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突然被沈云池送进监狱的事,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所以这次的考核, 黄毛就是冲着沈云池来的。
他宁愿不要考核的任何东西, 也要让沈云池也付出他难以承受的代价。
不过黄毛很谨慎, 在不知道沈云池实力深浅之前, 并没有选择亲自动手,而是鼓动其他的人去介入他们的感情。
起初进行的非常顺利。
但昨天晚上那个人被突然淘汰的事情,让大部分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黄毛很聪明的在其中斡旋,把自己也包装成想吃林沐软饭的小白脸,在他们面前一通畅想:只要拿下她,就能收获一个一心只爱他的漂亮妻子,还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他巨额资产。
事实证明,一部分男人只要涉及到某些方面,就会自动降智。
黄毛成功让一部分人重整旗鼓,继续孜孜不倦的挥锄头。
于是就有了林沐打开门的那一幕。
在去餐厅的路上,林沐一个人嘟囔:“还好老公你不会生气。”
恋爱脑老公还在,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撬墙角。
如果她和沈云池是真夫妻,感情生活肯定受影响,吵来吵去一团乱麻,最后说不定还真被他们得逞了。
不过当她说完,才有点意识到,沈云池那边好像过于安静了。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她偏头看沈云池。
窗边透来清晨影影绰绰闪动的光,打在沈云池半边的脸上,光影在他的侧脸上跳舞,但和灵动相对的,是一直都是那副莫测的冷淡样子。
他一直都是这幅表情,完全看不出什么。
所以林沐觉得,这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堂堂沈云池大反派也能被几个小喽啰影响?绝不可能。
到了餐厅。
没想到更加夸张。
有几个面熟的男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并且穿着形象犹如孔雀开屏,一水的西装礼服,却还要故意营造出一种并不刻意打扮的感觉。
“林小姐,早上好。”
“林小姐早上打算吃什么?”
“林小姐今天的意式不错,我可以给您推荐菜色。”
他们可能是觉得,跟沈云池一样穿着黑西装,就能向恋爱脑的审美靠齐,所以全都是一水的西装革履。
几个人长相都不错,丢到人群里也能算得上是小帅,但是在这种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刻意,油腻且辣眼睛。
林沐默默转头看向沈云池。
这么一对比,沈云池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
她果然还是喜欢这种帅而不自知的。
王贞娴来的时候,把老宅里负责给沈音做辅食的厨师也带来了,有专业营养师给小孩的食谱,也更加科学。
等他们一到,厨师便推着餐车上菜。
“先生太太慢用。”
林沐现在已经习惯了豪门的浮夸,适应感觉良好,一家三口非常自在。
男人高大沉默,女人漂亮温和,再加上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孩。
这画面看起来像是偶像剧结尾的幸福生活。
然后就引来了一些酸唧唧的内部讨论。
“切,装什么装。”
“沈云池这软饭吃的可真香。”
“他又不能进行考核,凭什么跟我们同吃同睡。”
继续说着,他们将谈话的重心,转移到沈云池不该参加他们的最终考核之中。
能站到这里的人,都是上岚市能力最顶尖的那一批年轻人,他们意气风发特别的骄傲。
自然看不上沈云池这种,连考核都没有进去的‘普通男人’。
“长这么好看有用吗?能力不行其他都白瞎。”
“……其实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嘛,比我差远了。”
他们背着林沐说这些,而林沐也在专心的照顾沈音,根本没有听到。
但是却在特定的角落,在只有沈云池能看到的地方,向他投来挑衅的目光和手势。
沈云池淡然地抽出钢笔,找服务员要了一张白纸。
黄毛作为始作俑者,坐在角落低头,避开了这个风暴中心。
这个时候,讲解人也出现在了餐厅。
讲解人名叫冯政,年过半百,但身材管理很好,长身玉立的。安静的时候自带三分笑意,却完全不让人看轻,好像穿上官袍就能成为金銮殿上铁骨铮铮的文人。
冯政不能主动暴露沈云池的身份,只好忽略他,向林沐点头示意。
然后拿餐盘去选早饭。
但他刚带着食物坐下,对面就坐过来一个年轻人。
冯政一边吃饭一边温和问:“什么事?”
他第一天就说了,选手们在考核期间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他商量。
对面一脸认真:“我想把沈云池赶走。”
冯政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云池他凭什么跟我们平起平坐,我们可是靠着自己的真材实料进来的,沈云池靠什么?靠女人?”
冯政僵着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面:“我当然知道。”
隔壁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大声道:“我附议,请沈云池离开这里。”
这下全餐厅都听到了。
冯政微不可查的手抖了一下,豆沙包掉下去,连脸上自带的三分笑意都消失了。
不,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质疑的是谁。
沈云池可是从头到尾策划了整个考核,他们谁被淘汰,只是沈云池一句话的事。
而这些人,竟然还胆大包天的想把沈云池踢出去。
怎么敢的?
“别说了。”冯政努力稳住声线,如果现在消停,他们或许还有机会留下来。
“凭什么不说!我就要说!我要沈云池离开这个酒店!”
“……”
冯政这个老脸都羞于抬起来,他真不好意思承认,面前这几个货是他亲自挑选的种子人才。
出于情面,冯政最后好心的提醒加警告:“你们只管度过考核,其他的事少管。”
但冯政这晦涩不明的态度,到了别人的眼里就是:他心虚,害怕赵然知道沈云池过来倒贴的事。
这就更加坚信了他们想驱逐沈云池的想法。
一个比一个的义正言辞:
“这里是考核的地方,不该放无关人员进来。”
“要是每个人都带家属,岂不是乱套了,所以我要求沈云池离开。”
冯政拍桌子:“够了!”
冯政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势很强,让人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现在全场寂静,没有一个人敢继续说话。
冯政训斥:“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还拉帮结派来了,怎么?把沈总挤走方便你们上位是不是?也好意思那么大言不惭。”
他用压迫感极强的视线扫过他们,沉声继续说:“我今天早上收到赵董的消息,她一会儿也搬过来跟林小姐住,怎么?你们也要把赵董挤出去让她走?行啊,有胆子亲自去跟她说,我不拦着。”
餐厅突然安静了。
沈云池也刚好停笔,慢条斯理的把钢笔收好,把白纸上行草写的名字折叠一下,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出去。
冯政一直注意着他那边,所以沈云池一有动作就发现了,快步过去毕恭毕敬的接过。
展开看了一眼,表情才恢复严肃,跟众人说:“快滚,别在这碍眼。”
挨训的几个人被这神展开震惊了。
为什么冯政对他们吹胡子瞪眼,但到了沈云池这里,就那么的恭敬。
“我不服!”
“你这是捧高踩低!”
“他沈云池不就是运气好,娶了个个好老婆吗?”
冯政觉得这几个真的没救了,他原本是还想给他们留些情面,现在不用了。
他直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旁边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让他们强制安静。
这一幕似曾相识。
有人慌了,想趁别人不注意离开人群。
冯政打开那张纸,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上面的名字。
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特别的敏感,从冯政嘴里念出来更是让人毫毛倒竖,这下他们就算是想趁乱溜走都不行。
短短的几个名字念完,冯政面无表情说:“你们被淘汰了。”
他们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顿时失去思考能力,面色涨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糟糕的感觉很难受。
突然之间,就和几千万这么失之交臂。
甚至有人大脑眩晕,几乎要站立不住。
“为什么?”
“我不能被淘汰,别淘汰我。”
不过还是有清醒理智的人。
他强行镇定,扫视过整个餐厅,在一片震惊的人群中,锁定了沈云池。
沈云池从始至终都背对着他们,西装外套挂在旁边的椅背上,雪白的衬衫包裹着上宽下窄的轮廓。
他正姿态优雅的吃着早饭,在几乎要炸开锅的餐厅里,自如的有些异常。
而刚才沈云池面对他们的挑衅和刁难,甚至连个反应都没给,他以为他是怕了,但没想到其实是不屑。
只是随手给了冯政一张纸,就这么轻易的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这让他感觉他就像是雄狮面前挑衅的虫子,上一秒还在洋洋自得,下一秒雄狮随便呼出一口气,就把他们掀翻在地,连爬起来都费力,更加不会挑衅。
降维打击。
完全是降维打击。
可,沈云池他凭什么?
他一个小白脸怎么敢这么轻易的动摇赵然的最终考核。
保镖四面八方的出现,为了避免纠缠,把被淘汰的几个围住,却还是给了他们面子,请他们自己离开。
有人认命,心灰意冷的离开了。
但盯着沈云池的那个,却还是不屈服,大声道:“沈云池你不能淘汰我,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你连豪门都不是,根本不懂我们圈子的规矩,你这样做是打破我们上岚市的联席,你疯了!”
“如果让赵董知道了,她绝不会放过你。”
联席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原本在餐厅看戏的其他人,也正色坐好,向沈云池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冯政也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继续,示意让保镖停下,看向沈云池。
联席这个词很好理解,应该就是同盟之类的。
但是在这之前,林沐从来没有听说过。
而且联席看起来还很严重,这个词一出,所有人立刻将矛头指向了沈云池。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沈云池一个人的身上。
但偏偏当事人一点不自在都没有,慢条斯理的擦了下嘴角,把餐巾往桌面上一放,声音清冽低沉,“陈年旧事一桩,早就不该作数了。”
依旧是一句话定人生死。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淡然感,让人情不自禁的相信,他所说的话就是铁律。
冯政反应很快:“快带走,别再这碍眼了!”
保镖响应,强制之下人群哗啦啦的离开。
有人还想大声反驳,直接被简单粗暴的捂嘴拖走。
林沐很好奇,直接问沈云池:“联席是什么?”
沈云池解释:“三十多年前,上岚市发展支撑整个中部的重工业,少了谁都不行。为了避免企业之间内斗消耗,沈老爷子就在一个酒席上和所有豪门口头约定,禁止商战,大家同气连枝一起发展。”
林沐点点头,懂了。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确实都在遵守着这个约定。
但是当沈家老爷子去世之后,沈家这块肥肉放在这谁都想咬一口。
于是联席也开始变得名存实亡了。
也怪不得她感觉沈云池刚才心情好像不太好。
这人的行为,跟当面扯旗捅刀子有什么区别,沈云池只是把他们请走,已经很客气了。
但沈云池并没有感觉,他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林沐茫然:“有吗?”
“有。”
昨天半夜,沈云池被哭声吵醒,打开昏暗的壁灯,才发现是林沐在梦里哭。
白天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美丽妻子,在睡梦中正紧紧的抱着沈音,透明的泪水从她闭着的双眼中流出来。
她大概是梦到了什么无法绝望的事,哭的很是凄惨。
这样的情况沈云池遇到过两次,不过这次好像格外严重一些。
他不知道她具体梦到了什么,但总归是因为那天晚上他送出的那份东西,扰乱了她的心绪才导致这样。
接下来,沈云池没再睡了,他什么也没做,脊梁靠后抵着墙壁,静静的在不远处守着她。
直到天光渐亮,噩梦才逐渐消失,重新陷入黑沉,昏暗的壁灯被关掉。
林沐仔细想了想:“好像有一点印象。吵到你了?”
沈云池回:“还好。”
昨天晚上他试图分析这段时间突然出现的乱码。
答案没有找到,但却让他发现了林沐带给他的奇妙的魔力。
沈云池本身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会为自己的一整天列出清晰的计划,一切按部就班,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高效执行绝不轻易改变。
他甚至痛恨这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
但那天晚上,沈云池清楚的知道,如果睡眠时间少于六个小时,白天的工作效率会大大降低。
可看着正在无声哭泣的林沐,他发现他愿意打破他一切的原则和规律,只听从内心的驱使。
放弃睡觉,就这样静静的守着她。
这种感觉很复杂,比那串混乱的代码更让人费解。
但也是沈云池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魔力。
它剥夺了他的理性和原则,给他带来混乱的同时,又反过来给予一种,足以让他头晕目眩的奇妙情绪。
这种情绪难以描述,却让他食髓知味,不停追逐,想要牢牢抓住这种感觉。
而这种古怪的欢愉,似乎全系在林沐一个人的身上。
以上这些,都太奇怪了。
沈云池决定再继续看看。
他从西装外套里找出一个丝绒盒子,递出:“给。”
“这是什么?”
林沐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颗华丽的钻戒:“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我学生时兼职的工资都交了学费,毕业之后直接创业,没有工资。还好第一次创业的股份还在,小生意,全抛出也就一百三十万。”沈云池平静的叙述,完全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有多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