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过气后——马马达【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3 23:02:25

  太子皱眉。
  舒念见这情状不像样,俯身往崔述额际轻轻一触,崔述身子一震,眼皮低垂,陷入昏睡。
  董太医看见崔述眉心多出来的一点嫣红,颤声道,“入骨针?”
  “是。”舒念将崔述移回枕上,“时常惊悸,全靠入骨针维持。”
  董太医向太子跪下,“崔大人心病与六年前相似,身子却远较六年前不如。万幸苗姑娘医术卓绝,老臣无能,求殿下交由苗姑娘诊治。”
  太子冷笑,“朝廷养医,等的就是‘无能’二字?若再自戕,又当如何?”
  董太医连连磕头,“有苗姑娘在旁,大人断不会再有自戕之事。”
  许铤上前道,“董太医所言甚是,大人在苗姑娘身边,从未自戕。”
  太子看一眼舒念,忽尔摆手,“你们都出去。”转向舒念,“他们说的可属实?”
  “是。”舒念道,“殿下放心交给小女,定有康复一日。”
  太子沉吟一时,“既如此,孤命许铤带一支亲卫随侍阿述,交你安排。至于你命许铤回禀辞去九鹤府卿一事,孤驳了,不准。”
  “可是――”
  “孤意已决,不必多言。”太子一语驳回,“自古人心趋势,朝廷江湖,并无二致。阿述若非九鹤府卿加身,此番苏循父子合力构陷于他,怎能轻易洗脱?”
  舒念一怔,一段话入木三分,叫人无法回绝。
  “京里孤让吴春亭坐镇,阿述无需亲身视事,便不能康复,孤的九鹤府卿,仍只他一人。”太子道,“好生养病,孤在京中,等你二人归来。”
  舒念心中一热,诚心诚意向他磕一个头,“谨遵殿下诏谕。”
  太子目光往崔述瘦得塌陷的面上逡巡一回,“此处伤疤骇人,可有法子去除?”
  舒念摇头,“无法。”阮倾臣奔着剥皮换脸下的一刀,伤处太深。
  太子叹一声,提步往外走,“自来皎皎易污,这孩子大约生得太好,才至半生颠沛,此番留下疤痕,说不得日后诸事顺遂,少些波折。”
  大约太子所言有理。那日之后,崔述凶猛高热消退,不再疯狂嗜糖,能吃下一点白米粥,服一点汤药,偶尔不需用入骨针压制,亦能安睡一时三刻。
  如此一日接一日,一点一点强健起来。
  半月时光匆匆过去。崔述外伤痊愈,面上无可避免地留下极长一条的伤疤。万幸他神智糊涂,自己并不得知,每日里但凡稍有意识,只知粘着舒念,寸步不离。
  许铤备了座船,一日趁崔述昏睡,侍人软轿抬着,移往船上,顺流而下,往甜井村去。
  村中屋舍仍在,许铤早已命人彻头彻尾修整,成品与农家庄院无半分相似,倒如王家别苑――地热火龙,竹节引水,温泉浴池,诸般齐备。
  舒念问起,许铤一句话顶回来,“陛下有旨,大人养病之所,但求舒适,不可马虎。”
  数日前金銮殿易主,监国太子做了当今陛下。舒念哪敢异议?只能由他。
  水行四日,到得甜井村口码头。崔述体虚,一路晕船,仍由侍人软轿抬着回家。
  舒念一到自己地盘,毫不客气撵走许铤诸人,只留一个家仆在外间伺候饭食。
  她多日紧绷,劳累至极,稍加洗浴,倒头便睡。半夜身畔渐渐热得熏人,叹一口气,黑暗中摸索着将崔述抱在怀中,抚着他单薄发热的脊背,“难受吗?”
  崔述神智既失,不知自行运用内力温养筋脉,多年来伤病积劳,一日爆发,每每夜里低热――
  只在她怀中细细发颤,“冷。”
  舒念从枕下摸出一只瓷瓶,倾出一丸衔在齿间,凑到气息温热处,舌尖一顶,推入他微张的口中,一只手摸索着细瘦的脖颈,感觉他喉结滚动,吞咽下去。
  “到家了,会好的。”
  崔述只是觉得冷,四肢一动,密密纠缠在她身上,小声咕哝,“家?”
  “嗯。”舒念闭目微笑,“就是,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崔述烧得眼眶发烫,本是无力闭着,一听这话又奋力睁开,“只你和我……没有那些东西?”
  舒念先时只知他不辨生人,多日腻在一处,已知他如今看人,并无眉目,俱如鬼怪一般。猜测他说的“东西”应是许铤及一众侍人,“没有。”
  崔述便有些高兴,强打精神,粘着她哼哼,“念念莫哄我。”
  舒念一只手掌抚着他后颈,感觉他不自禁发抖,便顺着脊背一点点滑下抚慰。所经之处肌肤涩滞,骨胳嶙峋。原就瘦得可怜,折腾至今――叹气道,“我们阿述只剩个骨头架子了。”
  崔述难耐地动一动,惊叫,“念念。”
  舒念并不察觉,口中细细念叨,“到家了,便该一日比一日更好。”
  崔述越发难受,忍不住推她,“念念。”
  自打病着,舒念还是头一回被他推拒,一时惊奇,正待追问,忽尔扑哧一笑,半个多月里头一回这样――看来每日拿人参鹿茸当饭吃,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
  然而崔述虚弱已极,又正烧着,舒念平平躺下,“睡吧。”
  身畔气息忽长忽短,辗转反侧,睡不安枕。舒念被他搅得不行,一只手探入被中,含糊说一句,“消停些,今日不能――”复又微笑,“非止今日,未来一段,都不能――”
  崔述脑中渐渐糊涂,身子不住战栗,发了疟疾一般,声线细弱,抖个不住,“为何不能?”
  舒念不言语,抿唇发笑。在这旧日屋舍,星月之下,二人共卧一枕,一言一动,俱是缠绵,一呼一吸,唯觉温存。竟不知几时身畔悄静,寂寂无声――
  舒念支起半身,借一点星光照耀,便见崔述脖颈软垂,亦不知昏睡,亦或昏晕过去,额间鬓角,密密汗渍,星光下莹莹生光。
  分明正值盛年一个人,数年煎熬,虚耗至此,怎不叫人忧心?
  舒念叹气不住,拾一块锦帕,温水浸湿,与他慢慢擦拭,拂过指间时,耳听轻细的吸气声,便顿在那里,“醒了?”
  崔述两只手松松搂住她脖颈,鼻音黏腻,“念念还没告诉我,为何不可?”
  许是难得置身回忆之处,许是夜色太好,又许是星光下的小吴侯太过迷人――
  舒念藏在心底里的秘密蠢蠢欲动,不多不少九个字,脱口而出,“因为,我们,有小阿述啦。”
  崔述身子一挣,双目大睁。
  舒念吃不准崔述如今神智能否听懂马上要做爹这件事,然而懂与不懂,在她而言,其实也无所谓。好好活着,陪在她身边,一切都好说。
  摸一摸他额际沁凉,不由咂舌,些许运动,还能有这等疗效,着实叫人惊喜,便道,“已经告诉了你一个秘密,可该睡了。”
  崔述一动不动,隔过一段黑暗,定定看她。
  舒念不知怎的想起那日石室之中,他看苏循的眼神,顿觉后悔――好容易好一些,受此刺激,难道又要生事?
  她心下冰凉,忍不住大骂,“崔述,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答允,再敢作践,有你好看!”
  崔述怔怔看她。
  “情丝绕本无药可解。医者以命相换,可脱一人出情丝苦海。”舒念不管不顾,一击到底,不许他再缩回壳里,“早知救了你,却叫你活成这样,当日不如不要救你。”
  崔述一眨眼,“你骗我。”
  舒念无言以对,却也不能真的把他怎样,气呼呼道,“我不骗你,要不要接着骗自己,崔大人自己看着办。”
  自翻身睡了。
  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便见崔述伶伶仃仃一个人,靠着床柱发怔。一对桃花眼红通通,肿作山核桃大小,好不凄惨。
  舒念早忘了夜间事,倒吓一跳,凑上前摸一摸,“哪里难受?”
  “没有。”崔述抬臂格开她,翻身下床,“我去取早饭。”
  “哦。”舒念应一声,总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耳听一声沉重闷响,却是崔述双膝一软,扑跌在地――
  知道哪里不对了。
  没算错的话,这位卧病在床近一个月,这是头一回双脚着地,还想走路?能站起来都算见鬼。
  一时摇头,穿鞋下床,正要去扶,却见许铤进来,难免皱眉,“早说过不许到大人跟前来。”
  许铤止步,看一眼崔述,小心翼翼道,“是大人吩咐,拟一封书,请董太医来。”
  “我在这里,找董太医做甚――”舒念一语未毕,忽一时灵醒,缓慢回头,“你,难道你――”肩上一紧,被他揽在怀中,感觉他凉沁沁的面颊贴在自己颈畔,轻轻一拱,又小心磨蹭,细微一声,“对不起。”
  舒念被他拱得心头发热,手指穿过他久病干枯的发间,叹一声,“你我之间,说什么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咱们就到这儿了,番外看各位巨巨,想要什么尽管提――郊狱番外和六年前各种闹心事不写了,达哥上一章就写得有点抑郁。
  感谢各位巨巨一路陪伴,你们的每一个留言都能给我莫大的能量,不多说,唯有以后用更多更好的故事回报。
  下一本不出意外开《我养了一只病娇权奸》,主角是窝想了很久的断腿权奸池青主,大权在握老男人。女主唐恬,比她的名字还要甜。
  给窝一点时间存稿,比心。
  文案:
  自从被打断腿,池青主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身子坏,脾气坏,手段坏,便连心,也是坏的。
  平生只余一点好处――不贪。
  不贪权势,大权在握;不贪钱财,富可敌国;不贪女色,连味儿都没咂摸过。
  自打遇上唐恬,池青主一把年纪,最后一点好处也坏了。
  唐恬抱着他精瘦的腰,“听闻池督军不贪女色?”
  池青主一场大病稀里糊涂,犹记得红艳艳一双唇寻摸上去,“谣传。”
  最后的最后,不更新的日子,欢迎各位巨巨到微博找达哥撩骚。微博名:我是马马达。
  爱你们,认真的。
第79章 番外
  ◎轮班+弥补◎
  番外:轮班
  时序入了末伏, 暑热渐退。舒念却仍觉难熬,她本就畏热,怀有身孕越发变本加厉,日头一起, 便钻入竹林, 躺在凉椅上吃瓜歇凉, 不到日落不见出来。
  打着盹儿时, 硬梆梆一个身子依偎上来, 毛茸茸一颗脑袋拱在自己颈畔。舒念闭目轻笑,两手摸索着寻到那人肩膀, 松松拢着, “就写完了?”
  “嗯。”
  “小吴侯一回二回的……”舒念道,“许大人回禀小吴侯大安, 陛下都不敢信,强命你一日一封亲笔请安折子呈上, 这都罢了,还劳动人家董太医亲身来看。”
  崔述听得郁闷,又无力反驳, 极轻地哼一声, 往她颈畔不住挨蹭,“再不会了。”
  “这话好耳熟, 小吴侯说过三次,还是四次?”舒念一声嗤笑,“连我都哄不过, 何况陛下?”
  崔述一滞, 一只手微风过冈一般, 柔和地拂过她微隆的腹间, “今天好吗?”
  舒念睁眼,夏日清亮的日光透过竹林,洒在眼前人清竹般秀挺的身上――
  是她的阿述。太好了,好到酷烈的日头遇到他,亦只剩了清溪潺潺一般的温柔,浑似一蓬硕大的羽翼,将他伤痕累累的躯体轻轻包裹。
  舒念叹一口气,“真好看。”
  “什么?”
  “夸你呢。”舒念张开五指,捋过他发黄干涩的发丝,情不自禁凑到他唇边,待要亲吻下去,忽一时灵醒,生生顿住――又上当,每每提及旧事,这人便生硬转移话题,讨厌,讨厌得紧。
  崔述仰面,大睁双目,渴求看她,直等得心口发疼,亦不见她动作。喉间一滚,将光洁的额凑到她唇畔挨着,生生顶一下,喃喃抱怨,“骗人。”
  舒念冷不防被他一撞,齿间生疼,扳着脖颈拉开些,恨道,“骗什么人?你属狗么?”
  崔述如今很不敢往她身上胡乱黏糊,只能生硬道,“家里有镜子。”
  舒念莫名其妙,“什么镜子?”
  “照过镜子,哪里好看……”崔述一翻身爬起来,肃然端坐,“如今什么模样,我心里知道。”
  “哦?”舒念托腮,“说来听听,什么模样?”
  崔述咬一咬唇,别转脸去,“莫哄我。”
  舒念还他一个大白眼,自己躺下,翻转身背对他,“大人仍旧照镜子去,我要睡会儿。”
  她孕中渴睡,眼皮一垂便入了黑甜乡,梦中日头越来越烈,晒得皮肤滚烫,仿佛着火。一时热得醒来,才发现灼醒好梦中的日头原是软绵绵淡白的一双唇――
  小吴侯人睡着了,鼻息锲而不舍喷薄在自己颈畔,热乎乎的。
  舒念低头看他,将养月余,好歹不似先时骇人,却仍是瘦得可怜,鬓角极长一道疤,衬着无血色的唇――
  许是她自己不觉得,旁人瞧在眼里,说不得真有一点难看。
  舒念想了想,一只手探入薄薄的衣襟,沿温凉单薄的胸口往下腹去――
  指下身子剧烈一颤,一只手生生擒在她腕间,铁箍子一般。舒念皱眉,“疼。”
  崔述看清眼前人,吐出一口气,松开手,往她的方向又拱了拱,浅浅笑道,“怎么突然……”
  舒念不甚老实的手已滑到腰际,本待掐他一下,却是一丁点肉也没摸到,恨恨拍一掌,“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崔述身子一颤,越发贴她近一些,摊开四肢,任人宰割的模样,含混道,“问什么……你来便是。”
  一点罪恶感油然而生,舒念手上一停,俯身贴近,绵密吻着血色全无的两片唇。
  崔述闭目,无意识张唇,感觉她如灵蛇般侵入,与自己反复纠缠,脑中越来越糊涂,毫无底线一句话脱口而出,“怎样都可,只要是你。”
  虽是语声模糊,耳鬓厮磨间,落入舒念心底却是字字清晰,如重锤敲击,探入衣襟的手已至他柔软微凉的腹间,却下不去手,只无声滞留――
  崔述被她吻得意识模糊,感觉她莫名停住,渐渐烦躁,双手搂住她脖颈,使力一拉,将她双唇压在自己齿间,小口啃噬。
  舒念一个哆嗦,唇畔麻痒难耐――这般啃咬非但不疼,倒在她心底点起熊熊烈火,瞬时燎原。她深知这般纠缠下去,必然缴械投降,然而正事未办,一咬牙右手一抖,悄悄拈一根入骨针。
  细碎的啃咬已至她颈间,舒念越发迟疑,魂不守舍间忽觉颈间一痛,摸了一把,未曾见血,便知他仍有分寸,不由皱眉,“你真属狗啊?”
  崔述仍旧揽着她脖颈,略略分开,眼角微红,“怎不动手?”
  舒念一滞,“说什么呢?”忙要遮掩,还不及动作,已被崔述一把按住,她唯恐误伤,匆忙撒手,入骨针滚在地上,日光下莹莹生辉。
  崔述一对桃花眼水光盈盈,微微泛红,仿佛下一时便要滴下泪来,“怎不动手?”
  舒念腆着脸赖皮,“我拿着玩儿,不行?”推开他,翻身下榻,打算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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