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若娘的二弟，那个曾经极其骄傲的小少年徐立信终于考中了童生。虽说名次不靠前，但也还不错了。
都是得中功名的，显然沈锦看着前程更好，更有希望再进一步，自然更多人吹捧。且今天主角就是沈锦，徐立信再急着给姐姐撑腰也不会傻的这时候对沈锦甩脸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敬了一杯酒水，趁人没注意，跑去二房找自家姐姐和小外甥玩去了。
刘家跟沈锦年龄相近的只有十五岁的老五刘三娃和才七岁的刘四娃，都没读过书，跟沈锦没什么共同语言，属于那种跟沈锦说两句话都会心生崇拜和自卑的类型。
刘桃儿对沈锦不错，婆母为小叔子缝制衣服的时候总会帮着在衣服上绣上点花样，家里家外都把持的很优秀。沈锦愿意给大嫂做脸，又不好抛下二嫂娘家弟弟免得有人说闲话，索性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叫上徐立信一起跟着刘家兄弟出去闲逛，一下午下来，倒是增进了几分友情。
第36章
◎交情◎
功名定下来了, 宴席也办完了，沈锦有了几天休息时间，回到府城特意约了当初学堂里唯一还有联系的好友赵子刚来玩, 顺带着把同样住在府城的冯君凌以及今年终于考过童生, 如今也要入学府学的班云庐一起叫了出来, 四人相约去桃花山爬山赏景。
班云庐原本还因为学识比旁人好而高傲，但经历过几次落榜, 比自己年纪小那么多的沈锦却一路顺风顺水的上了府学成了廪生，直接把他的骄傲打击的支离破碎。
好在班云庐年纪不算小，心理抗压能力没那么差, 经历了一些打击后很快便调整了心态，终于在今年考中了童生第四名。
沈源对这个学生还是比较看好的, 至少心性上不差, 学业也好，只是运气上差了点，孙子如果能跟他交好自己也放心，便出面给班云庐弄了一张府学的推荐信, 把人送去了府学和沈锦继续做同窗。
赵子刚还在奋斗学业, 他的梦想就是中了秀才后去考武举, 当将军。不过很显然, 向来坐不住的他根本没那个本事和积累，离了私塾后赵老爷给他找了个老师在家教，没人对比更加的学不进去，费劲挂了个童生试榜尾考进县学, 用他的话说, 那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躺平了, 以后还是乖乖继承家业的好。
而冯君凌, 人家家世好，是几人中最好的，也是一样找了老师在家里教。但他家儿子不止他一个，虽是嫡子，但下面还有两三个庶子弟弟盯着继承人的位置，容不得他懈怠，所以学业上还不错。
今年冯君凌第一次下场，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顺顺利利考上了秀才。沈锦是第二名，冯君凌第四名，都是廪生，这也让冯君凌在家里的地位与日俱增，得以出来跟曾经的同窗一起玩耍。
“啧，你们也太苦了吧。”四人把自己近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一直顺风顺水的沈锦难得嘴贱的插了一刀。
赵子刚愤懑又委屈的喊道：“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没有你功课好，你还不帮忙。”
沈锦瞪大了眼睛：“喂喂喂，怎么还能怪到我身上啊？这两年我家又是成亲又是生子，我要上学还要赚钱，很忙的好吧？你咋不说你这两年都没来找我玩呢？光写信了是吧？
再说，谁说我不帮忙了？你找我了吗？”说着，沈锦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书篓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卷装订好的本子，都是他这两年在府学记下的笔记。
三人成绩一般，但眼光还是有。班云庐自持年纪大了，心里激动感激只是谢个不停，赵子刚和冯君凌就不在乎了，直接扑上来抱着沈锦一人往脸上吧唧一口，恶心的沈锦连烤好的红薯都吃不下去了。
“小锦！你太好了！你简直及时雨在世！”赵子刚抱着本子高兴的一边蹦高一边说话。
“就是就是，小锦子你简直是我们的大恩人，你放心，我们抄完了就还你，不会给你弄脏弄乱的！
赵子刚你给我停下！我先抄！你别回头把笔记弄乱了！”冯君凌一如既往的傲娇少爷样，只是多了几分书卷气。此刻也是不顾形象的追着赵子刚满地跑，累的气喘吁吁，白皙的脸都带了两大块红晕。
班云庐：“……”
他已经被没形象的两位旧时同窗惊呆了。
沈锦四人本来就是出来玩，顺便比试一下彼此的学问做对比，学着大人的模样吟诗作对一番，自然也是带了纸笔来做记录，不过现在直接成了“三人抄笔记活动”了。
想仅靠半天时间抄完那是不现实的，好在沈锦事先把本子分成三份，分别交给三个人，让他们抄完自己手上的就换，等都抄完了再还给自己也不迟。反正开学还有几天时间，沈锦不急着要。
有了这么个承诺，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纸笔与笔记分开装在书箱里，开始有心情一起玩闹了起来。
“哎？对了，我听说，陈明爹娘给他定了个亲事，还是长远县一个小地主的独女，听说嫁妆不少呢。”赵子刚素来喜欢打听八卦，附近城镇有什么消息他往往是第一个知道的，此刻正津津乐道的吐槽。
“啥？”冯君凌一脸不敢置信：“陈明应该才十七吧？这么早定亲干嘛？他考了这么多次都在县试尾巴上，府试都过不去，不是还打算拿妻子嫁妆继续考吧？”
冯君凌还记得曾经在私塾因为陈明那可笑的自尊，自己跟他吵了不止一次的事情，对这人越发看不上。
“谁知道呢。听说那姑娘长得一般，但挺会持家的，因为是唯一的女儿，嫁妆还蛮丰厚，比陈家好太多了。
只是说是个地主，其实是个商户，高不成低不就的，以他们家的分量，女儿想高嫁就得加商户，或是给读书人做妾。这时候陈明不就显出来了？
学识还可以，长得不错，就差点运气，每次考试都能分到臭号也是一绝了。那林家不就想着找个有前途的女婿，将来功成名就了拉自家一把，起码把自家商籍改成农籍，以后子孙科举不至于被人鄙夷扣分吗。”
沈锦听得津津有味，嘴里吃着班云庐给他摘来的桃子。本朝对商籍虽然不禁科举，但免不了还是会有天然的鄙视圈。如果同样的分数，农户寒门出来的学子总比商户子更有机会上榜，只要不是差距极大，大家也更愿意选择农家子或者官家子做榜首，而不是商户子。
当然，也不是没有商户子入选榜首等高名次的。
前朝末期，就有个商户子，还是江南盐商之子，因为一手妙笔生花的文章和诗句名震江南，十七岁连续考中童生、秀才，直到举人，拜师当时的大儒白允礼。二十岁高中探花，后来还尚了公主，最高官拜一品大员兵部尚书，深受帝王信任，可谓是风光一世。
不过，后来国本党争之乱，公主因为提前站队被暗杀，那商户子却因为和妻子派系不和，果断杀了嫡子，改为扶持庶长子为继承人，其生母为正妻，以求向主子表明真心。
不过那商户子后果也不怎么好，他的主子失败，以意图造反的名义被斩首在午门，商户子也因是其爪牙之一跟着丢了性命。寄予厚望的庶长子随其生母被吊死在自家门前，其余庶子和妾室流放，女儿充作官妓，奴仆变卖财产充公，也是落得个极凄惨的境地。
再然后，因为前朝那些个破事搞得国库空虚社稷凋零，前朝的江山成了越朝的天下，闹得欢实的皇子皇孙一个没剩全砍了，落得个晚年名声不保的下场。
首辅秦池登基后因为过于杀伐果断，被旧臣扣上心狠手辣的名声，导致全国各地百姓议论纷纷，一度险些引起恐慌内乱，生怕遭遇比前朝更可怕的境地。直到后来一系列利民政策下发，百姓看到实惠了，这才渐渐改了口，夸起了新帝英明，让秦池坐稳了皇位。
陈明未婚妻娘家那一家子不得不说挺聪明，也看的长远，本朝吸取前朝教训，商户子入朝为官不得超过正五品，与皇室宗亲定亲就需要放弃实权，只领取闲职安稳度日，公主不得干预朝政。那一家想让自己家以后有机会飞黄腾达，就得先丢掉商籍的帽子，不然考上去也得被人当肥羊宰着玩。
不过，选中陈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沈锦仔细回忆了一下，陈明在记忆中不怎么多话，有时存在感低的离谱，但上课时总是功课完成最好的一批。沈锦当时因为担心爷爷年纪大了可能熬不到自己出头的时候，一心努力学习，两个都不爱说话交集的人交情自然没有多深，如果不是赵子刚提起，自己可能连这么一个人都给忘了。
不过，显然在大家印象里，陈明小心眼，爱嫉妒其他功课好的还有点仇富，看不起武夫，对家境最好的冯君凌与镖师家族出身的赵子刚很看不上眼，三人对上眼就得吵一架。
而根据赵子刚说的，陈明显然也曾经对沈锦报以恶意。只是那时候沈锦年纪太小，私塾又是他自己家，吃饭喝水都不跟他们一起，去了府学后转头私塾就关门了，陈明更加没有下手的机会，不然现在沈锦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下毒暗杀他指定不敢，沈家看着不显，能量极厚，不是一个小小陈明能得罪得起的，抓住证据不判他一个流放都得看在他当时年纪尚幼的份上。
但是让沈锦拉几天肚子错过考试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
记得童生试那回很多人都是住在客栈或是租院子住，陈明为了省钱是求了沈源在前院原本丙班的房间安置了一张小床的，那时候如果要下手，没准还真能成功。
不过，那时候好像陈明因为自己前一天受凉，县试没参加就被亲戚接走了的，具体沈锦不知道，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陈明的消息。
想的头疼，沈锦也不愿意为了个可能一辈子见不到的旧时同窗费脑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班云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班兄，你也十九了吧？家里怎么打算的？给你定亲事了吗？”
看着班云庐那略显苍白文弱的脸腾地一下变红，手足无措的羞涩样逗得沈锦哈哈大笑，利索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大一小在山林中追逐嬉戏。赵子刚和冯君凌对视一眼也追了上来，四人一直玩到太阳快要西沉才回家。
第37章
◎分家◎
沈锦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 在府城以及老家清水镇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以及众多少女心里最佳佳婿。
陈氏现在学精了，两个大儿子的婚事历程让她已经放弃对小儿子包办婚姻的打算, 发挥极强的意志力抵抗众多邻里妇人的糖衣炮弹攻坚, 没给小儿子提前定下娃娃亲, 只等他回头长大了自己去找合心意的媳妇好了。
省的到时候找个三观不合过不到一起去的媳妇，儿子日子过不起来前程尽毁, 到时候一家子还得怨怪她。
得不偿失。
倒是沈蓉，都十七了，也该打算起来了。
沈蓉不是长子长女, 也不像沈烈那样调皮会来事，也不是男娃, 没法像沈锦一样会读书获得家里的喜爱, 素来是被忽视的那个。全靠着风风火火还勤快麻利的性子与长姐沈莲作妖的作风做对比，加上一手带大的小弟沈锦时不时在一边敲边鼓，这才让沈蓉这样，性子不怎么受当前时下长辈喜爱的姑娘入了长辈的眼。
经过了李氏和沈莲的教训, 陈氏看沈蓉也算是品出了一点好处来。
泼辣怎么了？她闺女至少做事麻利, 三观正, 不会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家孝顺爷奶父母, 在外团结兄弟，对内还能照顾好没了亲娘在身边的侄女，让小家伙快快乐乐的长大，没时间想亲娘后娘的差距。
对于老人来说, 这就够了。
性子泼辣那说明人坚强, 不会被挫折打倒；做事麻利起码不会被未来婆家嫌弃。加上有个前程似锦的弟弟, 会赚钱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两个兄长, 到时候给她找个家里清净家底厚实的婆家，只要沈蓉不是傻子，把一把好牌像沈莲那样打的稀烂，日子怎么也过起来了。
沈蓉长得是家里最不起眼的，充其量只能算个清秀，个头不高，皮肤白皙晒不黑的那种。但是她眼睛好看，扑灵扑灵的闪着光，脸上时刻带着爽朗的笑，不发脾气的时候看着还是好的，身材上也还算窈窕。
沈锦中了廪生后不少人在打不着沈锦主意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已经亭亭玉立的沈蓉身上，才半个月，已经有少说二十几户上门打听了。
不过沈锦把那些亲事都给按下了，沈蓉虽泼辣，但这么多年至少对他这个弟弟还算尽心尽力。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没错，谁都有，想借着弟弟的光嫁一个有前程的好人家这是人之常情，沈锦愿意为沈蓉做脸。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学识家世都不差的上门，顶好是有着继续往上考举人、甚至是考进士的同窗，这样起码以后姐姐不会怨他，自己心里也安心。
这样的亲事不好找，沈锦自己的喜事先上了门。之前虽然沈锦一直称呼顾明哲为老师，实际上只能算个记名弟子，全靠发挥不要脸的厚脸皮精神以及顾明哲不拘小节的性子，两人成了以师徒之名的朋友。
但假期结束，沈锦回到府学开始新的学习后，顾明哲直接对府学所有举人功名以上的教喻下了帖子，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拜师会，正式收沈锦做自己膝下首徒，也明言是唯一的弟子，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衣钵传人，收获了一大群学子的羡慕嫉妒，也让更多人前来巴结还尚年幼的沈锦。
从宴会结束后，沈锦收到的足以堆满一间仓库的礼物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还是经过老管家与大牛元柳挑选过的。其余像是价值过大的大批量田契、大宅院、名贵古董甚至丫鬟仆人，都按原样给人送回去了。
这也是沈锦的意思，能留下的大多都是教喻们自己收藏的孤本字画、大儒注释过的书籍、有些商户送来的价值不算高昂的字画、府城商铺和二进宅院以下的房契地契。
这些东西价值称不上多高，以沈锦赚钱的能力，以后总有机会还回去，而那些动辄几千上万两的东西，沈锦是怎么也不敢碰的。
不是怕还不起这个钱，是怕被人借机拉到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现如今又是一轮新的党争将起，未来的前程还不明显。从龙之功可不是谁都有命拿的，沈锦可不敢带着全家性命冒险。
之后的日子就简单多了，已经拜师的沈锦只需要每天早起去小院找顾明哲听课，下午按照老师的要求去旁听其他教喻的课程，申时之后去藏书阁丰富自己的阅读量，读一个时辰，酉时回家吃饭休息一下，练字背书到亥时初，就可以洗漱睡觉了。
而在这期间，家里也终于给沈蓉找到了合适的亲事，也是沈老爷子以前曾经教导过的学生介绍，是那家的二弟，如今也在读书，比沈蓉大一岁，秀才中了个十一名，靠着交钱也在府学读书。
沈锦托人打听过，那黄姓秀才人品样貌都还不错，学识也好，就是社交不太行，容易害羞，交往的同窗不多，但都是志趣相投的，平日也不咋去那些烟花柳巷，聚会只去一家固定的茶楼品茶作诗。
黄家家里只有兄弟俩，相差十岁，是个有两三百亩地的地主。兄长早早放弃科举后继承家业照顾父母。如今兄弟俩已分家，只是因为那个当弟弟的照顾不好自己，现在还在老宅居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