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想要送给保罗的礼物是什么，”兰波长长叹一口气，露出有点无奈的神情道：“我要送的是我的异能，如今的我是以异能让自己的意识继续留存，把异能送给保罗以后，我就会死去。”
但这份生日礼物，若魏尔伦没有遭遇生命危险，不是生死存亡之际，他是送不出去的。
兰波开始不想提到这是一份什么礼物。
他觉得这是他和魏尔伦之间的事。
只是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再不告诉他们要送的礼物是什么。
他的等待也显得太愚蠢了。
“吵……死……了……”
低低沙哑的声音传入明穗香的鼓膜。
她抖动一下猫耳，半是惊喜半是不敢相信道：“中也！”
中原中也紧紧抱住她，喉咙间满是不耐烦用以缓解不爽的呼噜响声。
他扭头以透蓝的眼眸冷淡看向兰波，张嘴露出尖利的獠牙道：“要等他死……就去等……别在这里！吼！！”
这里是他给明穗香找的巢穴。
不管是外人亦或是外鬼出现在这里，都会让中原中也异常烦躁不爽。
人类时期的中原中也，不是什么领地意识很强的人。
更不会想到什么他和明穗香出现的地方，其他人就不能出现。
阿呆鸟和旗会的人多次跑到他们家，打扰中原中也平静的假日，他面上生气，但也不会真的感到不适，想要把人都赶出去。
可转化为鬼的中原中也，只要一嗅闻到陌生的气息就会异常烦躁。
因为明穗香慢慢平静下的心绪都要变得躁动起来。
迫不及待想要把人都赶出去。
极端烦躁之下的中原中也体内的鬼之细胞发生变化，便是没有补充营养，他都要让自己拥有说话的能力，好把讨厌的家伙赶出巢穴。
他和明穗香的爱巢。
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类和鬼通通都滚出去。
“啊……中也，”明穗香回过神，安抚着拍拍他的后背，轻哄道：“好孩子……好孩子……中也不要生气，兰波先生很快会离开了。”
兰波默然。
这里之前住的人似乎是他。
虽说为防军方研究所的人发现附近有人生活的痕迹，他没有经常呆在这里。
但怎么说也有个先来后到……
“抱歉兰波先生，中也不是要赶你离开，”明穗香挡住中原中也看向兰波不善的眼神，声音柔柔道：“我想中也的意思是，兰波先生的礼物一时送不出去，可以呆在魏尔伦身边，等他要死的时候，再把异能给他。”
她眉梢弯下，轻言软语道：“这样就不用担心错过送礼物的时机了。”
兰波的眉头动了动。
他定定看向他们，白发的猫耳少女说话温温柔柔，忧郁缱绻的眉眼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出恶意，只觉得听出恶意和阴阳怪气，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抱住她的中原中也被遮住眼睛也没有生气。
他仿若发怒的低低呼噜声放缓些许，闷闷不愉地靠在明穗香的肩头。
不管如何看去，他都不觉得中原中也刚刚不是真心想赶他走。
“魏尔伦很快要离开了，”明穗香柔柔开口道：“兰波先生一去可以提醒魏尔伦，就算他想要释放特异点也不用忧心性命，他要死了，兰波先生的性命会给他的。”
莫名让人觉得别扭的话。
兰波沉默片刻，道：“不是我的性命，我早已是一个死人，只是把我留存的异能交给保罗。”
“嗯嗯……”
明穗香忙着安抚中原中也，敷衍地点头几下道：“我知道，魏尔伦也会知道的。”
兰波早已死亡。
他出现在魏尔伦面前，不是假死就是有什么特殊的办法继续存在。
魏尔伦是他的搭档。
他应当也能猜到。
“……或许你们说的是对的，”兰波慢慢起身，昂头看向上方道：“我该去见一见保罗，告诉他……”
不管他要作出的决定是什么。
毁灭他所憎恶的人类。
或是继续以暗杀王的身份活跃，刺杀各国的高官议员，等待不知道哪一天被逼到不得不释放特异点。
他都有可以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魏尔伦心中的憎恨不是他可以理解。
兰波唯一可以给予他的是一条释放过憎恶与愤怒以后，稍微平静一点的道路。
“他离开了……”
明穗香看向无人的洞穴入口，收回捂住中原中也眼睛的手，无奈道：“可以放开我了？”
他不满地含糊咕哝一声，慢慢松开手。
白发的猫耳少女抖动一下耳朵，捡起落在他们之间的帽子，轻拍两下给整整形：“都被挤扁了……这可是重要的帽子，中也要好好爱惜才行。”
变成鬼以后的中原中也不在乎什么帽子不帽子。
他一心都在讨厌的外来入侵者，只想快点把人赶跑。
帽子是否被挤扁都是不重要的事。
“来吧，”明穗香捏住帽子的两端帽檐，轻轻给中原中也戴上，道：“物归原主。”
帽子还是要有人戴才能展现帽子的价值。
不知道兰波和魏尔伦能不能和好。
她轻轻叹一口气，转身背靠着中原中也的胸膛坐在他的腿上，昂头道：“真不知道兰波和魏尔伦的关系算好还是不好……”
要说好，兰波和魏尔伦已有十一年未见。
要说不好，兰波明明可以继续以这样的形态活下去，他们对话的时候，兰波的神态谈吐甚至思考能力都与活人无异。
是否异能生命体根本不重要。
至少明穗香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只要人能活着，总比死去要好。
可兰波利用异能留存的唯一想法，却是把自己的异能留给魏尔伦作为他最后的退路。
实在难以分辨他们的感情是好是坏。
“嗷……”
中原中也低低应一声，他一点都不关心兰波和魏尔伦。
化身为鬼的他没有汲取血肉，大部分的记忆都没有启动。
无论魏尔伦亦或是兰波都是他不熟悉的名字和不熟悉的人。
他们要如何都无所谓。
他拢一下明穗香落在身前的长发，凉凉滑滑的发丝绕过手指一圈一圈缠绕再松开。
普普通通的游戏。
中原中也却能沉浸其中不亦乐乎。
反正现在的中原中也不会有什么要回去港口黑手党工作的念头，更不记得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日，他的生日也是他准备和明穗香去市民会馆登记婚姻的日子。
什么都不记得的中原中也只长了个头。
别的都没有长。
“要等到晚上才能回去，”明穗香看向洞穴外明媚的阳光，颇为惋惜道：“出门的时候，剩下的蛋糕没有放进冰箱，等晚上再回去怕是要坏了。”
中原中也专门订的巧克力蛋糕。
她都没有吃上几口。
虽说五月不算特别热的天时，但蛋糕没有任何遮罩放在餐桌，经过十几二十个小时再回去……
想也知道不能好了。
明穗香暗暗惋惜。
现代的蛋糕很好吃。
可惜不放在冰箱保存，要不了多久就会融化。
她靠在中原中也的胸膛，昂一下头看向他道：“中也，我们今天不能去市民会馆了。”
“嗷！”他应一声，无甚所谓。
忘却大部分事的中原中也，自然也不会知道市民会馆是干什么的。
明穗香抬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不要再低头看她的头发，好好看向她这边，道：“我们今天不能去结婚了，中也都无所谓吗？”
“嗷？”中原中也透蓝的眼眸映出昂头靠向他肩头的明穗香，细碎的额发落在白净的额头，浅金色的猫儿眼柔和动人，眉眼温温柔柔带着几分可惜的神情。
他不记得什么是结婚。
更不记得自己当初有多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结婚啊……”
她没忍住捏一下中原中也的脸，软声抱怨道：“不是可以说话吗？愿意和兰波先生说话，不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虽然中原中也对兰波说的话不太友好，但好歹是他变成鬼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也想和中也多说说话。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魏尔伦的出现、军方研究所的秘密、小梨花是第二个“鬼王”、另一个“荒霸吐”的实验体……
没有一件是能让人省心的事。
巨大的信息量让人恍然觉得四月二十九日这一天都开始变得漫长起来。
“……香……结婚……”
中原中也圈住她的腰，低头贴住明穗香的脸颊蹭几下，含混不清道：“会多说话的……”
她眉眼柔柔弯下，鼓励道：“中也好棒，慢慢可以说长句子了。”
虽然明白现在的中原中也并不能理解结婚是什么，但他能有所回应，已经是让明穗香很高兴的事。
慢慢练习说话，要不了多久，中原中也很快会恢复以往的流利语句。
想要交流沟通也会容易很多。
不用担心不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
“嗷！”他的喉间发出舒缓愉悦的低低呼噜声。
鬼化以后的中原中也和以前一样喜欢明穗香笑起来的样子。
只要看见明穗香的笑容、听见她温温柔柔的轻声、嗅到袅娜清甜的香味……
他的身体再如何疲惫不适都可以得到缓解。
长时间灼烧胃部的饥饿感似乎都得到缓解，不会再烧得心神难受，不住干扰中原中也的神智与思绪。
“中也记得结婚是什么吗？”明穗香眉梢弯下，柔柔轻声道：“结婚就是我们成为合法的夫妻，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永不分开的仪式。”
想当初，中原中也的表白都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过去相处的八个月时间，初时以为很漫长，可当这一刻的明穗香回望过去，八个月的时间似乎转瞬即逝。
她和中也相处的点点滴滴。
明穗香都记在心底。
她犹记得中原中也是如何每天对着日历郑重划掉一天，再翻到第二年的四月二十九日，数一数还剩下多少天。
几乎是每一天都在倒数。
让原本不是很在意是否要结婚的明穗香都莫名变得期待起来。
“现在也……一起……”
中原中也低低回应。
他不觉得结婚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和明穗香，现在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今天能不能结婚都无所谓。
他们不结婚也不耽误他抱着明穗香。
“没错，我们现在也在一起，”明穗香失笑道：“但多一个证书还是不同一点的哦。”
她举起莹莹纤细的手在中原中也眼前数道：“结婚的话，我的户籍会迁到中也的户籍名下，从此我们也是一个户籍的人。”
中原中也慢慢眨一下眼。
“我和中也的户籍在一起以后，我会改名叫中原明穗香，甘露寺的印章就不能用了。”不过平时明穗香用到印章的机会也不多。
她多半都是用的中原中也的印章收快递，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
“中也之前说过，签署婚姻届以后要开始准备婚礼和蜜月旅行的事，”明穗香压下拇指、食指和中指，细数结婚以后会发生的变化。
她轻轻叹一口气道：“现在婚礼和蜜月旅行也要推迟了。”
中原中也现在这样，肯定不能作为新郎参加婚礼。
原本预计要去关岛度蜜月旅行，这下也不得不搁置下来。
明穗香无奈道：“还好我们没开始请假。”
“……嗷，”中原中也开始思考，张嘴问道：“婚礼……蜜月……？”
他不记得什么是婚礼、什么是蜜月。
不过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中原中也莫名心神一动。
明穗香柔声解释道：“婚礼就是把结婚变成一个仪式性的过程，我会穿上中也定制的婚纱走上教堂和中也在证婚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
她轻笑一声，道：“这些事还是中也告诉我的。”
明穗香所在的战国时代没有太多的花头。
穷人家结婚，基本没有什么仪式。
大名家的公主联姻倒是气派，但都是在白天，明穗香也不可能出现去围观。
“嗷……没有结婚，不可以……婚礼？”
中原中也开始皱眉。
明穗香思考一下，道：“倒也不是，也有先举办婚礼再去签婚姻届的情侣。”
只是中原中也更倾向按照规矩来。
虽然中原中也明面上看着是很潮流的少年，日常戴choker、手套，言语谈吐都相当年轻化，可他的思想更倾向老派。
婚前性行为。
不行。
没有房车和戒指，单纯签署婚姻届。
不好。
求婚戒指、结婚戒指、婚纱和结婚的教堂……
他统统都要精挑细选，找到合适的工匠定制。
除却教堂不是可以定制的地方，别的他都是精益求精。
不过虽则教堂不可以定制，但中原中也查了哪一个教堂举办过婚礼以后的男女离婚率最低。
所有的工作都是中原中也从闲暇时间抽时间安排，明穗香光是听一下都觉得十分惊讶。
她为自己常常在家、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刷刷平板和小猫视频而感到羞愧。
明穗香也想帮一点什么忙。
但中原中也更享受自己准备一切的过程，婉拒明穗香想要帮忙的好意。
导致如今中原中也变鬼，她再想捡起中原中也安排的事宜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不过我们没有预约教堂，结婚戒指和婚纱都在家里，”明穗香无奈笑一下道：“今天是不能结婚了。”
可惜他们期待这么久的一天。
白天的时间，中原中也不能行走在太阳之下自然也不能去市民会馆。
待到入夜以后，市民会馆也不会有工作人员上班，帮忙登记结婚。
“可以！嗷！”刚刚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中原中也开始急了，他张嘴挤出字句道：“可以……结婚！”
今天肯定可以结婚！
他抱起明穗香，大步就要往洞穴外冲。
直把她吓了一跳。
“中也，你干什么？！”明穗香忙挣开他的怀抱，抵住中原中也不许他再往外走。
她回头看一眼洞穴入口明媚灿烂的阳光，不敢想象中原中也被太阳照到会发生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