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广欢并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所以写信给江余拜托他照顾惠宁郡主,而江余知道了她也就知道了。
再说她觉得惠宁郡主秀外慧中,文武双全,跟大哥很是般配,而她也知道大哥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其源头可能还是因为她!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帮助惠宁郡主,为着大哥后半生的幸福她也应该去试试。
今早她便按计划前往神佛山礼佛,半路假装被土匪袭击,实则她早就偷龙转凤地回到王府了。
如今那乌龙寨里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只不过当时觉得热血和歉疚便同意了,现在想想真是昏了头了。
“你说大哥醒过神来会不会来找我们算账啊?”
“他可是天子骄子,被如此戏耍会不会勃然大怒?”
“还有,若是他不吃这一套与惠宁郡主闹掰了可怎么办?”
“他……”
江余无奈的揽过清妩的小脸让她面对着自己,清妩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江余眉眼含情,在清妩耳边低声说着:“清儿,春宵苦短……”
随即,他挥手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而清妩没说完的话也被他吞吃入腹了……
与王府的柔情蜜意不同,乌龙寨内如入冰窟。
方近生浑身酸软的靠坐在一边的床脚,颇为警惕的看着喝的烂醉如泥的女子,她从一进屋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似乎忘记屋内有他这么个人。
方近生见宁姝寒似乎是真的睡熟了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个“新婚之夜”。
一晚上,方近生一边担心清妩一边忧虑自己的手下,还有现在的处境,几乎是强撑着不睡,好不容易熬过五更,上下眼皮直打架……
“好!”
方近生猛然惊醒,屋外声声喝彩震天,满是欢声笑语。
他想起自己的处境皱了皱眉,竟然就这样过了一夜。
他起身,盖在他身上的浅紫色披风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脚边,方近生捡起披风愣了一下。
“好!”
又是一声喝彩,方近生回过神来将披风放在了床上。
他拖着无力的身体挪到窗边,朝着人群聚集之处望了过去。
人群中,一紫衣女子剑花翻飞,毫不留情的朝着对面的汉子刺去,只见那汉子打了个趔趄,狼狈的后退仍被剑尖挑破了衣襟。
女子乘胜追击,潇洒如临风,灵活似青蛇,长发飘逸眼神凌厉,轻提宝剑却如有万钧之力,剑随主人心意朝汉子腰间攻去,那汉子勉强抬剑格挡,两剑相击,他被击出一丈之远……
方近生心头一震,连他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叫声好。
“二当家威武!”众土匪们齐声高呼!
宁姝寒欲再战,只见宁峰干脆坐在地上将剑一扔,耍赖道:“不来了不来了,郡……”
“咳咳。”宁姝寒轻咳两声。
宁峰暗叫不好,赶忙略带埋怨地说道:“妹妹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就不能让让哥哥,每次都赢我!”
他说得是事实,以前在府中,郡主每次比武都赢他!
宁姝寒便是西宁贵女惠宁郡主,而宁峰是她的属下,包括这乌龙寨所有的土匪都是她的属下。
宁姝寒颇为嫌弃的说道:“这么多年你都没赢过我,还好意思在这说!”
周围哄笑一片,宁峰羞红了脸,笑骂道:“笑什么笑,不许笑,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一群人哄闹着走开,只剩下宁姝寒和宁峰两个人。
宁姝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手中的宝剑仔细的擦了擦,而后将剑放在茶桌上,而宁峰早就倒好了一杯茶,见她空了手便将茶盏递了过去。
方近生看着这一幕很是诧异,他二人之间看起来很和谐,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或者说宁峰对宁姝寒似乎有些过于宠溺,又或者说是……敬畏。
不像是兄妹关系,反而有些像上下级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宁姝寒喝罢一杯茶便要回房,方近生见她往这边走忙踱回桌边端坐。
他刚坐好还来不及喘匀气息,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宁姝寒进门便看见方近生,她有些意外,招呼道:“醒了。”
方近生颔首,“你……”
“那就走吧。”
“去哪?”
“用膳啊!你不饿?”
用膳……
宁姝寒将手中的宝剑置于剑托上,径直走到屏风后面换起了衣服,“等我一会。”
方近生见她如此自然,丝毫不顾忌他,不禁涨红了脸,赶忙道:“我出去等你。”
宁姝寒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她随口说道:“不用,你就在那里等我。”
方近生想着等自己踱到门口只怕人家都换好了,想了想他只好放弃,不过他转了方向,背对着屏风。
无意间他看见剑托上的宝剑,方才看宁姝寒使用时他便有关注这把剑。
剑长约三尺,剑身寒光凛冽,轻盈且薄,剑刃锋利莹莹透光。还有这剑鞘,莹莹青绿,一眼便知绝非凡品,而剑柄上镶馔一颗拇指大小的精品珍珠更是将整个宝剑升华了不止一个层次。
珍珠这种稀有珍宝产地在西宁,大锦也就只有皇族贵族才能拥有少数,而看这珍珠的体型,只怕也只有西宁那边才会有……
且不说宝剑是何其贵重,只说这颗精品珍珠怕是价值连城。
她真的是土匪吗……
“你怎么了?”宁姝寒问。
方近生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宁姝寒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她换了一件浅紫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衣裙,不同于劲装的潇飒,翩翩长裙更突显出她气质清雅。
她好像很喜欢紫色……
方近生敛了眼中的精光,“无事。”
两人并排走到大堂,宁峰等在那里。
方才出门的时候,宁姝寒见方近生走路颇为费力,便喂他吃了解药。
方近生一路上都在打量宁姝寒,这个女子他捉摸不透,难道就不怕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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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番外篇:方近生(五)
饭毕,宁峰笑着对方近生说:“妹夫啊,你家妹妹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护送回王府了,你大可放心!你就留在这里同我们多住些时日,等事情平静了再回去!”
方近生颔首,他几乎确定了事情的异常。
至始至终他都没见过那女子的真面目,她真的是清妩吗?
应该不是,不然的话江余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被骗了……
难道他们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用清妩做幌子,而宁峰为了将自己妹妹嫁出去,所以才联合起来骗他?
方近生觉得事情乱成一团,他不经意的看向宁姝寒,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可是他并未抓住。
不止一次,他莫名地觉得宁姝寒很熟悉……
用过饭之后,方近生觉得自己的武功回来了,不过他不打算离开,他要留下来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他们也确实没想做什么,一整天都将方近生晾在一边,一会去晨练,一会打猎,一会又办起了篝火晚会,一群人自娱自乐,仿佛正在享受一场假期。
方近生一边看着他们纵情狂欢,一边看着他们饮酒作乐,他觉得好像成了一个透明人,实在是搞不懂自己存在的意义。
夜幕降临,乌龙寨的土匪们聚在篝火旁分享着他们白日打猎来的猎物,方近生心情郁结回了房间。
刚坐下便听见衣柜里有异动,他警惕的低声喝道:“谁!”
“阁主,是我!”
辜桦打开柜门来到方近生面前跪下,“阁主受惊了!”
方近生看了眼外面,乌龙寨的人还在狂欢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起来吧,你怎么在这里?”
辜桦起身,恭敬的答道:“属下们到处都寻不到小乞丐,所以属下去神佛山复命,结果发现阁主失踪了,便一路寻来。”
小乞丐!
方近生脑海中灵光一现,他惊得站起来,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又缓缓坐下,眼底幽深,别有意味的吩咐道:“不用寻了,我知道她在哪了。”
他终于想起宁姝寒给他的熟悉感来自哪了……
辜桦见方近生一惊一乍的,担心的问道:“那属下护送阁主离开此处?”
方近生摆手,“不用了,我还要再待几日。”
“那属下?”
方近生吩咐道:“你先离开,不要打草惊蛇,我若有事自会通知你。”
“是!”
辜桦悄无声息的离开乌龙寨,没有惊动任何人。
方近生见辜桦方才藏身的衣柜的门还开着,便过去将它关上,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排紫色衣裙整整齐齐的挂着柜子里,不过,其中一件烟蓝色的裙装显得格格不入,打破了这小片空间的祥和……
方近生又愣住了,这套裙装他有幸见过,在神佛山的竹林里……
原来他们早有交集,而且还不止一次。
只不过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他没瞧清楚长相,而竹林里的女子将真面目掩藏在浓妆之下……
现在想来,她们两个和宁姝寒的身量似乎差不多,或者可以说就是一个人!
方近生等在屋里,他在等宁姝寒回房,他有很多疑问需要她解答。
比如,她为何要假扮成乞丐在他面前演那么一出,还……还跑到竹林里……勾引他。
不过方近生今晚是注定无法解开疑难了,因为直到后半夜宁姝寒才被搀扶着回到房间,而宁峰将人交给他,嘱了一句“好好照看”便匆匆离开了。
他们成婚的第二晚,宁姝寒再一次醉得不省人事……
方近生无奈地将她放在床上,轻轻拨开了她一边的耳朵,果然,一道狰狞的伤疤映入眼帘。
同他在小乞丐耳后看到的一样。
猜想得到证实方近生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宁姝寒已经睡熟,怎么都叫不醒。
方近生失眠了,如昨晚一样,他坐在床头,皱着眉头,盯着宁姝寒睡得香甜的小脸看了一整晚。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后天已经大亮,身上盖着的还是那件披风,不远处的桌子上是一套崭新的衣物。
他匆忙洗漱过后,换了新衣便去寻宁姝寒,他们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他可以在乌龙寨里任意游走。
终于,在马棚见到了他急于寻找的女子。
清晨的柔光下,她笑容明媚,弯腰舀了一瓢水轻轻倒在一匹红棕色的汗血宝马上,而后拿起一旁的刷子轻轻的在马身上洗刷,不时的在马的耳边低声诉说着什么,笑得温柔又肆意。
不知不觉中方近生竟看迷了去,脚步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他不敢上前,怕扰了此时的美好与宁静。
宁姝寒发现方近生在看着她发呆,她道:“你怎么了?”
方近生回神,脸微红,心中有些赧然。
他问出了困住自己的问题,“你我是不是早就见过?”
对于他的问题宁姝寒并不感到惊讶,她知道世人口中传颂的琼王殿下不是蠢货,而且她也没打算瞒他。
她只是神秘莫测的说:“明日,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为什么要等明日?”
宁姝寒没有回答,继续给马儿洗刷。
方近生虽与宁姝寒相识不久,可他知道,此女子倔强刚毅,她不想说的话是逼问不出的。
索性就再等一日,他还等得起。
“我帮你吧!”
方近生接过宁姝寒手中的毛刷,宁姝寒倒是没有拒绝,她含笑:“多谢。”
同昨日一样,方近生虚度了一日,不过这一晚宁姝寒倒是没有喝醉。
晚上,方近生看着唯一的一张床颇为尴尬,前两日她都喝得烂醉如泥,所以他与她同处一室也没觉得不妥,可今晚……
方近生脸微红,人也不自在的说道:“我出去……”
“我们是夫妻。”宁姝寒冷静的提醒道,她觉得现在的琼王殿下局促的十分可爱。
她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床被褥在地上铺平,又将床上的一套枕头被褥分出来放到地铺上,十分自然的说道:“那今晚就辛苦你了!”
方近生颔首,她是女子,自然应该睡在床上。
方近生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从小乞丐到娇艳女,从神佛山到乌龙寨,从救人到逼婚,从宝剑到宝马,再从宁峰到宁姝寒……
宁……西宁……
熄了灯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人的夜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方近生以为宁姝寒睡着的时候,床上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嗓音:“我老家有一个习俗,新婚男女婚后须于一寝内连续同居至少三个夜晚才算最终的礼成,而后男子若是休妻便要拿出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理由。所以,今晚是最后一晚,等到明日,我便会还你自由。”
方近生听过这个习俗,在西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婚丈夫需在妻子房内宿足三晚以示其尊重之心,若有妾室、通房之类需等三日后才可自行选择留宿。
方近生没有说话,只是一颗心乱如麻,他突然有些无法面对宁姝寒……
床边再一次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知道,那个女子已然进入梦乡,可是他在猜出她的真实身份后,已经无法安心入睡了,今夜又是失眠的一夜……
翌日,方近生醒得特别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
早早洗漱之后他不敢去看床上那个睡眼朦胧的女子,“我去大堂等你。”
说完,灰溜溜的逃跑了,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心虚……
宁姝寒看着方近生仓皇逃跑的身影,莞尔一笑,她竟然觉得这人越来越可爱了。
大堂,方近生坐在一边的木椅上,而宁峰却一改往日肆意的态度,严肃的站在一旁。
再看见宁姝寒后,宁峰赶忙上前给她行礼,宁姝寒点头示意,落座于主位。
方近生知道,他们这是打算摊牌了……
宁姝寒清理了嗓音,无比端正的朝他说道:“琼王殿下,重新认识一下,我就是西宁送来与你和亲的惠宁郡主。”
虽然方近生昨晚就猜出宁姝寒的身份,可猛的听她坦然自若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宁姝寒见方近生脸上并没有过于惊讶的神色,便知道他恐怕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了,她直言道:“我知道有人在使团行进的队伍中做了手脚,所以就带着心腹偷偷来到了安京。之前你在神佛山遇到的小乞丐以及竹林里遇到的女子都是我伪装的。”
方近生听她提到做手脚的事有些尴尬,虽然她没有直接点明,不过她应该是知道那些手脚是他派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