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娇——猪猪丁【完结】
时间:2023-10-13 14:54:10

  裴昭不由分说地拉紧她的胳膊,阻止她踏出的去势,“小小,别怕。你别去。”
  方柔抬手,覆在裴昭的手背,一丝凉意自掌心蔓延,她没躲,只觉得心疼。
  “阿弈,你的手好凉,该多穿些衣裳。”
  她轻轻搓.,磨着那粗粝的皮肤,这双手曾替她洗衣裳、替她做纸鸢,替她剥虾仁、捏核桃,曾在寒夜里拢着她取暖,动作克制而温柔,曾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刻予以最后的希望。
  而今希望破灭了,可她心中是美满的,她与他的回忆虽不多,并不足够,可却每分每秒都欢欣意满。
  从没有强势霸道,也没有隐瞒欺骗,裴昭光明磊落,如他的名字那般令人心间生暖。
  “我不后悔嫁你,哪怕咱们没成礼,可我心底已当自己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眼见着夫君白白送死。”
  她终于挣脱了裴昭的手,他从来也不会强迫她的意愿。
  “萧翊是疯子,连皇上也错看了。这件事情怪不得任何人,是我决定与你成婚,是我愿意随你回京,所以走到如今这步,也该是我去面对。”
  方柔知道自己不该,可她松了手,红唇轻颤,明明得往前离去,最后却止不住地停了步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回身抱住了裴昭。
  像是濒死的鱼在索取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她用力地呼吸着裴昭身上的味道,希望能将这刻的勇气牢牢记在心里。
  在裴昭回拢双臂抱紧她的那一刻,方柔抽身,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将军府。
  “小小!”他的声音追了出来,人跟到门边,方柔已快步奔下石阶,弩箭统统对准了裴昭,逼得他不得再踏出半步。
  方柔冷眼望着何沉:“何侍卫,好久不见。”
  何沉垂眸不看她,姿态谦卑:“恕属下愚钝,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方柔脸色一僵,心知萧翊从这一刻起,就要她清醒地认识到局面已定。
  她咬牙道:“宿丘山方柔,求见殿下。”
  何沉这才应了声:“是属下眼拙,未看清楚竟是方姑娘。”
  方柔冷声:“让裴昭走。”
  何沉俯下身:“此乃殿下口谕,属下不过奉旨办差。若方姑娘有所请求,不若与殿下明言。”
  他低垂着头,让了一步,有名小侍卫牵来一匹马,“方姑娘,你知道殿下在哪。”
第47章
  ◎惩罚◎
  方柔在何沉的注视下翻身上马, 她坐上马背的那一刻,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古怪的念头。
  萧翊知晓她单骑千里逃回丘城,所以今夜逼她回宁王府,她当初怎么逃的, 现下就得怎么走回来。
  方柔不敢多想, 在夜色中扬鞭而去。
  宁王府落在皇城根, 东正街,离裴昭的将军府不太远。
  方柔这一路走得奇慢, 何沉派了一列禁军跟随在后,虽没有催促, 可方柔知晓她耍不得半点小聪明。
  宁王府点起通透的大灯笼, 照亮了门外一片石地。
  方柔勒住马缰, 这才慢慢发觉她已本能般地开始发抖。
  门外府兵目不斜视,在后是按刀待发的禁军,方柔极尽可能地放慢手势,可她知晓这是徒劳。
  她终于站到了地上,五指拉紧马缰,她竟察觉自己有些腿软。
  方柔深深吸了口气, 平复着心中那阵狂躁的惧意, 咬咬唇, 终于踏进朱门。
  她知晓萧翊会在哪里发落她,进了王府一路便朝西辞院去了。
  宁王府一如记忆中宽敞华贵, 穿过那熟悉的小花园,湖面幽静,也结了一层冰霜。
  方柔从浮桥穿过, 只觉得周身恶寒, 这一去仿佛踏入深渊地.府。
  再走过这条小径, 方柔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她孤零零的身影在夜色下更显无助,皎月如玉,散着无垠的冷意。西辞院的门关着,有道高大挺拔的人影站在匾下,幽暗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犹如修..罗临世。
  恐惧是人的本能,哪怕事先做足了准备,自以为聚拢莫名的勇气,可人心天性趋利避害,当恐惧足够大,求生就变成下意识地举动。
  方柔一步也迈不动了,她知晓她不能停在此处,可她的脚似灌了铅,她下意识想转身逃离,可残存的理智却告诫她不得轻举妄动。
  站在她面前的萧翊却极有耐心,这是他天然的优势,也是他承继自母亲血脉里的隐忍和克制。
  他享受这一刻的快..意,像是亲眼目睹被捞起的池鱼在做最后的挣扎,被日光照射着,逐渐逐渐失去生气,只得任人宰割。
  而在此之前,一切的挣扎和抵抗都是助兴,令人血脉沸腾。
  对峙足够久,冷风又吹拂过林子。
  萧翊冷声:“过来。”
  方柔只犹豫了片刻,捏紧了拳,手指止不住颤抖,却只能提步往前。
  每一步都生出撕心裂肺的惧意,哪怕她预先想过萧翊会如何折..磨她,她对他的惧怕是本能而来的,从她逃离京都那一日起,愈加深刻。
  萧翊很满意他看到的一切,这只飞出王府的笼中雀最终被捉了回来。不,是她自己飞了回来。
  一点一点,慢慢地飞回到他身边,如同当下。
  方柔穿着一身清爽简便的素白裙装,适合骑马飞驰,她当日应是同样的打扮,费尽心思逃离京都,逃离他的掌..控。
  可一切不过徒劳。
  她一步步朝他走来,就像从未离开过,庄子里发生的意外只是虚构。
  萧翊伸出手,方柔不敢接、不想接,可还是咬着牙,轻轻攀了上去。
  他的掌心温暖宽厚,轻易便包裹住她的五指,于方柔看来却像一把涂满剧毒的匕首,令她止不住地发抖。
  萧翊握着她便往院里走,长臂一扬,院门被推开。
  西辞院一切如常,屋里竟也点了灯。
  他拖着她大步朝里,方柔抵..抗不了,只得尽快跟上免受辛苦。
  终于,房门被他一掌挥开,很快地,那去势被压了下去,门“砰”一声关紧,方柔被他抵在了门板上。
  她恍惚间想到了在行宫似梦非梦的雪夜,下意识便已明了,那不是梦,是他刻意释放的警告。
  他将她视作即将落网的猎物,在她落入陷阱之前尽情玩.弄,拨弄她无知的侥幸。
  方柔本能地别开脸,萧翊却在她耳畔冷笑:“你我尚有正事未了,不着急。”
  他手劲一松,方柔被去势一带,整个人扑倒在地,萧翊方才甩手用了暗劲,存心要她跪下。
  她直起身子,也没有完全跪好,保持不动,眼眸悄悄抬起,却见萧翊独自坐在了那张熟悉的圆桌旁。
  他手里掂量把.,玩着一样物件,方柔凝神看了一会儿,瞧不出端倪。
  萧翊冷眼一拂,嗓音里竟有丝轻快:“这是本朝玉玺,孤握着此物方才知晓,当皇帝没有母后说得那样坏,将人拿..捏在手里的滋味极好。”
  方柔低头不语,如今一切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帝又如何,太后又如何?皆被这只让人宠坏的狼崽子玩..弄于鼓.掌,因这可笑的血脉相连,认不清人皮底下是恶鬼的心。
  “起来。”他忽而按下玉玺,冷眸微敛。
  方柔只得照做,站起身,他又说:“装哑巴好玩么?”
  她咬着唇,从唇缝中挤出一声:“殿……”
  “错了。”
  方柔深叹,慢慢道:“万岁。”
  萧翊眸色一沉,他猛地站起身,伸手拽过方柔扣在怀中,手臂搂着她,刻意压过那一团绵软,非要做些羞辱的举动,强/逼着她坐在他的腿上,一如从前那般。
  两道影子瞧着密不可分,可其中一人却止不住地在颤抖。
  “看仔细、认清楚,再开口。”他另一手捏着她的脸颊,逼.她转过脸。
  桌上搁着两道未加盖的圣旨,笔墨早已干透,应是很久之前便拟好,只待玉玺成命。
  一份是赐死,一份是流放,谋逆罪名已成,而这两份圣旨将要处置的都是裴昭。
  方柔见着裴昭的名字,先是一怔,随后眼眶不由自主地发酸发疼,泪水溃然决堤,一簇一簇砸在手背上,溅落在萧翊的袖口。
  她已很久没再落泪,她差些以为自己不再会有这样哀恸的情绪,直到萧翊将她的美梦拉扯落地。
  她面对萧翊这份凛然的气势,竟下意识想要跪下求情,仿佛从前那般,这一刹不为自己,为的是那个无辜的人。
  她想说她错了,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与任何人也没有干系。
  谋逆……她不愿裴昭背上这样的恶名。
  她怎会相信萧翊死心了,她编造了那样大的谎言,在他无限风光的大日子背叛了他,他睚眦必报。
  方柔的身子还未挪动,萧翊的大掌扣着她的月要,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慢慢蹭掉那些泪。
  方柔不想在萧翊面前示弱,拼尽了力气忍耐,可当下的泪意怎能休止。
  萧翊这回却格外有耐心,他捏着方柔的下颚,逼迫她仰起头,他轻轻地吻上那些泪珠,弄花了她的脸。
  最后,他重且狠地咬住她的唇,强势.,入,.侵,方柔尝到一丝微咸,呜咽的机会也不留,直到她差些要喘不上气,萧翊才松开了桎梏。
  “殿下。”她刚开口,萧翊掌心的力道加重,眸色染上一分寒意。
  方柔无法再同以前那般亲密地称呼他,她痛苦万分,她知晓这都是萧翊对她的惩罚和折.,辱。
  她怔望着那道圣旨,赐死二字刺痛了她的眸子。
  眼前忽而浮现裴昭的模样,他在云尉营同新兵对招,对方没轻重,裴昭脸上不慎挂了彩,他一点也不恼怒,还嘻嘻哈哈与士兵逗乐,转头见着方柔在旁掩嘴偷笑,竟忽然捂着心口跪地,倒吸了口气,小声朝她说了句,阿柔,疼死我了。
  惹得旁人起哄大笑不止,连方柔也止不住笑弯了腰。
  为何、为何……
  她与裴昭相处之时总是止不住笑意,他换着花样逗她开心,说话办事和风细雨,有一种温柔而强大的魄力,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
  这些回忆像在无声中予她安宁,她望着裴昭的名字,怔然低语:“阿弈。”
  萧翊听得分明,这语调断不是在喊他。
  他手里的力道重了几分,捏得方柔低呼出声,萧翊欺,.身向前,鼻息拍在方柔的耳畔,“你身上的味道淡了许多,染了些不好的东西,孤替你清理干净。”
  萧翊坐在软榻,方柔被迫低下头,屏风之后只有低低的呜咽,方柔的泪止不住,滑进唇间,令萧翊低叹。
  他抚着方柔的脑袋,并不像上回那般顾及她的感受,带着些温柔的安抚话语,令方柔又羞又怨,最后还是勉强接受。
  这回只有默不作声的惩罚,萧翊认定这是她自找的,她就该受着。
  很久之后,方柔不住地干咳,泪沁出眼角,脸早已红透,因差些窒息而猛喘着。
  而这只不过是开始,今夜一切温柔美好荡然无存。
  萧翊疯起来不管不顾,每一次都让她有破碎般的痛楚。
  方柔知晓求饶没有用,拒绝也是徒劳,只会叫萧翊更生出恼怒来,她不会好受。
  她悔恨地落泪,只觉得此夜好漫长。她的嗓子最后彻底肿了起来,方柔羞于回想。
  更深露重,她出了好几身汗,屋子里有地龙也不顶用,她盖着萧翊的外袍也止不住那心底生出的寒意。
  萧翊却如若无事那般,披衣坐在榻边,金纹白袍松松垮垮,模样说不出的慵懒闲适。
  方柔无力地伏在榻里,泪痕隐现,红唇柔亮,但见犹怜。
  萧翊站起身,不过几步,又折返回来,两份长折扔到了她面前。
  方柔目光空洞地望着皇帛,木然道:“是不是只要我离开裴昭,你就愿意放过他?”
  萧翊眸色一冷:“离开?”
  方柔抿唇,颤声改口:“我回来王府。”
  萧翊仍不应声。
  方柔想了很久,声音很低:“我一心待你。”
  他终于抽走了一份帛书,方柔听见桌上有声闷响,视线滑落,留在眼前的那份写了赐死二字,心弦总算稍稍宽余。
  萧翊重新走回到榻边,方柔连挪动的力气也没有,微睁着眼,见他抬指在她脸颊轻抚。
  他心中安宁,发泄了一番之后身与心都抵达无尽的愉悦。
  “孤本想亲眼见你着红装喜服,料想那一定极美。可孤等不了那样久,这一夜也不愿再捱,更不愿他人抢先一步,出了纰漏。你只得与孤拜堂成婚,轮不到任何人生出觊觎之心。”
  方柔眨了眨眼,不愿开口也无力开口,任他发落。
  “阿柔,你还不明白么?只要你真心待孤,你我自然同以前一样。”
  他绞着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爱不释手。
  那熟悉的淡香萦绕开,是他多少回入梦的美妙滋味。
  从今夜之后,他再也不必睹物思人,更不必压制着心中的怒意,要忍耐等待,时刻介怀暗卫是否有疏漏,她是否真踏上了别人的床……
  她的身子仍彻彻底底独属于他,心变了,不重要,迟早还会回心转意。
  在方柔回到他身边之前,他曾暗自发誓,定要将追究她出逃一事,将所有牵连其中的人事逐一发落,以儆效尤。
  可直到这软玉温香在怀,那熟悉的触觉,诱人的淡香回拢于此,在他日夜与她纠.缠过的别院,一切似乎都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于是萧翊心中那根刺,忽然就被拔出来了,甚至连创口也正在迅速愈合。
  因他真真切切触摸着方柔的脸,指间挽着她的发,听着她求饶,他此际忽然再不想计较她如何逃离了庄子,有何人参与,又有谁事先知晓。
  所有的计较换不回握在手里的真实,而他已将所求找回,旁的事情都可以暂缓,甚至,只要方柔令他消了火气,所有的过错都可以不再追究。
  他只想要方柔真正明白,他现在手握玉玺,已是天下之主,先前许多的钳制和无奈都是过去。他若想,甚至能够轻易坐上龙.椅,改弦更张封她做皇后也非难事,他只要她。
  萧翊忍不住要提点她,好让她再仔仔细细想透彻,她先前所为都是荒唐。
  “孤心中只有你一人,你还要计较什么?”
  他自幼见多了后宫嫔妃的尔虞我诈,目睹他的母后如何一步步成为后宫之主,他厌烦那些女人你争我斗,就为了向父皇讨要一些恩宠。
  他一直以为方柔与那些女子不同,可先前那场争吵令他恼怒,没想到方柔还是存了要跟沈清清争斗的念头。
  正妃侧妃之位只是虚名,得不了真心,哪怕是皇后又如何?她却说不通那般,甚至到最后还想出了逃跑这一招。
  而萧翊不会知道,方柔在这一刻竟有丝奇异的感慨。
  她想苦笑,发自内心想怜悯萧翊这可怜人。他原来并不懂她,直到现在,原来那些恩怨和争吵,在他看来是她在计较,而这份计较他理解不了,所以他不允许方柔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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