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你到底对阿福做了什么!”
戚容与拧着眉,还是没能理解,但他对秧秧向来是耐心的,于是解答道:“没什么,就是我让他选,选匕首呢,还是一瓶春丝茧,他选了春丝茧。”
春丝茧,是市面上最凶猛的情药,一但服下,谷欠火就焚烧全身。
阿福一个被净了身的宫人,却服下了春丝茧,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怎么可以,阿福怎么可以遭受这些,他该有多难受。
怒火瞬息间舔舐了她脑中所有的想法,只有剩下一个,她要杀了戚容与,但她动弹不得,戚容与模糊的身影却主动地出现在身侧。
“怎么哭了?”
直到戚容与的抚上她的脸颊,她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戚容与捻了捻指腹的泪水,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看来我们秧秧是真的知道错了。”
乐秧伸出双手主动攀附着戚容与,戚容与没有拒绝,甚至还双手环抱住了她,乐秧侧头盯着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
那脖颈与主人的不近人情不同,那里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鼓励性地将她的头往脖颈处按了按。
“咬吧,人这里被咬,很容易死的。”
乐秧受到声音主人的蛊惑,竟是真的慢慢凑近了脖颈,她张开嘴,牙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楚的感受到薄薄的皮肤下,源源不断血管,只有要破这里,会有温热的血液溅她一脸。
“啊~”
地上阿福的声音传来,让她短暂的清醒一瞬,她闭了嘴,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她能杀了戚容与,可如今的戚容与是这天下之主,他要是一死,身后又后继无人,那这刚安定的天下,定然又要开始混乱,届时不知多少人会死于这一场混乱。
杀了戚容与根本就是不划算的买卖。
戚容与似乎很高兴她放弃了杀他的念头,不仅抱得更紧了,还贴心的说道:“放心吧秧秧,剂量不多,不过是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快成肖想你的。”
她听不懂戚容与的话,她正想问戚容与要解药时,地上的阿福似乎清醒过来。
乐秧看过去,想要询问阿福地状况,就与阿福泪眼婆娑带着仓惶的视线撞上。
几乎是瞬间,本来通红的面色瞬间惨白。
“阿福,怎么了?”乐秧急切地问出声。
下一瞬,阿福闭上眼,面色又逐渐红润起来,他崩溃道:“别看,小……小主子别看,脏……”
乐秧瞬间明白,她也是下意识侧过头,忙不迭地安慰道:“我不看,阿福我不看。”
说话间,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扒拉着戚容与的衣袖:“解药,快给他解药!”
她看着戚容与往阿福的方向扔了一个小瓶,随后身后将灯柱旋转,墙壁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刘保宁会带他出去。”
当再看不见阿福时,乐秧才浑身脱力,她又被戚容与抱回到了床榻上。
一整天下来,乐秧已经心焦力疲,她瘫软在床榻上,戚容与就在一旁给她脱着外衫,因为被金链阻止脱不下来,就直接徒手撕烂,直到只剩下她的里衣。
戚容与将她往被褥里一塞,道:“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尽管参加万花宴的人讳莫如深,但里头发生的事情依旧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散播了出去。
受彧都万千未出阁女子青睐的杜修撰,在万花宴上求娶了声名狼藉的宝珠郡主。
听说太后娘娘当场还把婚期给人定了,就在下月十五,木已成舟,那些青睐杜若的小姐们只能暗自骂杜若不仅读书读傻了,还瞎了眼。
杜若在彧都百姓心中光鲜亮丽的形象,因为这件事被染上了污点。
而知情人,则是知道杜若以后的试图完了,原本看好他的一些大臣,一边叹着可惜,一边迅速地瞄准替补人选。
但让人意外的是,杜若依旧不顾众人的眼神正常的上朝退朝,最令人惊讶的是,在他的小宅子里,还认真地筹备起了婚事。
这日的杜若下值后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发现多了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正手里正拿着剪好的稀字,翻来覆去的看。
“薛指挥前来,是有何指教?”
杜若像是对待朋友的态度让薛放不自主地挑挑眉,他抬手示意手里的剪纸,又瞥了眼四周装扮的红火的院子,问:“你这是何意?”
“下月十五,是微臣与宝珠郡主的婚事,虽然时间匆忙,但也要尽力做些准备。”
薛放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好好地打量了这位,他印象中的文弱书生
“你忘了万花宴上陛下把郡主带走了吗?”他问。
“陛下只是把郡主带走,并没有说我们的婚约被取消。”他听说文弱书生这样说道。
他饶有兴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杜若弯腰捡起被风吹落在地上的喜字道:“自然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去迎娶郡主。”
第116章
那日之后,阿福又被送到了她的跟前,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
因为被金链锁着,她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阿福便给她按脚按腿,闲来无事就给她读着话本子,努力地将扁平的字读的生动有趣,乐秧不忍地看着阿福的努力白费,便也捧场地笑两声。
乐秧知道,把阿福送到她跟前,不仅为了能够更好地看管,也是戚容与在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只要阿福握在他的手里,她才会乖乖的听话。
“郡主,陛下吩咐奴婢将这白狐送来与您解闷儿。”
一宫人抱着白狐走进来,那白狐一见她就从宫人的怀抱里跳下来,两步就窜到了床榻上,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乐秧伸手抱起白狐,眼神却是看向了那宫人。
这宫人就是当初放了白狐进甘露殿内殿的宫人,让她发现了戚容与对她的心思,之后更是直接撞上了下朝回来的戚容与。
只是多看了两眼,乐秧就收回了眼神。
这一切都是戚容与的命令,她完全没有必要跟一宫人计较,现在落得这幅场景,也是她有所预料。
反正大仇得报,她活成什么样都没所谓。
“这白狐最近牙齿尖利,郡主要小心别被咬到。”
交代完这句话后,那宫人就走了出去,守在门外的小刘公公则是尽忠职守地关了殿门。
乐秧抚摸着白狐身上顺滑的毛发,阿福则是还记得那宫人的提醒,颇为紧张地盯着,生怕那白狐就发了疯将她咬伤。
见阿福实在是担心,乐秧还将白狐往他那边推推:“这白狐乖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咬人……”
说到最后乐秧也不再说了,她与阿福对视眼后,阿福忙将白狐捉到他跟前,乐秧挡住他的手,将白狐带到她跟前,低声道:“这狐狸没怎么跟你亲近过,还是让我来吧,别真的把你咬伤了。”
阿福也不跟她争,乐秧小心地将白狐的嘴给掰开。
这白狐调教的很好,见她要查看它的嘴,很轻松地自己将嘴张开,乐秧贴近一看,狐狸嘴里果然有个小小的,用来装纸条的纸筒。
她将那纸筒拿出来,上面还沾着白狐嘴里的口水,阿福忙结果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后才递给了她。
乐秧将其打开抽出里头的纸条,是薛放的字迹。
上面问她之后的打算。
阿福也瞧见了,有些担忧地说道:“政委未央宫都是启元帝的人,会不会是启元帝故意派人来试探小主子的?”
戚容与确实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派人模仿薛放的字迹,然后将他们后续的计划骗得干干净净。
她的视线在那几个看似平常的字上划过,上面笔墨的浓淡都是薛放教过她的暗号,所以乐秧摇摇头:“这是真的。”
上面竟然还有写了是杜若说服了那宫人,这倒是勾起了乐秧的好奇。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探究到底的时机,她想了想,让阿福拿了笔墨来,提笔写了个福字。
幸好这几日她都有写些字打发时间,砚台笔墨都有使用的痕迹,不至于让戚容与察觉。
她将纸条卷上,阿福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说:“小主子,奴才不离开你。”
“阿福,这辈子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乐秧畅谈一口气说道。
只短短两句话,阿福的眼眶又红了,乐秧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心疼道:“好阿福,听话。”
阿福最终还是默默的应下来。
等到那宫人再来抱着白狐出去时,乐秧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戚容与谨慎,这些日子凡是跟她接触的宫人进进出出时,都会经过搜查,不管是往里带的,还是往外边带的,都是不被允许的。
但两人等了好久,外间都没有动静,应当是蒙混过关了。
戚容与下了朝过来,将阿福给赶了出去,他又唤尚服局的人到未央宫,让她封后大典戴还有以后当皇后必要的一些首饰。
乐秧对挑选这些无甚兴趣,但戚容与的兴趣却很大,他穿着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在一堆锦绣华服里穿梭,时不时就将挑起一些首饰看着,还会对她隔空比对,他觉得好的就会留下,乐秧都由得他去了。
碗里多了块排骨,乐秧夹菜的动作一顿,看向镇定自若的戚容与,她将那块排骨夹起来吃掉了。
夜晚时,戚容与抱着她入睡之前,用指腹细细地描绘了她面上的轮廓,乐秧主动地怀抱住他,还不住地他怀里钻,戚容与都全盘接收。
“玉佩我没有在太后那里找到。”
乐秧嗯了一声。
两人都知道,那只是她随口胡诌出来的。
黑夜里,戚容与将她抱得更紧了。
次日,戚容与起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掀起个凉薄的笑来:“秧秧,你为何总是学不乖?”
乐秧转身没有搭话,只是握紧手里的冰凉的物体。
等到戚容与离开后,乐秧才将手从被褥下拿了出来,摊开的手心里赫然是一把钥匙。
她起身照常的用早膳,刘保宁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郡主,您说这是何必呢!”刘保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的白发滋滋地往外冒。
谁能知道今日一早,陛下用来制约郡主的阿福公公居然不见了,他们全禁宫上下找了个遍,连一个鬼影的踪影都没有瞧见,一看就是有预谋的逃走。
乐秧挥挥手,宫人就将早膳撤了下去,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刘保宁心急道:“郡主,等会儿陛下就回来了,您就自求多福吧!”
她不置可否地笑着,等到刘保宁要走时,乐秧才终于出声叫住了他:“今日天色不好,屋里有些暗。”
刘保宁虽吓得六神无主,但也知道按照陛下对郡主的上心程度,两人只怕闹一场又会恢复成原样,届时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还让示意身侧的宫人去将殿里的宫灯都给点上。
乐秧的眼神一直盯着身侧的宫灯瞧,等到刘保宁他们完全退了出去后,她才起身挪到宫灯前,她伸手将灯罩给取了下来。
蜡烛是上好的白蜡,上头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升起的烟雾细腻好闻,乐秧将里头的蜡烛给取下来拿在手心里。
她转身走回床榻里,脚上的金链依旧发出晃啷晃啷的声音,但乐秧却没有空去听,因为很快她就会摆脱脚踝上的金链。
将蜡烛的火光凑近鲛绡纱软帐,火蛇很快就舔舐上去,乐秧没有停止,她将活动范围内能够点燃的东西全都给点燃了,最后没有东西可点时,就将手里的蜡烛扔进了被褥,很快,床榻上的火势不甘落后地窜了起来。
随着火势的凶猛,外面的人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小刘公公连滚带爬地开门跑进来就看到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整个大雍最受宠爱的郡主,即将成为最尊贵的皇后正站在火光里,火浪将她身上的衣衫吹起,热浪将她的身影扭曲,见他进来后,还冲他露出个从容的笑容来,整个人如同火中诞生的妖孽,从容不惧。
乐秧看着小刘公公带着一群人想要闯进来,可奈何她点火的范围很大火势很猛,他们被逼的一步都进来不了。
“走水了!”
“走水了!”
“来人,救火啊!”
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一声声奔走相告声也响了起来,乐秧站在火场中逐渐升起温度也让她开始难受起来,燃烧出来的烟雾灰尘也在随着她的呼吸进入她喉咙,她不住的咳嗽起来。
她去坐在火势最凶猛的床榻旁,她侧头看向外间不断闪烁的人影,听到外间的人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郡主!”
一道人影闪了进来,乐秧定眼一看,竟然是一禁军冒火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