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说：“你要是需要被子，就去找管家。”
“不用。”宋砺说。
反正也不一定睡得着。
从创业时期开始，他便落下头痛失眠的毛病，数量繁多的工作使人疲惫焦虑，头痛起来又影响睡眠，长此以往恶性循环，不知不觉间倒也习以为常。
之前推掉工作陪鹿悠然和宋知宴参加入园面试，紧接着马不停蹄赶往国外，落地后又临时赶回庄园，连轴转了将近一周，眼下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安静了没对一会儿，身旁的人又开始说话。
“你身上的薄荷味好重。”鹿悠然似乎把脸缩进了被子里，说话声音闷闷的。
宋砺睁眼，扭头解释：“头痛，涂了薄荷脑。”
其实以他的性格，完全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但今天不知怎么，嘴巴不受控制地先于脑子行动。
“头痛。”鹿悠然重复宋砺的病症，下意识自我反思：“是今天被我们和孟实吵到了吗？”
“对不起啊，本来没想给你惹麻烦的。”
“不是。”宋砺打断鹿悠然的胡思乱想。
手指动了动，他干巴巴地补充：“没添jsg麻烦，我很愿意提供帮助。”
察觉话语间可能存在些许暧昧，于是再补上一句：“你这段时间费心照顾宋知宴，我很感激。”
感激。鹿悠然心头一梗。
“说得我好像你家保姆似的。”她赌气地说完，转过身，把后背留给宋砺。
气愤成功取代心里的尴尬，鹿悠然无视身后的人，很快进入梦乡。
听着逐渐轻浅规律的呼吸声，宋砺的不适慢慢缓解，昏昏沉沉间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鹿悠然睁开眼，发现手边早就没了人。
听见她翻身的动静，原本坐在床边地毯上玩玩具的宋知宴爬上来，拿起床头对折的纸，递给她：
“介个，系，粑粑，留给里滴。”
“宋砺？”鹿悠然不知这男人又在搞什么，打开纸条。
宋砺字如其人，遒劲端正，笔锋十分凌厉。
她默读那两行字：
【抱歉，昨晚的话表述有误，惹你生气。
没有把你当做保姆，我知道你把宋知宴当做亲生子照顾，谢谢你的付出。】
“连道歉都这么冷冰冰。”鹿悠然撇嘴：“真不知道以前怎么追到的孩子亲妈。”
“森莫？”在冰冷小床上煎熬了整晚的宋知宴变成粘糕，和后妈贴贴。
“森莫亲妈？”崽天真提问。
“啊，没事。”鹿悠然收起纸条，抱着崽一起去洗漱。
下楼时早餐已经准备好，袁沐和小茉莉也刚刚落座，招呼鹿悠然赶紧过来。
管家为几人分别端上咖啡和牛奶，顺便把两份邀请函放在两位女士手边：
“这是早上在庄园门口的投递箱发现的，我简单看了下，是有品牌想找你们合作。”
“合作？”鹿悠然打开邀请函：“怎么直接找到庄园来了？”
管家回答：“他们说起初联系的是夫人您的经纪人，被拒后不死心，干脆直接把合作邀请投到家里。”
“而且他们这次想找双人代言，通过昨天的直播，觉得袁女士很符合品牌定位，可袁女士目前没有经纪人，于是……”
管家摊开手掌，指向邀请函。
“知道了。”鹿悠然看完邀请函，打开手机，添加上面的联系方式。
品牌方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给出反应，先是表达了想要合作的诚心，然后把袁沐和她拉近群聊，通过图文视频等各种方式向两人展示产品。
“我觉得可以。”鹿悠然向袁沐征求意见：“虽然只是个小的奶粉品牌，但看得出很注重产品质量，挺适合我这种目前零资源和你这种事业复健的情况。”
袁沐认同：“我也觉得。”
“那就同意吧。”鹿悠然在群里表达接受合作的想法。
可意外的是，群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向先前一样激动秒回。
冷场几分钟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字试探：
[@鹿悠然，谢谢您愿意和我们合作。]
[但是您经纪人不同意这个代言，我们如何处理合约问题呢？]
第30章 脸红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尤新济。鹿悠然烦躁地叹了口气。
“这位经纪人已经被我开除了, 不需要考虑他的意见。”她直接发语音：“合约由我来签就好，有什么细节也直接找我和袁沐敲定。”
见工作人员还是犹豫，鹿悠然拉出宋砺给自己背书：“我背后可是宋氏，不要瞻前顾后的啊, 没事。”
屏幕底端弹出新的对话框。
是来自品牌方员工的弱弱提问：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和宋总, 不是已经离了吗？]
坐在餐桌对面的袁沐看见群消息，没忍住, 噗嗤笑出声。
“靠。”鹿悠然拍拍脑门。
差点忘了全世界都认定她已经和宋砺离了。
破罐子破摔吧。她放弃抵抗, 咬牙扣出一行字：
[前夫哥他超爱。]
按照鹿悠然的话题度和袁沐的咖位, 代言费应该不低, 但目前两人一个正处于消灭全网黑的关键时期, 另一个沉寂多年首次复出, 都没有开出太高的代言价格。
小品牌自知捡到大便宜, 火急火燎地派人登门研究合约内容，并在三天内敲定所有合作细节，火速准备官宣。
周四上午，贝佳奶粉官博发布预热消息, 上传了两张剪影照, 表示将会有全新代言人登场。
尽管品牌微博没多少粉丝，但《崽崽时光》的热度足够高，很快有人认出剪影是鹿悠然和袁沐，迅速把消息转发到两人的粉丝群。
大批粉丝闻讯而来，对着剪影反复比照, 确定消息无误。
袁沐粉丝奔走相告, 庆祝正主幡然醒悟脱离苦海, 憋着股劲儿要买爆代言，送袁沐迎来事业新高峰。
鹿悠然粉丝画风则完全不同, 纷纷到官博下留言，问能不能让宋知宴参与广告拍摄。
原因是最近鹿悠然不知道在忙什么，完全隐身，已经好多天没发崽崽的美照。
准备巡视舆论风向的鹿悠然看到这条留言，立刻甩出新鲜的十八宫格。
为了保证代言质量，宋知宴和小茉莉最近几天都在喝贝佳奶粉，几张照片中不可避免地拍到奶粉罐，被细心的粉丝发现，专门截图出来夸奖：
[家人们，鹿悠然真是越挖越有啊！（褒义）]
[现在有几个明星能真的用自己的代言啊？单凭这点鹿悠然就赢过很多人了！]
[看来这个品牌确实不错，因为之前在节目里见到过宴宴喝的奶粉牌子，是进口大牌，现在看他喝这个也挺开心，估计质量很好。]
没多一会儿，粉丝的发言和鹿悠然发出的照片被几个粉丝数量超过百万的营销号搬运，表示鹿悠然最近是真的吸到了粉丝，连软广都吹得这么真情实感。
营销号自带流量，很快便有人被带了节奏，痛批鹿悠然。
粉丝也迅速赶到现场，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眼看着就是软广！宋知宴都不一定真的喝了那个奶粉！]
[鹿悠然自己没能耐就靠娃翻红是吧？宋知宴真可怜，本来是个豪门少爷，眼下都沦为鹿悠然的捞钱工具了！]
[我说你们喷子别太搞笑！鹿悠然那个身家需要圈钱？真是笑掉大牙！]
[鹿悠然什么身家啊？不是已经被踢出豪门了吗？]
[为黑而黑的都省省吧！鹿悠然对孩子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还有，前夫哥超爱这句话都给我刻脑门上！]
[鹿悠然你现在真是火了！后面怎么说的忘了！（鹿悠然你在看吗？快点花钱找水军啊！你这几个粉丝顶不住了啊啊啊！）]
[不是，你们的关注点都歪了，这个品牌才有大问题啊！刚上热搜，你们自己看吧！]
正旁观打架现场的鹿悠然看见最后一条评论，原本放松的转态倏然收紧，迅速点开热搜，发现贝佳奶粉被曝出质量问题。
一个昨天刚注册的新账号发了长文，声称自家孩子吃了贝佳奶粉后出现一系列不良反应，今早前去医院检查，医生认定是奶粉质量不合格导致的问题。
为增强可信度，这位揭发者还放了已经喝空两罐的奶粉图片，孩子的检验报告单，以及购买记录。
社会事件和粉圈互撕的影响范围终究不同，热搜词条一路攀升，很快到达第一的位置。
不少人开始抨击贝佳奶粉，同时把部分怒火发泄到两位代言人身上。
一时间，袁沐和鹿悠然的微博评论区充满谩骂，连两个崽也没能幸免，统统被正义路人问候了一番。
这种时候，粉丝不敢说话，只能疯狂发私信，叫两人去找品牌方核实。
鹿悠然早就想到这一点，把揭发人的微博发到合作群，要求对方迅速调查，给出解释。
两个崽正坐在地毯上喂小鱼，袁沐坐在鹿悠然旁边，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有个工作，这下子怕是不行了。”
“不见得。”鹿悠然放下手机，复盘整个事情的发展脉络。
或许是穿书前在圈子里积攒下的经验，又或许是单纯的直觉使然，她总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从预热发出到现在，短短两个小时，却经历了这么多步骤。
事情环环相扣，不给她们任何反应的机会，仿佛提前安排好一般。
“这件事很奇怪。”鹿悠然给袁沐分析：“我们两个对代言的态度都很谨慎，之前也委托樊芒做过背调，按理说不该出现热搜上那样的事。”
“而且。”她把微博上网友的实时发言给袁沐看：“你没觉得现在抨击我们两个的人，比关注奶粉质量不合格事件本身的人多很多jsg吗？”
袁沐迅速领会鹿悠然的意思：“你是说，这次的幕后黑手是冲着我们来的？”
鹿悠然点头。
“可是。”袁沐想不通：“我这么多年从没有任何对家，你虽然总是被嘲讽，但实际上没动过任何人的蛋糕。”
“不不不。”鹿悠然双手合十，随后向外推开：“你得打开思路。”
“我们在圈子里没得罪过人，可现实中都有利益相关的敌人啊。”
“比如我的经纪人，还有你的……”
袁沐接话：“前夫？”
鹿悠然赞许地点头，竖起大拇指。
“你说的有道理。”袁沐顺着鹿悠然的思路往下捋：“最近律师也和我说，孟实极有可能要在小茉莉的抚养权上做文章。”
“毕竟我现在的收入水平远不如他，说得更现实些，连稳定工作都无法保证。”
鹿悠然总结：“所以看到你开始有了商业资源，他会很急。”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茉莉放下玩具，跑过来：
“我不要和妈妈分开！”
听到“和妈妈分开”几个字，宋知宴也跑过来，爬上沙发，往鹿悠然身上贴。
“当然不会分开。”袁沐揉揉小茉莉，扭头对鹿悠然道歉：“这次的代言，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你了吧。”
“没连累。”鹿悠然摆摆手：“那几个营销号一开口，我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谁？”
“尤新济啊。”鹿悠然说：“还有他背后的人，也就是我妹妹，鹿悠娴。”
“这都是她们的惯用手段了。”
“坏银！”宋知宴被鹿悠娴三个字激得站起来，环住鹿悠然的脖子：“坏银，欺负麻麻！”
“窝，保护麻麻！”
“我们宴宴真厉害。”鹿悠然蹭蹭崽的脸颊，故意问：“你打算怎么保护妈咪呀？”
宋知宴信心满满地举起小手表：“窝给粑粑，打电发！”
“宋砺？”鹿悠然翻了翻手表的通讯录：“你什么时候有的爸爸电话？”
“寄几睡小屋，的，辣天晚上。”崽想到自己被亲爹毫不留情撵回房间，噘嘴道：“粑粑还嗦，只有里有危险，柴阔以给他，打电发。”
鹿悠然脸一红：“真这么说的？”
“哼！”宋知宴觉得后妈在炫耀，小胳膊交叉环抱在胸前，气鼓鼓说：“麻麻里系不系故意气窝！”
“哎呀不是故意的。”鹿悠然把崽抱到腿上，故意挠崽崽肚子上的痒痒肉：“妈咪和爸爸最喜欢的肯定是宴宴啊！”
宋知宴一边躲避后妈的“攻击”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麻麻坏坏！”他扑腾着跑到袁沐身边，抬起小手，揉开袁沐紧锁的眉头。
“姨姨，里，也要开心喏！”
“谢谢宴宴宝贝。”袁沐搂了下宋知宴。
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震动，鹿悠然查看新消息，发现是品牌方已经有了调查结果。
本着高效沟通的原则，品牌方开了个线上会议，由相关负责人汇报，两位代言人和相关工作人员旁听。
负责人表示，每一罐奶粉都有自己的编号，从生产源头开始，每个步骤都清晰可查。
事情发生后，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找揭发人索要奶粉的编号，被拒后又通过对方发出的图片获取信息，成功溯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