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崔述哼了一声,“我便从这大门出去,你能耐我何?”
宁伯遥大怒,“崔述!你休逞武功高强,便是我打不过你,我们宁家堡死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宁家堡众人群情激愤,抽刀上前。
“吵什么吵?”武忠弼一步上前止住众人,训斥道,“事情尚未查出个一二三四,你们就没头没脑拿刀砍人?宁堡主尸骨未冷,宁家堡就堕落到这般田地?”
宁伯遥被他一顿喝斥,眼圈儿都有点泛红,梗着脖子咬牙道,“我父亲临死前指认崔述就是凶手!”
“宁堡主什么意思凭你一张口随便说?究竟如何,等我查清再说!”武忠弼斥退宁伯遥,回身向崔述道,“事出有因,小吴侯近日便请留在吴山,勿要离开。”
作者有话说:
各位巨巨,neng死宁斯同的不是念念,她只是被宁欺负狠了想借机盘他一下,正好遇上真boss而已。有些巨巨可能会说咋不留给小吴侯去盘?念念六年前就死了,她其实跟宁一样不知道小吴侯如今到底啥水平……
各位巨巨给作者菌一章的时间分解……
以及……
存稿菌血槽见底,给作者三天时间给存稿菌续命,周四开始接着约,六点《倚仗》,比心……
谢谢关爱:
kiki7867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1-19 19:25:11
第15章 倚仗
◎一直觉得……小吴侯对我还不错◎
崔述沉吟一时,“便听武门主吩咐。”回身向舒念道,“我们走。”他步子极快,三两步便到议室堂廊道上,所到之处如避水珠遇大江水,人群中忙不迭地分出一条道儿来。
舒念连忙小跑几步,匆匆跟上。
眼见二人就要离了议事堂,甘书泠大急,紧追几步,“梧栖!”
崔述止步。
“梧栖,我有话与你说。”
崔述点头,一步跨出大堂,甘书泠亦步亦趋,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一株蜡梅树下,相对而立。
舒念踌躇一时,思量再三还是在滴水檐下等候,远远见甘书泠面有难色,一直小声说话,崔述听得仔细,却一直不曾开口,只偶尔点一下头――仿佛甘书泠遇到甚么烦难事体正在向他寻求帮助。
一时甘书泠说完,崔述向舒念招手。
舒念下了台阶迎上前,便听崔述向甘书泠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姑余,此间事了,我去寻你。”
甘书泠面色急切,“梧栖,我想留下。唐玉笑与你素来不合,他这般攀咬,我怕你难以应付。”
舒念大奇,唐玉笑与崔述不合?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崔述不以为然,“唐玉笑想寻我晦气,却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甘书泠踌躇,“可是――”
“姑余的事要紧,你陪甘门主先回去。”
“可是梧栖,万一――”
崔述渐渐不耐,一语打断,“留在此间为的是不叫楼主为难,我若想走,谁能拦我?”
甘书泠忍不住便看舒念。
舒念愣住,立时掉转目光,看天看云看地,看树下搬家的蚂蚁――
“梧栖,那你……多多保重。”甘书泠细声细语道,“我在姑余等你。”
舒念八风不动,一直目送那只小蚂蚁进了窝,才看见那双红色的鹿皮小靴一步三停地挪出视线。便听崔述的声音,“走吧。”
舒念吐出一口气,走到议室堂洞门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便见甘书泠立在滴水檐下,目光直如粘在崔述身上,方寸不移。
舒念哪敢多看?匆匆离开。
回巡剑阁路上仍旧清溪潺潺,舒念脚步却沉重许多,这不过半日工夫,斩/马刀宁斯同命丧吴山,偏她自己手欠在其中搀乎了一回,若叫人察觉――
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也不知崔述会不会放自己一马?
舒念抬头,眼前崔述的背影颀长清隽,秀美如画,然而此人的手段,她上辈子便领教过,要叫他徇私包庇,只怕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苗千语其人,与他小吴侯,何私之有?
舒念心中哀叹,直到入了巡剑阁大门,也未曾琢磨出个对策――
“师父!”苏都亭自阶上迎下。
舒念大奇,“都亭你啥时候回来的?”
苏都亭朝她翻了个白眼儿,还是崔述好心解释,“我让都亭去放了唐肃。”
“早该把唐肃放出来了!”舒念合掌,“我和唐肃好好地上吴山瞻仰诸山舍会,若不是苗千千那个白痴,怎会被困在这吴山――”
苏都亭大怒,“怎么就困着你了?”
舒念被他一句话噎倒,回头看崔述,却看不出喜怒,连忙赔笑道,“我是说唐肃,不是我,不是我。”
苏都亭懒怠理她,“师父,徒儿方才听闻风雨台出事,宁堡主身死,什么人陷害师父?”
“明日再说。”崔述拾级而上。
苏都亭摸摸脑袋,“师父累了……徒儿晚些时再来伺候?”又拉舒念,“与我去风雨台探听消息,休去吵师父歇息。”
这话正合舒念心意,欣然道,“好――”
“都亭去吧,晚间亦不必过来。”崔述回身打断,伸指向舒念点了点,“你跟我来。”
苏都亭迟疑道,“是……是!”
舒念在心里慢慢给自己点了个蜡,老实跟去,一挨一蹭地回到阁里。崔述已除了大氅,轻衫缓带坐在暖炉之前,扒拉着一炉红旺旺的银丝炭。
舒念咬牙,把心一横,三两步扑到崔述身前,双膝一屈跪在当场,“千语糊涂,求小吴侯饶命!”
崔述手臂一震,火钳上的红炭便滚在炉中,隔了一时才道,“果然是你?”
舒念一头伏在地上,右手在虎口处重重一掐,瞬时疼得眼泪迸了出来,连哭带诉道,“那宁斯同昨夜便对小吴侯无礼至极,又几乎取了我性命,今日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得寸进尺,当众羞辱小吴侯,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这一路琢磨对策,再三思量:为今之计,只有先扯了崔述这杆大旗,捞点儿同仇敌忾的情分,说不定崔述能念在她满腹忠心的份上,帮她遮掩?
等了好一时不闻崔述声气,满室只余零星几声炭火爆开的碎响。
又不知过了多久,连舒念挤出来的几滴眼泪都快要晾干了时,才听崔述的声音冷冰冰道,“你从哪里来的悬火丹?”
舒念一惊抬头,“悬火丹?”
崔述面色雪白,仿佛置身无间深渊,“谁给你的悬火丹?又或者是……你自己做的?”
舒念被他的模样唬得遍体生寒,连假哭都忘了,“不,不,不是我,宁斯同起火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
舒念此时才明白崔述误会了什么,连连摆手,“绝对不是我。我只是看宁斯同那厮言语无礼,处处寻咱们晦气,便在茶杯上涂了些卸力散,叫他打到一半内力退散……才好败在您手下。”
崔述神色稍缓,“这种手段轻易便会被人察觉,宁斯同若因此落败,怎会不说?”
舒念急道,“小吴侯信我。我这卸力散与坊间常见的不同,便是中了招内力退散,不过片刻工夫便能恢复,高手相交时有这半刻脱力,足足够用了。等宁斯同落败,便是他与人分说他中了毒……也不会有人相信,反会以为宁斯同输不起胡乱攀咬。而且――”她偷眼看向崔述,“我做的这个卸力散,旁人瞧着跟茶末子无甚差别,便是真的来查,也没人查得出来,除非――”
“什么?”
“除非苗千千……过来……”
崔述皱眉,“为何?”
舒念垂死挣扎,“您能……别问了么?”
崔述看着她不言语。
看来是不能了――
舒念直挺挺地跪在当地,颜面尽失地耷拉着脑袋,小声道,“师门年考的时候,我打不过他,便在他身上使了一点儿……”
“哦?”崔述眉峰一动,“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舒念垂头丧气道,“然后苗千千成了我手下败将……他去师父跟前哭诉,师父没理他……师兄弟们都说大师兄越发……越发不要脸了……后来时日久了……便是苗千千自己也以为练功出了岔子……其实与我不相干……”
“所以你今日就如法炮制?”
大约心中有鬼,舒念总觉得他这声音里带点儿笑意,抬头看时,面前却仍旧是一张苍白冷肃的脸。尴尬道,“是。”
崔述沉吟一时,“悬火丹不是你做的?”
“真不是!”舒念急急摆手,“我便是看宁斯同不顺眼,也不至于弄死他,便是真要弄死他,又何必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毒死,岂非清清白白一干二净?”
崔述低头不语。
舒念看他神情松动,便知他已经被自己说动,连忙膝行两步,上前一把抱了他双膝,哭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求小吴侯饶命!”
崔述被她抱得浑身僵硬,推她道,“你……你先起来!”
生机就在眼前,舒念哪里肯听?趁热打铁道,“小吴侯不说饶过我,我不起来!”
崔述抿唇,极轻地叹了口气,“你起来,此事我不追究便是。”
舒念大功告成,四脚着地爬起来,扑扑膝上浮灰,“早知道小吴侯不会与我计较。”
“哦?”崔述拾了火镰,继续拨弄炭火,“既是如此,方才哭甚么?”
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舒念十分尴尬,只好老着面皮道,“好容易挤了点儿眼泪出来,心中其实并不怎么害怕。”
“为何?”
舒念越发豁出面皮不要,“一直觉得……小吴侯对我还不错……”
崔述唇角一勾,眉稍眼角俱是柔和温煦之意,“却也不算愚笨。”
这话的意思――她说对了?
崔述真的对她还不错?
舒念又喜又怕,喜的是在这吴山上寻着小吴侯这么个大靠山,旁的好处先不论,最起码性命无忧;怕的是崔述为何对自己这么好,难道另有企图?
又觉自己多虑,崔述其人,要甚么没有?犯得着在她一个小苗女身上有所企图?
便又高兴起来,起身道,“炭烧旺了,我去寻两个红薯焖上,呆会儿一块儿吃。”不等崔述答应,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小厨房,往篮中摸出四五只红薯,用布兜了,抱在胸前往回跑。
刚刚跑到门口,远远便见崔述倚坐在窗边长榻上,一手支额,遥望院中一树红梅,神情怔忡。
那凭窗眺望的姿态好看到了极处,一时间竟不知是眼前人本是画中人,还是画中人变作眼前人――
舒念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
却见崔述嫣红的双唇轻轻一动,吐出一个字。
舒念仔细辩认,“拈?年?”
过年么?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六点《阿述》……
感谢各位巨巨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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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阿述
◎叫我阿述。◎
舒念迟疑一时,乍着胆子凑过去,走到阶前刻意顿了顿足,大声道,“好冷的天!”
崔述被她惊动,隔窗道,“怎么去这么久?”
那不是看您老人家出神想事情,不敢打挠?舒念腹诽几句,口中道,“挑了几个甜的。”抱着红薯入内,打开布包扔在火炉旁边,又拾火镰拣了两个焖在灰堆儿里。
崔述默默看她动作。
舒念焖好红薯,十分讨好地凑到崔述近前沏茶,掀开茶罐,见其间青芽细嫩,遍体生毫,如被霜雪,惊道,“永嘉白茶?”
崔述颔首,一指案上小炉,“老白茶,煮来更妙。”
舒念依言炮制,夹了些茶叶投在煮了沸水的茶釜内,等水再沸,便将茶釜取下,盛出茶汤。
崔述将茶釜放回炉上,将火门合到最小,“你对白茶也相熟?”
“跟师父去过福建。”舒念喝了一口,越想越不足兴,叹息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崔述双手捧杯,隔过一层白茫茫的水汽看舒念,无奈摇头,将杯放下,指了指壁前一只多宝阁,“那里。”
舒念喜出望外,跳下长榻,趿着鞋子跑过去,架上一溜三只红泥小坛,拍开泥封,扑鼻便是一股子芳醇的酒香,“秋月白?虽不如醉江山,却也很说得过去了。”美滋滋地抱了过来,取一只茶碗倾出一盏,便见碗中清澄如水,碗壁挂玉连珠,赞道,“好酒。”
崔述一手支额,看她动作,忽道,“什么时候喝过醉江山?”
舒念难免心生警惕,回避道,“有所耳闻而已,九鹤府官制的东西,我哪有那个福份?”
“知道九鹤府官制醉江山,消息也很算灵便了。”
舒念渐觉惊悚,忙殷勤与他续了热茶,捧将过去,“小吴侯喝口茶。”
崔述接在手中,却不喝,忽然又问,“依你所言,方才在茶杯壁上涂了卸力散,茶杯却是给我的?”
舒念大手一挥,“宁斯同那厮狡猾得跟个老狐狸也似,怎会轻易喝我斟的酒?抹在酒杯上必然落空。”
崔述眨眨眼,“若他连茶杯都不碰又如何?若茶杯被我取了又如何?”
舒念满面莫名,“再想法子便是。宁斯同又不是苗千千那厮,难道我还毒不倒他?”
“原来如此。”
舒念心中警铃大作,宴无好宴啊,眼前这位看似悠哉喝茶的小吴侯,其实并不打算与自己烤火喝酒,这是打着迂回审问的主意?忙道,“光有酒怎么行?我去弄个锅子,晚间吃着锅子赏着雪,岂不美哉?”
崔述放下茶盏,“那我――”
“您坐着!”舒念连忙阻止,殷勤笑道,“外面已经落着雪珠子了,您坐着喝茶,我很快弄好。”也不等崔述反应,穿了鞋便往外跑,刚刚掀开门帘,夹着雪粒子的朔风扑面袭来,顿时打了个寒战,纠结再三又退了回去。
崔述仍是方才的模样,兀自若有所思地盯着舒念离开的地方。忽见门帘一动,刚走的人又立在面前,奇道,“怎么了?”
舒念舔舔下唇,指指案上酒碗。
崔述怔住。
舒念也懒怠管甚脸皮,反正她在崔述面前早已无甚脸皮可言,理直气壮捧了酒碗,仰脖喝干,抬袖擦拭酒液,“举酒挑朔雪……不喝干这碗怎有心情迎雪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