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君改命——裘梦【完结】
时间:2023-10-10 14:39:01

  “本王胖吗?”他扬眉。
  温玲珑陪笑,“那我再加宽一点?”
  “重做一件。”
  “啊?”温玲珑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重做。”他非常肯定地重复一遍。
  “不是很想。”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龙昭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低头在她耳边道:“乖一点。”
  “你这人真没意思,就不能留这一件当个纪念,放我一马吗?”
  “呸,”他伸手捂她的嘴,“什么叫纪念,你还活着呢。”
  “这件事上你可以当我死了。”她百无禁忌。
  龙昭琰是真没见过只为了不做一件衣裳,宁愿把自己说死的人。
  “快到京城了。”
  他突然的正色让她怔了下,而后无所谓地笑道:“到就到呗,难不成我还会害怕吗?”
  龙昭琰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去一趟保国寺。”
  “离我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呢,你太着急了。”
  “温玲珑。”他叫她的名字。
  温玲珑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走,“随便你吧。”
  自从遇到那个老道之后,这些天她想了很多。
  首先,她如果留下必然会是一个异数,身为一个无比显眼的异数,可能会为她日后的生活带来无数的麻烦。
  再者,虽然龙昭琰辈分高,也说过她不想应酬就可以不应酬,但是既然嫁进皇家,有些事情就是无法避免的。
  至少那些皇室的亲眷,是推不掉的。
  她也不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龙昭琰去应付,所谓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事,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就没有只享福不承担责任的。
  可是她真的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用后世的话来说,可能还有一点点的社交恐惧症。
  别看她平时大剌剌的,但其实那不过是表象罢了。
  光是想回京城后要面对的事情,就真的很心烦……
第十章 批命背后的秘密(1)
  站在保国寺山门之外,抬头看着那三个篆体大字,温玲珑心情有些复杂。这是她第一次到保国寺来。
  自从二十年前她满月之后,温家没有人来过保国寺,无论妙空大师算得准不准,那个批命对于所有温家人来说都是一块大石,他们搬不开那块石头。
  天下的名山古刹有万千,哪里拜佛不是拜啊,没必要一定要来这里。
  但是来到山门外,她却忽然有了个疑惑。
  当年她满月的时候,妙空是不请自来的,因他身分特殊,温家人自然盛情款待,结果妙空却对着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下了那样的批命。
  且不论批命准与不准,在人家孩子的满月宴上、大喜的日子里,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说那种话,必然不会给主家留下什么好印象。
  只要没结仇,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何况是一个颇负名望的大师。
  所以问题来了,当年妙空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到平远侯府,并主动为她批命?
  以前她没想过,是因为没必要,毕竟她并不想留在书中世界,可是现在她有了牵挂,想要留下来,就得找出背后隐情。
  以免有人阴她,她却不知道。
  龙昭琰并没有问她,也没有催她,因为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太对。
  把她跟妙空之间的事前后想一想,他也不由垂眸若有所思。
  “王爷,你说,当年是谁请大师到我家去的?”
  果然!龙昭琰心中的猜测落实,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冷冽,“看他今日是否肯见了。”
  温玲珑低头发出一声轻笑,整了下袖口,吐出一口浊气,道:“走吧,咱们就去会不会这位世人口中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
  旁人要见妙空或许还没有那么轻易,但是当朝小皇叔却是分量足够的,夫妻两个如愿在妙空禅修的院子见到了他。
  慈眉善目,胸前一把胡须雪白刺眼,没有头发的脑袋光可鉴人,一袭红色的袈裟披在身上,内衬暗黄色僧衣,形象气质确是得道高僧的风范。
  这样的人最适合去坑蒙拐骗,但世人都知道妙空大师并不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所以,当初那场批命,就更显得奇怪。
  从进屋开始,温玲珑就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大师,心头思绪乱飞。
  龙昭琰也一声不吭。
  他们不说话,蒲团上闭目坐禅的妙空同样也不主动开腔,于是乎,三个人就这样静默无声地对坐了好半天。
  最后,到底还是温玲珑开口打破了这令人无语的沉默,“大师,陈年旧事虽旧,但终归也得有个结果。”
  妙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虽年近百岁,但目光却并不浑浊,反而较之许多年轻人都要来得清明,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温玲珑的身上时,眼睛蓦地瞪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龙昭琰见状眉梢不由微挑。
  妙空当年给妻子批过命,必然是断过八字,观过面相,看过手相才下的定论,那么现在他这一脸的不可思议便有趣了。
  如果当初妙空没有做假,或许能说――长生的命格在这些年里发生了转变,发生了妙空所不知道的变化,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惊异。
  妙空怀疑地问:“你是平远侯府九姑娘?”
  “是呀。”温玲珑答得爽快。
  “不应该啊。”妙空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赶在大师开口前,龙昭琰开口道:“不可能掉包的。”温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可观的面相,不可观……”妙空不解地低声重复。
  温玲珑特别积极主动地将两只手伸了过去。
  看过手相,再算八字,那个八字纵使过去二十年,对妙空来讲仍记忆犹新,就如被刻在脑子深处,无一日敢忘。
  但这次一算,他一脸震惊,算不出,有八字,有掌纹,但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脑子里笼罩一层迷雾,他只能得出一个――无结果。
  没有反噬,却是无可算,任他通阴阳晓玄黄,她的命他好似能观能看能算,实际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能从与她有血脉亲缘之人身上窥得一斑,终究不是她本人的命格,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妙空抬头去看龙昭琰,片刻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道:“人算不如天算,人有千算,不如老天一算。”
  早年间因缘际会他曾见过安王,当时他的面相是孤老一生的命格,可如今他的面相却有了天壤之别,已是另一种面貌。
  至此,龙昭琰夫妻便知无须再问,当年事果有内幕。
  温玲珑道:“可当年我的命格是真的。”
  她自己写的她当然清楚了,但世界自行补充发展成什么鬼样子,她现在就有点没头绪。虽说应该还是按她的思路走,她要是沉下心来,线索还是能理出来的,但感觉就是很麻烦,就好像是玩游戏,通关秘笈就在自己的脑子里,但得花时间整理出来一样扯。
  “出家人不打诳语,当年老衲观过施主命格之后,心中也是震惊。批语如实而出,背后之人却也认定是老衲做了假。”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听大师的说法,就算她活到二十岁没死的迹象,幕后之人也会让她死于非命。
  狠是真的狠,毒也是真的毒。
  只不过,才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终究不可能与人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那必然只能是家中长辈与人恩怨纠葛导致的恶果。
  温玲珑有此猜测,她丈夫也是这么想。
  龙昭琰问出来,“是谁?”
  妙空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道:“当年今上还居于太子府,小殿下虽幼,但如今的皇后,当时的太子妃已经在相看人家,平远侯一家军权在握,且四房子孙仅有一女。”
  龙昭琰抿紧了唇。
  “是如今的太子妃娘家所为?”温玲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妙空笑而不语。
  温玲珑蹙眉,“兴南侯与我祖父有旧怨,而我的出生竟然又挡了兴南侯府嫡出姑娘的富贵之路吗?”呵,这可真是仇冤叠加,永不消失啊。
  “她的命格为何会变?”龙昭琰忍不住问出口。
  温玲珑抢先说道:“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上天总还是留了一线生机给世人的。”
  妙空含笑点头,“施主见解不凡。”
  温玲珑内心很无语,自己出的问题自己答,很难吗?
  龙昭琰却在此时道:“你先前不愿回京,是不是因为害怕到时候自己未死,当年之人会出手害你?”
  温玲珑怔住,不,她真的没这样想过,她以前根本就懒得去深究细想,这也是到了保国寺才不得不动一下脑筋,前后串连一下。
  看她呆住,龙昭琰便明白她之前并未想过,不由想,若是事情当真发生,会如何?心中顿时闪过杀意。
  妙空轻叹一声,“若是如此,那兴南侯府就太过了。”当年胁迫他为人批命,如今若再生事,只怕旧事重提,他们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温玲珑却是笑着摇头,“大师方才还说,人有千算,天有一算,人千算难敌天一算,世上因果,总归有报,何须细究。”
  妙空赞道:“施主看得通透。”
  “我只是太懒罢了,往事已矣,不必回头。”
  妙空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善哉,阿弥陀佛。”
  妙空闭关禅修二十年,却破例见了安王夫妇,在他们离开后又再次闭关,这消息传开,引得众人纷纷思索。
  二十年是个很微妙的数字,距离平远侯府的姑娘,也就是如今的安王妃被批命,不多不少二十年。
  仔细一回想,大家才悄然发觉,正是在给安王妃批命之后,妙空才开始闭关修禅,不再见外客。
  如今,他却见了上门的安王妃,这其中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之处。
  最重要的是――
  二十年大限应该到了吧?安王妃似乎还活得好好的,妙空大师的批命不准了?
  龙昭琰夫妻甫回京,只是一个寻常的拜访之行,结果造成的效应出人意外的大。
  不过,那些都不关温玲珑的事。
  她刚回京,第一次到安王府,虽是当家主母,但她错过了自己的婚礼,自然也对府中一切陌生无比。
  除了一路跟在他们身边的王府众人,对府内留守人员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休息了两天后,她便开始熟悉府中的人事。
  偌大一个安王府,从今而后她便是当家主母,响当当的内当家,可惜,温九少并不欢喜这份工作和头衔。
  “心情怎么不好?是下面的人怠慢了吗?”
  听到某人这么问,温玲珑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想做当家主母,好累的。”
  龙昭琰坐到她身边,帮她按揉太阳穴,“不想理事便让管事去办,本不必你事事躬亲。”
  她瞥他一眼,“那要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在外仗势做坏事怎么办?”
  “敢做就死。”
  温玲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法子,但也不是百分之百有用。
  她无奈道:“只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铤而走险。”
  “选个忠心可靠的对你来说这么难吗?”
  “为什么我从里面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她扭身危险地眯眼看他。
  龙昭琰却还在用一种云淡风轻到调侃的语调继续说:“侯府是不是根本没有教过你如何当家理事,毕竟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面疯跑。”
  温玲珑咬牙微笑,“我给你一次好好想想怎么说,重新把话说出口的机会。”
  龙昭琰知错就改,“长生这般出尘脱俗的人,自然是不屑于这些世俗杂事的。”
  温玲珑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她重新在他怀里坐正,闭目享受小皇叔的专属按摩服务,口中道:“我决定还是扔给别人去烦恼,我不时抽查一下就好了。”
  “好。”妻子想怎么做,他都同意。
  她随口说:“没想到安王府的家产挺多啊。”
  他打趣地说:“有吓到?”
  “那倒没有,钱多有时候也就只是个数字罢了。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想透了,人生就变得容易了。”
  龙昭琰看着她的目光流露出赞赏之色,“长生已然悟透了人生至理啊。”
  “不敢不敢,马马虎虎吧。”
  休息了一会儿,温玲珑重振精神,“好了,我要重新去跟帐本奋斗了。”
  看着她叫了小婵过去帮忙研墨,龙昭琰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出房门,带着等在房外的冯剑、程川离开内院,一路走到外院书房。
  守在书房门外的两名侍卫躬身向他行礼,他迳自走进书房,坐到了宽大的书案后。
  “冯剑。”
  “王爷。”冯剑上前。
  “最近一段时间保护好王妃。”
  “是,属下必不辱使命。”他抱拳答应。
  “程川。”龙昭琰接着吩咐,“府里的人你再过一过,不牢靠的绝不允许靠近王妃半步。”
  “是。”程川恭敬回答。
  “另外,让人盯着兴南侯府,”他的声音顿了下,“还有太子府。”
  “是。”两人一齐应声。
  “下去吧。”
  书房里只剩下龙昭琰一个人,他向后靠到宽大椅背上,面无表情。
  长生并不在意那些她口中的“陈年旧事”,可他却无法不在意,距离她整二十岁的生辰没多久了,加之他们进城前去了一趟保国寺,某些人可能要坐不住了。
  太子妃出嫁多年,却始终未能有孕,这些年烧香拜佛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龙昭琰蓦地冷笑,恐怕这是报应不爽吧。
  用那般阴毒的手段设计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用心之歹毒让人不寒而栗。
  长生一直说这些年她过得挺快乐的,可是温家的人绝对不会这样认为,这些年他们一直是提心吊胆地过,就怕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知道哪一天就离他们而去。
  原本,他们可能并不需要这样提心吊胆地过这些年。
  就算原本长生注定早亡,可是只要没有人告诉他们,温家人及她本人就不会受这二十年的担心害怕。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而妙空虽未打诳语,可他因为被迫出面批命,让温家人活得心惊胆跳,心有愧疚,便为此闭关修行二十年,并且余生都不再为人批命。
  这些事他不打算跟妻子说,她愿意活得简单快乐,他便将那些复杂一肩担下。
  “王妃,下车吧。”
  被小蛮扶着慢慢走下车,抬头看着平远侯府的匾额,霎时万千心绪涌上心间。
  上次离京,她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了,没想到……温玲珑低头笑了笑,终究还是又回来了,还是以她从来没想过的出嫁女身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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