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佳他们落座后,因为说是要请墨非的缘故,所以,他被拉着坐在了赵云佳的身边了,他穿了身西装,进门后,脱下西装外套,挂到了衣架上,里面照旧是一件白衬衫,他解去了领带,怕是有太拘束的感觉,他为人很温和,心思也纯正,众人按他到赵云佳身边,他也就随意坐下了,随后,赵云佳就感觉到他的体贴,根本不用她动手,他已经把东西一一的放到自己的面前,在自己与同事说话的空,他已经用公筷夹好了生鱼片放在自己的盘子里,赵云佳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少有男人这样殷勤的服侍过她,穆辰风与她也有在外面吃饭过,但在外面他少有这样的温柔之举,赵云佳后来就笑着对墨非说:“我自己来就好,你随意些,大家都是同事!”,她以为,墨非是为自己的身份所缚,但她听到墨非说:“没关系,不费事!”倒像是赵云佳自己少见多怪一样。
后来,同事开始劝酒了,赵云佳的酒量在伊时尚也是出了名的,今天她笑着推拖:“不行,不行,我开了车了,可不能喝酒!”
有同事说:“没问题的,一会儿找个代驾的不就完事了!”
同事们一起的起哄,赵云佳拗不过,也就随意了,其实,她也有点想喝的。
他们在一起聚会的特点就是极少谈工作上的事,都是些私人的事,有人讲自己家的宝宝多么多么有成就,有人讲自己的情事之类的,男男女女的聚在一起,到后来,就有人开始问着赵云佳了:“云佳姐,你都来伊时尚这么久了,都没有听到你有男朋友啊,是不是眼界太高了啊?”
“哪有,是没人来追我吗?呵呵……”赵云佳笑着说。
这些人中有的是三年前就在的,也有些,是三年后才来的,所以,知道章子安的人也不多了。大家都开始笑着问赵云佳,什么择偶标准啊,要身家多少,她才肯把自己嫁出去。
阿SHA在一边,无意的说道:“她啊,和穆少待这么久了,要嫁掉自己太难了!”
赵云佳还在笑着,但明显的表情木了下。
有人在一边追问道:“为什么啊?”
赵云佳端着酒的手也有些发抖,心里在问,为什么啊,难不成,阿SHA做为自己的助理,终于有所觉察了吗,也有可能啊,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赵云佳放下酒杯,慌乱的拿起生鱼片沾了点芥末,放入口中,感觉凉意从鼻腔一直漫延下去,眼睛瞬间的就要溢出眼泪来,好惬意清凉的辣,不经意的,让她心慌,她刚感觉眼泪已经掉下来,一边,墨非的纸巾也到了。
她扭过头去,墨非笑得忒无辜的样子:“很辣吧!”
“嗯,嗯……”赵云佳一边的抹着眼泪,一边的点头应道,耳朵却是张开的,她在听众人追问下,阿SHA的回答,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阿SHA卖关子似的说道:“还问什么啊,跟在穆少这样完美的男人身边,眼光当然已经被吊得老高了,穆少还是人吗,简直是神了,你看那些报道对他的评价,头年的财经报纸竟也有八卦放出来,评什么,说他是十位最有身价的钻石王老五首位,哈哈……,你们想,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仰望三年,嗯,低头再看别的男人,是不是都会看不上眼了?”
众人大笑,穆辰风不在,他昔日太严厉,大家也不敢开他的玩笑,在这里,是酒后无德了。
赵云佳一边的放下纸巾,心也放下,她也随着大家笑,在一片笑声里,听到身边的墨非问道:“云佳姐,真的吗?”
赵云佳以为他在问自己,阿SHA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笑道:“嗯,呵呵……”
墨非继而笑着问道,眼神无比真诚的:“我是说,他们说的,您没有男朋友,是真的吗?”
赵云佳愣了下,看着墨非的眼睛就晃了下神,她笑道:“是的,还没有!”因为心虚,所以笑得太甜了些,嘴角的梨涡也轻笑着。
她看到墨非笑着低下头,再抬头,也带着点笑,感觉他有些紧张似的,他看到赵云佳在看自己,他便说道:“云佳姐,我就问问!”笑容变得讪讪的。
赵云佳听了他的话,又见了他的表情,觉得好有趣,她笑着说:“我知道,呵呵……”
有人在一边要敬酒,赵云佳便忙着应付开了。
过了九点了,他们终于走出了那家店,有人提议,去K歌,刚好,旁边就有一家,赵云佳不好扫大家的兴,就说道:“你们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众人就一窝蜂似的都进去了。
赵云佳拿出电话来,接了穆辰风的手机,响了四五声,听到穆辰风答:“喂,是我!”
“还在应酬?”赵云佳听到他那里也很喧哗,便说道。
“是的,你在哪里?”穆辰风说道。
“我也还在外面,他们拉我去唱歌,我还以为你回去了,那好吧,咱俩今晚上,都玩得尽兴些,我要晚些回去,你要给我守门啊!”赵云佳撒娇道。
“早些回来,别太晚!”穆辰风说道。
赵云佳听到他如此叮嘱,便甜在心头,轻声应了声,就挂了电话,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还在,却看到不远处,KTV门口,那个墨非侧身站在那里,他把西装上衣,搭在左手臂上,而另一只手却斜插在裤子口袋里,KTV前的霓虹灯,打到他的身上,幻化出七彩的光一般,他有感觉到赵云佳在看自己,就扭过头来,轻笑道:“电话打完了,进去吧,他们都进去了!”
赵云佳就感觉心头一暖,这样心细的男人,他站在那里,分明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夜里,站在外面,而他温和的样子,却让你不忍去责怨他的自作主张。
赵云佳只有快步走过去,同他一起的进去了。
同事们已经到了一个大的包房里,有人在高声的唱着歌,每次的聚会,总有人会做麦霸,但绝不会是赵云佳了,她坐在沙发上,有人就拽着她喝酒,刚刚是日本烧酒,这一次,是啤酒了,玻璃杯里倒满了,还带着汽沫的,几个碰到了一起,“干!”声音震天,众人一仰脖。
那一边,有个同事正卖力的喝着:“如果你爱我就别伤害我,这不是我犯下的错
如果你爱我就别伤害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犯下的错,想要的结果,走在冷冷的大街,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好想和你见面,可你何时出现……,如果你爱我就别伤害我……”
不知道为什么,赵云佳一听到这歌,就忍不住的激动,她已经有了些酒意,就拽过另一个话筒来,旁边的人见她有兴致,便拉了她站到前面去。
很久没有唱过歌了,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飘,后来,就找到了感觉,那个男同事将手伸过来,她递过去,两个拽住了,她笑着唱,“走在冷冷的大街,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好想和你见面,可你何时出现,我在爱的边缘,想起和你分手的那天,泪水一点一点 一遍一遍,我们的爱情,就像风筝断了线,……”
赵云佳眼前浮现的,果然是雪景,她想起,自己回家的那一次,穆辰风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雪中相见的瞬间,她的泪都有流下来。
我在爱的边缘……,是的,她感觉自己一直处在这样的边缘,道德的边缘,情感的边缘,往前一步,是婚姻,退后一步,是深渊,她步步维艰,却一路走了过来。
“感情的世界我无法改变,泪水留在天亮以前……”她继而唱道,同事在叫着好,拍手声,她笑着回过头去,妩媚的向着他们一笑,回过头来,诺大的屏幕前,她小小的身影,映在屏幕的中心,一个黑色的背影。
男同事已经将下面的歌交给她了来唱,退到了一边鼓掌。
“如果你爱我就别伤害我,这不是我犯下的错,如果你爱我就别伤害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犯下的错,想要的结果……”赵云佳想将这首歌唱给穆辰风听,那样他就会知道,为什么,被他温柔的搂在怀中之时,她还会有不甘的叹息;就会知道,为什么,每次到欢爱到极致,她都有隐隐的恨浮出来,动用她的小暴力;就会知道,为什么那些华贵的礼物被她束之高阁,她想得的,只是那一指圈套,套住她的余生,将她与他套牢。
同事们在身后高声叫好,她背对着众人,向着屏幕嘶喊,她的双肩在颤抖,可是,她回过头来,脸上却是甜得不能再甜的笑容,没人能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来。
歌曲切到了下一个,她把话筒递给了别人,她借口走了出去。
到了卫生间那里,她吐了,她不知道今夜里,为什么这样的伤感,只是,她很少有这样醉酒的时候,她的本事是,醉酒也不失态,回去睡上一觉,第二天没事人一样,可是,今天,那些酒在胃里做怪,她想起爸爸的话,喝酒不能有心事,不然,就会醉得很难过。
她的头深深的埋在水盆里,不停的放着水龙头,以便那些水冲走那些她所吐出的污秽之物,哗哗的流水中,她的哭声,轻微的传了出来,她好久没有这样的哭过了,就是为了想哭而哭。
过了一会儿,她扑水到脸上去,稳了稳情绪,再拽下一边的纸来,擦到脸上去,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与三年前相比,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脸上的淡妆已经洗去了,但肤色是细腻而光洁的,鼻子小巧而挺直,嘴唇红润而饱满,只是,为什么,她在眼睛里,再看不到当初的自己,每一次细看镜子中的自己,都会被自己眼神中的怨忿惊到了,这一次也一样。
她不再看自己,擦干了脸,她拿起水台上,自己放在那里的眼镜,深蓝色边框,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些,她已经开始为一个人收敛了她的光茫,她极少化妖精样的妆,办公室里的小姐妹们,会传授一些如何化起来,更年轻更娇俏的装,而她却越来越化得老成,连衣服,她看了下镜子中的自己,一身干练的套装,但如没有性别般,她为了一个人,而隐了她所有的美丽,她把所有的美,都留着去展现在他的眼前。
为何这样,是她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行为吧,因为,三年来,并不是身边没有别的男人对她有过垂青之意,可是,有了章子安一事,她对别的男人,都僻而远之,有谁有亲近之意,她忙如惊弓之鸟,匆匆的跑开了。
她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她甘心的做一个男人的女人,虽然只能是他隐秘的女人。
就在赵云佳拿着眼镜戴上之际,她听到,有脚步声,在外面走开。
她愣了下,她有些慌,不知道是谁,有没有听到刚刚她的哭声,不过,她随即笑自己敏感,怎么会那么巧,就是自己的同事呢?
回到他们所在的那间包房里,里面更乱了,三四个人挤在一起唱真心英雄呢,这也是保留曲目吧,几个男同事唱得快意极了。
赵云佳静静的瘫坐在沙发里,有人又在倒酒,她推拖着,可是,也抓到了手上了,几杯下去,就晕晕的了,她轻轻的笑着,都有些不晓得去推拖了,谁来敬酒她都喝下去了。
后来,她刚举杯酒,要喝下去,却有一只手拦住了她,她诧异的扭头,见墨非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 那样的明亮,在这间包房昏暗的灯光下,还能让她清晰的见到他的眼睛里面疼惜的光茫,她淡淡笑了下:“墨非?”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他说道,郑重至极的,也不容她说话,他起身拿起她的包包,再拽起她来。
赵云佳喝多了,只感觉墨非的手,也一样的宽厚与大,被他捏住了,轻易的就推不开,她笑着看到他在与那些同事告别 ,然后笑呵呵的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竟没有人来拦他们,想必是,都醉了,或是被墨非郑重的神情振住了。
出了KTV,旁边的停车场上就是赵云佳的车,墨非问她钥匙在哪里,赵云佳扶住他的肩膀,笑着指着他手中的,自己的包包,轻笑道:“那里!”
墨非打开包包,轻易找出来,然后拉着她,走到她的车旁,打开门,他见到赵云佳跑到车后去呕吐,他走过去,那一耸一耸的后背,蓦的让他心疼,墨非开始轻轻的在赵云佳的后背上拍着,以便让她更顺畅的吐出来,然后,在她站直身子后,墨非递给她一瓶从车后座上找到的矿泉水,看到她喝了几口,漱了嘴,再递她纸巾。
赵云佳默默的接受着墨非的照顾,当他不经自己的同意抱起她来,放她到车后座上时,她有些吃惊,墨非的脸,在她的眼前,贴得太近,以至于看得到他清澈的眸子,他放开她,低声说道:“不开心,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
心里疼了下,赵云佳分辩道:“没有,我没有不开心,我高兴着呢!”
墨非也不同她争辨,直接打开前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后,他回过头来,问赵云佳:“云佳姐,是那个青海路来的吧,我有点不记得了?”青海路,是伊时尚公寓的所在,墨非送过赵云佳一次,但也是晚上,所以,都有些模糊了。
赵云佳倦着身子坐在后座上,墨非的西装披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微微的合上了,看来是酒劲已经泛上来,她开始发困了。
听不到赵云佳的回答,墨非再重声问了句:“云佳姐,你是住在青海路吧?”
赵云佳于迷糊中,听到有人问自己,住在哪里,她头有些疼,想也不想的,下意识的呢喃道:“不, 不是青海路,是世纪花园小区,东城四环四号那里,一百四十五号!”
墨非听到了,有些疑惑,他有些知道世纪花园小区的,他的爸爸是城建局的,曾说过,那里是一个非常高档的富人区,他奇怪,赵云佳怎么会说她的家在那里,但听得清楚的,他只有开车直接送过去了。
车子开了近半个多钟头,终于停到了世纪花园小区的门口,门禁那里,墨非并没有门卡,他按了按车喇叭,保安都是认得赵云佳的车子的,就自然的放了行,但车喇叭的响声,也惊动了赵云佳,她一直在昏睡中,现在,缓缓的醒来,而一路行来,醉意也有些消退,她晃晃头,在后座上坐起来,身上搭着一件西装,初时她还以为是穆辰风的,但很快的,她就看到,前面开车的,是墨非了,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再看四周,已经是自己和穆辰风所住的世纪花园了。
墨非听到后面的动静,就回头笑下,他再说道:“云佳姐,刚刚你说的,我没听清,多少号来的,现在是顺着路开,还是怎么走?”
赵云佳的酒意经他这样一问,就全醒了,她坐直了身子,看下窗外,不错的,再顺这条路向上,就会到了那暗红色的别墅了。可是,她忙叫道:“停车,停车,不是这里!”
墨非吓了一跳,忙踩停了车,他回过头来,吃惊的问道:“云佳姐,你不住在这里吗,刚你说的是这里啊?”
“我有说我住这里吗?”赵云佳急得要哭出来,她恨自己,好好的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噢,那倒没有,我问你是不是回公寓那里,我记不得路了,问你是不是青海路,你却说了这里,我还以为,你要来这里的!”墨非解释道。
赵云佳的心缓了缓,她急切的说道:“我是喝多了,随口说的,你知道……”她的脑子在转着,说道:“前一阵子,做调查,什么别墅大厦的,谁知道我怎么胡说的,唉,喝酒真误事!”说完了,她讪讪笑道:“真不好意思,我这样失态,还要你跟着受累了!”
墨非在前面轻笑道:“怎么会?是我的错,该问清楚的,那我们现在该到哪里呢,公寓是在青海路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