓撤回去时自空中显出人形,人形的手掌合一,周遭泛着白光,形成一道雾刃,自上而下朝二人劈了过来。
  周莘抬头,还没等雾刃落下,她人就被卫玘推着飞了出去,她撑在树干边时狂风骤起,周莘隔着指缝看见那道雾刃下卫玘御着长生剑迎了上去。
  卫玘周身映着红紫的光,周莘心惊,她那时看见的并不是幻觉,卫玘说他身上有魔性也不是诓她。
  眼见那抹颀长的身影跃上空中,拿过长生剑仿若提着千钧之力决然一斩,雾刃凭空隔断,未等藤精反应,卫玘已经闪身到了人形跟前,数道剑轨划破长空,凛然的杀意四泄,将近前树木拦腰斩断。
  藤精的惨叫落在林子里,周莘听的尖锐刺耳,她肩膀疼的渗血,只能窝在树后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感慨卫玘魔性居然如此之强,他方才魔性大放时,她整个人已经疼的站不住脚。
  风声渐停,林中归于平静,雾气在那一瞬早已化为乌有,晨光映着翠木和烟尘铺在眼前。
  两声鹰啸,原先直上峭壁的鹰也自雾散后出现。
  周莘睁眼时看清跟前的袍角和染血的剑尖,在往上就是卫玘那张脸。
  卫玘背着光,半明半暗的周莘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捕捉到他眼里一丝流异消散的光,就连她上次看见的红紫也从他脸颊的脉搏一路隐下没入衣襟。
  是了,他身负魔性,屠杀藤精的时候,像大罗殿上的鬼刹神。
  卫玘收了魔性,她的肩膀也不再疼了。
  周莘窝着没动,还是卫玘先朝她伸的手。
  这一幕与她在朔城大婚时重合,瑰红的盖头之下,卫玘也伸手牵她,迎她过门。也是卫玘,将她从冰冷的潭水里拉了出来。
  卫玘于她,像越国积淀百年的金鋈酒,又像是卫都里遥不可及的凌虚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哟
  万更奉上~
  ——
  推预收奇幻《祖宗三百岁》
  燕门许氏能成百年望族
  概因三百年前和皇亲向家结了门亲
  后世萧条,沉寂百年
  到这代出了个连中三元又得御上青眼的许宴
  皇帝一高兴赏了他许氏旧府邸
  许宴翻修旧府,却挖出来个妙龄少女
  少女自诩是许氏祖上,今年三百岁
  许宴无奈吃喝供着问及大名
  祖宗:已经几百年没人叫过我大名了
  祖宗三百岁,大名许千卉
  祖宗没文化,什么都不怕
  *无血缘,放心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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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青玉玺(三)
  卫玘看她许久未动, 似有收回之势,周莘一把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卫玘面上闪过惊异之色, 不过一瞬转为温和, 语气也放柔几分,慢悠悠地问她,“不怕了么?”
  周莘才站稳,卫玘就撤回手扶上她的胳膊, 周莘挨的也自然,转脸朝卫玘眨眨眼,笑说, “我怕什么?侯爷已然与我生死共担, 是魔又怎么,比起那些道貌岸然虚伪做作的人和妖,侯爷就像天上的仙君一般高大。”
  周莘说话一直很讨喜,对谁都好使, 对卫玘也同样受用,他正盯着周莘,周莘觉得他的目光有些炽热, 抿抿唇打了个哈哈, “侯爷可别这么瞧着我,万一叫人看见误会。”
  卫玘扶着她行走,轻笑道:“误会什么,你我本就是夫妻。”
  周莘侧目, 他眸中笑意不减, 周莘倒是忘了这茬, 撇撇嘴没接话。
  林中没了雾气, 路径都分明,由着两只鹰带路,二人虽受了伤,也甩了黑影好大一节,便是二人费了些时间才出的密林,也没叫黑影追上。
  ·
  卫玘周莘二人跳下断云崖的消息第二日夜里传回的朔城,断云崖底往前就是南晋地界,南晋毗邻陈国,卫玘去南晋之前给叶家去过信,跌崖后彻底与庆阳军的信使失了联系,信使才将消息带回去叶家。
  叶家正堂灯火通明,平宜扶着叶青入了里。小辈的叶昭叶苒都在,叶若淳与叶轻鸿在侧,叶青入了座,平宜便要退出去,却被叶青叫住坐下。
  等叶云山点头,她行完礼坐在叶青一侧。
  叶云山拿了庆阳军的信,说完卫玘周莘下落不明时,在场具是一震。
  叶云山倒是镇定,他始终坚信生死由命,卫家传承到如今,卫玘的每一步都是劫,他也须得自己应下。
  叶云山年事已高,脸颊细小的纹路里都蕴着沧桑,他抚须叹了口气,“承渊长于北晋皇庭,其间险恶他如履薄冰,如今出了北晋危险还是如影随形。”
  “只可惜苦了小周了,她本就是个苦命的孩子。”叶若淳对周莘心疼的紧,和叶苒一般年纪却承受了太多,王廷世家,向来都是风诡云谲,权利的牺牲品数不胜数。
  自周莘大婚之夜跑了之后,卫玘就已经同叶家人挑明了周莘的身份,周家的事,越国上下皆知,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叶家也略有耳闻。
  叶云山因为周廷的关系,到底也还是查了个明白,小辈之中,属叶苒叶昭二人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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