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噗嗤笑出来。
“你笑了?”沈廷眼睛红红的抬起头,也不哭了:“你好少笑啊。”
他用手背抹抹眼睛。
萧乐把笑意收住:“要尽早把太后手里的权力收回来,我们行事才能更方便。”
沈廷扭捏,自作多情:“是因为我吗?萧乐你真好。”
“……我批阅折子的时候,发现许多军机要务,都是先经了太后之手,才放到我的案牍上的,无法掌握朝政,影响我们改变剧情。”萧乐为了避免损伤沈廷的自尊心,最后还是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不太想天天看着你被叫去罚跪,我也不想天天跑去救你。”
“那我下次服软,你别担心。”沈廷伸出粽子一样的手发誓:“咱们打倒太后,再也不能让他强迫你睡那些男人了!”
萧乐捏捏眉心:“我没睡……”
第6章
沈廷的眼神太好懂了,他现在满脸就写着五个大字:你!竟!然!没!睡!
他只觉得从昨晚就莫名堵在胸口的那团气一下子没有了,他把这归结于萧乐没有耽于美色,忘记他们的团队目标和企业文化。
萧乐觉得她好像还没有跟沈廷熟到能详细聊这种事情的程度,于是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过两日是千秋宴,五日后是你母亲要出征西北的送行宴,我这些天会很忙,大概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
你有事来不及找我,就去找黎嘉景,今天也是他派人去告诉的我。”
萧乐不放心,还要继续叮嘱他几句:“不过你也别太相信他了,凡事多留个心眼,遇到拿捏不准的就找我商量,别自己又傻乎乎挨打了。我给你留了几个人,要是有人为难你,你用他们就是。”
沈廷果然不再关注昨晚的事,闷闷点头:“哦。”
他晃了晃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人说他傻他肯定不高兴,要跟那人吵架,但萧乐说他傻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次他却有些闷闷的,试探着问:“我肯定没黎嘉景聪明,你说是吧。”
他昨晚还猜呢,萧乐大概会在这些男人里面选黎嘉景,因为他人长得温柔说话温柔,看样子就是萧乐会喜欢的那种。
萧乐没反驳,沈廷嘴角略耷拉下来一点。
你看看,他就说对了吧,他其实还挺了解萧乐……萧乐会喜欢黎嘉景的…………
才认识几天,萧乐就能把自己托付给他了,黎慎德这种男人,是很会抓他们女人心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萧乐就会喜欢他,然后爱上他。
萧乐没察觉出沈廷的生气,当他是疼的,于是又拍拍他的头:“我走了,有事就去找黎嘉景,但是他让你干什么你都别干,说什么你都别信,找不到我的时候你再去找他。”
她脱身要走,沈廷来不及犹豫,一把扯住了萧乐的袖子,他脸上带了一点纠结:“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在这边遇到了喜欢的人,那你还会理我吗?”
她对自己好因为她原本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剧组里也从没有不耐烦训斥演员,虽然萧乐没有把他当朋友,但沈廷一直单方面把萧乐认作自己的朋友。
萧乐说过很多次了,他并不是那么讨她喜欢,如果出现一个能很讨她喜欢的人,她是不是就不会用很多时间跟自己说话,也不会关心自己了?
关于这个问题,萧乐竟然很认真沉思了一下,才回复他:“不可能,这里是剧本世界,我不会喜欢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难道你会爱上一个故事里的人?”
“不可以吗?我就很喜欢孙悟空啊。”沈廷反驳,“而且感情是不受控制的。”
“那你会想和孙悟空结婚吗?”
沈廷疯狂摇头,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说不上来。
萧乐歪头:“你应该少看一点玛丽苏爱情小说和电视剧,感情或许不受控制,人会对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有好感,但是行为是受控制的,如人人都以感情不受控制为借口接近有好感的人,那全天下的出轨都有正当理由了。”
沈廷拊掌,疼得龇牙咧嘴,但又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啊!代师,我悟了!所以你不会喜欢上黎嘉景。”
萧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步漏了,怎么愣是没跟上沈廷的思路,忽然他们就跳转到了她不会喜欢黎嘉景上。
“你睡吧,我走了。”她不打算跟沈廷接着聊下去。
沈廷跟她说了再见之后,一把倒回床上。他得到了萧乐不会喜欢上别人而背叛他们革命友谊的承诺后,顿时心安了不少,他还是萧乐单方面的好朋友!
萧乐走后没多久,外头哭天抢地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决堤的洪水都没有这么猛烈。
温书端着药进来,把门窗都关上,也阻隔不了声音传进来。
“活该!”温书啐了一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
沈廷心里默默为虞乔点了根香,虽然是被拉出来背锅垫背的,但是这锅背得也不怨,不过还是挺惨的。
他冲温书招招手:“你去叫虞乔来,我想跟他说说话。毕竟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流落人是吧,我挨了打,他被降了位份,我俩肯定有可以聊的。”
“你顺便再弄点茶叶白糖和牛奶来,屋里架个小锅。”
他想喝奶茶了,但是没自己做过,万一失败了不好喝,还能有个替他尝尝味道的。
没多一会儿,虞乔就肿着眼睛进来了。
他被降位份,身边的宫人几乎都被遣走了,只剩下一个,落寞得很,也不愿意出去逛了,怕遇见人被笑话。他一进来,眼睛就紧巴巴盯着沈廷的伤,眉头也松了一点。
沈廷看他本就狭长的眼睛肿的连一条缝都没了,想嘲笑他一下,冲他吹个口哨,但是吹了半天没吹出来响声,最后只能作罢,就躺着冲他笑:“来了啊,随便找地方坐。”
温书把炉子生起来,锅架在炉子上,吓得虞乔一个激灵站起来,他脑子里三百酷刑都轮流了个遍,以为沈廷要对他做什么:“我与你同侍奉陛下,你岂能这样对我!”
“你没事吧?”沈廷指挥着温书把糖倒进去,“我就想请你喝个茶你吓成这样?你们这里是不让喝奶茶吗?”
“喝,喝茶啊……”虞乔慢慢镇定,甚至有些尴尬。
“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用什么酷刑吧?”沈廷恍然,他真是好久没碰到比自己脑子还不好用的了,他绝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赶紧给虞乔扣帽子:“你好傻哦。”惹得虞乔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
糖在锅里炒了一会儿,逐渐融化,又慢慢变成琥珀一样的颜色,沈廷让温书把牛奶和茶叶倒进去,慢慢等煮开。
虞乔坐不住,他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后日陛下千秋宴,你准备了什么才艺?”
“千秋宴?”沈廷似是想起萧乐方才提过,千秋宴不就是皇帝的生日吗?他还要准备才艺?
沈廷这个样子,虞乔猜他就是没有准备:“有些人竟然连陛下千秋宴的节目都没有准备,到时候真是丢死人了,真是无才无德,竟然也配得到陛下的宠爱!
你恐怕不知道,贺兰承使预备跳一曲《胡旋舞》,他可是西域最盛名的第一美人兼第一舞姬,《胡旋舞》那是他的看家本事,宫中有本事的侍君那么多,你早晚要被厌弃。”
“略略略,就算我什么都不会陛下也最疼我。”沈廷轻哼一声,尾音带着把小钩子,把恃宠生娇的宠妃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他才不在乎。
“你不要脸!”虞乔脑门上都在抽筋,沈廷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不要脸陛下也最宠我!”沈廷想他倒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他高中是艺术生,学音乐的,但学的不是古典乐,琵琶倒是会弹一点,二胡也会拉一点,都不精,选秀之后成团跳舞也都是男团舞,古代宴会上表演这些恐怕不太合时宜,还容易给萧乐丢脸。
虞乔气得不行,但也学乖了,不敢贸然再得罪沈廷。
后天,就等后天他一展歌喉,在宴会上艳惊四座,力压沈廷好几头!
第一锅奶茶煮好了,沈廷怕不好喝浪费了材料,就小小煮了一点,让温书盛给虞乔先尝尝。
他瞥了一眼颜色,好像有点深,大概糖炒时间太久了,可能会苦。
虞乔开始不敢喝,怕沈廷下毒,但是转念一想,实名下毒,沈廷除非是疯了才会这么做,他要是吃了沈廷的东西出事,谋害他人的罪名背上,就算沈廷再有陛下护着,恐怕都不成了。
他浅浅尝了一口,噗的一下喷出来,温书眼疾手快,一把用帕子捂住了虞乔的脸,他没吐成,反倒全都咽下去了。
“苦……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果然糖炒久了………”沈廷小声嘀咕。
最后一共煮了三锅,尝了三次不是苦就是甜的奶茶,直到晌午的时候这奶茶才算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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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沈廷又叫温书拿木薯粉搓了小圆子煮进锅里,差不多能把奶茶还原个十成十。
一锅总共分了三小杯子,今日的材料都用完了,沈廷打算下午再煮点红豆加进去,给萧乐送点儿,她好像不是很喜欢太甜的,糖可以少放一些。
*
温书是沈廷的头号脑残粉,甭管他做什么,只要取得了一点小小小小的进步,温书就会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沈廷也很享受这种彩虹屁,两个人一拍即合,下午的奶茶煮得十分愉快,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牛奶和焦糖茶叶的香气。
温书带着做好的奶茶飞奔去御景殿,却不想正碰见虞乔身边的宫人从里头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那宫人眼神躲闪,灰溜溜跑了。
他觉得奇怪,却不曾想那么多,抱着装奶茶的罐子,把它交给御前的姑姑。
姑姑打开看来一眼,表情复杂,冲着温书欲言又止:“公子……这……”
“怎么了?这可是我们家侍君亲手所做的,还热乎着呢,快送进去吧。”温书催促,侍君说红豆奶茶就是要趁热喝才好喝。
原本姑姑是不想多说的,但沈廷眼下看起来还是很的陛下的宠爱,她一来想卖个人情,二来又收了沈廷入宫时的金子,免不得要提点:“这东西还是拿回去吧,方才虞侍巾的宫人送来的,同这一模一样。”
他点到为止,这种东西多新奇啊,第一个送来的自然会得陛下的喜欢,觉得他用心,这第二个……
就显得略微尴尬了些。
这到底是谁剽窃了谁的东西,大家总是先入为主,所以不好说,也不建议送进去。
温书闻言,气得毛都要炸起来了,忍不住骂:“好啊,好个虞侍巾,我们侍君好心宽慰,来请他试喝新茶,他竟然这样阴险,一声不吭就剽窃了我们侍君的东西!呸!什么东西!”
“什么事这样闹?”大姑姑错开了缝隙,阴沉沉看着两人,“陛下在里面批折子呢,你们惊扰了圣上担当得起吗?”
她目光下移,见温书手里捧着东西:“既然是送东西来的,就给我吧。”
温书一时间不知道还该不该把这东西交进去。
“不是送东西的便回去吧。”大姑姑看着他迟疑,皱眉,就要关上门,温书还是一把叫住她。
“还是劳烦姑姑将这东西送给陛下,这是我们侍君带伤,亲手所做,也是我们侍君自己想的,断断没有抄袭旁人的,还请姑姑将话带给陛下。”温书把“亲手所做、抄袭旁人”八个字咬的格外重。
大姑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将东西接过去,轻轻把门关上。
温书方才想,若是他家侍君在的话,会怎么做?
当然还是会把东西送进去,亲手做的东西,哪有便宜了剽窃者的道理?
谁是谁非,自然有陛下分辨,陛下那么宠爱侍君,又严明公正,绝对不会因东西送去的先后而妄下定义。
送完东西,温书是一路小跑回的麟趾宫,一进门就骂:“侍君!我们找虞氏讨个说法去!”
沈廷还在床上躺尸,闻言惊坐起。
温书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清了,沈廷万万没想到,虞乔竟然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他原本以为虞乔就是年纪不大,又在宫里明争暗斗的环境里,所以才会明着坏他,没想到这人还偷东西?拿他的东西去送给萧乐?
“狗东西,偷到你爹头上来了,那你是偷错人了,看我不把你脑袋给开花了。”沈廷连忙让人把自己扶上轮椅。
萧乐才给了他三个人,没想到马上就排上用场了。
三个大汉气势汹汹冲进虞乔的屋子,彼时虞乔还没将煮茶的东西收拾好,就被捏着肩胛骨摁了出去。
沈廷向来习惯自己动手,要不是他腿现在出了问题,高低要踢人两脚。
虞乔还在争辩:“这方子我既然见了,那就是见者有份,凭什么你能用我就不能用了?沈廷,你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沈廷掏掏耳朵:“我就是霸道,就是不让你用,你有本事告到陛下那儿去啊。”这算什么事儿?拿着他的东西去送萧乐邀宠?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你不是喜欢煮茶吗?今天就让你煮个够。”
他吩咐温书让御膳房送五十斤才茶叶,三车奶和一车糖来。
沈廷虽然不入太后的眼,但陛下偏爱,大家都知道,御膳房不敢怠慢,也没问是要这么多做什么,当即麻溜地送了来。
“煮,你今天就这些奶和糖都煮出来。”
虞乔才不服,不断挣扎,他唯一的宫人也不敢上前帮忙,这麟趾宫就住了他们两个,大门一关,外头谁也看不见。
他哭喊着:“沈廷,你当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降的位份,都是因为你,你得罪了太后,陛下为了保你,才不得已让我受过,别说一个煮茶的方子了,就是十个八个,也是你欠我的。你这狐媚子!”
沈廷今天叫他,他肯去,就是想见见这狐媚子被打成什么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有煮茶的本事,本就是他欠自己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沈廷不想同他讲道理,也不想以理服人,那是主角该做的事,他就是一个活不过五集的小炮灰,他叫温书取来一罐辣椒油。
“你多说一句,我就把辣椒灌进你的嗓子里,后日就是千秋宴了,你是要献唱的吧……”
“你……你好狠的心……”虞乔颤抖起来,今日辣椒灌下去,他没两个月,嗓子绝不能恢复最好的状态。
就算事后陛下肯替他主持公道,但事情已经发生,根本没法补救。
沈廷自己就是做音乐的,当然知道用嗓子吃饭的人最在意什么,从他入了这行开始,就没碰过辣的和烟酒,奶茶偶尔一个月才能喝一次,还要三分糖。
“你熬不完这些奶,我就给你灌下去,我看你还怎么给陛下唱曲儿。”沈廷细长的指尖无意识瞧着轮椅扶手,高仰着下巴威胁他,现在不仅像个宠妃,也像个蛇蝎毒妃。
娱乐圈向来混乱,他常常被人下了套吃了亏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当然不愿意忍气吞声,总要报复回来,当然都是光明正大上的使绊子,所以圈子里他名声并不好,都说他脾气不好小肚鸡肠,容易被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