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反驳鹿鸣微的话。
张有梦眼前一黑，身体发软，手却不愿放开女儿：“宝宝，宝宝，宝宝……”
李清浅手指轻轻颤了下，却没有动作。
她垂着眼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懂。”
【啊啊啊啊啊啊这反应是真的啊】
【谁能告诉我，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是不是应该报警啊？】
【到底是哪里出事都不知道，怎么报警？】
网民们就像是过年进了电影院的观众，看标题的简介都以为是合家欢的电影，到结尾才来了大反转成了悬疑片，急得像是没头苍蝇般乱撞，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心急如焚的还有张有梦和李先生。
他们不断尝试说服女儿，试图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李清浅却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鹿鸣微打破了僵局。她看着李清浅，喟叹一声：“你想让你的父母顶着杀人犯父母的名头过一辈子吗？”
【杀人犯？？？】
【卧槽，是故意杀人的刑事案件？】
【真的假的】
【李清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人缘很好，身边没有关系很差的人啊。】
没等直播间观众讨论，鹿鸣微又道：“又或者说你想让你姐姐的冤情永远埋在土里，让那个人以受害者的身份度过一辈子吗？”
【姐姐的……冤情？】
【李疏影不是自杀？】
【她不是跳楼自杀的吗？怎么会有冤情？】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受害者的身份度过一辈子？啊啊啊我脑子都要烧着了！】
直播间观众乱作一团。
张有梦和李先生如遭雷击。
没等他们开口，沉默不语的李清浅终于有了动作。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目死死盯着屏幕那头的鹿鸣微：“不可能……不可能！他没死？他最后没死？”
鹿鸣微颔首：“是的。”
她神色悲怜，一双黑眸注视着李清浅：“他们没有死，事实上警察也还没有查到证据，仅仅是来向你调查情况。”
李清浅张了张嘴：“……”
鹿鸣微摇了摇头：“当警察敲响你家大门时，并不知情的你趁着父母不注意跳楼自杀。”
李清浅的身体剧烈颤动。
鹿鸣微垂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你猜后面如何？”
李清浅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鹿鸣微本就没打算得到答案，她抱住跳到怀里的小橘猫，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在你坠楼死亡后，网上舆论倍增，不断有媒体赶来采访。得到你姐姐因学业跳楼自杀后，好事者将你们的死亡归咎于你母亲身上。”
李清浅睁大双眼，喃喃自语：“不会……”
鹿鸣微残忍的打破她的幻想：“你的母亲本就精神衰弱，抑郁严重，她不堪忍受持续不断的网暴，无法接受你和你姐姐去世的事实，最后趁你父亲不在家也选择跳楼自杀。”
李清浅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李先生抱着妻女的手，微微用力。
李清浅挣扎着：“那，那，那……”
鹿鸣微看了眼李先生，又看了看李清浅：“在你去世后不久，又有和你姐姐一样的受害者出现，只是对方选择公布于众，并将对方送进监狱。”
“而你父亲也得知了真相。”
“他消失了五年，直到五年后再出现在人前，持刀刺向刚刚出狱的犯人和家属，造成三人死亡，五人重伤，最后被判死刑。”
李清浅身体一晃：“啊……啊……”
她双目发直，嘴巴张大到极点，努力试图发出声音却是挤不出来。
李清浅整个人看起来都要崩溃了。
鹿鸣微望着李清浅，眉眼间满是痛惜。在她看来，这场悲剧本就不应该发生。
【……全家都没了啊】
【这也太惨了……】
【我还是头回看鹿大师直接说出未来走向的。】
【因为太惨了吧？】
【……这个程度不是一般的惨烈】
【还有，姐姐到底有什么冤情啊？】
这也是张有梦和李先生的问题。
张有梦一直以为是自己过于强势才导致大女儿自杀，而如今鹿大师居然说大女儿另有冤情？
她的女儿……是为什么死的？
张有梦强忍着悸动，颤着声音问道：“宝宝……宝宝……你告诉妈妈，你告诉妈妈……你姐姐，你姐姐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清浅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盯着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心急如焚，连连追问李清浅的同学。
【姐姐发生过什么事啊？】
【难道是校园暴力？】
【到底是什么情况，逼到她自杀的……】
李清浅的同学也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啊？】
【李疏影很受欢迎的！】
【都说了她根本没有关系不好的人】
【当时追她的男生都很多，闹得校长还点名提起过这件事。】
【追求？我记得她的同学好像转学了？】
【对！是这样。在李疏影去世后，他们班上有两个人突然转学了。】
【？？？？？】
【其中一个男生曾经追过李疏影，另外个女生也和李疏影关系不错……我们都觉得刺激太过了，就是回头想想也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
【我们学校算得上是数一数二，都高二了为了感情的问题就转学？后来大家讨论的时候还感叹过。】
【……】
【意思是感情纠纷？】
【为了爱情而一时冲动？】
【这样也不能把责任推给对方吧？】
【那要不是闺蜜横插一脚？不然为什么会一起转学走？】
李清浅的眼角余光看到一闪而过的弹幕，她猛地抬高声音：“不是……不是！”
她大声怒吼着：“才不是……没有，不是啊……他们想帮姐姐，他们是想帮姐姐……”
李清浅双手捂住脸，泪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突然间，弹幕里跳出一个消息：【我们没放弃过，小浅你也不要放弃自己啊】
直播间观众：“！！！”
迅速有人反应过来：【难道是当事人？】
紧接着又有个新号出来：【浅浅，我们已经找到一部分证据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浅浅，你别犯傻。】
【我已经找到了愿意作证的学姐，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真相了！】
【我已经报警了。】
【浅浅，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放弃了你自己啊！】
【你忘了咱们的约定吗？】
【我们不是一起说好的吗？一定会把他的恶行曝光出来的】
【？？？？？】
【这是当事人出来了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李清浅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屏幕。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响起声音——是电话，是微信消息，是短信。
李清浅的手指打着哆嗦。
她伸手点开手机页面，看着一条接着一条跳出的信息。
【清浅，这是我们联系到的人……】
【清浅，拜托你不要做傻事。】
【清浅，我们已经找到了很多证据……】
【你好，学妹，我是你上两届的校友，我也曾遭遇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问问你的姐姐是不是也经历过一样的事……】
李清浅的眼泪如雨般落下。
她抽了抽鼻子，又哭又笑：“原来……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记得。”
张有梦和李先生心如刀绞。
望着嚎啕大哭的李清浅，鹿鸣微轻声道：“只要再坚持一会会，曙光就会出现了。”
抱着女儿的张有梦微微低头。
短信内容瞬间映入她的眼眸，让她瞬间遗忘本想安抚女儿的话语。
普普通通的文字组成了一行行刺眼的内容，像是一把又一把巨锤，又狠又重地砸在张有梦的头顶，让她头晕目眩，无法呼吸：“……什么？”
张有梦双目圆睁，目光呆滞。
抬头看看哭泣不止的李清浅，她的身体不自主地颤动着：“我算什么母亲，我算什么母亲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发现啊……”
同样备受震惊的是李先生。
他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短信，一时间甚至忘记呼吸。李先生不敢回想大女儿曾受过多少委屈，更不敢回想二女儿在得知真相后又痛苦了多久。
要是老婆和清浅也跳楼的话……
李先生呼吸一滞，他回想起鹿鸣微所说的‘未来’，忍不住自嘲一笑：“要是……你们都出事的话，我指不定真的会那样做的……真的。”
【到底是什么？】
【看不到手机消息的我好急……】
【看着爸爸妈妈的样子，我也好想哭！】
【按鹿大师说的，他们最后是家破人亡了啊……换做我，我也要和他们拼了。】
【嗐，太惨了】
【呜呜呜呜呜太惨了！】
【我都看不下去了，眼睛尿尿了QAQ】
李先生鼻尖酸涩。
他伸手揽住妻子和女儿，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咬紧牙根：“没资格的是我……要是我多注意一点，多关心疏影……会不会……会不会……”
全家三口抱头痛哭。
与此同时直播间弹幕也早就乱作一团，虽然有不少人还试图从对话中拼凑出一个真相，但也有不少人表现姐姐已经去世，不该再将过去的事情拉出来。
【还有，她到底做了什么？】
【自首的话是不是已经做了？会不会闹出大事？】
【不会已经有人死了吧？】
【那她也是个杀人犯，有什么好同情的？】
弹幕里有人同情，也有人不满。
鹿鸣微没理会争吵不断地弹幕，而是认真看着李清浅：“你想好了吗？”
李清浅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胡乱抹去泪水，哽咽着回答：“我，我知道了。我去自首……我，大家说得对，我……不该为了这个人渣赔上自己，赔上爸爸妈妈……我，我，我想活下去，我想，我想陪着爸爸妈妈一起走下去……”
鹿鸣微点了点头：“去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现在去学校的话还来得及，投毒未遂的话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的。”
【投毒未遂！？】
【在学校里投毒？？？】
【卧槽，她是疯了吗？】
第56章
◎双胞胎（3）。◎
鹿鸣微话语一出, 直播间一片哗然。
先前还颇有些同情李清浅的观众也瞬间变了脸色。
【投毒？在学校里投毒？】
【这是疯了吗？一所学校少则百人多则上千人啊？】
【哈？刚才同情的人看看？】
【这同情的是什么垃圾？疯子吗？】
【这哪里是报仇，分明是报复社会！】
【不仅恶毒还愚蠢！】
【怎么死的不是你而是你姐姐？】
【直播间里的人冷静些好不好？鹿大师不是说了现在去还是未遂吗？】
【故意投放毒物，我骂几句还不行吗？】
【要是鹿大师迟一点呢？会死多少人你们知不知道？】
【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鹿大师前面都说了, 她要是成功了后来选择跳楼，被毒害的人都没死。】
破口大骂者不在少数。
很快李清浅的同学也回复道：【今天是周末, 学校人应该不多。】
【我问了下，高一和高二的都不在。】
【高三这周也让回家复习，学校里应该只有教职工在。】
【教职工也是人啊！】
【看不出来居然这么疯狂】
【无差别下手的话也太可怕了吧？】
【不管真的假的我先报警了】
【我也打算联系学校了……万一出大事怎么办？】
【我怎么觉得她或许是选择过日子的？】也有人提出异议，甚至有了个新思路：【或者说她想报复的人，是某位教职工？】
【……】
【听起来好像有可能？】
【无论是什么原因, 这样无差别的投毒就是恐怖分子！】
眼见直播间观众越吵越凶，鹿鸣微抬眸看向镜头。她的指节轻敲桌面, 带着奇异韵律的笃笃声在所有观众的耳边响起, 像是一抹细雨将众人心头的怒火浇灭, 大脑忽然就放松下来, 灵台清明。
待众人冷静下来，鹿鸣微沉声开口：“李清浅的罪会由公安机关来处理，而我希望的是她能接受处罚，而另外一个人也应该接受他应有的惩罚。”
争论不休的弹幕渐渐变少。
李清浅抹了抹眼泪, 眼神放光：“对……没错, 我要让那个恶魔身败名裂，再也不能祸害其余人！”
【支持】
【我支持鹿大师说的。】
【只要没伤害到无辜人, 我也支持】
【我感觉自己精神好充沛，神奇！】
【对啊我昨天熬夜了一晚上, 脑袋都和浆糊一样, 结果突然就清醒了】
【鹿大师yyds】
【啊啊啊啊希望能抓到真凶！】
【我相信鹿大师, 这件事一定能够解决的】
弹幕画风一转, 质疑声渐渐变少。
与此同时，鹿鸣微也给李清浅的账号发去私信：【带着手机去学校，我和她都会帮你的。】
李清浅的手机嗡嗡直响。
她点开私信，微微愣神：“……哎？您和……她？”
李清浅的双眼渐渐放光。
她猛地站起身来，左顾右盼：“鹿大师，鹿大师……她在吗？她还在吗？”
【？？？？】
【又怎么了？】
【鹿大师说了什么吗？】
【什么她还在啊？】
【嘶……难道是姐姐的魂魄还在？】
【真的假的啊……】
鹿鸣微点了点头：“在哦。”
打从李清浅出现在镜头中，她的身边就一直飘着一个相似的身影。女孩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又是沮丧又是担忧地看着一家三口。尤其听说李清浅打算毒害某人并自杀后，她更是寸步不离，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李清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