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君改命——裘梦【完结】
时间:2023-10-10 14:39:01

  她大概知道龙昭琰为什么搞这么一出,还不就是因为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以龙昭琰的脾气,他自然不会像他们平远侯府一家子一样佛系地看着坏人自掘坟墓、死于天谴之类的,没明火执仗地闹大事,已经是相当克制了――虽然在她看来现在他利用谣言对付兴南侯府,这事情已经不算小了。
  不过他做都做了,而且究其根本还是兴南侯府先针对他们平远侯府,她就当不知道好了,不然还能打他吗?
  “不清楚,不过妙空大师倒说过‘命里无时莫强求,世人多是自误’。”
  老平远侯琢磨了一下,说:“意思差不多。”
  “所以说了,为人莫作恶,作恶必有报,人呐还是得多行善事。不为自己,也要为后代儿孙积些福报。”温玲珑一本正经地说。
  老平远侯点头,“很是。”
  兴南侯府这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当初他们家有多荣耀,现在就有多惨澹。
  失去圣心,惹恼皇后,让太子窝火,这是三重伤害啊,其后果必定是要大于三的。
  “我一直怀疑我之所以逃过命劫,是因为之前在回京途中提前预警了堤场溃决救下一城百姓之故。”
  她一直发愁怎么解释自己活下来的原因。
  能人异士这种答案坚决要屏弃,万一有人想找那所谓的能人异士,到时候她到哪里去给他们找出个能人异士来啊,她又不会变戏法。
  所以她想,世人信因果,拿因果报应来说,应最是妥贴。
  老平远侯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地叹息一声,说:“老天爷,总归是长眼的。”
  温玲珑却在此时接了一句,“有时候光靠老天爷也是不行的啊,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也不要太懒。毕竟老天爷要管的事那么多,有时候难免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老平远侯看着孙女将一丛兰草当成杂草链了起来,眼角心疼地抽搐了下。
  忍了又忍,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委婉地说:“长生啊,你要不要到旁边喝口水,休息一下?”
  “是有一点儿渴了。”温玲珑放下手里的花铲。
  老平远侯心里长吁了口气。
  这莳花弄草是老平远侯闲暇时的兴趣爱好,花房平时根本不许别人随便进来,唯有温玲珑从小到大没少来这里祸害花花草草,老平远侯虽然心疼倒也由着她,就这么一步步将小孙女惯成了摧花狂魔而不自知。
  水才喝了没几口,老平远侯身边的亲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老爷,安王来了。”
  温玲珑咦了一声。
  老平远侯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不来才奇怪呢。”
  她哼了声,“我说了不许他跟来的。”
  老平远侯呵了一声,“难不成让他把你在京的叔伯兄弟都请到安王府做客吗?”
  温玲珑无辜眨眼,这事儿某人是真能干出来,万一做了,也不知外面的人都会怎么议论呢。
  老平远侯道:“走走走,他来他的,我老头子不想见他,你去打发了他。”
  “哦。”
  温玲珑感受到了祖父的嫌弃,蹶着嘴离开了花房。
  她回的是自己的玲珑院,虽然她出嫁了,但院子侯府还是给她留着,方便她回来住,而龙昭琰此时就在玲珑院里等她。
  在他做了一连串的事情后,妻子完全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最后思妻念子心切的安王殿下也只好顶着压力亲自上门了。
  他来的时候,一打听得知妻子陪老侯爷在花房修花,当时他就想到了以往温七说的,九妹是个摧花狂魔的事,顿时就替老侯爷的花房叹了口气。
  儿子则在荣禧堂由老夫人带着,他过去打了个照面,本来还想着抱儿子回来,结果儿子根本不搭理他。
  平远侯府有毒啊,这才几天工夫,才几天?妻子不思归,儿子竟然连爹都不认了?
  心怀哀怨的龙昭琰看到妻子进来,先上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又打量了一遍。
  在王府他把她打扮得珠围翠绕,不说话时整个人就端庄媒静,这才几日不见,她就又恢复了昔日他见过的那种简洁,头上腕间又是金光闪耀,蠲子轻碰,声音清脆,整个人顿时就俏丽活泼了起来。
  不像是孩儿他娘,倒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龙昭琰眉微蹙,这还了得,为了压下她的小姑娘气质,他都那么努力了,结果这才回娘家几天立刻就打回原形。
  看他把自己看了又看,温玲珑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龙昭琰摇头,“回去吗?”
  温玲珑也摇头,“我觉得住娘家很好啊。”
  他伸手揉了下太阳穴,“王府是哪里不好了?”
  温玲珑提裙往他对面一坐,挥了下袖子,发出一声带着嘲讽的轻笑,“温家为什么会平白受二十年的提心吊胆?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们皇家吗?若不是有人为了贪图你们皇家的泼天富贵,哪里会起下如此恶毒的心思?”
  妻子离家的根本原因找到了!
  龙昭琰暗自松了口气,他就说怎么自己一句话就直接将人气到离家出走,却原来是被她记恨在了这里。
  温玲珑越说越生气,“我们温家原是因为你家才倒了楣,背了不必要的麻烦,到头来你还拿这个来刺我,你真当九姑娘我没有脾气的吗?”
  这是还没消气的意思?
  龙昭琰抓过她搁在榻几上的手,温声道:“莫与我闹脾气了,本王如今都成京城的笑话了。”
  “还有人敢笑话您呐?”她嗤笑。
  “太子都有人笑,何况为王。”
  一听这个,温玲珑眼睛一下就亮了,“外面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
  “你没让人打听吗?”
  “我很忙的好不好。”
  “忙着祸害老侯爷的花吗?”
  温玲珑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朝他皮笑肉不笑,“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祸害?她祖父可从来没嫌弃她呢。
  龙昭琰又将她的手抓了过去,“这回了娘家就是底气足。”
  “不回来难不成我就不能有脾气了?”她横了一眼过去。
  龙昭琰失笑,“咱们府里王妃你最大。”
  她扬起下巴,不予置评,“哼。”
  龙昭琰将她硬拉到了自己这边,扯入怀中按住,箍住她的腰不许她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脾气闹也闹了,火发也发了,咱们回家去吧?”
  “我还要多住几天。”
  龙昭琰叹气,“怕你住得惯了更不肯走了。”
  “要你管。”
  龙昭琰只好拿出杀手钢,“你不回,我也来侯府叨扰几日。”
  温玲珑立时表示拒绝,刻意一口一个您,语气生疏的很,“您可别,您这身价高,来了我们侯府大家都不自在。”
  感受到嫌弃的龙昭琰内心无奈极了,只好再让步,“那就再住上三天,不能超过五天。”
  温玲珑想了想,好似觉得不太划算,不想答应的样子。
  “别考虑了,你住得真挺久了,没有出嫁女这么在娘家长住的,咱们两家可都在京城,距离也不远。”他忍不住提醒她。
  “哦。”
  温玲珑知道夫妻争吵要见好就收,龙昭琰已经先低头了,也让她吃够教训了,便顺水推舟地答应。
  吃了定心丸的龙昭琰在玲珑院陪妻儿用过午膳,小憩三刻后便告辞离开。
  太子废了李玉兰。
  这个事儿在朝堂上动静不大,基本无争议。
  太子无嗣,国朝不稳,更何况兴南侯府二十年前做的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
  把事情说得严重一点,为了一个可能落到头上的太子妃位,不惜让人家家里受了多年折磨,用心毒辣,显然这一家子有德行问题。
  品德不好,怎堪为未来国母?
  反观人家平远侯府,温玲珑身上发生的事情若落在自己头上,大伙儿都觉得,要他们把兴南侯府一家生吃了的心都有,但人家偏偏什么都没做。
  而这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将南兴侯架在火上下不来。
  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
  兴南侯府算计平远侯府,算计得人家小姑娘最后反成了当朝皇嫂,再者,这些年兴南侯府功无寸进,家势日渐衰颓,反倒平远侯府却是人丁兴旺,气运亨通。
  再一细究,但凡这些年温玲珑亲近的人运势都一路看涨,有几次温家任职地方的子弟出政绩,都恰巧是温玲珑暂住当地时。有些事,就怕回头细想,一想结果就吓人一跳。
  众人想想温玲珑的事迹,都觉得她这明明是旺家贵命,命格贵重的人一般的人家受不住,反面例子便是被废的太子妃李玉兰,八字太轻受不了多余的富。
  这时,市井间便有温九命贵,温家承受不住过多的福泽,二十年已是极限,届时她只有移往贵地,方得生机。
  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多年不曾谋面的两人,因缘际会之下碰到了,这岂不是应了那些话――
  三生石上系红绳,金凤移栽梧桐院,便是涅盘得生机。
  对于外面这些流言,温玲珑表示自己若不是本人她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真离谱。”这是她的评语。
  此时她是一身的男装,坐在茶楼的雅间里,身边跟着李四和冯剑。
  为了给儿子断奶,这几日将他扔到了平远侯府,小蛮和小婵跟过去伺候,她好不容易落个清静,便带人出来听听曲,散散心。
  “圆得倒也合情合理。”李四客观地说。
  温玲珑展扇慢摇,感叹道:“这人啊,为了自己说服自己,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可是李叔你说的不对,这流言哪里合理了?”
  她吐槽,“说得彷佛离我站得近一点儿都要沾大福分似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啊。”这就是虚假广告啊。
  李四低笑,冯剑低头。
  她又摇头晃脑地道:“这些市井之谈啊,真是离谱的很。”
  楼下热过了场,牙板一开,锣鼓一敲,正戏开场,场面立时便静了下来。
  温玲珑也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听戏了。
  正因她怀抱着这样的期望,当楼下大打出手的时候,温玲珑表示十分无奈。
  她就想安安静静地听会戏,散散心而已,怎么还能遇到纨裤子弟争抢戏子的风波啊?
  楼下几方打得是听客四散,瓜果点心散一地,桌椅杯盘不整齐,楼上雅间已经有人忍不住靠在栏杆边看了。
  对于这种热闹温玲珑并没有多大兴趣,左不过张打了李,李打了王,最后扯成一堆,谁也没落个好。
  就是闹上衙门去,一堆纨裤也够府尹大人头疼的。
  京城地界,豪门林立,一块砖瓦掉下来,都有可能砸中贵人的脚,在京城做一任府尹,那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有人下楼,下面的打闹声以极快的速度中止。
  冯剑朝外看了一眼,回道:“有人制住了闹事的人。”
  温玲珑合上手中扇,起身,“回吧,怪扫兴的。”
  冯剑当先开门。
  他们三人从左边楼梯往下走,另有一行人从右边楼梯往下行。
  双方在抵达一楼时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怔。
  温玲珑执扇拱手点头为礼,对面的人回过神不由一笑,同样拱手回礼。
  她一字未说便转身往外走。
  真是见了鬼了,竟然碰到了定国公世子,这可是本书男主啊。
  她一脚走出茶楼大门,迎面又来一人,瞬间让她暗骂:真是够了!
  李四和冯剑齐齐对来人行礼。
  龙昭琰疑惑道:“怎么这时候就出来了?”
  温玲珑折扇拍额,“里面打架了,戏哪里还能听得成啊。”
  龙昭琰伸手将扇子拿开,看了看额头不见红,这才说:“想听就换下一家,不是多大的事。”
  温玲珑吐槽他,“我自己敲自己,能用多大劲儿,也值得你这么谨慎小心的。”
  龙昭琰却没有理她这话,而是看着她的身后――
  定国公世子许荣正带人走出来。
  四目相对间,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而后倏忽分开。
  龙昭琰牵住妻子的手,“走吧,带你去别家听。”
  “哦。”
第十二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2)
  等上了自家马车,走了一会儿,温玲珑突然发现不对,就问某人道:“不是说去别家听戏吗?怎么像是回府里的路啊?”
  “先回去换身衣服。”
  “啊?听个戏还得换衣服?”这也太麻烦了。
  龙昭琰说得理直气壮,“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断袖。”
  温玲珑无语。
  最后,温玲珑到底还是回到府里,换上了女装,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再出门的心思啊。
  她故意道:“是你把我拉回来的,我不管,你弹琴给我听吧。”
  “好。”龙昭琰应得爽快。
  温玲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会答应,不禁愣了愣,然后笑了。
  琴案摆上,琴放好,香点燃。
  一整套的流程走下来,温玲珑已经半躺在美人榻上有点睡意了,连声音都染上了几丝倦意,“不是我说啊,在自己家弹个琴,要不要这么手续繁琐啊。”
  龙昭琰没回应她,琴音却响了起来。
  在轻悠悦耳的音律中,温玲珑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曲《凤求凰》弹毕,美人榻上的美人已经成了睡美人。
  龙昭琰招手叫过程川,低声吩咐,“去找张太医过来。”
  程川悄声退下。
  龙昭琰起身拿了条薄毯过来,替她盖在身上,自己也在榻边坐下,垂眸看着睡着的人。
  长生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她日子过得其实真算不上讲究,大多时候挺马虎的,全靠身边的人补漏拾遗。
  连他都比她清楚她自己的小日子,她却过得浑浑噩噩的。
  不久,张太医脚步轻悄地进来,在龙昭琰的示意下,放轻手脚,替榻上睡着的王妃诊了诊脉。
  之后,张太医先退出去。
  龙昭琰又替妻子掖了掖毯子,这才放轻脚步走出去。
  张太医就等在院中。
  “如何?”他淡定地问,心中却已有几分笃定。
  张太医道:“王妃的脉象确是喜脉,只是日子还浅。”
  他淡淡道:“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行了个礼,“此为下官分内之事,自当用心谨慎。”
  龙昭琰摆了摆手,张太医便告退了,他在廊下站了站,然后才转身回屋。
  她最近正高兴儿子断奶,自己以后就解脱了,这冷不防地告诉她,她又怀了身孕,他有点儿不太确定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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