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驴挠了挠头,“我去跟她说说吧,我们之前合作过一阵子,我觉得她对我挺有好感的。但是吧,我不太吃小镇姑娘那一款,我就爱北京大妞。”
卡卡冷笑,“我替全世界的小镇姑娘谢谢你。”
野驴瞥了他一眼,“卡姐,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女人全消失了,我也不会打你的主意。”
“野驴,留着你的金针菇去绣花吧!我看不上!每次见你进卫生间我都要躲远点,我晕针,生怕你的绣花针扎了我的眼。”
其他同事脸上满是疲倦的冷漠,他们俩碰面就能掐,习以为常了。
野驴攻击卡卡的性取向,卡卡就点评他的生殖器。
白述皱了皱眉头,“行了你们俩,吵了几年了还没发现对方其他痛点?都是搞创意的怎么骂人这么没创意?野驴,餐宿那事你去跟方嘉嘉沟通吧。大家这两周辛苦一下,就能好好休息几天。别扯远了,音乐节的物料赶紧分一下工。”
方嘉嘉睡梦正酣。梦里的她正坐在稻草垛上,看几个小朋友和自己画的墙绘合影。
野驴的一通电话直接打断了她的美梦。
她睡眼迷蒙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蠢驴。这备注还是卡卡之前给她改的。
她还以为他要问之前交接出去的工作内容,按下接听。
“方嘉嘉,我们部门准备去上庸旅游,你是本地人,给哥推荐几个好吃好住但是不贵的地方。”
方嘉嘉半阖的眼皮眨了眨,“你们旅游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么晚打电话扰人清梦你礼貌吗?”
她觉得这男人真的是很没边界感,掐断了电话,电话静音,把头埋进了枕头,打算续上刚刚被打断的美梦。
野驴一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他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以前这个点,她多半还在公司加班。
见卡卡抱着笔记本从他身边经过,野驴捏着手机嘲讽,“农村的信号就是差啊,她说了一大串我一句都没听清。”
“可可!”卡卡走到正在收拾挎包准备下班的可可身边,“方嘉嘉那边你去联系一下吧,你实习的时候是她带你的吧?我怕她跟我说话会有压力,毕竟我以前也算是她上司。”
可可恹恹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贱!你上赶着他嫌你,你不理他了他又开始粘你。”
陆臻愁眉苦脸地握着一杯果汁坐在露天清吧的帐篷里,晚风把帐篷吹得鼓鼓囊囊。
身边的发小声色并茂地给她传授了一晚上御夫经。
“臻臻,你不是说他明天回家吗?你就在他开门的那个瞬间给他扔个炸雷。好好吓唬吓唬他。”
“什么炸雷啊?”
“你就直接提离婚啊,让他恐慌至极,给他一个追妻火葬场。”
“你少看点狗血剧吧,哪有那么多破镜重圆?我提离婚,向文楷他巴不得。”
“我真是没想到,你以前在大院里张牙舞爪那劲头去哪儿了?部长的公子你都看不上,居然让一个凤凰男给捏得死死的。”
陆臻半杯果汁直接泼到发小脸上,对着那张惊愕的脸冷声道:“你嘴放干净点,说谁凤凰男?”
“你疯了?”
“你不是想看我张牙舞爪吗?送你的果汁面膜,喜欢吗?”
“陆臻!向文楷就算是哪天当了厅长部长哪怕是省长他也是农村出身,我说他凤凰男说错了?你别太敏感!才结婚几年啊?就被农村人天生的自卑传染了?”
陆臻的表情看起来不愠不恼,“农村出身怎么了?他什么身家背景都没有,是靠他自己从村里一步步走上来的,不比你这种靠处长爸爸靠科长妈的巨婴强?你凭什么看不起我老公?自卑?该自卑的是自己没本事的人,你才应该自卑!”
满脸果汁的女人觉得眼前的好朋友简直难以理喻,尖声嚷道:“醒醒你的恋爱脑吧!我靠爸靠妈?你如果不是陆厅长的女儿,他会娶你?你嫁人都是靠你老爹,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果汁,怒火中烧地起身走了。
陆臻抽出纸巾,冷静地擦拭着垫子上洒落的果汁。
她发现自己现在的反应挺像向文楷的,听人说出那种话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换作以前……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向文楷回去几天,就像是忘了他自己还有老婆儿子,根本没联系过她。
向文楷次日回到潭沙已是深夜,打开家门,陆臻蹦下床,快步走出卧室,“你回来了。”
“嗯。”向文楷拎着两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谦煦睡了?”
“睡了。”陆臻看了看他手里的纸箱,“带的什么啊?”
“我妈和峻宇给的,菜和鱼。”
“老听你说峻宇,吃了他那么多娃娃鱼,我都没见过他。”陆臻见他拎着东西往厨房走了,跟到厨房门口,“要我帮你吗?”
“不用,你都洗过澡了,没必要脏你的手。”
她看着他把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冰箱,向文楷侧头看她,“你有话跟我说?”
陆臻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向文楷把东西归置好,关上冰箱门,“我把这两个箱子丢出去,你去睡吧。”
“然后等我睡着了你再回来?”
向文楷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在厨房门口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你刚生完孩子。”
陆臻盯着他手里的空纸箱,不满地说:“都两个多月了。”她见他迟迟不说话,抬眼看他,发现他脸上居然有微笑。
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向文楷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蛮横,乍看她这副委屈的模样感觉很陌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表情上的微妙变化。
陆臻盯着他的笑脸,她感觉那块冰好像化开了一点,看着看着就哭了。
她发现自己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对她笑一下,她就想对他掏心掏肺。她慢慢挪到他跟前,环腰抱住他。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我身上脏。”怕纸箱上的污渍蹭到她身上,向文楷只能把手里的纸箱拎高,无奈地说,“怎么哭了?”
“我好想你。”陆臻脸埋在他胸前哭得抽抽嗒嗒,“你回去了连消息都不给我发一条,我还要给妈发视频才能看你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老婆儿子了?”
“我上次不该那么说你妹妹,你说你因为她心烦,我以为她是跟婷婷和子俊他们一样来问你借钱或者让你帮忙找工作。”
“我以后会把你妈当我妈,把你妹妹当我妹妹。你以后能不能都像今天这样,对我好一点。”
向文楷忽然觉得人的情感真的很奇妙,恶感和好感的转化居然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他想要试着去爱身边的人时,很快就发现了她有可爱之处。
他仿佛看到那个蒙在陆臻身上的向正则的那个虚影忽然飞走了。
“你去房里等我,我丢了箱子马上回来。”
陆臻将信将疑地望着他,“骗人是狗。”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老被骂“狗”,他听到这句话后忍俊不禁,“你丈夫是狗,你是什么?”
陆臻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回了趟老家就像是变了个人,“我们以后常回你老家看看。”
“为什么?”
“感觉向善坪应该是块风水宝地。”
向文楷微微点头,“嗯。”
第88章 .她终于在村里当了回泼妇
每次看到那些村民把自己画的墙绘当做拍照、拍视频的背景,方嘉嘉都会觉得那是一种热烈而直接的赞赏。
天气暖起来了,微风摇晃着头顶的树枝。
向善文体广场内墙的墙绘已经完成,她的绘画阵地转到了墙外。
她想趁着这两周天气好,努力加快进度。到了四月初,总是会下几天雨的。
方嘉嘉盘坐在草地上,望着对面的山林春色吃完了王秀荷给她带来的晚饭,又端起了调色盘。
日落时分,广场上早早的来了五个等着跳广场舞的人,坐在铺满余晖的草坪上拉扯家常。
刚给女儿送了饭,绕了一圈走进广场的王秀荷,见余桂娥那五个人坐在健身器材区的草地旁,远远地白了一眼。
她跟她们向来不对付。
王秀荷走到乒乓球桌附近的长椅旁,坐下来看自己之前拍的视频,全是孙儿的。
“快看,王秀荷来了。”
余桂娥说话间在广场内环视了一圈,“哟,嘉嘉这都画完了?难怪没看到人。”
“守勤上个月从村部开了会回去跟我讲,他们去投票表决嘉嘉这个在墙上画画的事,几个村民代表就问了嘉嘉几句话,峻宇发了好大的脾气!”
方嘉嘉听出了墙那边说这话的人是向守勤的老婆余桂娥。
“我也听人讲了,守勤哥还被峻宇点名批评。那天开会的人都讲头回见峻宇当着那么多人黑脸哦,哪个还敢投反对票?峻宇护嘉嘉真的是护得没样子了。”
方嘉嘉听到这儿还只是觉得好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准备晚上让向书记也听一听关于他自己的舆论。
“峻宇也是脑壳不清白,老李的二丫头不比嘉嘉爽直?”
“王秀荷的姑娘他也敢收,那种丈母娘能教出什么好闺女?”
隔墙传来刺耳的话,方嘉嘉握笔的手停了下来。
“叶校长的儿你们晓得不?陈老师家里办白事那天,有人看到嘉嘉和他在陈老师那个屋后头待了好久,不晓得是做什么事,还要背人。”
“背人肯定是做见不得人的污糟事啊!老话讲得对,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妈就是个不要脸的。正则哥才死了没好久就把方建兵带回屋里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正则哥就是被她气死的。”
“王秀荷那个没皮没脸的,还让她养出个状元儿。老天爷真的是瞎了眼!”
“文楷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他爸爸死得那么蹊跷,他还有心思读书哦。”
“就是说嘛,你说他不晓得嘛就算了,又不是没人点他。”
“我不是眼红别人家的儿有出息哦,我就是觉得王秀荷她就只配生养痴儿傻女。”
“文楷三十出头就是副处长了哦,跟副县长一个级别哟。王秀荷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壳了!”
“守勤跟我讲,文楷还给婷婷在潭沙安排工作呢,子俊结婚的彩礼钱都是找文楷借的。一个副处长工资顶天也没过万吧,哪来那么多钱?怕不是个贪官!”
“我就看文楷这个副处长还能当到几时,迟早要被人举报。”
方嘉嘉开始清洗笔刷和调色盘。听她们提到向文楷,她意识到,学龄时的向文楷和那些同村的同龄人相比,的确是优秀得过于瞩目。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扎了很多同村孩子他爹妈的眼。
顿悟感像一桶冰水瞬间浇在了方嘉嘉的头上。
她们无法容忍王秀荷的儿子比他们的孩子优秀,当初在向文楷面前搬弄是非,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毁掉王秀荷的儿子。
因为在她们眼里,一个儿子的未来牵系着一个家庭的荣辱。
比起在言辞上侮辱王秀荷,她们更乐于看到年幼的向文楷在流言里混乱,叛逆,堕落,沦为庸才。
即便向文楷现在已经远离向善坪,她们依然在盼着他跌落,毁灭。
方嘉嘉攥紧手里的笔杆,她看了看还在录音的手机,沉住了气。
那几罐已经见底的丙烯颜料被她拿起来,放进两只水桶里快速地涮洗,混合了各种颜料的水变得越来越浑浊,越来越脏。
“不光有个状元儿,嘉嘉也是本事大啊。她那个工作室赚钱得很哦!”
“赚再多钱,人不干净有什么用?这边和峻宇勾勾搭搭,那边还吊着叶校长的儿,不愧是王秀荷的丫头,勾三搭四只怕是亲妈手把手教出来的。”
“人家命好咧,一只脚踏了两条好船,还有个当副处长的哥哥撑腰做靠山。”
“你那天是没看到嘉嘉那个轻狂劲,文楷回来那天,在篮球场上对她哥哥摆的那个脸色哦难看得要死,讲话也是大呼小叫的。”
“王秀荷还对着舞队里的人给自己姑娘打圆场,说是他们感情好,哥哥疼妹妹。呸!这要是我的丫头,我嘴巴都要给她打烂!”
“一脚踏两船?你们不要太小看她。竹编厂的陈老板你们晓得吧?人家看上的是向宁,嘉嘉一天到晚跟别个打得火热,嘻嘻哈哈。对着向宁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男人她也不放过。”
“你讲这个我又想起来了,王秀荷那个店前阵子不是装修吗?我那天进去晃了一眼,看木匠在做柜子,就问做那么一套柜子要花几个钱?你们猜那个张木匠怎么讲的?嘉嘉一分钱没花!覃老板免费给她做的!”
“我的天老爷哟,那嘉嘉比她妈厉害多了。和这么多男的搞不清白,还个个不是有钱就是有权,看起来本本份份的,不晓得背地里花了好多皮肉功夫,让这么多男的围着她转。”
哗――
刚说完这句话的余桂娥,被泼了一脸五颜六色的脏水,她满脸惊愕地仰头看着站在墙那头的方嘉嘉。
忍无可忍的方嘉嘉拎着空桶站在人字梯上,垂眼望着坐在草坪上的几个长舌妇,把空桶朝她们狠狠砸了过去。
几个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撞个正着,脸上露出了心虚的蛮横。
余桂娥横眉,“嘉嘉!你这是发什么癫?你爹妈没教你规矩?”
话音未落,放在墙上的另一桶脏水朝她们身上泼了过去,被扔出的第二只桶砸到了余桂娥腿上。
几个女人发出尖厉的嚷叫。
方嘉嘉一句废话都懒得和她们说,站上围墙,直接从近两米高的墙上跳了下去,拎起地上那只草绿色的水桶就往她们身上砸,几个长舌妇被打得做鸟兽散。
广场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朝她们看了过去。
王秀荷见骚乱的中心是自己的女儿,她火速往方嘉嘉那边跑。边跑边脱了自己的两只鞋,也不问缘由,女儿砸哪个她就举起鞋底打哪个。
长舌妇们骂骂咧咧的叫声里,王秀荷迅速认清了敌方,她认定了那几个身上被溅了颜料水的都是该打的,她就盯紧了嘴最臭的余桂娥追着打。
方嘉嘉从小到大没跟人打过架,比起这些常年在农活里摸爬滚打的悍妇,她的那点力气根本伤不到她们。
她的头发被人拽散了,还反被余桂娥在脖子上挠了两道。
拍着篮球刚走进文体广场的向思睿朝她们冲了过来。
向峻宇正在安排人置放那些新做好的商铺门头招牌,接到向思睿的电话,听说方嘉嘉因为跟人在文体广场打架被带到了村部调解室,他一路飞奔回村部。
几个被泼得浑身污糟的大妈坐在长椅上,愤愤地望着走进调解室的向峻宇,骂骂咧咧地先张了口。
“向书记,王秀荷和方嘉嘉无缘无故找我们生风,你管不管?”