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接着说;“按中等个头的男人的步子,从那座宫殿出来,左走三十六步,跨过一个门,右转走了一百零二步,左转一百六十步,右转然后一直走,中间我感觉一共过了四道过道门,到了邓将军见到我的御花园西南角门。”
反推回去,就能找到那座宫殿。
魏楚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李业看是一方手帕,魏楚说:“这是我从扛着我的那个男人身上摸来的,这人身体的味道像是个太监。”
从这个人说话的嗓音,太监非雌非雄,声带改变了,太监身上的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那个女人要我监视你,一举一动报告她们。”
“他们怎么联系你?”
“他们能找到我。”
李业顶住魏楚的额头,两人气息相缠。
李业低低地柔声说;“我的阿楚好聪明。”
第51章
◎能陪在她的身边他不计较用什么方式,也不在乎以什么身份◎
魏楚把手帕交给王宝, 王宝闻了闻,一股香气,说:“这是宫里的那个宫女之物。”
魏楚听说过,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对食, 排遣深宫寂寞, 互相慰藉。
这个帕子大概是对食的宫女送的。
李业对珠帘外站着的邓朴说;“按夫人说的路线,找到那座废弃的宫殿,看看能否查到蛛丝马迹, 不得打草惊蛇。”
邓朴带人去御花园西南角门, 从那里量着步数, 找过去。
侍卫们搜查慈宁宫, 惊动了太后, 有太监禀报了太后, 有人失踪了,张太后很不安。
先帝也就是李业的父皇, 有三任皇后,孝章帝是先皇第二位继后所生, 继位的太子是先皇嫡后所生, 嫡后薨了,由这二任继后抚养长大。
严太后是先皇第三任继后,因为支持梁王继位, 梁王登基后, 供奉在慈宁宫颐养天年。
严太后历经三朝,宫闱之事再熟悉不过, 今日寿宴上, 文武百官, 皇子妃嫔公主驸马, 朝廷命妇,为了不引起惊慌,严太后不动声色。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太监小声在严太后耳边说;“参加宫宴的一位姑娘走迷路了,已经找到了。”
严太后心中了然,事情绝非这么简单,皇帝不想声张,把此事压下去了,这其中定有缘故。
朝身边一个贴身宫女递了个眼色,那个宫女即刻离开,出去打探消息。
李业的手和魏楚的手缠在一起,低头亲吻她修长颈项,魏楚的脸颊泛起胭脂色,低声说;“我要回宫宴上,我出来很久了,她们一定在找我。”
李业长臂锁着她,怎舍得放了,“今晚留下。”
“不,不…..”魏楚拼命摇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留在这里,整个宫宴上的人都知道了,她和李业的关系再也藏不住了。
“怕什么,朕要你,谁敢说什么?”
魏楚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惊慌,浓密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轻颤,小红唇一张一合,露出两排珍珠光泽的贝齿。
秀色可餐,李业一点点蚕食她,魏楚的胸脯上下起伏,抵挡不住,颤声央求,“我要回去。”
“不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魏楚双臂软软地搂住李业的脖子,吊在他的身上,被李业狠狠地疼爱了一番。
魏楚困倦地闭着眼,嘴里还喃喃地,“我要回去。”
“回去。”李业轻拍着她的背。
明日送你回家。
夜已深,慈宁宫寿宴已散了。
落雪后,皇宫里太监烧地龙,乾清宫寝殿很热,魏楚睡梦中踢了被子,李业伸手拉上,忽地想起在榆关镇时,两人躺在一铺大炕,从炕头滚到炕梢。
那时相对清闲,他和魏楚住在榆关镇时,是两人相处时间最多的。
现在朝事太忙,难得见上一面。
魏楚在说梦话,大概受了惊吓,李业细听,魏楚嘟囔着,“你们绑错人了,皇上以后就不要我了,金银珠宝还是给别人吧。”
李业俯身,堵住她的小嘴,谁说朕以后就不要你了,放了你,这辈子别想。
乾清宫静悄悄的,太监宫女们走路抬起脚。
幔帐里的人睫毛动了几下,徐徐地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环境,魏楚突然想起这是皇宫,自己昨晚留宿乾清宫。
一下坐起来,张惶四顾,透着纱幔看寝殿无人。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殿,即便是皇后也不得留宿,历朝历代,妃嫔侍寝抬到偏殿。
魏楚惶恐,急忙找自己的衣裳,到处找不着,这时几个宫女进来,其中一个宫女手上托着衣裙,魏楚掩住胸口,说:“衣裳放那,你们出去吧。”
宫女退出去,魏楚忙穿上衣裙,脚踏上整齐地摆着自己的一双靴子,魏楚蹬上靴子,自己的斗篷搭在椅背上,她披上斗篷,往外走。
迎头遇见王宝,王宝说:“夫人,皇上下朝要和夫人一同用早膳。”
“我要回去了。”
“夫人,皇上早起吩咐了,让夫人等皇上回来。”
“皇上日理万机,我没什么事,不等皇上了。”
魏楚边说朝外走,王宝跟在身后,“夫人,这天还早,外面下雪冷,夫人走了,皇上回来怪罪奴才。”
“公公就说是我非要走的,与公公无关。”
魏楚脚步不停,走出乾清宫,看见邓朴等在宫门外。
看见她这么早出来有点意外,说;“我去给夫人叫一顶小轿。”
“不用了,没几步路。”
魏楚想尽快离开乾清宫,被人看见惹大麻烦了。
雪住了,天空清朗,空气寒凉,宫里的太监一大早清扫甬道的雪,魏楚和邓朴并行,魏楚望着两侧高高的红墙,心想,嫔妃一辈子关在宫墙内。
邓朴看魏楚,明艳生动,为单调的皇宫添了一抹亮色,问;“夫人没等皇上?”
“乾清宫不是我待的地方,昨晚我就想走了,我失踪一个晚上,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邓朴道:“玉宁公主已经派人同你伯母说了,你走迷路了,正好走到她宫门口,她留你在流华宫里住一晚。”
魏楚记住,玉宁公主,流华宫,她从没见过玉宁公主,也不知道流华宫在哪里,当然,魏家人也不知道,不难应对。
这些李业都替她安排好了,害她担心了一个晚上。
魏楚回伯府后,先去大房,徐氏说;“我昨进宫前嘱咐你们,宫里规矩多,跟着我,别到处乱走。”
魏楚说;“我喝了几盅酒,殿上人多太热了,想出去凉快凉快,谁知道皇宫的房屋都是一样的,皇宫地方大,就走迷路了,我看见一座宫殿亮着灯,就进去了,是玉宁公主的寝殿,公主留我,我又不好拒绝,就在流华宫住了一晚,害大伯母担心了。”
“既是公主留你在宫中留宿,当然不能拒绝,以后进宫小心着点,四丫头你一向机灵,不用我多嘱咐。”
“是,侄女以后听大伯母的。”
“你二姐不知道怎么样?昨进宫没看见她,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大伯母想多了,昨太后寿宴二姐没去,大姐不是也没去吗?也许我二姐家有什么事走不开。”
“你去看看你二姐,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次日,魏楚去左府。
魏瑾听说妹妹来了,带着丫鬟仆妇出来迎,魏瑾看见娘家人十分亲切,老远唤了声,“四妹,这大冷天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怕姐夫欺负你吗?我不来好像娘家没人似的。”
魏瑾笑说;“就你爱贫嘴。”
姊妹俩挽着手进了堂屋,景秋给魏楚解开斗篷,魏瑾命丫鬟搬来炭火盆。
景秋给魏楚脱了靴子,坐在榻上,魏楚问;“你前日怎么没参加太后寿宴。”
魏瑾说;“你姐夫去了,我这阵子有点懒得动弹,再说娴秀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左娴秀是左鶴怀的女儿。
魏楚说;“姐夫没娶你时,出去应酬,她不是也一个人在家吗?”
“你姐夫不在家时,她奶娘照顾,她奶娘家去了。”
魏瑾说起继女时,似乎有心事。
这时,丫鬟回禀,“姑娘来给夫人请安。”
丫鬟掀开门帘,一个少女走了进来,面容清秀,端端正正地行礼,“给母亲请安。”
左娴秀见过魏楚,又给魏楚行礼,“见过四姨母。”
魏楚唤她,“娴秀,过来。”
少女走过来,魏楚取出一个翡翠镯子,“姨母给你的见面礼。”
少女看魏瑾,魏瑾说;“姨母赏的拿着吧。”
“谢姨母。”
少女规规矩矩,很懂礼数,魏楚心想,左鶴怀教育的女儿不会差。
魏瑾看左娴秀穿着薄棉衣,对跟着她的丫鬟说;“天冷了,以后姑娘出门多穿点。”
对自己的丫鬟说:“给姑娘拿件斗篷。”
“谢母亲”
左娴秀告退,丫鬟给她披上斗篷出了门。
魏楚说;“她每日都来给你请安。”
“是”魏瑾啜了一口热茶。
魏楚觉得魏瑾这个继女,对魏瑾这个继母甚是恭敬,却透着疏远,每日来给魏瑾请安,礼数上虽然挑不出什么,可是同魏瑾不亲近,魏楚第一次见,便感觉得到。
说;“她心里还想着她生母?”
“她六岁时生母就死了,年纪小,未必记忆深刻。”
魏楚看屋里两个丫鬟都是魏家陪嫁过来的,说:“十岁,懂事了,她对你防备。”
“你看出来了?”魏瑾吹了吹茶水上的几朵菊花。
“继母不好当,耐心点,慢慢来,我相信她会接受你的?”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从前我们姊妹几个里你的功课最好,先生最看重你,相信你这个继母一定能做好。”
魏瑾很有感触,“其实我再嫁为了父母,可是成亲后,你姐夫对我很体谅,包容,我觉得我的运气也不是很差,四妹,我希望你也能嫁个好郎君。”
魏楚低头,没有说话。
少顷,抬起头,笑说:“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魏瑾想起,问;“我听说你们在宫里与人吵架。”
魏楚说;“三姐同武陵侯府的孔兰娇,裴相府的裴付文,兵部尚书府左秋芳吵了一架,后来是安庆侯府的周姑娘替我们说话,事情才没闹大。”
魏瑾说:“兵部尚书府左家祖辈同你姐夫祖辈连了宗,同姓左,我和左秋芳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魏瑾婚后幸福,性情平和了许多。
“我们也不想得罪她们。”
魏楚在左府吃了中饭,告别魏瑾回家。
正午太阳出来,风停雪住,魏楚撩开马车窗帘朝外看,路上行人裹着棉衣,行色匆匆。
街上人少,街道两侧酒楼却生意兴隆,漫长寒冷的冬季人们都窝在屋里,呼朋唤友,围着炉火烹茶吃酒,京城主要商街的酒楼饭馆饭口时客满。
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往的人中如鹤立鸡群。
甘凤清也看见了魏楚,朝她走了过来,魏楚问;“你没回榆关镇?”
甘凤清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说;“在这里开一间酒楼怎么样?”
魏楚望了望四周,这一带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说:“我也正有此意。”
“你我成不了夫妻,可以成为合伙人。”
甘凤清望着魏楚,能陪在她的身边他不计较用什么方式,也不在乎以什么身份。
第52章
◎她的靠山是更大的金主◎
周劭和梅中岭骑马经过街市, 梅中岭勒住马,停在一家酒楼前,周劭看着家酒楼正在装修, 问:“梅兄, 这家酒楼有你的分子。”
梅中岭道;“这家酒楼没我的分子, 有我朋友的分子,我这位朋友是天下第一痴人。”
“这话怎么讲?”
“他喜欢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追随人家来到京城, 被人当面拒绝, 又出资同人家合开酒楼, 为了守护这个女人。”
“有如此痴情的男人, 这女人为何不嫁?”
周劭问。
“她的靠山是更大的金主, 女人啊, 无情之物。”
“梅兄,你这话说得有失偏颇, 以偏概全,凭空揣测, 就说你, 是有情还是无情。”
“我自然是…….看似无情却有情。”
“梅兄,自己个往脸上贴金。”
梅中岭说;“我就是一个凡人,不是圣人, 我这个朋友可是圣人, 富甲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眼瞅着脚下是深坑, 还往里跳, 我看这辈子是爬不上来了。”
“敢问梅兄,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此有魅力,把你朋友痴迷成这样。”
“你见过的,魏家四姑娘。”
周劭微愣,一时失神。
梅中岭说;“凤清这酒楼选中心位置,出手阔绰,直接砸银子买下了,为魏家四姑娘豪掷千金。”
周劭不似方才,情绪有点低落,半晌问;“我听说魏家四姑娘在北地开了几家酒楼,生意不错。”
“魏家四姑娘也是有些本事的,逃难到北地,买下一家豆腐坊,后来发展成酒楼,听说酒楼以自家出产的豆腐为主料,经营素菜,听说在京城租赁了一个小院,准备把豆腐坊开到京城来,供应酒楼。”
慈宁宫
孝章帝给太后请安,后宫妃嫔们都聚在太后宫里,期寄皇帝能看自己一眼。
太后见到皇帝,满脸慈祥,“皇上还没用早膳吧,天冷空肚子,吹了冷风,仔细身子骨吃不消。”
“儿臣用过早膳了,母后这几日吃的可好,睡得可安?”
“哀家老了,难免这病那痛的,没什么大碍,胃口挺好,晚上睡得香,皇上忙就不用老是往哀家这里跑了,一来一回,路上冷。”
“儿臣无碍,只要母后安康就是儿臣之福。”
“皇上,哀家寿诞之日,安庆侯府的周姑娘来了,算算日子,她孝期满了,皇上准备何时大婚?这几年战乱,人心惶惶的,宫里没一宗喜事,皇帝大婚,也热闹热闹。”
“母后,中原连年战乱,满目疮痍,励精图治,儿臣现在还没功夫考虑立皇后之事。”
严太后望着孝章帝的脸,孝章帝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端倪。
“皇上,朝事再忙,也不能耽搁立后之事,后宫无主,再说皇上早该有皇嗣了,江山传承,几百年祖宗的基业,后继有人。”
“母后,容儿臣考虑考虑。”
孝章帝从慈宁宫出来,没乘坐步辇,负手步行,太监们抬着步辇在皇上身后跟着。
雪后清朗,宫殿顶一层积雪。白皑皑一片。
李业问王宝,“你说阿楚现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