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他们原本以为凶手是会阳人，而答案却是与他们的想法截然不同。
这个死者才是会阳人，才是他们的老乡！
轩轩妈妈呐呐一声：“那何必弄到孩子身上？”
鹿鸣微摇头：“一来你们大人也不会涉及这边，二来……几个孩子应该是碰到了这只野鬼的藏尸处。”
所有人悚然一惊：“藏，藏，藏尸处？”
鹿鸣微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一边继续向前，一边顺口说道：“通常埋葬得比较好，这些孤鬼住得舒服也不会出来，除非是对方的墓葬遭到破坏，又或者出现其他问题，那他们才会出来。”
几名家长一脸懵。
他们相视一眼，咬着牙跟上前去：“咱们是老乡……总得帮帮忙。”
鹿鸣微没有阻拦。
一行人顺着长长的乡道，一路走到崇新化肥厂。
此时，天色已晚。
不过化肥工厂依然是忙忙碌碌，没有半点停歇。一辆辆大卡车装载着满满的货物，匆匆驶出厂房，在乡道上掀起阵阵灰尘。
与此同时，陌生人的出现也让厂里养的几条狗吠叫不停。门卫探头出来看，嘟嚷一声又缩了回去，完全没有把一行人放在心上。
鹿鸣微沿着化肥厂，很快走到后山处。
门卫惊讶地看着一行人：“你们大半夜来扫墓？”
鹿鸣微理直气壮：“对。”
门卫：“……”这又是新时代潮流嘛？
他沉默一瞬，又缩回身体。
鹿鸣微带着一群人走了进去，放眼望去是规规整整的墓葬，不太像孩子们会玩探险的地方。
难道是有别的乱葬岗？
鹿鸣微回到门口，敲了敲门卫的窗户：“大叔，我想问问最近有孩子来过吗？”
门卫拉开窗，表情更古怪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鹿鸣微：“哪家小孩子晚上到这里来？”
说完话，门卫咣当一下拉上窗。
鹿鸣微眨眨眼，再一次走进墓葬：“……那他们是从哪里走的？”
谁有大晚上来墓葬的经验？
除去还在思考的鹿鸣微，轩轩妈妈在内的家长只觉得毛骨悚然，惊惧难安地看着四周。
唯独让人心安的是机器轰轰声。
墓葬隔壁的化肥厂忙忙碌碌，尚没有停歇的迹象。有名家长没忍住：“你还别说，白日我老觉得化肥厂的声音太吵了，现在听着倒是莫名心里宽慰。”
不少人深以为然：“可不是嘛。”
要是墓葬里安安静静，悄无声息，那他们可要被吓死了！
轩轩妈妈环绕四周：“鹿大师，会不会搞错地方了？孩子们，孩子们应该也不会跑这里玩闹的吧？”
【？？？？？】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孩子自己都交代了，还说不会。】
【都寻上门了】
【真的，这妈脑子有点不灵清。】
【可是这里和孩子描述的不一样？】
【难不成是异世界？不然门卫怎么会没看到孩子？】
【对啊，说不定是别人惊扰到。】
【瞧那个化肥厂嗡嗡嗡嗡嗡的，指不定太吵闹闹到鬼怪休息。】
【……】
【前面的，你真特么是个人才啊！】
鹿鸣微和小刘都没看弹幕，也没看轩轩妈妈等人。在他们眼里这个墓葬别说是安静，更是热闹得非同寻常。
游魂数量之多，让小刘目瞪口呆。
这些游魂胆量极大，看到鹿鸣微等人也毫无躲避的意思，大刺刺地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甚至还有鬼吆三喝四，聚在一起打牌的。
小刘看得目瞪口呆：“哇……”
这一声惊叹把轩轩妈妈等家长吓得一激灵，他们看看小刘，又看看空荡荡的乱葬岗，浑身上下愣是冒出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鹿鸣微侧首询问：“这里没有城隍庙？”
轩轩妈妈愣了愣：“有啊？我就是去城隍庙求的香。”
鹿鸣微道：“是在哪里？”
轩轩妈妈比划了下：“就是咱们住的地方，往后走就是牛家码头，那上头就有个城隍庙的。”
鹿鸣微皱了皱眉：“其余地方没有？”
轩轩妈妈摇了摇头：“没有吧？”
“没听过哎……”
“以前有的，现在没了。”年纪最大的老太太抬声道，“就是化肥厂这块地，以前就是个城隍庙……不过因为落雨的关系这里坍掉快一半，所以后就拆掉了。”
鹿鸣微摁了摁太阳穴：“……难怪。”
她吩咐小刘带着家长们走远以后，独自一人走进坟场。周遭的游魂乐呵呵地凑上前：“哇！今天是个大美女哎？”
“平时看一堆初中生都看腻了！”
“嘿嘿，我摸摸小美人~~”
鹿鸣微抬眸看向游魂们。
对上目光的游魂们动作一停，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等等？这姑娘怎么好像能看到咱们？”
“艹！不会是尼姑道士吧？”
“走走走！撤撤撤！”
游魂们见机不妙，立刻想跑。
不过它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鹿鸣微右手一挥，直直召唤出地府大门。
游魂们：“！！！”
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了有没有！
所有游魂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毫不犹豫地窜了出去。它们默契十足，各自选择逃窜的方向，拼尽努力想要挣脱地府的束缚。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黑白无常手上的锁链骤然变长，而后化作四根、八根、十六根……朝着四面八方逃窜的游魂们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几乎是瞬间被抓捕在一起，直直拖到地府大门口。
就连鹿鸣微都得给黑白无常的效率点个赞。
黑白无常凉凉的目光扫过哭爹喊娘的游魂们，这群野鬼瞬间闭上嘴巴，窝成一团瑟瑟发抖。
黑无常环视四周，脸色阴沉：“这里居然连城隍庙都没？难怪会有这么多游魂在外面游荡。”
鹿鸣微摇了摇头：“是啊。”
她看向那群游魂：“你们谁是会阳人？”
游魂们愣了愣：“哎？啊？”
其中一个游魂撇撇嘴，不高兴地嘀咕：“为什么我要回答你？我就不说！”
鹿鸣微：“……”拳头硬了，硬了。
她指着那只游魂，侧首询问黑白无常：“我能揍它不？”
黑白无常背过身去，回答显而易见。
游魂瞪大了眼睛：“不是——黑无常，白无常？你们违规，我，我，我要投诉嗷！”
鹿鸣微冷酷无情，一脚踩在它脸上。
游魂像是毛毛虫般拼命蠕动，试图逃离鹿鸣微的魔掌。只可惜它拖着链条，刚刚爬出一米又被扯了回来，揍得嗷嗷直叫。
其余游魂被吓得汗毛直竖，瑟瑟发抖。
救命！杀人……不是！杀鬼了啊！！！
鹿鸣微将游魂暴揍一顿，登感神清气爽。
她看着鼻青脸肿的游魂，很是核善地询问：“你是会阳人吗？”
游魂：“不是QAQ”
鹿鸣微收了笑容：“那你叽叽歪歪浪费我时间做什么？”
游魂：“……QAQ”
鹿鸣微看向其余游魂，其余游魂也是一个比一个惊恐。它们连连摇头，一个呼喊的声音比一个高：“不是，不是。”
“我不是会阳人啊！”
“我是本地人，本地鬼！”
“我也是本地鬼！”
“我是慈阳鬼，不是会阳的！”
“啊？你是慈阳的？你咋混进来的？”
“这里居然有个间谍啊！！！”
“别说得这么难听啊！我老婆是这里人啊，我跟着我老婆搬进来的……”那只鬼缩了缩脖子，连忙指了指沿着化肥厂的边缘：“至于其他的外乡鬼，应该都住在那边吧……”
鹿鸣微挑了挑眉：“下面还有？”
游魂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对，咱们这里都有有名有信建立的，至于那种无人认领的尸体就乱堆放在那边了。”
送走黑白无常和一群游魂以后，鹿鸣微一跃而下，来到化肥厂边缘的位置。
这回她有发现了，伸手喊来小刘。
小刘带着摄像机往下面一照，一条细长的通道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成年人站着有点困难，不过小学生和未发育的初中生走却是恰恰好的，甚至边缘还留着几个小手印。
鹿鸣微顺着小道往前走，又看到不少坟堆。
不过比起上面的坟堆，这些坟堆就显得混乱不堪。它们没有用混凝土浇灌过，依然是普通的小土包，要不是前面还有已然陈旧到看不清字样的墓碑，都很难确定它们的身份。
丝丝缕缕的鬼气，也是从此而来。
鹿鸣微眯了眯眼睛：“找到了。”
话音刚落，小刘呜哇一声：“这是什么？”
鹿鸣微顺着小刘的视线看去，只见坟堆边缘泥土四散，隐约能看到一片突兀的鼓起。
第130章
◎野鬼。◎
鹿鸣微挑了挑眉梢, 升起同样的疑问来。
她抬步上前，伸出脚蹭开泥土将一根弧形的管道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直播间观众：“！！！”
鹿鸣微半蹲身体，掩盖在隆隆机器声音下的涓涓水声骤然出现在耳边：“是下水管道。”
小刘眼睛睁得溜圆：“下水管道？”
他看向隔着铁丝网的化肥厂, 又看了看坟场。小刘脱口而出：“为什么化肥厂的下水管道会跑到坟场来？还是说……这是污水管道！？”
小心翼翼靠过来的家长也是一阵骚动。
轩轩妈妈惊呼一声，又瞬间压低声音：“这是在偷偷排污？”
所有人重重抽了口凉气。
几名家长眉眼间写满了忧色——他们都是在这里打工的, 有几个人还在化肥厂上班呢！眼见捅破了老板家的秘密，他们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偷偷摸摸往后挪了几步。
【造孽啊……】
【好可怕！】
【蒙着眼睛赚钱，心不亏吗？】
【还不确定是污水管道，不用现在骂吧？】
【怎么不会是？要是正常排放用得着偷偷从坟场下面过吗？】
眼看弹幕吵成一团, 小刘连连劝说道：“大家别吵啊？我，我,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的。”
鹿鸣微站起身来。
她顺着管道延伸的方向往前走, 一直绕到坟场的后面。鹿鸣微敲了敲铁丝网, 示意小刘过来拍摄下面的场景：“看来你的预感没出错, 他们的确是在偷偷排放污水。”
直播间观众：“！！！”
随着小刘的镜头，所有人都看到了坡道上隐秘的出水口。看似清澈，实则富含氨氮的污水正涓涓流淌而出，汇入下方的河流中。
【艹艹艹！】
【环保局干什么吃的？没有检查过水质吗？】
【是偷懒还是收了好处：）】
【天哪, 要是野鬼闹出事来怕是都不会发现！】
【人类就是地球最大的毒瘤】
【这里是牛家屯？那下面不是长清河吗？艹, 怪不得我之前过去老闻到奇怪的味道！】
直播间观众义愤填膺。
更有不少人直接拨通12345市长热线和环保局电话投诉这件事。
污染的事情有专门的人负责。
鹿鸣微则站起身来，再次返回到最初的地方。她来来回回转了两圈, 很快得到答案：“怪不得野鬼要闹事，只怕这些人是直接将这边的坟堆挖开, 然后填了管子进去。”
“好好的住所只怕全进了水, 尸首泡在臭水里, 你们说野鬼是不是得出来找人帮忙。”
【……】
【我忽然同情鬼大哥了。】
【好好的屋子废了, 还塞了一堆东西。】
【天天谁在臭水里，谁能受得了啊？】
【没搞死人算客气的，顶多就是让孩子生生病。】
就连轩轩妈妈等家属也表情微妙。
鹿鸣微伸手拍了拍坟堆：“野鬼，出来吧。”
坟堆毫无动静。
鹿鸣微又拍了拍：“不然我就让你尸骨泡在这里，回头再让黑白无常带你走，你说你尸骨得泡多久？”
直播间观众：“？？？”
后面的家长也听得毛骨悚然，惊慌失措地左右查看，唯恐突然冒出个鬼火什么的。
不过在鹿鸣微和小刘眼里，眼前却是截然不同的。被水管贯通的坟包里很快探出个头，那是个瘦骨嶙峋，穿着普通的游魂，看上去畏畏缩缩的。
小刘悄声道：“这就是野鬼？”
他打量着眼前的野鬼，搔了搔头：“咋感觉和刚才的游魂没啥区别？”
比起前面抓到的替身鬼，这家伙弱爆了！
听出小刘言下之意的鹿鸣微摇摇头：“替身鬼已化鬼四百年左右，更是造成无数杀虐，哪里是一般的野鬼可以比的？你信不信换你对上，直接被打成一块饼。”
小刘倒吸了口凉气：“真，真的？”
直播间观众看不到野鬼，却听到鹿鸣微的吐槽声。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真的？】
【那替身鬼这么厉害的吗？】
【鹿大师隔着屏幕就干掉了……】
【肯定厉害啊！】
【那家男女主人还去找了寺庙，人家都没发现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真的假的啊？】
【拜托还有人不知道的？】
【小道消息啊，前几天北城那奇奇怪怪的云和鹿大师有关】
【？？？？？？】
【卧槽，前面留言的账号被封了！】
鹿鸣微和小刘都没有注意到直播间的骚动。
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像是乌龟般探出头的野鬼身上，野鬼犹犹豫豫，战战兢兢，半响都不愿意挪出坟包。还是听到鹿鸣微和小刘聊起替死鬼，又一直盯着自己才鼓起勇气：“你，你们……”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惊喜。
野鬼紧张地看着鹿鸣微和小刘：“你们能看到我？”
这不废话。
鹿鸣微和小刘点点头：“当然。”
野鬼登时精神大作。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和你们说，这化肥工厂太过分了！把我的坟墓拆了不说，还不把坟墓填回去，我现在屋子里漏雨又漏水，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小刘没忍住：“你已经死了。”
野鬼登时不乐意了，他瞪了小刘一眼：“死了也得注重生活品质啊……再说我当人的时候就够惨的了，死了更得好好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